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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昌无奈,只得将先前询问过四面城门的守将名姓一一列出。九郎待他写完,便将那张纸收入信封之中,随即站起身来。
“殿下又要去哪里?”冯勉诧异问道。
他却连回答都省了,径直走向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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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重又去了宝慈宫,只是这次停留的时间远比上次短暂,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等在大门前的冯勉便见他慢慢走出。
回去的路上,冯勉忍不住低声问道:“九哥,您是找太后娘娘帮忙?之前她不是不待见双澄吗?”
九郎望着远处的重重宫阙,缓缓道:“无论双澄是不是嬢嬢派人劫走的,我只求她一人。”
冯勉先是一愣,随后皱起双眉思索片刻,方才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试探着道:“九哥的意思是,如果是娘娘派人劫走的,就这样才能请她将双澄放回;如果不是,娘娘为显示自己坦荡,也得想办法查出双澄的下落?”
九郎侧过脸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当晚夜间又起了风,他虽已很是劳累,却还独坐在窗前,听得庭中木叶簌簌,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窗纸上很快便变得斑斑驳驳。
再后来,冯勉进来催促数次,他终于也支撑不住,只得睡到了床上。
灯火熄灭后,房中一片漆黑,外面渐渐风急雨骤,九郎睁着眼睛躺在黑暗中,无论如何也难以静下心来。
恍惚间,小小的双澄还光着脚丫坐在高高的围墙上,头上挽着双鬟,手腕戴着红丝线,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小仙灵一般,远远的朝着他挥手。
小白猫跳上窗台,朝他望了一望,随后又跃向高墙。
双澄伸出手来抱着它,柔柔的,软软的,像是抱住了满怀的白云。于是她便高兴地笑,眼睛好似两弯月牙儿。
……
他是真的想念她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双澄,他甚至不知应该如何自处,如何再度过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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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雨势渐小,碧色檐角还缓缓垂落水珠。
自宝慈宫那边传来了消息。
那密信中只写着极其简单的一行字:城西,十里庙。
九郎甫一接到这密信,便急令人去找元昌。可是来人匆匆返回,说是元昌今日正在崇政殿前当班,寻常人等根本无法接近。冯勉见九郎想要单独离去,急忙下跪道:“九哥千万不能自己出宫!官家虽然现在在早朝,但一旦知道您又私自外出,必定会追查下来。不如让奴婢陪着您出去,官家就算盘问起来,也有奴婢为您挡着!”
九郎虽不愿让冯勉为他遮掩,但事出紧急,为了尽早找到双澄的下落,也只能带着他匆匆离开了大内。
可待等他们驱驰赶至那个荒弃的庙宇时,却只找到有人停留过的痕迹。庙中架起过炉火,地上还残存着柴木灰烬。
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人影。
冯勉还带着人在荒庙内外寻找蛛丝马迹,九郎独自走出了庙门。远处云霭迷蒙,汴河静静流淌,灰白色的河流与天云一色,河岸两侧的碧草长及半人之高,在略显清寒的晨风中簌簌倾摇,洒落一地水珠。
寂静中,却传来了车轮碾地之声。
九郎循声望去,在荒野尽头,有马车缓缓行驶。在这样荒僻的地方,那马车不走相对平坦的道路,却径直朝着这边行来。
他不由往那边走了几步,身后的小黄门紧紧跟随,唯恐出事。
青篷马车在不远处慢慢停下,车帘一撩,露出了纤纤玉手。九郎微微一怔,那帘子撩起半面,车中的女子淡妆素衣,却并非是自己想寻的双澄。
女子朝着他颔首道:“广宁王,许久不见。”
“你是……”他微一蹙眉,此时亦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女子淡淡一笑,“殿下自然是不记得奴了,但这有一样东西,殿下应该不会认不出吧?”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物,悬在了指间。
华彩精绣,飞针流穗,一双燕子正在碧绿柳枝间呢喃。
——正是九郎送给双澄的荷包!
他陡然一惊,不由又向前数步,沉声道:“她人在哪里?”
女子手指一弯,将荷包收入掌心,曼声道:“殿下如果想要见她,身边可不能够带着那么多人。”
九郎迫近一步,道:“你到底是何人?双澄呢?”
女子嗤笑了一下,抬手指向河流上游方向。九郎顺着她的手势望去,果见碧草掩映间,有一艘游船正缓缓朝着这边行来。
“如何?”女子望着九郎道,“不知殿下是否愿意上船一叙?”
九郎还未及回话,身后的小黄门已经着急万分地叫道:“殿下万万不能上了他们的贼船!奴婢这就去找冯高品过来!”说罢,便回过身想要疾奔返回。
岂料还未跑了几步,却听得荒庙那边传来数声惊叫,而后方的林子间亦已有七八名蒙面壮汉持刀阻住了去路。小黄门吓得两腿发软,九郎侧过脸望了望后方,荒庙那边已是一片死寂,原先还在野外搜寻的冯勉竟也不见了踪影。
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道:“不用担心,只是将殿下的随从们阻住了去路而已。我既有心要让殿下见见双澄,自然不会害人性命。”
九郎紧紧盯着她,那荷包还在她掌中握着,流苏在风中不断飘舞。
纵然不能确定那船上是否真有双澄,然而他却没法放弃任何一次机会。
“如你所说,不要伤害我的随从们。”他说罢,举步朝着河畔走去。
小黄门惊得高声叫喊,却很快便黑衣壮汉捂住了嘴扔进树林。女子放下车帘,车夫随即扬鞭追随,那马车亦行向船只所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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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持杖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身子微微晃了晃。回首望去,天际渺茫,野草蔓生。原先在马车中的女子亦随着他上了船,朝他行了一礼,随之走到了船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