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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大夫所言,入夜之后,祝湘开始发起高烧,袁穷奇派人熬药候着,守在祝湘身边寸步不离。
“袁大哥,我姊还烧着吗?”
袁穷奇却充耳不闻,径自坐在床边,轻握着祝湘缠上布巾的小手。
“袁大哥!”
“你别吼那么大声,袁穷奇他是听不见,不是故意不应你。”跟在身后的齐昱嘉赶忙解释着。
阴影逼近,袁穷奇回头,就见两人走近床边。
“袁大哥,你听不见?”祝涓诧问着。
“是啊,所以你要是想和我说话,尽可能地站在我面前。”袁穷奇不隐瞒的说。
祝涓怔怔地望着他良久,低声问:“袁大哥,你真的是锦衣卫?”
“有问题?”
祝涓想了下,偷觑了身后的齐昱嘉一眼,不禁把声音压得更低问:“那他真的是个王爷吗?”
齐昱嘉双手环胸地瞪着她的后脑杓,又气又好笑,袁穷奇又听不见,她压低声音是要给谁听?而且还那么凑近袁穷奇,她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所以你别靠我太近。”袁穷奇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不着痕迹地往旁退开了一些。
“可是他一点都不像。”像是没心眼一样,她又凑了过去,声音细得像猫叫,听在齐昱嘉耳里就跟撒娇没两样,不等袁穷奇回应,他一把将她给拉了回来搂进怀里。
“喂,你不可以这样,我姊姊也说了,你不可以对我搂搂抱抱。”
“那你昨晚拉着我一道睡时怎么不搬出这些道理?”
“我才没有拉着你一道睡。”她羞红脸嚷着,可声音压得小小的,就怕扰醒祝湘。
“那昨晚是谁拉着我?难不成是鬼拉我。”齐昱嘉捧着她依旧红肿的小脸,恶狠狠地瞪着她。“祝涓,我警告你,不准再给我过河拆桥,利用完后就把我给丢到一边,你小心我真的跟你翻脸。”
“我——”
“呜不要救我”
祝湘痛苦又沙哑的梦呓声传来,教祝涓立刻挣脱齐昱嘉作作样子的箝制,爬坐到床畔,轻拍着祝湘的胸口。
“她说梦话了?”袁穷奇问着。
她的唇瓣干裂,张口说得不清,教他难以辨识她到底说了什么。
“嗯姊姊生病时都会这样的,可是姊姊已经有一段时日没生病了。”
“她以往常生病?”
祝涓垂下长睫,抿起菱唇“大概是三年前开始的吧,我不是说过姊姊在三年前曾大病一场?可事实上,姊姊那时候不是大病一场,她是被人刺了一刀。”
“刺了一刀?凶手可有抓到?”袁穷奇诧问。
祝涓摇了摇头。“记得那一晚是镇上有间勾栏院里的花娘生病了,把我爹爹找去,可因为要看诊的是花娘,只有我爹爹去总是有所不妥,所以就带了我姊姊去帮忙,就在帮忙到了段落,我爹让我姊姊先到隔壁房歇会,等我爹写好药方时却找不到我姊姊,等找到她时她倒在勾栏院的花园里,浑身是血,只剩一口气,而事实上当我爹把她带回来时,她已经没有呼息了。”
袁穷奇听着,心想也许就是因为祝湘已死,所以才会让曹瑾妍有机会移魂在她身上。
“可是她后来还是活过来了。”
“是啊,我爹怎么也不肯放弃,用药救了我姊,我姊终于有了口气,可是姊姊几乎每晚都在梦呓,在梦里不断地挣扎,像是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就连在梦中都不放过她。”祝涓说着,眼眶泛红盈着泪光。
齐昱嘉见状,不禁轻抚着她的头安抚她。
“几天后,我姊醒了,我爹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却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爹说这足有可能的事,人在大病或重创之后清醒,有时确实会遗忘事发之前的事,只是我姊就连性情都变了,她变得沉默不爱说话,有时根本就不踩我。”
“我以为祝大夫的性子本就比较冷情。”齐昱嘉想起她初下手时的狠劲,直到现在还觉得已愈合的伤口仍会隐隐作痛。
“才不是,我姊以往爱笑爱闹,是因为三年前重创之后才变得沉默,可是后来慢慢的,姊姊终于会对我笑了,我就觉得之前姊姊再怎么冷淡都没关系,我只是想找回姊姊的笑容,因为当年我娘去世时,一直都是姊姊照顾我的。”
“那么,可有报官追查当初祝湘被刺一事?”袁穷奇沉声问着。
“有啊,可那县令根本就不是个会办案的人,这事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祝涓撇了撇唇,对孔进才是十足的鄙夷。“而且当晚在勾栏院里,还有一位花娘被活活掐死,我和我爹猜想,我姊姊肯定是撞见那一幕,才会被凶手杀人灭口。”
“结果凶手也没找着?”齐昱嘉诧问着,不敢相信就这么一座边境小镇,竟连个凶手都抓不着。
“嗯,那一阵子我和我爹都很担心,就怕凶手会找上门来,不过凶手没找来,我们猜想大概是凶手早已经逃了。”
“这广源县令简直是个混蛋中的混蛋!袁穷奇,派人跟傅总兵说一声,先调派个人过来接任,这种混蛋不能再留在县令一位上。”齐昱嘉恼声骂道。
“这事我会立刻派人处理。”
“好了,祝涓,你该回房休息了,别忘了你也是个病人。”齐昱嘉说着,随即将她拦腰抱起。
“我要照顾姊姊。”她挣扎着。
“有袁穷奇在,你担心个什么劲?”
