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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使劲儿地鼓吹者,秦艾词倒是来了兴致,“好啊。”而后坐到后边的椅子上,等着汤包出锅。
“这是灌浆包子,皮儿薄,一咬开便是汤汁,尤其烫口……”
杜朝阳还没说完,就看见对面的秦艾词不管不顾地夹了一颗入口,然后便是如今红着眼睛,簌簌落泪的模样。
赶紧给她灌了口水,杜朝阳无奈道:“这般性子急,可好了,烫着舌头了吧。”
秦艾词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觉得舌头已不是自己得了,烫得毫无知觉,脸颊也是涨得通红,双手不住地对着嘴巴扇着风。
“二位不是本地人吧,这灌浆包子不能着急入口的。”老板一壶一壶地端了凉茶过来,道:“还是甜食解烫,要不官人去对面买个糖人?”
杜朝阳抬头瞧了眼对面街边,而后很快起身,道:“等我会儿,很快回来。”
喝过几碗凉茶,舌头已经渐渐恢复,并无大碍了,见杜朝阳跑开的身影,秦艾词也没有力气拦住了,眼前的包子却是不知该吃还是不该吃了。
“姐姐,送你一朵荷花。”正犹豫着,突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桌子旁边传来,秦艾词回头,看着仅仅和方桌一般高的小姑娘,手中正捧着一朵新鲜采摘下的荷花,递给她。
秦艾词四下张望,不确定地问着:“给…给我的……”
小丫头点点头:“嗯,是给姐姐的。”说完,又把手往前推了推。
秦艾词接过荷花,笑着问道:“为何送姐姐花?”
小丫头展颜一笑:“因为姐姐漂亮。”说完,转身跑来。
“哎…”看着愈跑愈远的声音,秦艾词只觉得莫名,手中的花儿却带着清香,很是好闻,想着小丫头刚刚夸赞的话语,唇角展出一个笑容。
“姐姐笑起来真漂亮!”才低头闻着花香,身边有出现一个稚气的男声,秦艾词侧头,约莫五岁的小男孩手中仍旧捧着一朵荷花。
“又是…送我的?”秦艾词心中疑惑更甚。
“对啊,送给这里最漂亮的姐姐,可不就是您么。”小男孩将荷花交给秦艾词手中,“姐姐要多笑笑哦,姐姐笑起来最漂亮。”
说完,不待秦艾词问话,又是跑开。
看着手中两朵荷花,秦艾词蹙着眉,一朵花可能只是巧合,接连两朵,在这偏院的小镇上,除了杜朝阳,还有谁会这么无聊!
抬眼往对面瞧去,糖人的摊位前却没有看见杜朝阳身影,秦艾词诧异,只一眨眼功夫,人怎么就不见了!四处探看,人来人往的,要认出一个人来,着实不易。
这个大个人,怎么会突然不见,秦艾词正欲起身寻人,却见杜朝阳从人群中跑出,笑意盈盈往她这边过来。
“可是等久了?”杜朝阳将糖人递了过来,说着。
“刚刚跑哪儿去了?这么久。”秦艾词接过糖人,问着。
“哦,没去哪儿,咦,怎么有两朵荷花。”杜朝阳盯着桌上放置的两只鲜艳的荷花,蹙着眉头,问着。
秦艾词撇撇嘴,不正是他的杰作,他倒是能面不红心不跳地问出。不想配合着他玩闹,遂没有搭理他,含过糖人,舌头知觉也已经恢复,见桌上的包子凉了许多,才是又夹了一颗入口。
饱满的汤汁,鲜嫩美味,齿颊留香,秦艾词双眼一亮,“好吃。”说完,就见她一口气吃了整整一笼,又道:“老板,再来一笼。”
老板嬉笑着端来灌汤包时,不忘调笑道:“夫人贪嘴,也别一人独享,我看这位官人一口都没尝过。”
正嚼着口中包子的秦艾词反应过来,随手夹了一筷子刚刚出笼的包子往杜朝阳嘴里送,眼中满是促狭。
这般慧黠的双眼让天边星辰都是暗淡,杜朝阳自然的张嘴,滚烫的躺在在口中蔓延,他却浑然不觉,只专注看着秦艾词,把秦艾词都是吓住,道:“你没有知觉的么!不烫么!赶紧吐出来啊!”
