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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宴桌上的御膳由外到里分为八路,有各式荤素甜咸点心、冷膳及热膳,共计六十三品,还有两副雕漆果盒,四座苏糕、鲍螺等果品、面食。各种膳点、菜肴在餐桌上的位置,彼此间的距离也都有尺寸要求,颇为讲究。各类膳点皆要按照清宫大宴的规矩,全部以铜胎掐丝珐琅餐具盛装,以示隆重。
妃嫔们则会依照品级分坐于东西头三桌,皇子、公主及宗室亲贵、朝中重臣从第四桌起依次分坐于东西两侧。每桌上各摆冷热菜点共计二十四品,皆以瓷碗盛膳。
尽管除夕夜宫宴的规矩颇为繁复琐碎,然而却尽显皇室气派与威仪。诸位妃嫔、皇子、公主以及宗亲大臣们皆以能够参加宫宴为荣,以此作为自己深受皇宠的象征,对于宫宴之上的见闻津津乐道。
翊坤宫内,康熙见年兮兰身着厚重的吉服,同时还要佩戴金约、朝冠、领约、朝珠等饰物,十分辛苦,还未梳妆完毕额头上便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由得拧紧了眉头,轻叹道:“贵妃吉服虽然贵气逼人、颇为隆重,然而穿着起来却太过辛苦。若是兰儿穿着这身厚重的吉服陪朕在乾清宫内用完晚宴,今晚必会脊背酸痛,难以安寝。”
年兮兰微微一愣,随即浅笑道:“妾身谢皇上关心体谅!好在妾身腹中的龙胎仅有五个月大小,行动还算便利。况且,有幸可以列席参加除夕宫宴的诸位嫔妃皆要依照品级身着吉服出席,这是宫中传下来的规矩。妾身身为贵妃,自然不可任性妄为。即使辛苦一些,妾身也要严格律己,为后宫嫔妃做一个表率呀!”
康熙忽然想到慧明禅师关于年兮兰面相的论断,目光微闪,摇头感叹道:“看来凡事皆有利弊两面,朕册封兰儿为贵妃之时,只想到用尊贵的位分彰显朕对兰儿的宠爱与心意,却没想到同时也让兰儿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反而比不得以前自在。”
年兮兰心念电转,琢磨着康熙此言的用意,面上却是莞尔一笑,率直的回答道:“所以妾身最适合做一个让皇上疼宠的小女人,贵妃之位已经有些过分了,直到现在妾身依然有些惶恐不安,颇不适应呢!”
康熙原想着逗逗年兮兰,此时见年兮兰表面上虽然镇定自若,然而在那张精致秀美的笑脸背后却隐藏着一抹被吓坏了的灵魂。
康熙细细回想刚刚所言,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表达不当,难怪心思细腻敏感的年兮兰会误解他的用意,以为他故意说这番话来试探她。
康熙挥退正在为年兮兰梳妆的芳蔺与芳婉,俯下身子从背后将坐在妆台前的年兮兰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兰儿千好万好,就是心思太重!朕只不过一句玩笑话,却引得你胡思乱想这许多有的没的,真是该打!有朕守着、护着,兰儿只要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就好。有时候做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反而会过得更加快乐呢!”
年兮兰心中虽然仍有些惴惴不安,面上却浅笑着回答道:“妾身谢皇上教诲,妾身受教了!”模样竟是十二分的恭敬与柔顺。
康熙知道年兮兰依然不相信他,心中不免有些无奈,然而思及年兮兰原就生的聪慧敏感,骨子里又带着几分执拗与倔强,又觉得年兮兰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况且,年兮兰身为后宫妃嫔,在宫中谨慎小心些原也并没有错,只是……康熙每次见年兮兰露出小心翼翼的目光刻意讨他的欢心,他便觉得十分心疼。
康熙侧头瞪了年兮兰片刻,忍不住捏了捏年兮兰柔嫩的脸颊,意有所指的浅笑道:“如今朕才只是封了兰儿一个贵妃之位,竟然就让兰儿拘谨至此,倘若日后朕赐兰儿副后之位,那兰儿到时候岂不是越发规行矩步,反而失了先前的自在与洒脱?”
