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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懿 到彦之 垣护之 张兴世
仲德少沈审有意略,事母甚谨,学通阴阳,精解声律。苻 氏之败,仲德年十七。及兄叡同起义兵,与慕容垂战败,仲德 被重创走,与家属相失。路经大泽,困未能去,卧林中。有一 小儿青衣,年可七八岁,骑牛行,见仲德惊曰:“汉已食未? “仲德言饥,小儿去,须臾复来,得饭与之。食毕欲行,而暴 雨莫知津径,有一白狼至前,仰天而号,号讫衔仲德衣,因度 水,仲德随后得济,与叡相及。度河至滑台,复爲翟辽所留, 使爲将帅。积年仲德欲南归,乃弃辽奔泰山。辽追骑急,夜行 忽见前有猛炬导之,乘火行百许里以免。晋太元末,徙居彭城。 兄弟名犯晋宣、元二帝讳,故皆以字行。叡字元德。
北土重同姓,并谓之骨肉,有远来相投者,莫不竭力营赡。 若有一人不至者,以爲不义,不爲乡邑所容。仲德闻王愉在江 南贵盛,是太原人,乃远来归愉。愉接遇甚薄,因至姑孰投桓 玄。值玄篡,见辅国将军张畅,言及世事。仲德曰:“自古革 命诚非一族,然今之起者恐不足以济大事。”元德果劲有计略, 宋武帝甚知之,告以义举,使于都下袭玄。仲德闻其谋,谓元 德曰:“天下事不可不密,且兵亦不贵迟巧。玄情无远虑,好 冒夜出入,今取之正须一夫力耳。”事泄,元德爲玄诛,仲德 窜走。会义军克建邺,仲德抱元德子方回出候武帝,帝于马上 抱方回,与仲德相对号恸。追赠元德给事中,封安复县侯,以 仲德爲镇军中兵参军。
武帝伐广固,仲德爲前驱,战辄破之,大小二十余战。卢 循寇逼,衆议并欲迁都,仲德正色曰:“今天子当阳南面,明 公命世作辅,新建大功,威震六合。祅寇豕突,恃我远征,既 闻凯入,将自奔散。今日投草莽则同匹夫,匹夫号令,何以威 物?此谋若立,请从此辞。”帝悦。及武帝与循战于左里,仲 德功冠诸将,封新淦县侯。义熙十二年北伐,进仲德征虏将军, 加冀州刺史,督前锋诸军事。冠军将军檀道济、龙骧将军王镇 恶向洛阳,甯朔将军刘遵考、建武将军沈林子出石门,宁朔将 军朱超石、胡藩向半城,咸受统于仲德。仲德率龙骧将军朱牧、 甯远将军竺灵秀、严纲等开钜野入河,乃总衆军进据潼关。长 安平,以仲德爲太尉谘议参军。
武帝欲迁都洛阳,衆议咸以爲宜。仲德曰:“非常之事人 所骇,今暴师经载,士有归心,故当以建邺爲王基。迁都宜候 文轨大同。”帝深纳之。使卫送姚泓先还彭城。武帝受命,累 迁徐州刺史,加都督。
元嘉中,到彦之北侵,仲德同行。魏弃河南,司、兖三州 平定,三军咸喜,而仲德有忧色,曰:“诸贤不谙北土情僞, 必堕其计。”诸军进屯灵昌,魏军于委粟津度河,虎牢、洛阳 并不守。彦之闻二城并没,欲焚舟步走。仲德曰:“洛阳既败, 虎牢无以自立,理数必然也。今贼去我犹自千里,滑台尚有强 兵。若便舍舟,士卒必散。且当入济至马耳谷口,更详所宜。” 乃回军沿济南历城步上,焚舟弃甲,还至彭城。仲德坐免官。 寻与檀道济救滑台,粮尽乃归。自是复失河南。
九年,又爲徐州刺史。仲德三临徐州,威德着于彭城。立 佛寺,作白狼、童子像于塔中,以在河北所遇也。进号镇北大 将军。十五年卒,諡曰桓侯。亦于庙立白狼、童子坛,每祭必 祠之。子正循嗣,爲家僮所杀。
仲德兄孙文和,景和中,爲征北义阳王昶府佐。昶于彭城 奔魏,部曲皆散,文和独送至界上。昶谓曰:“诸人皆去,卿 有老母,何独不去?”文和乃去。升明中,爲巴陵内史。沈攸 之事起,文和斩其使,驰白齐武帝。及齐永明年中,历青、冀、 兖、益四州刺史。
到彦之字道豫,彭城武原人,楚大夫屈到后也。宋武帝讨 孙恩,以乡里乐从,每有战功。
义旗将起,彦之家在广陵,临川武烈王道规克桓弘,彦之 时近行,闻事捷驰归,而道规已南度江,仓卒晚方获济。及至 京口,武帝已向建邺,孟昶居守,留之。及见武帝被责,不自 陈,昶又不申理,故不加官。
义熙元年,补镇军行参军。六年,卢循逼都,彦之与檀道 济掩循辎重,与循党荀林战败,免官。后以军功封佷山县子, 爲太尉中兵参军。骠骑将军道怜镇江陵,以彦之爲骠骑谘议参 军,寻迁司马、南郡太守。又从文帝西镇,除使持节、南蛮校 尉。武帝受命,进爵爲侯。
彦之佐守荆楚,垂二十载,威信爲士庶所怀。及文帝入奉 大统,以徐羡之等新有篡虐,惧,欲使彦之领兵前驱。彦之曰: “了彼不贰,便应朝服顺流 ;若使有虞,此师既不足恃,更 开嫌隙之端,非所以副远迩之望也。”会雍州刺史褚叔度卒, 乃遣彦之权镇襄阳。羡之等欲即以彦之爲雍州,上不许,征爲 中领军,委以戎政。彦之自襄阳下,谢晦已至镇,虑彦之不过 己,彦之至杨口,步往江陵,深布诚款,晦亦厚自结纳。彦之 留马及利剑名刀以与晦,晦由此大安。
元嘉三年讨晦,进彦之镇军,于彭城洲战不利,咸欲退还 夏口,彦之不回。会檀道济至,晦乃败走。江陵平,因监荆州 州府事,改封建昌县公。其秋,迁南豫州刺史、监六州诸军事, 镇历阳。
上于彦之恩厚,将加开府,欲先令立功。七年,遣彦之制 督王仲德、竺灵秀、尹冲、段宏、赵伯符、竺灵真、庾俊之、 朱修之等北侵,自淮入泗。泗水渗,日裁行十里。自四月至七 月,始至东平须昌县。魏滑台、虎牢、洛阳守兵并走。彦之留 朱修之守滑台,尹冲守虎牢,杜骥守金墉。十月,魏军向金墉 城,次至虎牢,杜骥奔走,尹冲衆溃而死。魏军仍进滑台。时 河冰将合,粮食又罄,彦之先有目疾,至是大动,将士疾疫, 乃回军,焚舟步至彭城。初遣彦之,资实甚盛,及还,凡百荡 尽,府藏爲空。文帝遣檀道济北救滑台,收彦之下狱,免官。 兖州刺史竺灵秀弃军伏诛。明年夏,起爲护军。九年,复封邑, 固辞。明年卒,乃复先户邑,諡曰忠公。孝建三年,诏彦之与 王华、王昙首配食文帝庙庭。
长子元度位益州刺史。少子仲度嗣,位骠骑从事中郎。兄 弟并有才用,皆早卒。仲度子撝。
撝字茂谦。袭爵建昌公。宋明帝立,欲收物情,以撝功臣 之后,自长兼左户郎中擢爲太子洗马。