祝涓不禁看向袁穷奇,就见他轻扬笑意的说:“有我在,你去歇着吧。”
“袁大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姊姊?”
“嗯。”“你会迎娶我姊姊吗?”
“当然,我特地快马赶回大风村,就是想接她去京城。”
“京城”好远,但是只要姊姊能幸福就好。“只要姊姊点头,我就没意见,不过我想姊姊应该会点头,因为在你们离开后,虽然姊姊什么都没说,可是常常一个人坐在厅里发呆,她一定是在想念袁大哥。”
“是吗?”袁穷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是啊,像你姊姊这么冷情的人都会想念袁穷奇,你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到底有没想过我?”齐昱嘉皮笑肉不笑地问。
“哼,你要走时还跟我吵架,我怎么会想你。”就算有,她也不会承认。
“你敢不想我,那一直惦记着你的我岂不是成了个傻子?”他抱着她直往外走,举措轻柔,可嘴上就是不饶人。
“我又没要你想,你自个儿要想,关我什么事?”祝涓同样的嘴上不饶人,可嘴边却多了抹甜甜的笑。
两人到底逗嘴逗了多久,袁穷奇完全没听见,目光专注在祝湘身上。
抚着她汗湿的发,他拿起方巾不断地替她擦拭着,再轻柔地覆在她的小手上。
原来,她想他她是想他的。
笑意愈浓,暖了那双肃杀的魅眸,如刃般的注视,仿佛剖开了祝湘的皮囊,直睇着曹瑾妍的魂魄。
黑暗中,她仿似踏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她心慌恐惧,寻无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张口想喊,喉头却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响。
不,她不想待在黑暗里,她寻找着光,用力地张开双眼,眼前像是有扇门,开启的瞬问,光线从门缝缓缓地流泄进来,继而让光亮大片地洒入室内,光影中出现一抹纤痩的身影。
那人满头金钗步摇,富贵逼人,身穿桃红短襦衫缀千鸟长曳裙,每踩一步,裙摆如浪摇曳,步摇叮当响着。
她微眯起眼,直到那人走到面前才认出她是谁。
“姊姊。”
“瑾娥。”
“看来,当初我替姊姊安排得真是对极了,瞧瞧这濯莲殿金雕玉嵌,奢华气派。”曹瑾娥啧了几声,抹上大红胭脂的唇弯成美丽的弧线。“姊姊,你应该要感谢我才是。”
“竟是你向齐贤进言,让世子把我给送进宫里?!”她骂道却气虚得难受。
她染了风寒后,无意中听见齐贤提起端王世子扶正了曹家庶女为端王世子妃,齐贤直夸曹家庶女极有手段,撵走亲姊,让自己当上世子妃她震愕不已,气怒攻心而病得更重,尽管病倒,却还是执意央求皇上派人把曹瑾娥给找来,只因她要确定这是真的吗,毕竟这宫中似是而非的流言太多。
“姊姊,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皇上的妃子,你能拥有这份荣幸,是该感谢我。”曹瑾娥大言不惭地说着。“只可惜姊姊命薄,气色如灰,看来是离死不远了,妹妹好难过呀,姊姊。”
她怒瞪着,怒气挤压着胸口,教她无预警地呕出一口血。
“姊姊病了,妹妹就不多留了,要是染上病气就不好。”话落,她回头欲走。
“曹瑾娥!你为了要成为世子妃,竟出卖亲姊,你的良心到底在哪里?!”怒气鼓噪着,教她怒吼出声。
是她带着她进端王府的,是她容忍她为妾,可最终她竟出卖她!