“副后之位?”年兮兰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连连摆手推拒道:“皇上切莫拿这个来与妾身说笑!妾身其实胆子小得狠,受不得这般惊吓的!”
年兮兰咬着嘴唇,神色复杂的望着康熙,缓缓言道:“再说,副后之位又有什么好?不仅要被万千规矩束缚着,还要宽和大度……甚至还要为皇上甄选秀女、推荐侍寝的妃嫔……妾身虽然算不得妒妇,然而却也做不得如此贤惠大度的事情来……”
康熙万万没有想到年兮兰竟然会以这样的缘由推拒皇贵妃之位,愕然片刻,才笑着摇头叹道:“这后宫之中妃嫔众多,可是朕怎么偏就喜欢上你这么个小醋坛子!”
年兮兰抿了抿嘴,极为认真的对康熙说道:“倘若与勉强自己强颜欢笑的装出一幅贤惠大度的模样相比,妾身倒是宁愿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一个坦率的醋坛子呢!所以,妾身真的并不适合这副后之位,请皇上明鉴!”
康熙却是没有立即明确的答复年兮兰这一请求,只是意有所指的感叹道:“这世上的事情纷繁复杂,常常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世事变幻莫测,是是非非、胜负成败也难说的紧。兰儿如今年纪还小,倒也不不需为这些事情心烦。”
康熙打量着年兮兰身上厚重的吉服,忽然道:“除夕夜宫宴虽然盛大隆重,但终究并非祭祀典礼,因此,朕决定身着帝王常服出席宫宴,所以,兰儿只需要挑一件自己喜欢的贵妃常服陪朕前去乾清宫赴宴即可。”
“这……只怕不合规矩吧……若是让后宫诸位妃嫔与宗亲大臣们见了,恐怕有些不妥吧……”
康熙莞尔一笑,满不在意的摆手道:“朕的旨意,众人只有遵从之理,绝不会有半句非议。兰儿若是不信,朕便与你打一个赌如何?朕现在即刻命人传令参与宫宴的后宫妃嫔、皇子公主、宗亲大臣们皆穿着常服入席,众人若是对朕的旨意只有溢美之辞,朕便赢了;而若是众人之中有一人对此旨意有所非议,便算兰儿赢了。”
年兮兰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赢了会怎么样?输了又会如何?”
“输的人需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当然,这个要求绝对不可以为难对方为目的,而且可以给对方一次选择要求的机会。”康熙浅笑着回答道,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里有着年兮兰此时尚不理解的深意。
面对康熙如此合理的要求,年兮兰断无拒绝的理由。姑且不提康熙与年兮兰一同在翊坤宫内由李德全与芳婉等人服侍着更衣梳妆,其余参加宫宴之人得到康熙的旨意,连忙准备赴宴的常服,索性时间尚早,还不至于过于忙乱。
然而,凡事也总有例外。
就在位份低微的贵人常在们为能够身着颜色丰富、款式多样的常服参加宫宴而欢欣雀跃的时候,德妃却在为康熙身着常服赴宴的旨意而愤恨不已。
近些时日,德妃由于夜里常常失眠多梦、难以安寝,因此容颜比先前越发憔悴了许多,即使用再多上好的胭脂水粉,也依旧遮掩不住她眼角浓密的细纹,一向白皙光滑的皮肤如今却长了许多粉刺,先前丰腴的双颊如今消瘦得微微凹陷,越发显出年岁来。一向极为重视自己容貌的德妃自然万分焦急,想尽办法弥补挽救。
德妃不仅喝了许多空间里储存的燕窝、胶原蛋白、q10等美颜补品,只可惜却收效甚微,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起色。德妃也曾试过将多扑些粉来修饰自己的憔悴的面容,然而却使得自己的肌肤格外敏感,常常起一些敏感导致的红斑。
正因为容颜有损,德妃自然想要以代表品级的吉服彰显自己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却没想到她从早起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刚刚将自己装扮好,却等来了康熙令其换装的旨意。
