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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是这么想的。虽然是一母所出,但王爷对魏王比起对旁的人自是明显不同的。奴才不敢妄揣,但魏王救了王爷一命,这份恩情王爷定是铭记的。”
这份恩情确实很重,重得让穆峥心甘情愿地退出这场皇位争夺战。这的确是傅采蕴一直疑惑的事。虽说穆峥与穆显一母同胞,感情比旁的兄弟深厚一些也是常理。但深厚得让穆峥甘于放弃皇位,一心作穆显的左右臂膀,助他夺位,却让她感觉似乎有些过了。
如若说二人的资质有明显的差距,穆峥明显不如哥哥的话,那他的选择傅采蕴还可以理解。可现在看来,他的才能并不在穆显之下。
中宫无子,底下的皇子没有尊卑之分,安分的定然没有几个。便是那些资质平庸的,或许都觊觎着皇位。穆峥自幼聪明自负,长年处于权力核心,受尽宠爱,又是个有才能之人,理应不会甘愿止步于亲王才是。
如若说之前他还年幼,在封王后他的才能和手段都人尽皆知了,他却仍然安分。虽然她没有特地去干涉前朝事务,但穆峥陪她的这些时间里,她知道他其实推掉了不少宴会和请帖。想来不仅是陪她,同时还是做给穆显看的。
她虽知道这些事自己不该问,但并不代表她不好奇。直到今日,她觉得这才是她想探寻的答案。
周庆见秦王妃似乎已然听到了她想听的话了,蹙紧的双眉慢慢放松下来,就准备告辞回去睡觉了。
“慢着。我怎么感觉你还留有一手?”虽然周庆已经准备告退,但傅采蕴却似乎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周庆在心中叫苦不迭,自己有所保留,这样都叫傅采蕴看出来了?虽然她很聪慧,但她以前好像没有这么机灵吧?“回王妃的话……有些事不过是流言,奴才觉得没有必要告诉王妃,这便不说了。”
“你说出来,我自然懂得判断有无必要。”
周庆觉得,傅采蕴对穆峥的事真的好像比对自己的事还要上心似的,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放过。既然叫她看出了自己心里曾有疑虑,周庆也没办法了,只得和盘托出,“那是宫中的流言,奴才也不知真假……奴才只听说,那段时间,宫中传着消息说皇后体弱,一直无孕,加上年岁渐长,太医说皇后再次怀孕的机会微乎其微……”
如若皇后能够诞下皇子,这个皇子当之无愧便是太子了。就算是尊贵如皇后,论起子嗣来,总归是少了些底气。但这样的事,怎么就跟穆峥落水联系上了呢……傅采蕴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后脸色微变,“皇后当时打上了王爷的主意?……”
作为皇后,自然不愿自己将来老无所依,自是希望能够由自己的孩子来继承皇位,好更加巩固自己的位子。如若皇后再无法生育,又想让自己得到安心靠谱一点的保障,最好的法子,便是将庶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
这样一来皇后也算是老有所依,而过继的皇子就是将来的太子,大鄢的国君。一定程度上也能平息皇子之间的夺位之争。
而这个过继的皇子人选也需要慎重考虑,年纪自然不应该太大,不然皇后也难以把控。最好是聪明伶俐,可以看出将来是有能力继承皇位的。
当时的穆峥,可以说是很好地吻合了这个条件。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母妃薛德妃身份太高,又有个这样得力的娘家,在皇帝面前也说得上话。薛德妃爱子心切,不愿忍痛割爱。所以就算皇后有这个意思,也不能立马付诸实践。
当时这个传言不说传遍了皇都,但至少在宫中大部分人都听说过。不过这毕竟是关系到江山血脉,皇位更迭的要害事,是以宫人间也不过是在私底下偷偷传开,就算是宫中的高位,也不敢妄议。
“奴才想……没准这还真是个流言?”
“就算只是流言,既然能传得这样如火如荼,想来也并非空穴来风。”傅采蕴沉思。她明白周庆为何这样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将这件事交代出来。这件事乍看之下似乎与七皇子落水一案没有太深的牵连,但若是细想,却只让人觉得,这两件事的关系恐怕大着呢。
如果七皇子落水之前,宫中就盛传着这样的传言,只会让人觉得,这件事定然与有子嗣的嫔妃或是皇子有关。
恐怕七皇子的落水,里头就大有文章了。
“那么这件事,陛下可有彻查到底?”