“今日是七夕,无论夫人做什么,都无碍。”
杜朝阳看着秦艾词说出,她却总觉得杜朝阳这话里有着深意,再抬头,他却恢复了笑意盈盈,仿若刚刚不过幻觉。
☆、第54章匕首
“咦,大家怎突地都往西边走去?”
桌子上垒了五个小蒸笼,秦艾词肚皮滚滚,心满意足后却发觉人群正都在往镇西变动,心中好奇。
“小镇上有个风俗,每年七月七年轻男女都会去河边放莲花灯,可要去看看?”
杜朝阳才说完,秦艾词已经起身,跟着人群的方向走去,杜朝阳却是瞥了眼被她落在桌上的两朵荷花,渐渐眯起双眼,街头不少叫卖莲蓬的,却并没有卖花之人。
人群步履匆匆,被接连撞了几回肩膀后,突地一双大手握住自己,高大的身躯替她挡过了身边之人。秦艾词抬头,见杜朝阳正对着她微笑,心中安定许多。
镇上有一条河流自西往东,贯穿整个镇子,而此时上游的河面上满满是燃起的莲花灯,琳琅炫目,岸边三五成群,皆是青年男女。
“好漂亮,我以为只有上元夜才有花灯可看呢。”秦艾词看向河面,赞叹道。身居深宫,在建安她也只瞧见过一次花灯的壮观景象,如今算算,已隔好多年了。
杜朝阳笑笑:“江南多莲,七夕时,姑娘们会用莲花做灯,放灯河上祈福许愿,听说只要莲花不沉灯不灭,许愿便能成真,祈求姻缘尤其灵验。”
“咱们也试试。”秦艾词低头,却发觉手中并没有拿过方才孩童送的荷花,不免沮丧:“荷花落在小摊上了。”
“人家年轻姑娘是为了求姻缘的,你凑什么热闹!”
“不是难得来一次江南么,入乡随俗,也想感受一回。”秦艾词说完,轻快地往河边走近几步。
河边满满是人,好不容易挑选了一个空着的弯口,秦艾词赶紧招手让杜朝阳过来,自己则往下再走了一步,腾了位置。河水打湿鞋尖也浑然不觉,只入神地看着朵朵莲花星星点点在河面,好不美丽。
好一会儿,河面一盏莲花灯渐渐靠近,再近……直至停到了秦艾词脚边。以为是哪位公子小姐的莲花灯靠岸搁浅了,秦艾词蹲下身想帮着将花灯重新推回河面,却意外发现花灯上的纸条展开着,上边只有两个字:长乐。
“竟有这么巧的事情,果真这花灯与我有缘。”秦艾词低头瞧着花灯说道,却没有注意到身旁已经黑脸的杜朝阳,他抬头看向对岸,眼神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终于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与他河岸相对,展颜一笑后,挥袖离去,直至淹没在人群后。
“或许只是祈愿一生长乐罢了,巧合而已。”杜朝阳蹲下身,将莲花灯推开,许是用力过猛,莲花踉踉跄跄漂浮了会儿,便半个身子陷入水中,才离开岸边不远,却渐渐沉了下去。
“呀!”秦艾词惊呼一声,正欲过去打捞,却被杜朝阳死死拽住手臂,“小心脚滑,河水很深,你身子刚养好,可不能再落水了。”
眼睁睁看和莲花灯沉入水中不见,秦艾词有些气恼,嗔怪道:“都是你,那花灯满载着别人的心愿呢,就这么沉下去了。”
“是我不好。”杜朝阳乖乖讨饶,替秦艾词提起了被河水打湿的裙摆,拧干。
见秦艾词还在气闷,遂抬手,在她发髻上插入一只发簪。
秦艾词感知后,疑惑地抬手去抚,是一支简单的莲花簪子,没有金银的修饰,简单的木纹中雕刻出朵朵莲花,末端一株并蒂莲花栩栩如生,做工精细,很是漂亮。
“可喜欢?”将秦艾词搂在怀中,杜朝阳咬着她的耳畔,缓缓问出。