德妃猜想着康熙忽然下这道旨意的缘由,将此事在心中琢磨了几遍,便猜测康熙此举必是为了迁就怀有身孕的年兮兰。德妃虽然心中暗恨不已,然而却也不敢私自违背康熙的旨意,在众人皆遵旨身着常服赴宴之时,硬要穿着繁复厚重的吉服参加宫宴。
虽然时间有限,然而德妃也如同其他赴宴的妃嫔一般,派遣了心腹宫婢花了银子打探出年兮兰今日将穿着香色旗装赴宴。德妃思讨半晌,终是选择了自己最为喜爱的宝蓝色鹤纹旗装,发髻梳成中规中矩的把子头,上面佩戴蓝色绒花与金丝点翠海棠花头面,用来御寒的银狐披风富贵典雅,双手的无名指与小指上皆带着做工精美的纯金镶红宝石护甲。德妃望着镜中自己贵气逼人的身影,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的微笑。
☆、第84章,请支持哦e==〔′▽`〕
见盛宠德妃再生诡计,苦执念胤禛心生杀意
下午申时,在宫人们的忙碌下,乾清宫内宫宴的准备皆已完毕。直到御膳房负责呈膳的宫人们将为宫宴准备的冷膳、热膳按照规矩全部摆好以后,诸位妃嫔皇子、宗亲大臣们才在宫人的指引下陆续走入乾清宫,按照身份与品级依次入席。
荣妃、德妃坐于东头桌,成嫔、和嫔坐于东二桌,惠妃、宜妃坐于西头桌,宣嫔、密贵人坐于西二桌,谨贵人与曾经为康熙诞育过皇女的庶妃张氏、王氏、刘氏分别坐于东三桌与西三桌。诸位皇子、公主与宗亲大臣们则从第四桌开始分坐于东西两侧。
德妃望着乾清宫内宫宴的布局,心中疑惑丛生:原本按照宫中的规矩,年兮兰身为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理应单独坐于距离皇上最近的东头桌。然而不知何故,宫人们却将自己与荣妃带到了东头桌。如今众人皆已入席,竟然不见宫人们为深受圣宠的熙贵妃留有座位,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德妃面上与荣妃谈笑自若,心中却暗自琢磨着康熙如此安排座位的缘由。德妃猜想年兮兰必定是由于某些原因,以至无法出席今日的宫宴,因此宫人们才会按照康熙的吩咐如此安排坐席。
德妃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心中猜测了数个令年兮兰无法出席今日宫宴的原因,无论是不小心动了胎气、亦或是感染风寒、身体抱恙,还是不会伺候而得罪了康熙,这些原因都令德妃感到开心不已。
和嫔身着香色旗装,与谨贵人及三位庶妃一样皆梳着倾斜的把子头,精致的妆容越发衬得和嫔娴静淡雅,仿若一朵临水而居的水仙花。
一向与世无争的和嫔微微眯着双眼,淡淡的扫过诸位妃嫔的座位,微微勾起唇角,溢出一抹略含讥讽的浅笑,对身旁的成嫔感叹道:“今日这座次排得倒是极为有趣,也不知乾清宫的宫人们到底是怎么办差的?竟然会忘记为身份尊贵、深受皇上宠爱的熙贵妃安排座位!若是不小心得罪了熙贵妃,只怕到时候又会惹得皇上龙颜震怒,还不知道有多少宫人要跟着倒霉呢!”
和嫔说话的声音虽然并不算大,却刚好可以令坐在她身旁的妃嫔们能听得一清二楚。
荣妃如今已经心如止水,对于和嫔的讽刺与抱怨,只是一笑置之,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有听到。德妃表面上仍然带着温婉大方的浅笑与荣妃闲话些家常,其实暗中却一直留意和嫔的言行。
谨贵人见和嫔竟敢极为大胆的当众出言讽刺熙贵妃,心中顿时畅快不已,只觉得熙贵妃必定是已经引起了众怒,因此连一向与世无争、人缘极好的和嫔都看不过去了。
成嫔听闻和嫔所言,顿时拧紧了眉头,紧张的四处望了望,随后扯了扯和嫔的衣袖,压低声音小声道:“妹妹今儿是怎么了?先是穿了一件不得体的衣裳,如今又大胆妄言!妹妹莫不是糊涂了?不管妹妹心里如何委屈,也不该在乾清宫宫宴之上说出这样不知深浅的话来!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皇上与贵妃娘娘耳朵里,到时候纵使不责罚妹妹,只怕也会丢给妹妹一只小鞋穿,也够妹妹难受的了!”