曹瑾娥顿下脚步,徐徐回头,朝她冷笑。“姊姊,出卖亲姊算什么呢?我连亲爹都能出卖了,再多出卖一个你,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闻言,不禁怔楞地直睇着曹瑾娥。“你难道说”
“爹爹为人公正清廉,行事小心防备,想要栽赃他有多难呀,但是爹爹不会防我的,对不?”曹瑾娥笑容可掬地说着。
“是你把假帐册放在爹的书房里?!”
“是呀。”
“曹瑾娥,你疯了吗?!那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你竟然——”
“我要是不放手一搏,到死一样没个身分,既是如此,我自然要搏!只要端王府不毁婚,我就能跟着你一道进端王府,只要进了端王府,我就有把握能成为世子妃。”曹瑾娥笑意越发冷锐苛薄。“姊姊,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爹爹的公正是假的,他把最好的都给你,像是忘了他还有个女儿,忘了他另一个女儿没有母亲能依靠就连爹爹都不疼,我不这么做,还能如何?”
“曹瑾娥,你会不得好死!”一个出卖亲爹和亲姊的人,她怎配有个好下场。
“姊姊,别恼,就算要死也是你先死,而我会好好地当我的世子妃,荣华为伴,富贵加身。”话落,她笑得得意,扭过头,袅袅婷婷的离去。
“曹瑾娥!”她声嘶力竭地吼着。“你会不得好死!”
而回应她的是曹瑾娥嚣狂的尖锐笑声,教她气怒攻心,教她——突地,一阵阵的鸟叫声清脆响亮地掩过曹瑾娥的笑声,安抚着她的怒火,领着她飞出了宫殿,飞向自由的彼端,引领地朝另一头煦暖的光源而去,教她向往着,忍不住地想张开眼看看这一切。
她张开眼,男人逆着光的面孔教她看不清楚,但是那鸟叫声是恁地接近,仿佛就在她眼前,当男人一开口,鸟叫声便停了。
“要不要喝点水?”男人嗓音低哑地轻问着。
“袁穷奇?”
“是。”
她鼻头酸着,眼眶满是泪水,朝他伸出了手。
袁穷奇见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让她枕在肩上,尽情地宣泄。他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但她不断地梦呓,不断地在梦中挣扎,他唤不醒她,只能发出鸟鸣声,就盼鸟鸣可以引她离开梦境,让她清醒。
祝湘紧环抱住他。这是一份奇怪的缘,第一次遇见他时,她早已心有所属,救他只是因为看不惯齐贤的爪牙欺人;第二次再见他时,他已是高大挺拔的男儿郎,那般潇洒气质教她自惭形秽,他来是为了替她收尸,收拾那肮脏的臭皮囊。
第三次见到他,是在漫山翠绿的山道上,因为心中有怨,所以她视而不见,可是他
却因为她一次出手相救,一直将她惦记在心,每每她有难时总会出现在她身边;她落水,他跟随,她冤狱,他平反,她病了,他随侍在侧
他将她护得牢牢的,温暖的臂弯抚平她内心的愤恨恐惧,让她明白在这天地之间,有着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却能以爱为名,将她给禁锢着。
“要不要喝点水?”他再问,抚着她依旧有些热度的额。
她摇了摇头,随即又听他道:“祝湘,把脸抬起来,这样我才会知道你想要什么。”
她想了下,缓缓抬眼,花架上的油灯映照出他蓄满胡髭的下巴,布满红丝的黑眸,就连身上的锦袍都发皱了。
“我睡了很久?”她哑声问着,一开口才发觉喉头干得像是要裂开,难怪他一直问她要不要喝水。
袁穷奇伸长臂,从架上取来水,轻柔地喂着她,才道:“两天。”