撝资藉豪富,厚自奉养,供一身一月十万。宅宇山池,伎 妾姿艺,皆穷上品。才调流赡,善纳交游。爱伎陈玉珠,明帝 遣求不与,逼夺之,撝颇怨,帝令有司诬奏,将杀之。撝入狱, 数宿须鬓皆白,免死,系尚方。夺封与弟贲,撝由是更以贬素 自立。明帝崩,弟贲让封还撝,朝议许之。
弟遁,元徽中爲南海太守,在广州。升明元年,沈攸之反, 刺史陈显达起兵应朝廷,遁犹豫见杀。遁家人在都,从野夜归, 见两三人持垩刷其家门,须臾而灭,明日而遁死问至。撝惧, 诣齐高帝谢,即板撝武帝中军谘议参军。建元初,国除。
武帝即位,累迁司徒左长史。宋时,武帝与撝同从宋明帝 射雉郊野,渴倦,撝得早青瓜,与上对剖食之。上又数游撝家, 怀其旧德,至是一岁三迁。永明元年,爲御史中丞。车驾幸丹 阳郡,宴饮,撝恃旧,酒后狎侮同列,谓庾杲之曰:“蠢尔蛮 荆,其俗鄙。”复谓虞悰曰:“断发文身,其风陋。”王晏既 贵,雅步从容,又问曰:“王散骑复何故尔。”晏先爲国常侍, 转员外散骑郎,此二职清华所不爲,故以此嘲之。王敬则执榠 查,以刀子削之,又曰:“此非元徽头,何事自契之。”爲左 丞庾杲之所纠,以赎论。再迁左卫将军。随王子隆带彭城郡, 撝问讯不修部下敬,爲有司举,免官。后爲五兵尚书,庐陵王 中军长史,卒。子沆嗣。
沆字茂瀣,幼聪敏,五岁时,父撝于屏风抄古诗,沆请教 读一遍,便能讽诵。及长,善属文,工篆隶,美风神,容止可 悦。
梁天监初,爲征虏主簿。东宫建,以爲太子洗马。时文德 殿置学士省,召高才硕学待诏,沆通籍焉。武帝宴华光殿,命 群臣赋诗,独诏沆爲二百字,三刻便成。沆于坐立奏,其文甚 美。俄以洗马管东宫书记及散骑省优策文。
三年,诏尚书郎在职清能者爲侍郎,以沆爲殿中曹侍郎。 此曹以文才选,沆从父兄溉、洽并有才名,时相代爲之,见荣 当世。迁太子中舍人。
沆爲人谦敬,口不论人短。任昉、范云皆与善。后卒于北 中郎谘议参军。所着诗赋百馀篇。
溉字茂灌,撝弟子也。父坦,齐中书郎。溉少孤贫,与兄 沼弟洽俱知名,起家王国左常侍。乐安任昉大相赏好,恒提携 溉、洽二人,广爲声价。所生母魏本寒家,悉越中之资,爲二 儿推奉昉。
梁天监初,昉出守义兴,要溉、洽之郡,爲山泽之游。昉 还爲御史中丞,后进皆宗之。时有彭城刘孝绰、刘苞、刘孺, 吴郡陆倕、张率,陈郡殷芸,沛国刘显及溉、洽,车轨日至, 号曰兰台聚。陆倕赠昉诗云:“和风杂美气,下有真人游,壮 矣荀文若,贤哉陈太丘。今则兰台聚,方古信爲俦。任君本达 识,张子复清修,既有绝尘到,复见黄中刘。”时谓昉爲任君, 比汉之三君,到则溉兄弟也。除尚书殿中郎。后爲建安太守, 昉以诗赠之,求二衫段云:“铁钱两当一,百代易名实,爲惠 当及时,无待凉秋日。”溉答云:“馀衣本百结,闽中徒八蚕, 假令金如粟,讵使廉夫贪。”还爲太子中舍人。
溉长八尺,眉目如点,白皙美须髯,举动风华,善于应答。 上用爲通事舍人,中书郎,兼吏部,太子中庶子。湘东王绎爲 会稽太守,以溉爲轻车长史,行府郡事。武帝敕绎曰:“到溉 非直爲汝行事,足爲汝师。”溉尝梦武帝遍见诸子,至湘东而 脱帽与之,于是密敬事焉。遭母忧,居丧尽礼。所处庐开方四 尺,毁瘠过人。服阕,犹蔬食布衣者累载。
历御史中丞,都官、左户二尚书,掌吏部尚书。时何敬容 以令参选,事有不允,溉辄相执。敬容谓人曰:“到溉尚有馀 臭,遂学作贵人。”敬容日方贵宠,人皆下之,溉忤之如初。 溉祖彦之初以担粪自给,故世以爲讥云。后省门鸱尾被震,溉 左迁光禄大夫。所莅以清白自修,性又率俭,不好声色,虚室 单床,傍无姬侍。冠履十年一易,朝服或至穿补,传呼清路, 示有朝章而已。
后爲散骑常侍、侍中、国子祭酒。表求列武帝所撰正言于 学,请置正言助教二人,学生二十人。尚书左丞贺琛又请加置 博士一人。
溉特被武帝赏接,每与对棋,从夕达旦。或复失寝,加以 低睡,帝诗嘲之曰:“状若丧家狗,又似悬风槌。”当时以爲 笑乐。溉第居近淮水,斋前山池有奇礓石,长一丈六尺,帝戏 与赌之,并礼记一部,溉并输焉。未进,帝谓朱异曰:“卿谓 到溉所输可以送未?”敛板对曰:“臣既事君,安敢失礼。” 帝大笑,其见亲爱如此。石即迎置华林园宴殿前。移石之日, 都下倾城纵观,所谓到公石也。溉弈棋入第六品,常与朱异、 韦黯于御坐校棋比势,复局不差一道。后因疾失明,诏以金紫 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就第养疾。溉少有美名,遂不爲仆射,人 爲之恨,溉澹如也。
家门雍睦,兄弟特相友爱,初与弟洽恒共居一斋,洽卒后, 便舍爲寺。蒋山有延贤寺,溉家世所立。溉得禄俸,皆充二寺。 因断腥膻,终身蔬食。别营小室,朝夕从僧徒礼诵。武帝每月 三致净馔,恩礼甚笃。性不好交游,唯与朱异、刘之遴、张绾 同志友密。及卧疾,门可罗雀,唯三人每岁时恒鸣驺枉道以相 存问,置酒极欢而去。
乙太清二年卒,临终托张、刘勒子孙薄葬之礼。曰:“气 绝便敛,敛以法服,先有冢竁,敛竟便葬,不须择日。凶事必 存约俭,孙侄不得违言。”便屏家人请僧读经赞呗,及卒,顔 色如恒,手屈二指,即佛道所云得果也。时朝廷多事,遂无赠 諡。有集二十卷行于时。子镜。
镜字圆照,初在孕,其母梦怀镜,及生,因以名焉。镜五 岁便口授爲诗,婉有辞况。位太子舍人,作七悟文甚美,先溉 卒。
镜子荩,早聪慧,位尚书殿中郎,尝从武帝幸京口,登北 顾楼赋诗。荩受诏便就,上以示溉曰:“荩定是才子,翻恐卿 从来文章假手于荩。”因赐绢二十疋。后溉每和御诗,上辄手 诏戏溉曰:“得无贻厥之力乎 ?”又赐溉连珠曰:“砚磨墨 以腾文,笔飞毫以书信,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必耄 年其已及,可假之于少荩。”其见知赏如此。后除丹阳尹丞。 太清乱,赴江陵卒。溉弟洽。
洽字茂沿,清警有才学。父坦以洽无外家,乃求娶于羊玄 保以爲外氏。洽年十八,爲徐州迎西曹行事。谢朓文章盛于一 时,见洽深相赏好,每称其兼资文武。朓后爲吏部,欲荐之, 洽睹时方乱,深相拒绝,遂筑室岩阿,幽居积岁,时人号曰居 士。任昉与洽兄沼、溉并善,尝访洽于田舍,叹曰:“此子日 下无双。”遂申拜亲之礼。