秦艾词点了点头,眼神定格却在河面上,成片的莲花灯里,有多少承载了姑娘们觅得姻缘的期冀,而身后的杜朝阳,这些日子里做了丈夫该做的一切,便是她们所求的良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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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夜市,赏了夜景,准备回府时已是深夜,秦艾词只觉得眼皮打架,困顿得不行。从河边走回,没注意脚边石头,脚尖重重磕上去,整个人往前栽了下去。
好在身侧的杜朝阳眼明手快,将秦艾词扶住,而后无奈摇头,道:“困成这样,路都看不清了。”
此时的秦艾词已醒了大半,瞧了瞧天色,道:“都亥时了,我又不是昼伏夜出的妖精。”
“你就是那勾了我魂魄的妖精。”杜朝阳低头,鼻头轻点了秦艾词的鼻头,左右蹭了蹭,朦胧月色下动作暧昧得很,让秦艾词脸颊腾地生出一抹不自在的红晕。
“回去还有好一段路了,上来吧。”杜朝阳在秦艾词身前弯下腰,说道。
秦艾词却是揉了揉鼻头,有些犹疑,道:“我今晚吃了很多,有些重。”
“战场上与你一般重的长枪我都能挥洒自如,何况背你。”
秦艾词瞧了瞧前边的道路,确实有些远,走回去可得累得够呛,遂趴到杜朝阳背上。他的背很宽、很安稳。
杜朝阳双手扶稳了她,开始缓步走着,月色下,画面尤为宁静美好。身侧偶有人经过,都是羡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夫妻。
走了一会儿后,才是慢慢说道:“我曾在梦中遇见过这样一幕,我背着你,你在我肩头睡着,不过你我不是现在这幅模样,梦里,我们都白发苍苍,我想,若是能那样背着你走过一生,多好。”
秦艾词听罢,什么都没有说,只打了个哈欠便趴在他背上安心地闭眼休憩,好一会儿,已是进入梦乡。
回到宅院,走上阁楼,背上的人儿睡得香甜,青和远远瞧见驸马背着公主时,也是一愣,而后赶忙小步跟着,帮着驸马推开门,待杜朝阳将背上人儿小心翼翼放置在床榻上,青和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与公主逛了一夜,如今又...将军也该累了,让奴婢伺候公主就行。”
“不用,你都下去。”
杜朝阳替她解下发簪,褪去外衣,才是安静地坐在床头,凝视着睡梦中的秦艾词。许久,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泥人,无论是在建安还是着江南小镇,无论是庙会还是节庆,街头总少不了这些有趣的泥人,然而手中的这个泥人,却是他花了许久做成的。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出宫,我为你捏的泥人?那一对泥人,你一个,我一个,你当时那样欢喜,我以为你会好好珍藏,你却为何将它丢弃了呢?”
杜朝阳将泥人拿在手中把玩了会儿,随后放置在秦艾词枕边,道:“当年我不够强大,不得不委屈你许多,如今我已可以将你护在羽翼之下,这一个泥人,你可愿好好珍惜?”
将泥人压在枕下,正欲抬手,却觉着秦艾词枕下有东西膈应,心中微微讶异,见秦艾词已是熟睡,便缓缓掀开她枕住的垫褥,东西现出一角时,他已有些明白过来,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那是一只羊皮匕首,在漠北稀松平常,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但出现在秦艾词枕头下,却是稀奇事情了。
“尹彦卿,你倒是阴魂不散!”杜朝阳眯着眼,咬牙说着。转而看向熟睡中的秦艾词,替她捋过额间碎发,心中苦涩蔓延开来,“你将匕首放在枕边为何?若我执意碰你,你是要用匕首伤我,还是伤自己?”
