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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换廖子承沉默了。
华珠歪了歪脑袋,斜睨着他道:“因为你看到我跟赫连笙同乘一车,心里难受,顺便也理解了我之前的感受。”
廖子承不语,华珠权当他默认了,坐直了身子分析道:“这说明你心里也有那么一瞬间是怀疑我的,所以你才认为我对你的怀疑是情有可原的。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廖子承很认真地看向她:“年华珠,你从宫里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跟我解释你为什么回来那么晚。我问你原因,你撒谎,瞒下了与赫连笙见面一事。直到我拆穿了,你才不得不承认。当时你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是因为与他有私情,所以不敢告诉我你们见过面吗?”
华珠急了,急得脸蛋儿都红了:“我说过了不是啊!我……我就是怕你误会我跟赫连笙有什么,所以才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语毕,眉心一跳,似乎知道了他为何不及时告诉她淑云的事了。
廖子承摊手,很无辜地叹道:“现在,你知道被人冤枉和怀疑的感觉有多糟糕了。另外,你发火了,我没有;我解释了,你没有;你撒谎时,我原谅了;我隐瞒时,你揪着不放。年华珠,一直一直,吃亏的人是我。”
华珠张嘴,弱弱地吸了一口凉气。明明伤心得死去活来的人是她,怎么一转头,他成了终极受害者?他这嘴皮子,都能跟余斌抢金牌讼师做了。
廖子承俊美如玉的脸上扬起一抹轻轻的笑,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一手搂住她纤腰,一手抚摸着她精致可爱的脸蛋,眸色深幽地说道:“年华珠我们各退一步。我以后,但凡有什么,尽量第一时间告诉你。你以后,试着像我信任你那样信任我。”
华珠听进去了,犹豫了片刻,拿脚踢了踢他鞋子:“就这么原谅你,我好没面子。”
廖子承宠溺地吻了吻她小手:“那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亲爱的廖夫人?”
华珠唇角一勾,仰头,两眼望着车顶,哼道:“每天给我做晚饭。”
“好。”
“一个月应酬不许超过五回。”
“好。”
“不许再单独见淑云。”
“好。还有没有?”
华珠压下唇角的弧度,一本正经道:“先记着,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廖子承右手抬起,五指并拢,手心向下,斜斜地抵在了太阳穴附近:“是,坚决完成任务。”
华珠转过脸,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偷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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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的时候,总想起孙燕姿的一首老歌《爱情证书》。
☆、【23】皇宫命案,狐狸尾巴
马车最终没有驶入侯府,而是绕了一圈,将赫连笙送回了皇宫,然后就近回了帝师府。
一直到入宫,赫连笙都没有醒来,华珠把赫连笙的异状告诉了廖子承,认为他与流风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一定的相似。首先,二人都爱做噩梦;其次,都对面具表现出了一定的需求;再次,遭受刺激后都会发狂。最后,二人的精神和记忆都出了问题。只是赫连笙,没有流风那么严重。
要破解这个谜团,必须向淑云问明流风的病发过程。
廖子承看向了华珠。
一想到淑云和廖子承那么熟悉的样子,华珠的醋坛子就被打翻了,生着他的气呢,也不愿他跟别的女人见面。可要查案怎么办?华珠思量再三,终于理智占了上峰:“叫淑云到花厅吧。”
马车停在二进门处,廖子承下了马车,又伸手去扶华珠。若在以往,华珠必定跳进他怀里了,此时,华珠只淡淡将手放在了他掌心。
花厅内,二人会见了淑云。
淑云长了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扑了妆粉瞧不出原本肌肤的颜色,但就妆容来看,这张脸十分美丽,她的年龄应该在廖子承之上,不过廖子承从不关心她多大,她自己也没主动透露,是以,华珠并不知她贵庚。只是瞧模样,很年轻朝气。
她穿着一件淡紫色蝶戏水仙裙,腰束银色轻纱,轻纱中点缀了紫线与金线交织的星光,令她看起来像个林中仙子。
她行至厅内,看了端坐于主位上的廖子承与华珠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仿佛没料到二人会和好得这么快。
“侯爷,夫人。”她行了一礼。
华珠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神色如常道:“淑云小姐请坐吧。”
“是,夫人。”淑云很恭顺地坐在了冒椅上,尔后微微含笑地望向华珠,眼神半分不落在廖子承脸上,“夫人能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不知夫人深夜叫我来所为何事?”
回来?这怎么听怎么像主人的口吻?而且之前还含沙射影地讽刺她做不得帝师府的主,转头就在廖子承跟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弱者样子,真是恶心!华珠垂眸掩住一闪而过的冷光,微扬起唇角,淡道:“我们想知道流风是怎么生病,几岁生病,病发的过程又是怎样的?”
淑云的眸光暗了暗,语气低沉了起来:“夫人认为流风心智不全是因为他生病了吗?”