梁武帝尝问待诏丘迟曰:“到洽何如沆溉?”迟曰:“正 情过于沆,文章不减溉 ;加以清言,殆将难及。”即召爲太 子舍人。御幸华光殿,诏洽及沆、萧琛、任昉侍宴,赋二十韵 诗,以洽辞爲工,赐绢二十疋。上谓昉曰:“诸到可谓才子。”
昉曰:“臣常窃议,宋得其武,梁得其文。”迁司徒主簿, 直待诏省,敕使抄甲部书爲十二卷。迁尚书殿中郎。后爲太子 中舍人,与庶子陆倕对掌东宫管记。俄爲侍读,侍读省仍置学 士二人,洽充其选。迁国子博士,奉敕撰太学碑。累迁尚书吏 部郎,请托不行。徙左丞,准绳不避贵戚。时帝欲亲戎,军国 礼容多自洽出。
寻迁御史中丞,号爲劲直。少与刘孝绰善,下车便以名教 隐秽,首弹之。孝绰托与诸弟书,实欲闻之湘东王。公事左降, 犹居职。旧制中丞不得入尚书下舍,洽兄溉爲左户尚书,洽引 服亲不应有碍,刺省详决。左丞萧子云议许入溉省,亦以其兄 弟素笃不相别也。出爲寻阳太守。卒,赠侍中,諡理子。洽美 容质,善言吐,弱年听伏曼容讲,未尝傍膝,伏深叹之。文集 行于世。子仲举。
仲举字德言,无他艺业,而立身耿正。仕梁爲长城令,政 号廉平。陈文帝居乡里,尝诣仲举,时天阴雨,仲举独坐斋内, 闻城外有萧鼓声,俄而文帝至,仲举异之,乃深自结。帝又尝 因饮夜宿仲举帐中,忽有神光五采照于室内,由是祗事益恭。 及侯景平,文帝爲吴兴太守,以仲举爲郡丞,与潁川庾持俱爲 文帝宾客。文帝嗣位,授侍中,参掌选事。天嘉元年,守都官 尚书,封宝安县侯。三年,迁尚书左仆射、丹阳尹,参掌如故。 改封建昌县侯。
仲举既无学术,朝章非其所长,选举引用,皆出自袁枢。 性疏简,不干时务,与朝士无所亲狎,但聚财酣饮而已。文帝 积年寝疾,不亲万机,尚书中书事,皆使仲举断决。天康元年, 迁侍中、尚书仆射。文帝疾甚,入侍医药。及帝崩,宣帝受遗 诏爲尚书令入辅,仲举与左丞王暹、中书舍人刘师知、殷不佞, 以朝望有归,乃遣不佞宣旨遣宣帝还东府,事发,师知下狱赐 死,暹、不佞并付推,乃以仲举爲贞毅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初,仲举子郁尚文帝妹信义长公主,官至中书侍郎,出爲 宣城太守,文帝配以士马。是年,迁南康内史,以国哀未之任。 仲举既废居私宅,与郁皆不自安。时韩子高在都,人马素盛, 郁每乘小舆蒙妇人衣与子高谋。子高军主告其事,宣帝收子高、 仲举及郁,并于狱赐死。郁诸男女以帝甥获免。
垣护之字彦宗,略阳桓道人也。族姓豪强,石季龙时,自 略阳徙邺。祖敞仕苻氏,爲长乐国郎中令。伯父遵、父苗仕慕 容超,并见委任。遵爲尚书,苗爲京兆太守。宋武帝围广固, 遵、苗踰城归降,并以爲太尉行参军。元嘉中,遵爲员外散骑 常侍,苗屯骑校尉,仍家下邳。
护之少倜傥,不拘小节,形状短陋而气干强果。元嘉初爲 殿中将军,随到彦之北侵魏。彦之将回师,护之书谏,彦之不 纳,散败而归。文帝闻而善之。累迁锺离太守,随王玄谟入河。 玄谟攻滑台,护之百舸爲前锋,进据石济。及魏救将至,驰书 劝玄谟急攻之,不见从。玄谟败退,不暇报护之,而魏军悉牵 玄谟水军大艚,连以铁锁三重,断河以绝护之还路。河水迅急, 护之中流而下,每至铁锁,以长柯斧断之,魏人不能禁。唯失 一舸,余舸并全。留戍麋沟城。还爲江夏王义恭骠骑户曹参军, 戍淮阴,领济北太守。
三十年,文帝崩,还屯历下。孝武入讨,率所领驰赴,帝 以爲冀州刺史。及南郡王义宣反,兖州刺史徐遗宝,护之妻弟 也,与护之书,劝使同逆。护之驰使以闻,率军随沈庆之等击 鲁爽。义宣率大衆至梁山,与王玄谟相持,柳元景率护之及护 之弟询之、柳叔仁、郑琨等出镇新亭,玄谟求救,上遣元景等 进据南州。护之水军先发,大破贼将庞法起,元景乃以精兵配 护之追讨,会朱修之已平江陵,至寻阳而还。迁徐州刺史,封 益阳县侯。后拜青、冀二州刺史,镇历城。
大明三年,征爲右卫将军还,于道闻竟陵王诞据广陵反, 护之即率部曲受车骑大将军沈庆之节度。事平,转临淮太守, 徙豫州刺史。护之所莅,多聚敛贿货,七年,坐下狱免官。明 年,起爲太中大夫,未拜,以愤卒。諡壮侯。
崇祖字敬远,一字僧宝,护之弟子也。父询之,骁敢有气 力。元凶弑逆,副辅国将军张柬。时张超之手行大逆,亦领军 隶柬,询之规杀之,虑柬不同,柬宿有此志,又未测询之同否, 互相观察。会超之来论事,柬色动,询之觉之,即共定谋,遣 召超之。超之疑之不至,改宿他所,询之不知,径往斫之,杀 其仆于床,因与柬南奔。时孝武已即位,以爲积射将军。梁山 之役,力战中流矢卒,赠冀州刺史。
崇祖年十四,有干略,伯父护之谓门宗曰:“此儿必大吾 门。”后随徐州刺史薛安都入魏。寻又率门宗据朐山归宋,求 淮北立功,明帝以爲北琅邪、兰陵二郡太守,封下邳子。
及齐高帝镇淮阴,崇祖时戍朐山,既受都督,祗奉甚至, 帝以其武勇,善待之,崇祖谓其妹夫皇甫肃曰:“此真吾君也 “,遂密布诚节。高帝威名已着,宋明帝尤所忌疾,征爲黄门 郎,规害高帝,崇祖建策以免,由是甚见亲,参豫密谋。元徽 末,高帝惧祸,令崇祖入魏。崇祖即以家口托皇甫肃,勒数百 人将入魏界,更听后旨,会苍梧废,召崇祖还都。及齐高帝新 践阼,恐魏致讨,以送刘昶爲辞。以爲军冲必在寿春,非崇祖 莫可爲捍,徙爲豫州刺史、监豫、司二州诸军事,封望蔡侯。
建元二年,魏遣刘昶攻寿春,崇祖乃于城西北立堰塞肥水, 堰北起小城,使数千人守之。谓长史封延伯曰:“虏必悉力攻 小城,若破此堰,放水一激,急逾三峡,自然沈溺,岂非小劳 而大利邪?”及魏军由西道集堰南,分军东路,肉薄攻小城, 崇祖着白纱帽,肩舆上城,手自转式,日晡时,决小史埭,水 势奔下,魏攻城之衆,溺死千数,大衆退走。初,崇祖于淮阴 见高帝,便自比韩、白,唯上独许之。及破魏军啓至,上谓朝 臣曰:“崇祖恒自拟韩、白,今真其人也。”进爲都督。崇祖 闻陈显达、李安人皆增给军仪,乃啓求鼓吹横吹 。上敕曰 : “韩、白何可不与衆异。”给鼓吹一部。