说完,将羊皮匕首整个取出,放在长袖中,转而和衣躺在窗前的竹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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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艾词是被院中的嘈杂声吵醒的,转了个身,却觉着撞了枕边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小泥人。
泥人身穿荷叶半臂衣裙,手持荷叶,很是漂亮。秦艾词坐起身,将泥人拿在手中把玩,意外注意到泥人底部刻着“长乐”二字,即是如此,便不是街头随便买来的玩意,该是有人亲手做的。而后转眼看了整间屋子,不见杜朝阳的身影。
外头听见动静的秋蝉赶紧进屋伺候,道:“公主今儿起得好早。”
听见姑姑的声音,秦艾词诧异抬头:“怎么是姑姑,不是说姑姑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么?”
“养了几日了,早该精神了。”秋蝉拧干帕子递给公主,说道:“青和在收拾东西,正好老奴来伺候公主起身。”
抹过脸,人也清醒了,秦艾词蹙眉问着:“收拾东西?对了,一大早院子里怎么这么吵闹?”
“将军说今儿上午就要启程回京了,大伙儿都忙着收捡东西。”
“今日就回京!”秦艾词大声说完,愣了会儿,呐呐道:“这么快?之前并没听他说起……”
“许是将军见公主待在这儿很是欢快,不忍和公主说明,朝中事务繁忙,将军岂能在这儿久待。”秋蝉姑姑回着。
秦艾词却是抬头看着秋蝉姑姑,“姑姑愈加维护将军了。”
秋蝉只是笑笑:“奴婢心里惦念的只有公主,将军待公主真心好,奴婢伺候景荣皇后这么些年,什么没瞧见过,将军看公主的神情,和当年先帝看景荣皇后的如出一辙。”
“皇陵三年,姑姑与我一同经历,姑姑即便忘记了那年宣政殿的鲜血,忘记了三年皇陵凄苦,也要一并忘却那个长乐差些过不去的寒冬么?”
秋蝉抬头,叹息一声:“老奴见公主待将军愈加温和,还以为公主早已放开,却不想公主的执着和当年景荣皇后如出一辙,连处事方式,竟也如此相同。”
秦艾词抬头看着秋蝉姑姑,她只知道父皇与母后多年来感情甚笃,却并不知她出生前,父皇与母后的感情经历。
“当年景荣皇后的固执差些错失了先帝,姑姑不想看公主再走弯路,我虽不懂驸马爷当初的用心,但,当年公主皇陵重病,药引却是将军求来的天山雪莲,公主昏睡、最为危机的那几日,将军一直陪在公主身侧不曾阖眼,焦急的神情,老奴至今忘不了。”
这些却是秦艾词第一次听说,却也深信不疑,当年她病重,昏昏沉沉中确实有看到过杜朝阳,那时她只当自己病糊涂了,生出幻觉。“当年,姑姑为何不曾与我说起过。”
“那时,老奴也不知将军的心思,公主刚过了坎儿,将军就回朝了,一刻不曾耽误,老奴以为将军爱美人却更爱江山,加上将军也不让老奴提及,老奴便不多嘴,以免让公主烦心,耽误了养病。”
秦艾词苦笑一声:“当初既然瞒着我了,如今为何还要说出来。”
“那三年,老奴常为公主愤愤不平,一直想不明白先帝为何托孤给狼子野心的杜将军,害苦了公主您,可如今老奴却觉着,先帝何等智慧的人,所做,必有缘由!三年前,将军或许羽翼未丰,而如今,若将军真有野心,已可以废陛下取而代之了。或许,一直是我们错了。”秋蝉说完,一瞬不瞬看向秦艾词。
秦艾词挑眉:“姑姑何意?当年太傅与靖忱的鲜血,如何错得了?”
“是。”秋蝉点头,却说道:“为何公主对当年世子的话深信不疑?仅仅因为世子去世了,当初的赢家是将军?这对于将军,亦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