“难道不是?”华珠明知故问。流风的病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直接问淑云,淑云未必会回答,但倘若给他一个错误的定义,出于一种本能,淑云可能会忍不住要纠正。
淑云低下头,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半响后,眼睛盯着自己反射了烛光的地面,缓缓说道:“流风是被人害成这样的,他十岁那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个月,等我找到他时,他就变了。我带他访遍了名医,全都说他没有生病,但他突然性情大变,又暴躁又胆小又爱做噩梦。一开始,他只是晚上会发作,后面渐渐的,他每天醒来都会忘记一些事,心智也一天天退步,大夫给开了很多方子,吃了都不管用。后面,就跟现在一样了。”
这么说,他被虐待的时候不是四、五岁,而是十岁,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使他的智力与心智急剧退化了。赫连笙的情况与流风的越来越吻合了。
华珠看向廖子承,见他紧锁着眉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淑云告退后,就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廖子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竭力平静地说道:“我娘,曾经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她与余二老爷吵着和离时,就情绪极不稳定,听染千桦说,好几度自残和上吊。”
华珠知道染如烟与余二老爷的和离是由染如烟主动提出来的,只是没料到其中还有如此骇人的内幕,听起来,似乎余二老爷并不乐意和离,是怕染如烟做傻事才迫不得已签了字。
“娘的病状与流风的完全一样吗?”华珠问。
“不清楚,我爹从没跟我提过我娘的病症,都是染千桦告诉我的,但她知道的也不多。”
目前最清楚娘状况的人,应该是余二老爷。可廖子承与余家的关系僵得不行,尤其自己的妻子抵死和离,和离后又与别的男人生了儿子,若华珠是余二老爷,巴不得一辈子不见廖子承。华珠拿出小册子,记下了这条线索。以后若有机会,再问。
没吃晚饭,回到房间后华珠有些肚饿,廖子承亲自下厨煮了一碗三鲜面,又做了一份凉拌木耳与茄汁蘑菇。华珠没说什么,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半。
她吃完时,廖子承也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了。
“吃这么少?”廖子承将毛巾放下后,问。
华珠淡淡起身,朝浴室走去:“饱了。”
从浴室出来时,廖子承正坐在小书桌旁批阅文件,抬眸看了看她湿漉漉的长发,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她身后,从她手中拿过毛巾:“我来。”
华珠放开手,脱了鞋子坐在床头,由着他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湿发。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华珠尽量忽略他身上迷人的兰香以及他指尖触碰她头皮带来的舒适清爽,语气如常地说道。
“什么事?”廖子承一边认真地擦着她乌发,一边问。
“我在王帝师的背上发现了一个鸽子血纹身,像是阿拉伯数字‘2’,如果他的是‘2’,颜博的,我猜应该是阿拉伯数字‘1’。”
廖子承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即凝眸道:“他们两个都曾经失踪过,有可能是失踪的时候,凶手刚好就在附近,趁机给他们纹了身。王帝师,是凶手给我们的第二个密码。”
华珠的心底涌上一层恶寒:“照这么说,还有第‘3’个,甚至第‘4’个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
华珠不说话了,不是不想说,而是今天哭得太厉害,几乎抽空了她所有力气,到现在都有些大脑缺氧,额头闷闷发痛。他的手又太温柔,弄得她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又强行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了,身子一歪,倒在了迎枕上。
廖子承把毛巾挂好,将她平放在床榻上,又拉过一层薄博的丝绸被盖在她娇嫩的身躯上。红色亵衣,薄如蝉翼,微微露出她修长的雪颈。廖子承忍不住探出指尖,轻轻地流连。
许是弄痒了华珠,华珠随手拍开,侧身而卧,亵衣的扣子随着她动作散开了一颗,露出半片膏腴般美腻嫩滑的小可爱,以及一对小可爱间诱人的沟壑。
廖子承的眸色一深,小小承涨了起来。他俯身,含住她粉嫩的唇,辗转吻了一番,却非但没能有所缓解,反而像要爆炸了一般。
廖子承直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眸子里的红血丝都仿佛要爆开。他低头看了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单手端起一盆冰块去了浴室。
这一觉,华珠睡得挺久,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北齐的几代皇帝都算严明,卯正(早上五点)上朝,文武百官则于寅时在午门等候,廖子承每日的寅正(凌晨三点)准时起床,花两刻钟锻炼身体,一刻钟冥想,一刻钟吃早膳,寅时四刻骑马去皇宫。昨晚他们回到院子时已是子时整,廖子承又花了半个时辰给她做吃宵夜和做其它,满打满算,他只睡了一个半时辰。
“夫人,醒了?”巧儿打了帘子进来,笑眯眯地挂起帐幔,“睡得好不好?”
华珠抬手挡了挡刺目的光线,被巧儿扶坐了起来:“睡到自然醒,当然好。”
华珠洗漱完毕,换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让巧儿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尔后行至小圆桌旁吃早膳。
巧儿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眸光几度自华珠脸上扫过,却又在华珠看过来时迅速移开。
华珠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嘴:“纠结了一早上,到底要说什么?”