崇祖虑魏复攻淮北,啓徙下蔡戍于淮东。其冬,魏果欲攻 下蔡,及闻内徙,乃扬声平除故城。衆疑魏当于故城立戍,崇 祖曰:“下蔡去镇咫尺,魏岂敢置戍,实是欲除此城,正恐奔 走,杀之不尽耳。”魏果夷掘下蔡城,崇祖大破之。
武帝即位,爲五兵尚书,领骁骑将军。初,豫章王有盛宠, 武帝在东宫,崇祖不自附。及破魏军,诏使还朝,与共密议, 武帝疑之,曲加礼待。酒后谓曰:“世间流言,我已豁怀抱, 自今已后,富贵见付也。”崇祖拜谢。及去后,高帝复遣荀伯 玉敕以边事,受旨夜发,不得辞东宫,武帝以爲不尽诚心,衔 之。永明元年,诏称其与荀伯玉构扇边荒,诛之。故人无敢至 者,独有前豫州主簿夏侯恭叔出家财爲殡,时人以比栾布。 恭叔谯国人,崇祖爲豫州,闻其才义,辟爲主簿,兼掌书 翰。高帝即位,方镇皆有贺表,王俭见崇祖啓,咨嗟良久,曰: “此恭叔辞也。”时宋氏封爵,随运迁改,恭叔以柳元景中 兴元勋,刘勉殒身王事,不宜见废,上表论之,甚有义理。事 虽不从,优诏见答。后爲竟陵令,惠化大行。木连理,上有光 如烛,咸以善政所致。
荣祖字华先,崇祖从父兄也。父谅之,宋北中郎府参军。 荣祖少学骑射,或曰:“何不学书?”荣祖曰:“曹操、曹丕, 上马横槊,下马谈论,此可不负饮食矣。君辈无自全之伎,何 异犬羊乎。”
宋孝建中,爲后军参军。伯父豫州刺史护之子袭祖爲淮阳 太守,孝武以事徙之岭南,护之不食而死。帝疾笃,又使杀袭 祖。临死与荣祖书曰:“弟尝劝我危行言逊,今果败矣。”
明帝初即位,四方反,除荣祖冗从仆射,遣还徐州,说刺 史薛安都曰:“天之所废,谁能兴之?使君今不同八百诸侯, 如下官所见,非计中也。”安都曰:“今京都无百里地,莫论 攻围取胜,自可相拍手笑杀 ;且我不欲负孝武。”荣祖曰 : “孝武之行,足致馀殃,今虽天下雷同,正是速死,无能爲也。” 安都曰:“不知诸人云何,我不畏此,大蹄马在近,急便作 计。”荣祖被拘不得还,因爲安都将领。安都引魏军入彭城, 荣祖携家属南奔朐山。齐高帝在淮阴,荣祖归附,高帝保持之。 及宋明帝崩,高帝书送荣祖诣仆射褚彦回,除东海太守。彦回 谓曰:“萧公称卿干略,故以郡相处。”
荣祖善弹,登西楼,见翔鹄云中,谓左右当生取之。于是 弹其两翅,毛脱尽,坠地无伤,养毛生后飞去,其妙如此。
元徽末,苍梧凶狂,恒欲危害高帝。帝欲奔广陵起事,荀 伯玉等皆赞成之。荣祖谏曰:“领府去台百步,公走人岂不知。 若单骑轻行,广陵人一旦闭门不相受,公欲何之?公今动足下 床,恐便有叩台门者,公事去矣。”苍梧明夕自至领府扣门, 欲害帝,帝尝以书案下安鼻爲楯,以铁爲书镇如意,甚壮大, 以备不虞,欲以代杖。苍梧至府,而曰:“且申今夕,须至一 处作适,还当取奴。”寻遇杀。齐高帝谓荣祖曰:“不用卿言, 几无所成。”豫佐命勋,封将乐县子。
永明二年,爲寻阳相、南新蔡太守。被告作大形棺材盛仗, 使乡人载度江北,案验无实,见原。后拜兖州刺史。初,巴东 王子响事,方镇皆啓称子响爲逆,荣祖曰:“此非所宜言,政 应云刘寅等孤负恩奖,逼迫巴东,使至于此。”时诸啓皆不得 通,事平后,上乃省视,以荣祖爲知言。九年卒。
从弟历生,亦爲骁将,位太子右率。性苛暴,与始安王遥 光同反,伏诛。
闳字叔通,荣祖从父也。父遵,位员外常侍。闳爲宋孝武 帝南中郎参军。孝武帝即位,以爲交州刺史。时交土全实,闳 罢州还,资财钜万。孝武末年贪欲,刺史二千石罢任还都,必 限使献奉,又以蒱戏取之,要令罄尽乃止。闳还至南州,而孝 武晏驾,拥南资爲富人。明帝初,以爲司州刺史。北破薛道摽, 封乐乡县男。出爲益州刺史。蜀还之货,亦数千金,先送献物, 倾西资之半,明帝犹嫌其少。及闳至都,诣廷尉自簿,先诏狱 官留闳,于是悉送资财,然后被遣。凡蛮夷不受鞭罚,输财赎 罪,谓之赕,时人谓闳被赕刺史。历度支尚书,卫尉。
齐高帝辅政,使褚彦回爲子晃求闳女,闳辞以“齐大非偶” 帝虽嘉其退让,带而心不能欢,即以晃婚王伷女。 谓豫章王 嶷曰:“前欲以白象与垣公婚者,重其夷澹,事虽不遂,心常 依然。”白象,晃小字也。及高帝即位,以有诚心,封爵如故。 卒于金紫光禄大夫,諡曰定。子憘伯袭爵。
憘伯少负气豪侠,妙解射雉,尤爲武帝所重,以爲直合将 军。与王文和俱任,颇以地势陵之。后出爲巴西、梓潼二郡太 守,时文和爲益州刺史,曰:“每忆昔日俱在合下,卿时视我, 如我今日见卿。”因诬其罪,驰信啓之,又辄遣萧寅代憘伯爲 郡。憘伯亦别遣啓台,闭门待报,寅以兵围之。齐明帝辅政, 知其无罪,不欲乖文和,乃敕憘伯解郡。还爲寅军所蹑,束手 受害。 闳弟子昙深,以行义称。爲临城县,罢归,得钱十万,以 买宅奉兄,退无私蓄。先是刘楷爲交州,谓王俭曰:“欲一人 爲南土所闻者同行。”俭良久曰:“得之矣。昔垣闳爲交州, 闳弟阅又爲九真郡,皆着信南中。羽林监昙深者,阅之子也。 雅有学行,当令同行。”及随楷,未至交州而卒,楷惆怅良久。 昙深妻郑氏,字献英,荥阳人,时年二十,子文凝始生,仍随 楷到镇。昼夜纺织,傍无亲援,年既盛美,甚有容德,自厉冰 霜,无敢望其门者。居一年,私装了,乃告楷求还。楷大惊曰: “去乡万里,固非孀妇所济”遂不许。郑又曰:“垣氏羇魂 不反,而其孤藐幼,妾若一同灰壤,则何面目以见先姑。”因 大悲泣。楷怆然许之,厚爲之送,于是间关危险,遂得至乡。 葬毕,乃曰:“可以下见先姑矣。”时文凝年甫四岁,亲教经 礼,训以义方,州里称美。
又有吴兴丘景宾,字彦先,亦以节义闻。父康祖,无锡令, 亡后,僮仆数十人及宅宇産畜,景宾悉让与兄镇之。镇之又推 斋屋三间与之,亦不肯受。太守孔山士叹曰:“闻柳下惠之风, 贪夫廉,懦夫有立志。复见之矣。”终于奉朝请。
张兴世字文德,竟陵人也。本单名世,宋明帝益爲兴世。 少家贫,白衣随王玄谟代蛮。后随孝武镇寻阳,补南中郎参军 督护,从入讨元凶。及南郡王义宣反,又随玄谟出梁山,有战 功。