和嫔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就是气不过嘛!凭什么她刚刚入宫一年有余,不仅已经儿女双全,将所有好处都占了去!她如今不仅得了尊贵的位份,怀有身孕还勾着皇上不放!这让宫中其他妃嫔怎么活?”
成嫔被和嫔一番抢白吓的脸色苍白,若非宫宴之上被众多眼睛盯着,成嫔都恨不得一把捂住和嫔惹是生非的嘴巴。
一向与和嫔交好的成嫔伸手狠狠的在桌下拧了和嫔的大腿一把,正要出言再劝,却忽然听闻太监尖细的嗓音朗声道:“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恭请皇上、贵妃娘娘升座。”
正在此时,乐师们奏起宫乐,康熙携年兮兰在李德全与木槿等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入殿内。在场众人纷纷起身跪地行礼,向康熙与年兮兰请安。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然而在场的诸位妃嫔皆已清清楚楚的看见年兮兰并未身着香色旗装,而是穿着了一件与康熙身着的帝王常服同色的宝蓝色旗装,外罩同色比甲,旗装领口与袖口处以金丝绣线绣着代表吉祥的云纹,乌黑的青丝梳成规矩的八把字头,中间戴着浅紫色的绒花,绒花两侧则佩戴着康熙所赐的白玉金丝镶红翡点翠石榴花簪以及金丝点翠榴花步摇。虽然年兮兰此时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然而却丝毫没有疲惫憔悴之感,脸上带着柔和恬静的浅笑,虽然脸上只着淡妆,却更加显出年兮兰不同寻常的美貌来。
德妃借由跪地行礼的姿势深深垂下头去,以此掩饰自己脸上难以控制的狰狞表情。
说来也巧,今日虽然妃嫔们皆以为年兮兰会身着香色旗装出席,然而荣妃与惠妃分别选了枣红与深红色旗装,宜妃则穿了一件紫红色旗装,和嫔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穿了件香色锦袍外罩蓝色比甲,成嫔、宣嫔、密贵人、谨贵人以及三位庶妃皆穿着浅蓝、浅碧、淡粉等鲜亮的颜色,却仅有德妃一人挑选了宝蓝色旗装前来赴宴。
虽然意外撞衫令德妃暗恨不已,然而这却并非年兮兰的本意。原本,年兮兰的确挑选了一件香色旗装,然而康熙却频频摇头,坚持要年兮兰换上与他身上的帝王常服同色的旗装。
年兮兰望着东西头三桌诸位妃嫔的座次,疑惑的望着康熙,却见康熙微微一笑,径直带她走到了龙椅前。
年兮兰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禁微微蹙起秀眉,暗自思讨着如何委婉的拒绝康熙要求与她同坐龙椅的要求。
龙椅毕竟代表着皇上的尊崇与威仪,除了皇上以外,又岂是其他人可以随意坐得的?年兮兰虽然想要康熙独一无二的宠爱,却也不想在出席宫宴之上当众做出如此僭越之事。这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似的恩宠与纵容,无异于将她置于烈火中炙烤。
正当年兮兰万分苦恼之时,却听康熙对李德全吩咐道:“在龙椅左侧为熙贵妃设座。熙贵妃谦恭有礼,德行出众;为了朕甘冒奇险,救驾有功;诞育一对龙凤儿女,孕育有功。因此,朕今日特赐熙贵妃与朕同桌而食,共庆佳节。”
李德全连忙按照康熙的旨意为年兮兰设座。康熙微笑着先行坐于龙椅之上,随后示意年兮兰落座,而后才令众人平身。
随着悦耳动听的乐声,宫人们端着膳汤陆续走入殿内,为康熙与在场的贵人们进汤膳。汤膳用对盒盛装,放在飞龙宴盒上呈进。之所以选用“对盒”呈膳,乃是为了取成双成对的吉祥之意。
宫人们为康熙与年兮兰呈上的对盒是两副,左一盒为蛤什蟆汤一品,粳米乾膳一品。右一盒为一品官燕,桂圆莲子粥一品。随后才为妃嫔、皇子、宗亲大臣们送膳汤,虽然也用对盒,但数量减半,每人一副,内装粳米膳一品,羊肉卧蛋粉汤一品。
德妃见年兮兰竟然被恩准坐于康熙身旁,险些气歪了一张优雅大方的皮相,藏于桌下的左手早已紧握成拳,脸上却依旧带着柔和的浅笑,对身旁的荣妃感叹道:“贵妃娘娘真是好福气,本宫自从十四岁入宫至今,还不曾见过皇上对哪位妃嫔如此宠爱呢!”