巧儿讪讪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淑云小姐求见,说是来给你致歉的,我让她在外头等,她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语毕,心里一阵打鼓,夫人会不会觉得她擅作主张怠慢了客人?虽然是一个很讨厌的客人。
华珠漫不经心道:“叫她进来吧。”
淑云入内,巧儿识趣地退至门外。
淑云端着一小罐新出的蜂蜜进来,笑道:“夫人。”
尽管华珠不喜欢她这个人,却非常喜欢她的蜂蜜,眼神闪了闪,说道:“淑云小姐请坐。”
淑云把蜂蜜放好,坐在华珠对面的凳子上,轻言细语道:“我来,是想跟夫人道歉的,流风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害得夫人与侯爷有了间隙。我只是顾忌佛龛诅咒,不愿夫人与侯爷过早地亲密。”
华珠把玩着手中的兰花簪,淡淡一笑:“你现在来马后炮,不觉得太虚伪了吗?你想拆散我们就直说,何必绕那么大弯子?反正我又不是侯爷,你怎么在我面前扮可怜我都不会有丝毫疼惜。”
淑云的眼底慕地闪动起丝丝委屈来,蹙眉看向华珠,道:“夫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偏见?也罢,你实在不喜欢我,我离开便是。”
“你舍得?”华珠摸着兰花簪的纹路,似笑非笑地问。
淑云的面色变得尴尬,耳朵也红了:“舍不得又如何?侯爷心里根本没我,纵然我为他考虑再多,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华珠冷冷一笑:“终于肯坦白了。”
淑云听了华珠的话,却是笑了,那是一种带了一丝讥讽的笑:“反正我决定要走了,也不在乎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你有什么资格嫌我恶心呢?你怕是不知道你们年家对侯爷做过什么恶心事吧?这件事,但凡与侯爷有点儿关系的人都知道,也就夫人你像个傻子,被父母亲戚死死地蒙在鼓里。”
华珠把玩着金钗的手瞬间一握,淡淡笑道:“你不必跟我卖关子。”
“你果然不知道呢,呵呵……”淑云仰头,灿灿一笑,“你很小的时候就是侯爷的未婚妻了,可是某一天,廖家败落,你们年家……退了侯爷的亲!”
华珠瞳仁一缩,脸色变了。
淑云很享受华珠的表情,又笑呵呵地道:“当初你们年家退了他的亲,他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是我和流风陪他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岁月,你,他曾经的未婚妻,嫌弃他贫穷,转头勾搭上了李家的公子,你这种水性杨花、拜高踩低的女人,又哪一点配得上侯爷?侯爷不过是得不到心有不甘,才又娶了你,等玩腻了,夫人,你的下场与那些深闺的妇女又能有什么区别?你瞧我,不就是你活生生的例子吗?”
华珠几乎要信了她的话了,可昨夜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不能中了这个女人的挑拨。就算她与廖子承真的有过婚约,就算年家真的退过廖子承的亲……不,不是就算,是真的。想起父亲与绛珠在谈及廖子承时的遮遮掩掩,以及重生初期,廖子承在面对她时散发的冷意,她的心底已经给出了判断。但淑云后面的话,未必是真的了。这个女人,当着廖子承的面装巧卖乖,廖子承一走,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华珠将不适压回心底,若无其事地笑道:“就算年家退过他的亲又如何?他还不是从福建追到琅琊,从琅琊追到京城,非我不可?你呢,你又算哪根葱?奉劝你这种有迫害妄想症的人,别讲得好像我丈夫欠你什么。你既然要走就赶紧的吧,别在我跟前晃了,看得眼疼。”
淑云气得鼻子冒烟:“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无礼?”
这回,轮到华珠呵呵一笑:“就凭我是廖子承明媒正娶的妻,不服气的话,叫他休了我娶你呀。”
淑云当然知道廖子承不会休了华珠,事实上,她与廖子承还真没打多少交道。流风从她身边走丢,之后被廖子承收养,她隔了差不多三个月才找到。流风很喜欢廖子承,跟廖子承呆在一起有比较强烈的安全感,不愿离开,她便隔段时间去看看。廖子承性情淡漠,除了流风,对谁都爱理不理。她知道那么多事儿,几乎都是流风告诉她的……奇怪,才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个女人的疑心病怎么就好了呢?
眼神闪了闪,淑云又阴阳怪气道:“那又如何?流风与侯爷情同父子,你却待流风如此刻薄寡恩,侯爷哪怕不休了你,过不了几日也会厌恶你,届时,你再来吹嘘你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吧!”
……
淑云走后,华珠摔了一桌子瓷器,摔完,心情舒畅,尔后看着一地本该价值连城的“宝贝”,深深地领悟了廖子承那句“哭是一种节能环保的发泄方式”。
巧儿一言不发地收拾完满地狼藉时,华珠已经有滋有味儿地哼起了小曲儿。
巧儿的心咯噔一下,夫人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夫人,你……”
华珠伸了个懒腰,洒脱地说道:“我没事,她就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我现在已经不堵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