明帝即位,四方反叛,进兴世龙骧将军,领水军拒南贼。 时台军据赭圻,朝廷遣吏部尚书褚彦回就赭圻行选。是役也, 皆先战授位,檄板不供,由是有黄纸劄。南贼屯在鹊尾,既相 持久不决,兴世建议曰:“贼据上流,兵张地胜,今以奇兵潜 出其上,使其首尾周惶,进退疑沮,粮运艰碍,乃制胜之奇。” 沈攸之、吴喜并赞其计,分战士七千配之 。兴世乃令轻舸泝 流而上,旋复回还,一二日中辄复如此,使贼不爲之防。贼帅 刘胡闻兴世欲上,笑之曰:“我尚不敢越彼下取扬州,兴世何 人欲据我上。”兴世谓攸之等曰:“上流唯有钱溪可据。”乃 往据之。及刘胡来攻,将士欲迎击之,兴世曰:“贼来尚远而 气骤盛矣。夫骤既力尽,盛亦易衰,此曹刿所以破齐也。将士 不得妄动。”贼来转近,兴世乃命寿寂之、任农夫率壮士击走 之。袁顗愠曰:“贼据人肝藏里,云何得活。”是月朔,赭圻 军士伐木爲栅,于青山遇一童子曰:“贼下旬当平,无爲自苦。” 忽不见。至是果败。兴世又遏其粮道,贼衆渐饥,刘胡弃军 走,袁顗仍亦奔散,兴世遂与吴喜共平江陵。迁右军将军,封 作唐县侯。历雍州刺史,左卫将军。以疾,徙光禄大夫,寻卒。 兴世居临沔水,自襄阳以下至于江二千里,先无洲屿,兴 世初生,当其门前水中,一旦忽生洲,年年渐大。及兴世爲方 伯,而洲上遂十馀顷。
父仲子由兴世致位给事中,兴世欲将往襄阳,爱乡里不肯 去。尝谓兴世曰:“我虽田舍老公,乐闻鼓角,汝可送一部, 行田时欲吹之。”兴世素恭谨畏法,譬之曰:“此是天子鼓角, 非田舍公所吹。”兴世欲拜墓,仲子谓曰:“汝卫从太多,先 人必当惊怖。”兴世减撤而行。子欣泰。
欣泰字义亨,不以武业自居,好隶书,读子史。年十馀, 诣吏部尚书褚彦回,彦回问:“张郎弓马多少?”答曰:“性 怯畏马,无力牵弓。”彦回甚异之。历诸王府佐。
宋元徽中,兴世在家,拥雍州还资见钱三千万,苍梧王自 领人劫之,一夜垂尽,兴世忧惧病卒。欣泰兄欣华时爲安成郡, 欣泰悉封馀财以待之。齐建元初,爲尚书都官郎。武帝与欣泰 早款遇,及即位,以爲直合将军。后爲武陵内史,坐赃私杀人 被纠,见原。还复爲直合、步兵校尉,领羽林监。
欣泰通涉雅俗,交结多是名素,下直辄着鹿皮冠,衲衣锡 杖,挟素琴。有以啓武帝,帝曰:“将家儿,何敢作此举止。” 后从驾出新林,敕欣泰廉察,欣泰停仗,于松树下饮酒赋诗。 制局监吕文度以啓武帝,帝大怒,遣出。数日意释,召谓曰: “卿不乐武职,当处卿清贵。”除正员郎。出爲镇军中兵参军、 南平内史。
巴东王子响杀僚佐,上遣中庶子胡谐之西讨,使欣泰爲副。 欣泰谓谐之曰:“今太岁在西南,逆岁行军,兵家深忌,若且 顿军夏口,宣示祸福,可不战而禽也。”谐之不从,进江津, 尹略等见杀。事平,欣泰徙爲随王子隆镇西中兵,改领河东内 史。子隆深相爱重,数与谈宴,意遇与谢脁相次。典签密啓之, 武帝怒,召还都。屏居家巷,置宅南冈下,面接松山,欣泰负 弩射雉,恣情闲放,声伎杂艺,颇多开解。明帝即位,爲领军 长史,迁谘议参军。上书陈便宜二十条,其一条言宜毁废塔寺, 帝并优诏报答。
建武二年,魏围锺离,欣泰爲军主,随崔慧景救援。及魏 军退,而邵阳洲上余兵万人,求输马五百匹假道,慧景欲断路 攻之。欣泰说慧景曰:“归师勿遏,古人畏之,死地兵不可轻 也。”慧景乃听过。时领军萧坦之亦援锺离,还啓明帝曰 : “邵阳洲有死贼万人,慧景、欣泰放而不取”帝以此皆不加赏。 四年,出爲永阳太守。永元初,还都。崔慧景围城,欣泰 入城守备。事甯,除庐陵王安东司马。梁武帝起兵,东昏以欣 泰爲雍州刺史 。欣泰与弟前始安内史欣时密谋结太子右率胡 松、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合将军鸿选、含德主帅苟励、直后 刘灵运等,并同契会。帝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军救郢,茹法珍、 梅虫儿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等十馀人相送中兴堂。
欣泰等使人怀刀,于坐斫元嗣,硕坠果柈中 。又斫明泰, 破其腹。虫儿伤数创,手指皆坠。居士踰墙得出,茹法珍亦散 走还台。灵秀仍往石头迎建安王宝寅,率文武数百,唱警跸, 至杜姥宅。欣泰初闻事发,驰马入宫,冀法珍等在外,城内处 分,必尽见委,因行废立。既而法珍得返,处分关门上仗,不 配欣泰兵,鸿选在殿内亦不敢发,城外衆寻散。少日事觉,欣 泰、胡松等皆伏诛。
欣泰少时,有人相其当得三公,而年裁三十。后屋瓦坠伤 额,又问相者,云:“无复公相,年寿更增,亦可得方伯耳。” 死时年三十六。
论曰:王仲德受任二世,能以功名始终。入关之役,檀、 王咸出其下。元嘉北讨,则受督于人,有蔺生之志,而无关公 之愤,长者哉。道豫虽地居丰、沛,荣非恩假,时历四代,人 焉不绝,文武之道,不坠斯门,殆爲优矣。垣氏宋、齐之际, 世着武节,崇祖陈力疆埸,以韩、白自许,竟而杜邮之酷,可 爲痛哉。兴世鹊浦之奇,远有深致,其垂组建旆,岂徒然也。
<b>部分译文</b>
王懿
王懿字仲德,是太原祁县人,自己说是汉朝司徒王允的弟弟幽州刺史王懋的七世孙。祖父王宏在石季龙那里做官,父亲王苗跟随苻坚做官,都达到二千石的级别。
王仲德少年的时候性格沉稳,有主意和智谋,侍奉母亲很恭谨,学问通晓阴阳,精解声律。苻氏失败,王仲德年龄十七岁。他和他的哥哥王睿一同发兵起义,和慕容垂作战失败,王仲德受了重伤逃走,和家属失去了联系。路上经过一个大泽,被困住不能离去,躺在林子里。有一个小孩穿着青色的衣服,年龄大约七八岁,骑着牛正在走路,见了王仲德吃惊地说:“这位汉子吃饭了没有?”王仲德说肚子很饿,小孩走了,过了一会又返回来,拿了饭给他吃。吃过后想走,却下起了暴雨,看不见路径,有一条白狼来到跟前,仰天叫着,叫罢衔起了王仲德的衣服,于是渡水,王仲德随在它的后面,也得以渡过,与王睿相遇。他们渡过黄河到了滑台,又被翟辽所挽留,让他做将帅。几年以后王仲德想要南归,于是便丢开翟辽奔往泰山。翟辽的骑兵追赶得很急,仲德夜间行走忽然看见前头有熊熊的火炬在引导着他们,借着火光走了一百来里才得以逃脱。晋朝太元末年,迁居彭城。兄弟名字犯了晋朝宣、元二帝的忌讳,所以都以字行世。王睿字元德。
