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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愣了下,如实回答:“小人怕被郎主赶出王府,还因做错事而感到害怕。”
屋里变得沉默。
片刻后,谢十七郎道:“出去吧。”
小童一听,便知道郎主不会责罚自己了,心中一喜,连忙磕头应声。谢十七郎踱着步子坐在琴案旁,修长的十指抚弄着琴弦,弹出的琴音并不成曲调。
不过琴音悠悠,倒也悦耳。
谢十七郎闭着双眼,弹出了墨城时兴的琴曲。此时,白卓走进,说道:“启禀郎主,阳城的别院已经收拾好了。”
谢十七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白卓,问道:“若不想有人惧你,该如何是好?”
白卓道:“亲之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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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锦苑。
施瑶生怕谢十七郎会对那条土狗不利,连夜让阿盛与阿兴两人护送土狗离开王府。
从曼说道:“奴婢备了热水,姑娘可要沐汤?”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从珠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经过昨天施瑶不冷不热的那一句话,两人回来后想了许久,最终想通了,晓得自己越界了。姑娘是好说话,脾气也随和,但她们必须要谨记身份!不该说的便不能说。
施瑶看着她们俩,缓缓地说道:“你们是聪明人,既然明白了,以后我不想再见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她露出一个笑容,道:“好了,今夜也不需要你们俩侍候了,都回去歇着吧。在花锦苑这里,规矩不多,只要你们记住自己的本分便好。”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阿娘教她驾驭下人的方法。
两人连忙应声。
施瑶今日跪了不长时间,膝盖有些发疼,正好从曼与从珠备了热汤,她索性脱了衣裳坐进了浴桶里,只觉背后隐隐发凉。想起今日之事,她顿觉自个儿有点不对劲。
如今回想起来,她根本就不该用土狗去膈应谢十七郎。若她能够再认真想一想,肯定不会如此冲动!
那可是谢十七郎!
是墨城王!
是将她千里迢迢掳来墨城的男人!
她怎么能因为他最近表现出来的随和而忘记了他的身份?做出如此幼稚且不考虑后果的事情?倘若今夜谢十七郎心情不悦,她恐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回想起今夜她所说之话,更是后悔懊恼得不行。
她察觉出了自己在言语间对谢十七郎的一丝依赖。不!她不能依赖谢十七郎!他是个危险的人!依赖他,只会与虎为谋,最终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施瑶暗自下了决心。
次日,施瑶也不去散步消食了,之前她太过放松了,从今日起她要谨言慎行。于是乎,在施瑶吃过晚饭后,她便直接在花锦苑里走动消食。
从曼与从珠也不敢问为什么,两人默默地跟在施瑶身后。
夜色全黑后,在施瑶准备歇下时,谢十七郎忽然派了小童过来。施瑶暗自心惊,以为谢十七郎思来想去觉得放过她不值得所以派人来请她过去了。
小童道:“郎主让小人告诉姑娘,还请姑娘收拾细软。”
施瑶愣了下,问:“去哪儿?”
小童道:“明日早晨启程前往阳城。”
☆、第5章.17|
从曼与从珠在收拾细软。
过了一会,从曼问道:“姑娘,不知要去阳城几天?”
施瑶也不知道。她没想到谢十七郎会这么突然,竟然毫无征兆的就让她跟着去阳城了。她知道谢十七郎让骆堂去阳城的时候,她便猜测到不久之后谢十七郎应该也会去阳城。可是却万万没想到谢十七郎会稍带上她。
她本来都想好了,等谢十七郎一离开,她打听好谢十七郎归来的日子后,便悄悄地带着人去边疆,不是要逃离,她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家人。
现在好了,计划都被破坏了。
施瑶道:“你看着收拾吧,衣物尽量带简单方便的,那些纹案繁复的便搁在这儿。”她吩咐过后,便直接回房了。从曼与从珠感觉到了施瑶语气里的不悦,也晓得她心情不好,遂不敢多说什么,两人安安静静地收拾着细软。
翌日天未亮,施瑶便起榻了。
她没让从珠与从曼帮她梳洗,直接自个儿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穿上了白衣蓝裳的齐胸襦裙,襦裙是云锦的质地,只有裙摆绣了云纹。
墨城前往阳城需两日的路程。
施瑶带上了几本谢葭的游记,搁在了细软里。
一切整理完毕后,刚好谢十七郎那边也派了小童过来。小童行了礼后,说道:“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
施瑶微微颔首。
她只带了从珠和阿盛两人,谢十七郎也没说去阳城做什么,人带多了也不方便,所以她思来想去便只好挑了一男一女,如此做事也方便些。
小童领着施瑶走到了垂花门。
施瑶瞅了眼,垂花门前统共停了四辆马车。第一辆她认得的,是谢十七郎又大又奢华的马车,后面的三辆比起谢十七郎的马车小了一些,最后两辆马车的车帘并未放下,施瑶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装着谢十七郎的日常用具还有书册。
如此说来,第二辆是留给她的了。
施瑶径直往前走,在第二辆马车停了下来,正准备上车时,小童说道:“这辆马车是给姑娘安置细软的。”
施瑶愣了下,问:“郎主的意思是我一路跟着走?”