荣妃看了德妃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别说妹妹不曾见过,本宫虽然比妹妹先入宫几年,也同样不曾见过这样温柔多情的皇上呢!由此可见,还是贵妃娘娘好福气,虽然才入宫一年有余,却已经为皇上生下龙凤胎,如今又身怀龙裔,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出挑。莫说皇上见了喜欢,就是本宫每次见到贵妃娘娘,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呢!”
德妃被荣妃的回答噎得难受,却又不便发作,只能继续赞美年兮兰,同时留意着其他妃嫔的反应。
和嫔在成嫔连掐带拧的提醒下,终于没有再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语,却只是低着头用膳,唇边噙着一抹苦涩的浅笑。
谨贵人如今也学得聪明了一些,尽管她心中对于年兮兰颇为不喜,表面上却装出崇拜艳羡的目光望着年兮兰,不管心里有多恨,在人前之时永远只说年兮兰的好话。
惠妃、宜妃、宣嫔尽管心中有些许酸涩,却已经接受了年兮兰如此受宠的事实,除了于心中暗自感叹一番,表面上却开心的品着面前的美味佳肴,脸上带着节日里特有的喜庆。
密贵人心中无比羡慕年兮兰的好运气,然而一想到血腥至极的咸福宫风波,不由得身子一抖,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慌忙低下头去,喝着面前美味的膳汤,右手却依然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晦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惧怕。
德妃不动声色的将诸位妃嫔的反应看在眼中,只觉得先前看好的以为可以与年兮兰争一争的密贵人就是一只胆小怕事的软脚虾,难怪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也未能治住年兮兰,又见和嫔不仅出身高贵,更比密贵人年轻貌美,如今正好心中有怨,恰好可以被自己利用。德妃琢磨着自己心中的计划,终于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的愉悦笑容。
年兮兰见康熙频频为她布菜,又见在场不仅有众多妃嫔皇子,更有许多宗室亲贵、朝中重臣,于是忍不住小声劝道:“有木槿与芳若服侍妾身用膳,皇上不必惦念妾身。”
康熙一边将一块糖醋排骨夹到年兮兰面前的碗碟里,一边浅笑道:“此次朕没有让芳婉跟来服侍,反而让你带了芳若来,只怕你有些不适应。再者,朕如今已近养成了为你布菜的习惯,只怕这辈子再难改掉。”
康熙望着年兮兰染了粉红色的双颊,对年兮兰眨了眨眼睛,微笑着建议道:“你不必理会其他人,只看着朕,就不会觉得难为情了!”
年兮兰知道康熙若是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绝非他人三言两语便可以劝动的年,又想到芳若身手不凡,是被康熙特意为她训练的近身护卫,自然明白康熙的一番用心,心中感激尚且来不及,更不会由于陌生的芳若不如芳婉贴心而埋怨康熙。
既然劝不动康熙,年兮兰所幸将诸多顾及抛于脑后,执起面前的茶杯,浅笑着向康熙敬酒,“妾身以茶代酒,敬皇上一杯。祝皇上龙体康健,万事如意。”
年兮兰说罢,仰头将面前清淡的碧螺春一饮而尽,浅笑道:“尽管这杯子里盛装的并非美酒佳酿,但是妾身的心意却是半分也不少的!”
康熙满含笑意的凝望着年兮兰,果真仰头饮尽了杯中的美酒。年兮兰原以为康熙只会按照以往的习惯只是饮一小口酒,此时见康熙竟然干了杯,不禁担忧的说道:“美酒易醉,等一会儿只怕还有许多人要向皇上敬酒呢。若是皇上一直这样豪饮下去,只怕会伤了龙体。”
康熙哈哈大笑,压低声音安慰年兮兰道:“兰儿敬旳酒,朕自然是要满饮此杯的。换了其他人,可未必有这个分量!”