她瞠圆水眸,连喝了好几口水后,才顺利开口道:“已经过了两天了?你们应该要赶紧离开才是,你不该再待在这里。”蓦地想起,他耳不能听,为了照料她,他势必是整夜不能眠,因为他必须用他的眼代替他的耳朵。
两天皆守在这里,他肯定是累极了。
“等你身子好些,咱们再一道走。”
“我没要跟你走。”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带你走。”将杯子搁妥,他依旧环抱住她,唯有见她开口说话甚或被他激得横眉竖眼,他的心才能安定些。
“你!”她真没想到他竟是这般霸道之人。
“祝湘,你是非走不可,因为咱们在这里已经引起一些人注意,你要是和祝涓继续待在这里,肯定会遭受无妄之灾。”
祝湘闻言,才惊觉自己忘了思考这个层面。他在县衙里替她出头,再加上巡抚出现,如此一来,她和祝涓要是继续待在这里,除了会受到牵连之外,还可能成为掣肘他俩的利器。
可是她并不想回京,她不想回去。
“话再说回来,我曾经受你救助,如今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他突道。
她不禁抬眼。“我何时救过你?”他老是话中有话,像是试探又像是随口说说,教她摸不着头绪。
“你替我上过好几次药,不是吗?”他说得理直气壮。
“上过几次药不叫救助,救助至少也该像你跳进溪里救我。”
“喔那么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报恩?”他问得理所当然。
祝湘楞了下,小脸翻红。“你简直是无赖。”她跳进他的圈套里,怎么说都是错,真不敢相信他竟是个心机这般深沉的人,可回想公堂上,他思绪清明,循序渐进地诱着关秀才入瓮,却是大快人心。
“是啊,无赖赖上你了,这一辈子你是休想逃走。”
“你!”
“祝湘,我要迎你为妻,我要保护你,我会疼惜你,宠你爱你,让你可以随心所欲地过着想过的生活,只求你让我待在你身边,让我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见你的身影,这样就足够了。”他不奢求她一份情,他贪求的是她一世陪伴。
祝湘直瞅着他,这一席近乎卑微的请求,要她如何不心动?
“袁穷奇,你这甜言蜜语都快要把我给酿起来了,可否待会再说,否则药和晚膳都快凉了。”
门外传来齐昱嘉懒懒的声调,教祝湘登时羞红了脸。齐昱嘉自然知道袁穷奇听不见,可是祝湘听得见,他是说给祝湘听的。
“怎么了?”袁穷奇轻抚着她的脸。
“你家公子在外头,你往后不准再说出那些话。”她低声说着,羞得根本不知道要把脸给端到哪放了。
“为何?你不喜欢听?”
“很羞,你小声一点,不要再说了。”她赶忙推开他,要他离自己远一点。
“你不喜欢?”袁穷奇偏是凑近她。
“不是!是很让人难为情,你不要再说了,我觉得你根本就是故意的!”都跟他说齐昱嘉在外头了还执意问,根本是蓄意看她难为情。
“所以你是喜欢听我这么说。”袁穷奇满意地下了结论。
祝湘直瞪着他,恨不得缝起他那张嘴。“往后那种话不准说,真要说你就学鸟叫,听见没?”定下暗语,省得老让她难为情。
袁穷奇笑眯眼道:“我知道了。”而后回头喊着“王爷、祝涓,你们可以把药和晚膳端进来了。”
祝涓推门走来,齐昱嘉端着木盘走在后头。“袁穷奇,你是把本王当成下人了不成,喊得这般顺口。”
“有劳。”他起身接过手。
“下次教我怎么说,让我可以渡化身边这颗顽石。”齐昱嘉意有所指地道。
祝涓蹦蹦跳跳地跑到床边,回头瞪他一眼,才撒娇地对着祝湘道:“姊,你要赶紧把身子养好,否则这家伙都趁你养病时欺负我。”
“喂,天地良心,到底是谁欺负谁?”
“当然是你欺负我,不然咧。”啐,这还需要说吗?
祝湘爱怜地轻抚着祝涓消肿许多的脸颊。“脸还疼不疼?”