“这件事自然是牵连甚广了……都不知为此株连了多少无辜的人。”想起这件事,周庆心有余
悸,仿佛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连四皇子的生母,当时的江婕妤都被处死了。”
虽然傅采蕴没有亲眼目睹,但她可以想象整个宫廷笼罩着的恐怖诡异的氛围。难怪穆峥和周庆都不愿多提呢,无论对于谁,这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最后宫里又流传起来,七皇子虽有福根,可到底福泽不够深厚,不堪当太子,过继这件事才算慢慢平息下来。
“你去了哪里?”傅采蕴回到房间,穆峥却是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我能去哪里?”傅采蕴扯了扯嘴角,走到床沿坐下来,“我见外头凉快,便想着出去吹吹风。这样的机会不多,自然要好好珍惜了。”
“你若是喜欢,我得了空总可以陪你到外头住几日的。”穆峥将她拉入怀中,倒不急着做些什么,而是轻轻抚着她的眉眼,仔仔细细地看着。
“王爷公务缠身,若总是陪着我也很容易会招来闲话。不说旁的人,若是惹得父皇和三哥不欢喜,便是我的罪过了。”
穆峥挑了挑眉,轻声一笑。“我的王妃思虑得也对。虽然这个地方的山水固然好看,但大半夜的,难道还有什么别样的景致?”
很显然,她的谎言一下就被拆穿了。傅采蕴顿时有些心虚,将脸转向了一边。
见她不说话,穆峥索性也沉默了,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下来。
嫁入王府这么些日子,穆峥对自己的身体也逐渐熟悉了,知道怎么让才能够让她敏感起来。傅采蕴知道穆峥聪明,只是没想到他对这些事也学得那么快……真是可恨!
好像是惩罚她撒谎,他有意弄得她身体不舒服起来。傅采蕴想缩开,但穆峥直接翻身覆压上去,完全不让她有逃开的机会。
“别这样……”穆峥不快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也不希望他有什么事故意不与自己说,于是她的语气柔软了些,“既然嫁给了你,对于你的一切,我自然是想要了解的……如若换做是别人,我才不在乎呢。”
穆峥若真的有心想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明儿一问周庆便什么都懂了。若是这样,倒不如她主动交代,坦白从宽呢。
她后面补充那一句显然很奏效,穆峥的眼里已然添了几分笑意。“那么现在你可了解了?”
“臣妾了解了……如若由王爷亲自告诉臣妾,臣妾会更欢喜。”
“得寸进尺!”
“我只是庆幸……如若王爷在当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就不会是今日的这样了。”傅采蕴笑了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移开了目光,不与穆峥对视。
穆峥怔了怔,继而只是抬了抬嘴角,低下头碰了碰她的额。
作者有话要说:
☆、开诚布公
因为是京郊别庄,两人带来的随从不多,规矩也没那么多,比起在王府也轻松随意一些。
所以今日就由傅采蕴亲自侍奉穆峥更衣。
“你扣错扣子了。”在穆峥温柔而沉默的注视下,傅采蕴变得笨手笨脚的。她本来就没伺候过人,加上被他那双眼睛一瞧,自己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的笨拙起来了。
折腾了许久,傅采蕴终于帮他穿上了衣服了。她左看右看,十分有成就感地笑起来。忽略时间,她的确能做一个好好伺候丈夫更衣洗脸的妻子。
“上次你不是问我可以叫我什么?以后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可以叫我阿峥。”在傅采蕴帮他理平前襟时,穆峥抓住了她的手,“这个名字,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叫的。你也是其中之一。”
“嗯?阿峥……”傅采蕴抿了抿唇,轻声唤道。
一丝笑意从穆峥嘴边漾开,他眯了眯眼,轻轻颔首,算是应答。
“王……阿峥,昨儿我想过了。你小时候的事……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也不问了……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你一些,但既然你不愿回忆起,那也不妨。我以后都不提了。”
“怎么那么快就不提?”穆峥挑了挑眉,“你不是应该追着我死缠烂打地问么?”
这人怎么这样!她问了他又不答,她不问他又想让她问!
“昨晚我也想过了。有些事,确实该让你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同坐一条船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些事让你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昨儿她还以为他睡得很香呢,原来他也跟自己一样思考了大半夜?
穆峥现在愈来愈明白穆显的意思了。一开始在他看来,王妃就是用来放在家里宠爱的,他固然希望她一世在自己的庇佑下高枕无忧。但若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只懂得躲在他身后,其实对她只会有害无利。
他能保她一时,不能保她一世。
关于落水之事,其实穆峥的描述并不比周庆清晰上太多。虽然他是这件事的主角,但他当年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童,许多细枝末节都不记得了。加之很多事都是在他高烧昏迷的时候发生的,因而他知道的事或许还不如周庆仔细。
从他口中,倒是听不到什么实在的东西。
穆峥见她一脸沉思状,抬了抬嘴角,温声道:“你是不是还有话要问?”
“我……”傅采蕴咬了咬唇,确实有些不好开口的感觉,“我饿了,咱们吃东西吧……”
穆峥哑然失笑,在傅采蕴正要出门喊人时,一把将人拉了回来。“把话说清楚再吃。”虽然他的声音并不重,可听起来却是不容置疑的。
“那些前朝的事,我一个女子,又怎好干涉?”