北方重视同姓,都称做骨肉,有远来相投的人,无不竭力赡养和相助。如果有一个人不到的,就被认为是不义,不为同乡人所宽容,王仲德听说王愉在江南十分显贵,是太原人,就远来投奔王愉。王愉接待非常微薄,于是便到姑熟去投桓玄。正遇上桓玄篡位,见到了辅国将军张畅,说到了这事。王仲德说:“自古革命诚然不止一族,然而现在的起事者恐怕不能够成大事。”王元德果决刚劲很有谋略,宋武帝十分了解他,把举义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到京城去袭击桓玄。王仲德听到了他们的谋划,对王元德说:“天下的事情不可不保密,而且兵也不以迟缓巧妙为贵。桓玄性情没有远虑,喜好夜晚出入,现在捉他正需要一个勇士的力量。”事情秘密泄露,王元德被桓玄杀死,王仲德逃走。正遇上义军攻克了建邺,王仲德抱着元德的儿子王方回出来迎候武帝,武帝在马上抱着方回,与仲德相对痛哭。追赠王元德为给事中,封为安复县侯,任命王仲德为镇军中兵参军。
武帝讨伐广固,王仲德担任前驱,逢有战斗就战败敌人,进行了大小二十多次战斗。卢循的军队前来进攻,众人的议论都想要迁都,王仲德脸色严正地说:“当今天子对着太阳、面向南方,各位明公著名当世,共同辅佐,新建大功,威震四海。妖寇猖狂,是趁我们远征,一旦凯旋入京,他们将自行逃散。如果今日投向草莽,则和匹夫相同,匹夫来发号令,怎么能有权威?这种计谋如果能够确立,在下请求从此告辞。”武帝很高兴。后来武帝与卢循在左里作战,王仲德功劳冠于诸将,封为新淦县侯。义熙十二年(416)北伐,晋升王仲德为征虏将军,担任冀州刺史,督前锋诸军事。冠军将军檀道济、龙骧将军王镇恶开向洛阳,宁朔将军刘遵考、建武将军沈林子出往石门,宁朔将军朱超石、胡藩开向半城,都受王仲德的统率。王仲德率龙骧将军朱牧、宁远将军竺灵秀、严纲等开往钜野进入黄河,于是总合各路军队进据潼关。长安平定,任命王仲德为太尉咨议参军。
武帝打算迁都到洛阳,众人讨论都认为是适当的。王仲德说:“不同寻常的事是人们所惊骇的,现在军队在外已经很久,士人都想回去,所以应当以建邺为王业的基础。迁都应该等到国家全部统一以后。”武帝十分赞同。派人护送姚泓先回彭城。武帝即位,他逐步升迁为徐州刺史,担任都督。
元嘉时期(424~453),到彦之向北拓展疆土,王仲德同行。魏国丢弃了河南,司、兖三州平定,三军都很高兴,而王仲德却有忧虑,他说:“诸位贤士不熟悉北国的虚实情况,一定会落入他们的圈套。”各路军队进驻灵昌,魏军从委粟津渡过黄河,虎牢、洛阳都丢掉了。到彦之听说两座城市都失陷了,打算烧掉船只步行逃走。王仲德说:“洛阳既然失败,虎牢无法自立,道理必然是这样。现在贼兵走了我们还仍有土地千里,滑台还驻有强兵。如果就舍掉船只,士卒必定溃散。而且应当进入济水到达马耳谷口,再仔细研究下一步的对策。”结果是回军沿着济南历城步行而上,烧掉了船只,丢弃了兵甲,回到彭城。王仲德因此而被免官。不久和檀道济救滑台,粮食用尽而退回,从此重又丢掉了河南。
元嘉九年,又担任徐州刺史。王仲德三临徐州,威德显扬于彭城。他建立佛寺,在塔中塑了白狼、童子像,是根据他在河北的经历而做的。晋升称号为镇北大将军。元嘉十五年去世,谥号为桓侯。也在庙中设立了白狼、童子坛,每次祭祀,一定要同时为他们祈祷。儿子王正循承袭了他的爵位,后来被家童杀死。
到溉
到溉字茂灌,是到扌为弟弟的儿子。父亲到坦,是齐朝的中书郎。到溉少年时是个孤儿,家中贫寒,和哥哥到沼、弟弟到洽都很出名,由王国左常侍起家。乐安人任窻十分欣赏喜爱,总是提携到溉、到洽二人,广为提高他们的身价。他的生母魏氏本是寒家,全部拿出越中的家产,为了两个儿子而推奉任窻。
梁朝天监初年,任日方出京为义兴太守,邀请到溉、到洽到郡上去,游览山泽。任窻回京担任御史中丞,后进士人都很推尊他。当时有彭城的刘孝绰、刘苞、刘孺,吴郡的陆翺、张率,陈郡的殷芸,沛国的刘显和到溉、到洽,车辆天天前来,号称兰台聚。陆翺赠任窻的诗中说:“和风杂美气,下有真人游,壮矣苟文若,贤哉陈太丘。今则兰台聚,方古信为俦。任君本达识,张子复清修,既有绝尘到,复见黄中刘。”当时称任窻为任君,比作汉代的三君,到则是指到溉兄弟。他被任命为殿中郎。后来做了建安太守,任窻将诗赠给他,向他要两件上衣,说:“铁钱两当一,百代易名实,为惠当及时,无待秋凉日。”到溉答诗说:“余衣本百结,闵中徒八蚕,假令金如素,讵使廉夫贪。”回京后担任太子中舍人。
到溉身高八尺,眉目如同点画,脸色白净,胡须很美,举止风度好,善于应对。皇上任命为通事舍人、中书郎,兼吏部、太子中庶子。湘东王萧绎做会稽太守,让到溉担任轻车长史、行府郡事。武帝给萧绎的诏令说:“到溉不只是为你办事,而且足可以做你的老师。”到溉曾经梦见武帝遍见各个儿子,到了湘东王而脱下帽子给了他,于是暗中十分谨慎地侍奉他。母亲去世,守丧非常尽礼。所住的房子仅四尺见方,消瘦过人。服丧期满,仍然素食布衣地过了多年。
他曾历任御史中丞、都官、左户二尚书,掌吏部尚书。当时何敬容依据诏令参加选拔贤士,事情不够公平,到溉坚持不同意。何敬容对别人说:“到溉尚有余臭,却学做贵人了。”何敬容一天天富贵得宠,人们都在他以下,到溉则像当初一样和他对立。到溉的祖父到彦之起初曾经以担粪自给为生,所以社会上有人拿这来讥笑他。后来省门上鸱鸟的尾巴被震坏,到溉降职国光禄大夫。所在职位都是以清白自修,性格朴素节俭,不好声色,虚室单床,旁边没有姬妾服侍。鞋帽十年一换,朝服有时穿到破烂缝补,出门传呼清路,只是显示具有朝廷规章罢了。
后来担任散骑常侍、侍中、国子祭酒。上表请求把武帝所撰写的正言列为学校的教科书,请求设置正言助教二人,学生二十人。尚书左丞贺琛又请求加置博士一人。