“好疼,我好可怜,没有姊姊疼我。”祝涓干脆扑进她的怀里撒娇。
祝湘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和梦境里的曹瑾娥相比,祝涓更像个妹妹。当年她在祝家刚清醒时,曾经一度很厌恶祝涓,觉得天底下的妹妹都是一样的,可事实证明,不管她的态度多淡漠,口吻多冷情,她还是不变地贴了过来,挽着拉着,喊着姊姊,缠着她东跑西走。
就是她这股热情劲,才能教她愿意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人是可以试着相信。
“祝涓,起来,我要喂祝湘喝药。”袁穷奇沉声说着。
“喔。”祝涓赶忙爬起来。
祝湘伸出手,却听他道:“我喂你。”
“我可以自己喝。”
“大夫说过你的手尽可能地别拿东西。”
“可”齐昱嘉和祝涓都在场,要她乖乖地任他喂,她还真是做不到。
“方才茶水还不是我喂的。”他补上一句,祝湘立刻抬眼瞪他。
“你真得很故意!”非要用那么暧昧的字句教人误会两人间的关系,硬要逼她就范
把对付别人的招式用在她身上,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是,我就是故意的。”他大方坦承,噙着笑,吹凉了药凑近她。
祝湘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嘴,任他一口又一口地喂,待喝下最后一口时,他随即又拿起碗,挟了口菜。
“吃点东西,可以去点苦味。”
祝湘瞪着他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动作,真的觉得他的圣贤书都白读了,竟然在旁人面前做出这般亲昵的举措,他不觉得羞,但她很想把自己埋起来。
可偏偏以她十指的状况,要她拿筷子确实不是件易事,加上他强势的姿态,她也只能乖乖就范。
见她肯吃自己喂的菜,袁穷奇心情大好着。
“袁穷奇,我领受了。”齐昱嘉意有所指地道。
袁穷奇没听见,祝湘却是羞红了脸,觉得非找个机会跟袁穷奇好生说说不可。
“对了,我看祝湘的情况好多了,咱们也差不多该上路了。”齐昱嘉一把将祝涓抱起,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说。
“就照得能说的,咱们分成两路走。”
“这样子安全吗?”祝湘低声问着。
“我们分成两路,由千户长庞得能殿后带着其他锦衣卫走官道,引走东厂番子注意。”
他简略解释着,其实就在她昏睡的这两日,已有东厂番子在屋外打探,等着伺机而动。
祝湘垂眼忖着。县衙一审,必定已经引来东厂番子,而会从京城派来的巡抚,大抵也是听令齐贤的,如今确知齐昱嘉未死,肯定会调派所有番子过来,而她昏睡两天,恐怕对方人数早已备足,想要逃出生天,不是件易事。
“袁穷奇,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她抬眼问着。
“说来听听。”他一派悠闲地喂她用膳。
“也许你不清楚,但实际上这附近有许多东厂的驻所,东厂番子集结到杏花镇的人数肯定不少,照你方才的说法,我觉得不见得逃得过,倒不如咱们扮成东厂番子和大内太监走官道。”
袁穷奇闻言,不禁微扬浓眉,忖度这办法的可行性。
床边的齐昱嘉沉吟了下,道:“可要扮成东厂番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各大驿站都有东厂驻所,届时也得验明正身,如此一来岂不是反招危险?”
“腰牌。”祝湘咽下嘴里的菜,才缓声道:“咱们就假扮成是东厂督主授命到边境的番子,持齐贤的铜钟令,非但能畅行无阻还可以对档头发号施令。”
“铜钟令?”齐昱嘉转头问着袁穷奇。“袁穷奇,你听过东厂有铜钟令吗?”
东厂和锦衣卫一样,皆以腰牌代表身分,不同的腰牌有时有着不同的作用,但这通常都是厂卫里头的私密,外头的人不见得会知道。
袁穷奇垂敛长睫,还未开口,祝湘便抢白道:“我常在东诸城外走动,而各村落里小道消息特别多,我就曾听人提起,东厂督主身上系的腰牌是梅花令,而让宫内东厂外出办事的则是铜钟令,联系各驻所的则是小圆令虽说是小道消息,但大伙都这么说,应该是错不了。”
当然,这些东厂里的秘密绝不可能是她从边境村落里打听到的,而是当年她在宫中时,就曾见齐贤用过那些腰牌,而他对她毫不避讳,那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皇宫,再来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他根本不以为意。
齐昱嘉眼微眯。“只是听来的,会不会太冒险了?”
祝湘不语,她无法再说更多,就怕说得太多反招误解。
“就这么着吧。”袁穷奇推想一番后定论。
“但咱们要上哪找铜钟令?东厂番子的穿着打扮有一定律制,这倒不难,可铜钟令瞧都没瞧过,怎么弄?”齐昱嘉蹙眉。
袁穷奇笑了笑。“我有办法。”
祝湘不禁看着他,不知道他哪来的办法。但就算她看过铜钟令,她也不能画给他们瞧,而他到底要上哪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