她相信以谢十七郎小气的性子绝对做得出来!她昨天傍晚刚刚得罪了他,不仅仅在他沐汤的时候闯入而且说的话还漏洞百出,简直是在挑战谢十七郎的底线。
小童也愣了下。
他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姑娘您想多了,郎主又岂会让您一路跟着走,姑娘又非我们王府里的仆役侍婢,还请姑娘往前走,与郎主同盛一辆马车。”
施瑶的面色微变,莫非谢十七郎又想到什么新招来惩罚她了?与谢十七郎同乘一辆马车,还整整两日!这……这这这还不如让她跟着马车走呢!
小童催促道:“郎主已经在马车里,还请姑娘莫要让郎主久等了。”
施瑶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行到马车前时,她停顿了下脚步。
车夫放下蹋阶。
施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踩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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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声辘辘,马车远离墨城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施瑶上了马车后,向谢十七郎行了一礼便缩在了角落里,半句话也没有说。而谢十七郎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本书册,也不曾开口。
马车里安静得不像话。
施瑶不知谢十七郎在打什么主意,只好继续默不作声地缩在角落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时间到了晌午。本就没怎么用早饭的施瑶肚子叫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不料像是欲盖弥彰似的,越捂住肚子便叫得越响。
施瑶有些尴尬地抬眼,正好撞入了谢十七郎打量的目光中。
她咽了口唾沫,刚想说什么时,谢十七郎搁下了书册。他手指一伸,指了指马车另一侧的食盒,道:“有五色糕点。”说罢,他又不再说话,继续拾起书册看了起来。
施瑶还是捉摸不透谢十七郎。
不过此时肚子饿得很,她也不想那么多了,直接拿过食盒。一打开,里面果然有一整盒的五色糕点,第二层食盒还有一壶温热的茶。
她拈起一块糕点便送入嘴中。
前些时日为了减掉小肚子上的肉,她控制了自己的食欲,每天吃得不多。如今肚子一饿,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吃了再减!一不留神,满满一盒的五色糕点就吃剩了一块。
她吃得狼吞虎咽的,不经意间的一抬眼正好看见谢十七郎古怪的目光。
她被呛了下,糕点卡在喉咙间。
她使劲地咳了几声,又喝了半杯温茶,方将喉咙间的糕点给咽下去了。此时的施瑶满脸通红的,除了糕点呛出来之外,还有一丝不好意思。
她对谢十七郎讪讪一笑。
“郎主,还剩一块……”
谢十七郎道:“我不吃这些。”
此话一出,施瑶不禁一愣。他不吃这些,那马车上放一盒五色糕点是为了什么?她倏然睁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非上天下红雨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施瑶这般惊讶的表情却惹恼了谢十七郎。
他道:“你为何如此惊讶?莫非你以为本王会下毒?”
施瑶发现了!谢十七郎心情一不悦,他就会自称本王。她轻咳了几声,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说道:“不……不是。阿瑶只是在疑惑而已。”
“疑惑什么?”
“郎主之前吩咐阿瑶以后但凡有郎主在的地方,就一定要离郎主一丈远。阿瑶以为郎主是厌恶阿瑶的,可如今郎主让阿瑶与您同乘一辆马车,阿瑶又不解了。”
谢十七郎道:“我何时说了厌恶你?你如今既然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厌恶你,且归在我羽翼之下的人,我亦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施瑶微微一怔。
谢十七郎此时问道:“你在清辉山庄时明明已不惧我,如今又因何惧我?”
施瑶没想到谢十七郎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理所当然地道:“阿瑶在清辉山庄时,只是郎主的俘虏,彼时阿瑶了无生意,既不怕死自也不惧郎主。然,郎主后来收了阿瑶,成为阿瑶的主公。郎主即为主公,必有主公之威,阿瑶自然该惧怕郎主,且郎主给了阿瑶希望,阿瑶不再了无生意,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
谢十七郎似乎陷入了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施瑶见状,也不开口了,心安理得地把最后一块糕点吃进了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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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日,谢十七郎每天看她的神情都很是古怪。她原先还有一点忐忑的,以为谢十七郎会想什么法子来惩罚她那一日的所为。不过与谢十七郎一相处,她心中又坦然了不少。
不得不说的是,之前她认为小气自负的男人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他博学多闻,很多事情他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甚至是能将他的游历说得很有趣,比阿葭的批注有趣得多了。尤其是她不经意问了个问题,谢十七郎立马便能回答,还能举一反三,让她的思路变得更为广阔。
施瑶甚至在想,倘若谢十七郎是她小时候的夫子,她如今的文采一定比现在的自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