到溉特别被武帝所欣赏和接待,常常和他下棋,从夜晚直到早晨。有时又没有睡觉,就随便躺下睡一会,武帝写诗嘲笑他说:“状若丧家狗,又似悬风槌。”当时的人们把这作为笑谈。到溉的宅院住得接近淮水,斋房前的山池有一块奇怪的礓石,长一丈六尺,武帝开玩笑地和他以此打赌,另外加上礼记一部,到溉都输了。东西却没有送来,武帝对朱异说:“您说到溉所输的东西会不会送来?”朱异拿好手板严肃地说:“臣子既然侍奉君主,怎敢失礼?”武帝大笑,他就是这样地受到亲爱。礓石随后就移置到了华林园的安殿前面。移石头的那天,首都倾城而出,前来观看,把它称作到公石。到溉下棋入第六品,常常与朱异、韦黯在皇帝座前进行下棋比赛,几局不差一步。后来因为生病,眼睛失明,诏令以金紫光禄大夫、散骑常侍的身份回到家中养病。到溉少年时代就有美名,却没有当上仆射,人们都为他感到遗憾,而到溉却把它看得很淡。
他的家庭非常和睦,兄弟特别互相友爱,起初和弟弟到洽总是住在一所斋房中,到洽死了以后,便把这所房子施舍为寺院。蒋山有座延贤寺,是到溉家族的人建立的。到溉得到的俸禄,全都赠给了这两个寺院。于是他吃饭断绝了腥膻,终身吃素食。他另外盖了一座小房子,一天到晚跟着僧徒礼拜诵经。武帝每月三次送来净食,恩赐和礼遇得十分丰厚。他性格不好交游,只和朱异、刘之遴、张绾等同僚友谊密切。等他卧床生病,门可罗雀,只有上述三人,每到年节总是由随从开路绕道到他这里来相慰问,摆上酒菜,极尽欢乐然后离开。
他于太清二年(548)去世,临终托张、刘监督子孙实行薄葬礼仪。他说:“气绝就要殡殓,穿上合乎礼法的衣服,先挖好墓穴,殓罢便葬,不需要择日子。丧事一定要节俭,孙子侄儿都不能违背遗言。”于是便隔开家人请僧人读经赞佛,等他死去,面色如同平常,手屈二指,就是佛道所说的得果。当时朝廷有很多变故,于是便没有什么谥赠。有文集二十卷在当时流行。
垣崇祖
垣崇祖字敬远,一字僧宝,是垣护之弟弟的儿子。父亲垣询之,骁勇有气力。元凶劭弑杀皇上,他担任辅国将军张柬的副官。当时张超之动手把皇上杀死,也是隶属于张柬的一个领军。垣询之打算把他杀掉,顾虑张柬不同意;张柬早有这种想法,又不知道垣询之是否同意,互相观察。正巧张超之要前来商量事情,张柬脸色变化,垣询之觉察到了,便共同定下计谋,派人召见张超之。张超之心里怀疑而没到,另外住到了其他地方。垣询之不知道,径直前往去杀他,在床上杀死了他的仆人,于是和张柬一起南逃。当时孝武帝已经即位,让他做了积射将军。梁山战役,奋力作战,中了流箭身亡,追赠为冀州刺史。
垣崇祖十四岁时,很有才干谋略,伯父垣护之对自己宗族的人说:“这孩子必定会光大我们的族门!”后来跟随徐州刺史薛安都入魏朝。不久又派门宗占据朐山归宋朝,求往淮北立功,明帝让他担任北琅笽、兰陵二郡太守,封为下邳子。
后来齐高帝镇守淮阴,垣崇祖当时戍守朐山,接受他的统率,对他十分敬奉,高帝因为他的武勇,待他很好,垣崇祖对他的妹夫皇甫肃说:“这真是我的君主。”于是秘密表白了自己的忠诚之节。高帝的威名已经很大,宋明帝尤其忌恨,征调他为黄门郎,谋划害死高帝,垣崇祖献计使他得以免祸,从此更加亲信,参与密谋。元徽末年,高帝惧怕遭祸,让垣崇祖入魏朝。垣崇祖便把家小托付给皇甫肃,带着几百人将要进入魏朝边界,再听以后的指示。正赶上苍梧王被废黜,召垣崇祖回到京都。齐高帝新登帝位,恐怕魏朝讨伐,便以送刘昶作为缓和。高帝认为军队的入侵必将是在寿春,非垣崇祖无人可以抗御,便调他为豫州刺史、监豫司二州诸军事,封为望蔡侯。
建元二年(480),魏朝派刘昶进攻寿春,垣崇祖便在城西北建立堤堰堵塞肥水,在堰北建起一座小城,派了几千人守卫。他对长史封延伯说:“敌人必定全力进攻小城,如果破开这道堤堰,放水一冲,比三峡还急,自然淹没,岂不是出小力而获大利?”后来魏军由西路聚集到堰南,分军到东路,赤膊攻击小城,垣崇祖戴着白纱帽,坐轿上城,亲自转动车前扶手。下午半晌时,决开了小史埭,水势奔腾而下,魏朝的攻城军队,淹死了一千余人,大部队退走。起初,垣崇祖在淮阴见到了高帝,便自比韩信、白起,只有皇上独自认可。等战败魏军的捷报送到,皇上对朝臣说:“崇祖总是自比韩、白,现在真是其人呀。”晋升他为都督。垣崇祖听说陈显达、李安人都增加了军事仪仗,便也上表请求鼓吹横吹乐队。皇上的敕令说:“韩、白怎能不与众异样?”给他配了乐队一部。
垣崇祖担心魏朝再攻淮北,上表请求迁徙下蔡戍到淮东。当年冬天,魏朝果然要攻下蔡,等听说内迁,于是扬言要平除故城。众人怀疑魏朝会在故城建立戍卫,垣崇祖说:“下蔡离军镇近在咫尺,魏人岂敢设置戍卫?实际是想要除掉此城。我正怕他们不住地奔走,砍杀不尽哩!”魏军果然挖掘下蔡城,垣崇祖把他们打得大败。
武帝即位,他担任五兵尚书,兼任骁骑将军。起初,豫章王十分得宠,武帝在东宫,垣崇祖不肯趋附。等破了魏军,诏令让他回朝,和他共同密议,武帝对他怀疑,曲意加以礼待。酒后对他说道:“世间传言说,我已经敞开怀抱,从今往后,以富贵相赠。”垣崇祖拜谢。离去以后,高帝又派荀伯玉给他下令完成边塞军事任务,他接受了任务连夜出发,无法到东宫告别,武帝以为他是不尽诚心,便记在心里。永明元年(483),武帝下诏令说他与荀伯玉煽动边乱,把他杀死。旧友当中没人敢去的,独有前豫州主簿夏侯恭叔拿出家财为他出殡葬,当时的人把他比作栾布。
张兴世
张兴世字文德,竟陵人。本来是单名世,宋明帝给他增加为兴世。少年的时候家贫,以平民身份随王玄谟讨伐蛮邦。后来随着孝武帝镇守寻阳,补任南中郎参军都护,随从入京讨伐元凶劭。后来南郡王刘义宣反叛,又随从王玄谟前往梁山,立有战功。