姑且不论其他宗室亲贵、朝中重臣对于康熙如此宠爱熙贵妃有和看法,年羹尧见自家小妹如此受宠,入宫不到一年便为皇上生下了龙凤胎,又想到容貌十分肖似康熙的二十一阿哥胤禧,心中不禁隐隐有了几分期待。
因此,年羹尧越发用心办差,并且逐渐疏远了先前走得略近的雍亲王,并且与诸位皇子及朝中大臣皆保持适当的距离,为了完成康熙吩咐的差事,即使得罪权贵也毫不在意。这幅孤臣、直臣的模样虽然惹得宗亲大臣厌烦,倒是颇得康熙的赏识。
胤禛望着坐于康熙身旁语笑嫣然的年兮兰,明白无误的感受到自己心中想要将年兮兰据为己有的渴望。胤禛仰头饮尽了杯中的美酒,却觉得万分苦涩,藏于桌下的右手握了又松,随后又再次握紧,心中挣扎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
胤禛垂下眼帘,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这个自己不该肖想的女子,留不得。若不能尽早除去,日后必成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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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兰觉察杀意暗自心惊,和嫔依照圣旨试探德妃
年兮兰正低头喝着膳汤,忽然心中一慌,蓦然间觉察到一股充满杀意的视线。
年兮兰心中一凛,抬起头对木槿吩咐道:“刚刚的苹果酥甜而不腻,很对我的口味。再给我取两块来吧!”
木槿浅笑着点头应诺,走到大宴桌前为年兮兰取苹果酥,以精致的小碟盛装着,送到年兮兰面前。
而年兮兰表面上视线仿佛在看着木槿,并且飞快的舔了舔嘴唇,清澈水润的双眼中露出满怀期待的神色,故意做出一副嘴馋的表情,视线的余光却瞥向左方,寻找令她恐慌的视线的来源。
虽然此时胤禛已经垂下眼帘,看不清眼中的神色,然而胤禛右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的动作,却令年兮兰生生的打了一个冷战。
犹记前世年羹尧尽管相助胤禛谋得皇位,并且为胤禛立下赫赫战功,然而却不知收敛,张狂妄为,终于引来胤禛的猜忌。心思敏慧的年兮兰心有所感,不止一次的为兄长年羹尧向胤禛求情,胤禛虽然看在年兮兰体弱多病的情面上,没有当面直言拒绝年兮兰的要求,然而却总是微皱着眉头,面露不愉之色,而右手则不自觉的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直至兄长获罪,以及过世后莫名的被困于紫禁城内,年兮兰曾经有一段时间一直跟在胤禛身边,见多了不同场合、不同面貌的胤禛,这才逐渐发现,原来胤禛右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左手拇指上墨玉扳指的动作,恰恰说明了当时胤禛已经动了杀意。
年兮兰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浅笑,继续应付前来向康熙与她敬酒的宗亲王爷与福晋们,心中却忍不住猜测着胤禛对她动了杀心的真正缘由。
年兮兰深知按照常理论断,胤禛绝不可能因为担心她会将咸福宫偏殿一事揭露人前而意欲置她于死地,以胤禛的聪明才智必然会明白,倘若她将咸福宫偏殿之事闹了出去,即使可以使胤禛身败名裂,却也要因此赔上她自己的性命以及三个孩子未来的前程。而她一向深爱孩子们胜于性命,绝不可能作出这样玉石俱焚的事情来对付胤禛。
年兮兰暗讨这一世的胤禛应该不会知晓前世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更不该会因此而心怀怨恨,意欲取她性命才是。而上一次与胤禛意外相逢于广济寺,她还不曾从胤禛身上感到半分敌意,为何仅仅过了一个月而已,胤禛对她的态度却已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年兮兰越想越是担心,心中不由得涌起浓重的忧虑。年兮兰暗想:如果可以让胤禛甘冒奇险,对身为康熙宠妃的她动了杀机,那么这个隐藏于浓雾之中的她尚不知晓的理由,必定非同小可。
尽管年兮兰温婉得体的微笑可以骗过其他人,然而一直关注着年兮兰一举一动的康熙却敏锐的觉察到年兮兰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