“什么前朝的事?”他却是很有耐性地寻根究底。
“你听了的话……可能会不开心。”
穆峥耐不住捏了捏她的下颌,“你不说我更不开心。”
“之前周庆同我说了些宫廷里头的传言,好像是说……皇后有意要过继一个皇子?”
果然,如她所料,穆峥的神色变了变。他放开了她,沉声道:“原来你对我落水的事耿耿于怀,是因为这个?”
还不等傅采蕴答话,他便兀自转过身,“我出了那样的意外,让你很失望是么?”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计较的。傅采蕴盯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道:“你做什么,我都是愿意支持的。我不过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那么小的时候,就陷入了阴谋算计的漩涡中……如果是这样,那也着实太难为你了……”
看着他的背影,傅采蕴觉得有些委屈,“你以为……你以为我稀罕着那个位置么!不过是因为你罢了……哥哥还怕我会受委屈,不乐意呢!”
这回轮到傅采蕴扭过头不说话了。身后一阵沉默,她本欲推门而出,却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后,意味不明,“我听到了什么?靖东侯世子不乐意你做秦王妃?”
傅采蕴心下一惊,这种话,怎么能当着穆峥面前说?自己真是太冲动了,竟然这样口没遮拦!万一他要追究起自己的哥哥可如何是好?给他治个怨望的罪,那便麻烦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转过身,慌忙替兄长辩解起来。
其实傅卓林对自己态度如何,穆峥到底能看出几分。当日自己陪着傅采蕴回门,那个傅采蕴的亲生哥哥,本应是最为高兴的一个人,兴致却还不如其他人的高。
傅卓林本就不是那种世故圆滑的人,看着他目无表情地坐在,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如何,穆峥心中
也是有些了然的。
不就是在怪自己,觉得自己无法保护自己的王妃么?
当然了,穆峥不快归不快,这个靖东侯世子是傅采蕴的胞兄,两人自小一块长大,感情深厚得很,就算是仗着他自小照看着傅采蕴,这份薄面穆峥还是得给。
其实这事穆峥倒也有几分无奈。放眼整个皇都,往日都没有谁敢给他不好的脸色,更别提他立了功从沧州归来了。而他的亲舅子,王妃的亲哥,竟然不给他好脸色?
但他们兄妹情深,要不是看在这是小蕴儿亲哥的份上,穆峥定然不会给他好过。要不然为了这么一个人,自己的王妃要同自己置气,真是太不划算了。
“你想我不追究靖东侯世子也行,你不要再同我置气了。”看着她这样慌忙地替傅卓林说话,好像生怕自己怎么了他,穆峥不由得皱了皱眉。可他的语气却依旧是温柔的,“我喜欢你愿意对我开诚布公……以后有什么话,你都不要瞒着我。”
“那……你也是,以后有什么,不要瞒着我。”傅采蕴抿了抿唇,抬眼看着他道。
穆峥抬手抚过她的脸,将人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傅采蕴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用
力,“你弄疼我了……”
谁知穆峥却恍若未闻,他搂得是这样的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
嗅到她的发香,让他的内心似乎平和了一些,他只是喃喃道:“旁人看我似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我真正拥有的,又有多少呢?”
傅采蕴微微一怔,有些话忽然浮上心头,可她却选择沉默。有些话,现在还是不该问。
有一些端倪,他可是也察觉出来了?
在这几日空闲的日子里,虽然穆峥还是喜欢让自己的王妃时时在自己身边,但傅采蕴觉得,自打从京郊别庄回来后,穆峥的兴致明显没有之前那般高了。不知道是不是当日她旧事重提,勾起了他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她想开口问,但又担心再次提起让他不快的事,反而会刺激到他,这样一来二去,便也作罢。
除了时常陪着他,她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明儿我们要去魏王府一趟。三哥三嫂说要见见咱们。”用晚膳的时候,穆峥淡笑道,“三哥三嫂笑咱们只顾花前月下,都忘了他们呢。”
是呢,他们俩成亲这么些日子,都只顾着小两口腻在一起,怕是让三哥三嫂不满了。傅采蕴轻轻一笑,“就怕三哥怪我天天占着你,让你连亲哥都忘了,这样的罪名我可是担不起。”
穆峥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两人按时到了魏王府。傅采蕴见到魏王妃时,魏王妃仍是笑得如同往常那般亲切。“现在见到蕴儿表妹,都要开口叫七弟妹了。”魏王妃握住傅采蕴的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看起来,七弟待你果真是好的。让我这个做嫂嫂的都羡慕得很呢。”
“这样的话,叫三哥听到便就不好了。”傅采蕴眯起眼,莞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