明帝即位,四方反叛,晋升张兴世为龙骧将军,率领水军抵御南方的贼寇。当时朝廷的军队占据赭圻,朝廷派遣吏部尚书褚彦回到赭圻选拔贤才。这次战役,都是在战前先授予了职位,书写檄文的木板不够用,于是用黄纸小札。南方的贼寇屯驻在鹊尾。双方相持很久没有决战,张兴世建议说:“贼军占据上游,气势很盛,现在派遣奇兵悄悄地出现在它的上游,使它首尾不安,进退疑虑,粮食运输艰难,这才是制胜的奇计。”沈攸之、吴喜都很赞同他的计策,分出七千战士配备给他。张兴世于是命令乘轻舟溯流而上,很快又回来,一两天中反复如此,使贼对此不加防备。贼军统帅刘胡听说张兴世打算到上游去,讥笑他说:“我尚且不敢超过他们向下游攻取扬州,张兴世是什么人,竟想占据我的上游地带!”张兴世对沈攸之等人说:“上游只有钱溪据守。”于是便前往占据了它。等刘胡前来进攻,将士们准备迎击他,张兴世说:“贼军尚远,而且士气紧张旺盛。紧张过后力量用尽,旺盛也很容易衰竭,这正是曹刿打败齐国的原因。将士们不可妄动。”贼军越来越近,张兴世就命令寿寂之、任农夫率领壮士把他们击退。袁靑生气地说:“贼兵处在人的肝脏里,怎么还能活得成?”这个月的初一,赭圻的兵士伐木做成栅栏,在青山遇到一个童子说:“贼军在下旬就会平定,用不着自讨苦吃。”忽然就不见了。到了这时,果然打败了敌军。张兴世又切断了他们的粮道,贼军逐渐发生饥饿,刘胡丢下军队逃跑了,袁靑也奔散了,张兴世于是和吴喜共同平定了江陵。他被调任右军将军,封为作唐县侯。历任雍州刺史、左卫将军。因为有病,改任光禄大夫,不久死去。
张兴世的住处临近沔水,从襄阳以下到长江二千里,原先并没有沙洲,张兴世出生,在他家门前的水中,有一天忽然生出一个沙洲,一年年渐渐变大。等到张兴世做了诸侯,洲上已有十几顷大。
父亲张仲子由于张兴世而做了给事中,张兴世打算要往襄阳去,他则因为热爱家乡而不忍离开。他曾经对张兴世说:“我虽然是田舍老公,却喜欢听演奏鼓角,你可以送我一支乐队,种田的时候想吹奏一番。”张兴世平素做事恭谨害怕法律,便给他解释说:“这是天子的鼓角,不是田舍公所能吹奏的。”张兴世想去拜扫祖坟,张仲子说:“你的侍卫太多,先人一定会受惊害怕。”张兴世减撤了一些人才去了。他的儿子叫张欣泰。
张欣泰
张欣泰字义亨,不以武业自居,喜爱隶书,攻读诸子和史籍。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到吏部尚书褚彦回那里去,褚彦回问:“张郎的弓马有多少?”他回答说:“我生性怕马,无力张弓。”褚彦回感到他非常奇异。后来历任各个王府的佐官。
宋朝元徽年间(473~477),张兴世在家,拥有从雍州带回来的现钱三千万,苍梧王亲自带人前去抢劫,一夜几乎抢尽,张兴世忧惧病死。张欣泰的哥哥张欣华当时掌管安成郡,张欣泰把余财全部封存起来等待他。齐朝建元初年,他做尚书都官郎。武帝与张欣泰很早就关系很好。即位以后,就任命他为直阁将军。后来为武陵内史,因为赃物杀人被弹劾,受到宽大。仍然为直阁将军、步兵校尉,兼任羽林监。
张欣泰全面涉猎雅俗文化,交结的多是名流,值勤归来就戴鹿皮冠,僧衣锡杖,挟着素琴。有人把这告诉了武帝,武帝说:“将官家的儿子,怎么敢有这样的举止!”后来随御驾出去到新林,皇帝让张欣泰进行查访,张欣泰放下锡杖,在松树下饮酒作诗。制局监吕文度以此上奏武帝,武帝大怒,把他赶了出去。几天后气消了,又把他召来,对他说:“卿不喜欢武职,应当安排你一个清贵的职位。”任命为正员郎。出京任镇军中兵参军、南平内史。
巴东王萧子响杀死了手下的辅佐官员,皇上派遣中庶子胡谐之西讨,让张欣泰为副官。张欣泰对胡谐之说:“现在太岁星在西南,逆着太岁行军,是兵家很深的忌讳,如果先停军在夏口,向对方指明祸福,就可以不战而将他擒获。”胡谐之不听从,进驻江津,尹略等人被杀。事情平定,张欣泰调任随王萧子隆的镇西中兵,改为兼任河东内史。萧子隆对他深深地喜爱和重视,多次和他一起宴饮交谈,诚意的款待可以和谢罣排在一起。典签秘密启奏,武帝很恼怒,召他回京。他隔离开别人住在自家的巷子里,在南冈下面建了一所宅子,面对松山,张欣泰背着弓射野鸡,任情闲放,欣赏乐伎和各种艺人,有许多事情开心解闷。明帝即位,担任领军长史,调任咨议参军。他上书陈述应办的事情二十多条,其中一条说应该毁废塔寺,明帝都用优奖的诏书作了答复。
建武二年(495),魏军包围了钟离,张欣泰作为军中主将,跟随崔慧景前往救援。等魏军撤退,而邵阳洲上还有余下的兵士一万人,请求送马五百匹作代价给他们让出一条退路,崔慧景想断绝归路向他们进攻。张欣泰劝告崔慧景说:“归乡的军队不要阻截他们,古人对此就很畏惧,身在死地的兵士不可轻视。”崔慧景于是便听任他们通过。当时领军萧坦之也增援钟离,回去启奏明帝说:“邵阳洲有处于死地的贼军一万人,崔慧景、张欣泰把他们放走了,而不去攻取。”明帝因此对他们都不加奖赏。
建武四年,出京担任永阳太守。永元初年,回到京城。崔慧景包围了城市,张欣泰入城守备。事情平定后,任命为庐陵王安东司马。梁武帝起兵,东昏侯以张欣泰为雍州刺史。张欣泰和弟弟前始安内史张欣时密谋联合太子右率胡松、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阁将军萧鸿选、含德主帅苟励、直后刘灵运等,一同会合相约。皇帝派中书舍人冯元嗣监军去救郢郡,茹法珍、梅虫儿和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等十几人相送到中兴堂。张欣泰等派人怀中藏着刀,在座位上杀了冯元嗣,人头落在了果盘中。又杀了杨明泰,剖开了他的肚子。梅虫儿伤了好几处,手指都掉下来了。李居士跳墙得以逃出,茹法珍也跑掉回到了台阁。王灵秀便往石头城去迎接建安王萧宝寅,率领文武官员数百人,喝令开道,到了杜姥宅。张欣泰刚听到事情发生时,驰马进宫,希望茹法珍等人在宫外,城内的处置,一定会全部委托给他,便可以进行废立。随后茹法珍得以返回,命令关上门拿上武器,不配给张欣泰军兵,萧鸿选在殿内也不敢发兵,城外的众人不久散去。不几日事情被发觉,张欣泰、胡松等人都被处死。
张欣泰少年时期,有人给他相面,说他会得到三公的职位,而年龄才三十岁。后来屋子上的瓦掉下来砸伤了额头,又去问那个相面的人,那人说:“不再是三公之相,年寿有了增加,也可以做个诸侯。”死的时候年龄三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