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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只听他说好话!”郑大奶奶喝了一口茶,嗓音没那么粗噶,才对丫鬟道:“他这会儿,打的是以退为进的主意!先拿绸缎庄,等绸缎庄在他手里,慢慢攒下钱来,就好说服他们,要重新分家。他是个男子,这家业,之前又没分过,就算上堂打官司,官家也是会顺着他那边的,到那时,我们就算能扣下些浮财,别的田地茶园,还有你大爷后来置办的这些产业,总要分一半出去。”
“那大奶奶当日就……”丫鬟小心说了这么一句,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急忙掩住口,郑大奶奶此刻后悔的不得了,就算族里要立嗣子,也就依了他们,横竖有母子的名分,他们也不敢真要了自己的命。这会儿把个瘟神请回来,又是这家名正言顺的男人,这回,就真赶不出去了!
郑大奶奶越想越后悔,眼泪像断线珠子一样掉下,丫鬟不敢再劝,只是给郑大奶奶捶着肩。郑大奶奶疲惫地用手按住头,吴娘子走了进来:“奶奶,方才秦家那边,让人送帖子来了!”
“送帖子?难道不晓得我还在守孝,秦家也真是没眼色!”郑大奶奶骂了一句,吴娘子已经轻声道:“不是给奶奶您下的帖子,是给二奶奶下的帖子,说这个月二十九,是秦家老太太的寿日,请二奶奶去呢!”
郑大奶奶手一挥,桌上的茶壶就被挥下去。吴娘子和丫鬟都吓了一跳,吴娘子的语气还是那么恭敬:“奶奶,您也不用放在心上,这应酬也是难免的。”
“应酬难免的?也要瞧什么样的应酬!”郑大奶奶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觉得头又开始疼的厉害了,为什么所有的事,都不按自己的想法走了?按自己的想法,该是多么好?
“这秦家,是什么人家?”青娘瞧着这帖子,疑惑地抬头问王婆子,王婆子的眉微微一皱,接着就对青娘道:“这秦家,说起来呢,和这边,也是好几代连续有亲的。只是这下帖子的这家,奶奶还真是不大好去!”
青娘晓得必然有蹊跷,哦了一声就道:“我晓得了,是不是就是这家子,是二爷之前定过亲的那家?”王婆子笑笑:“奶奶聪慧,的确就是那家,当日,罢了,这事也过去七八年了。当日老爷没了,太太伤心过度,也躺下了。秦家这会儿不知出了什么原因,遣了媒人来说,说寻了个相士,这相士说这门夫妻配不和,若嫁了,难免对女方不利。秦家说,晓得这件事是自己家理亏,情愿原聘之外,再多送一百两银子,退了这亲。奶奶你也晓得的,这结亲结亲,并非结仇,人都说了这门亲事对女儿不利,难道太太还要逼人把女儿嫁过来,因此咬牙认了这件事。”
原来如此!青娘拿起这帖子,仔细瞧了瞧就笑了:“既然如此,我倒要去走一遭!”王婆子有些惊诧地瞧着青娘:“奶奶,您……”
青娘微笑:“不去瞧瞧,怎么会让他们家后悔?”王婆子不由笑了:“奶奶和我们说笑话呢!”
话音没落,绿儿就在门外道:“二爷回来了!”王婆子上前掀起帘子,郑明德已经走进屋里,青娘迎上前瞧着他,郑明德露出疲惫的笑,青娘给他端了杯茶,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快歇歇吧,今儿去肯定很累!”
“不但累,还遇到了……”郑明德刚说了半句,瞧向桌子上的帖子,顺手拿起瞧了瞧,对青娘笑了:“难怪你收到帖子了。”
青娘坐在郑明德身边,笑着道:“方才正和王妈妈说这事呢!”郑明德沉吟一下才道:“那,你都知道了?”青娘拍拍他的手:“要我宽慰你吗?”
郑明德不由笑出声:“自然不用!”绿儿提着食盒走进来,王婆子接过食盒,往桌上放着饭菜:“奶奶和爷先吃饭罢,吃完了,什么话不能说?”
郑明德接过一碗汤,瞧瞧四周:“怎么不见续儿和敏儿?”
“他们两个在外头玩呢,早吃过饭了,让他们等你吃晚饭,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青娘嗔怪地说,郑明德会意笑笑,对青娘道:“那你以后也别等我了,这里有厨房,想吃什么方便的很!”
青娘嗯了一声,并没去拿筷子,瞧着郑明德道:“那你当初说的话,是真的?”
当初的话,是真的?这是什么意思,郑明德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瞧着青娘,青娘提醒他:“就是那会你说的,原先我不明白,今儿王妈妈说了件事,我才明白了!”
郑明德的饭碗掉在地上,接着眼泪夺眶而出!青娘自从认识郑明德,还从没见过他这样,青娘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第69章欺骗
王婆子用手捂住眼睛,把头背过去,绿儿神色惊讶,青娘示意绿儿出去。绿儿出门时候把屋门关上,青娘这才搂住郑明德的肩,郑明德靠在妻子手上,声音开始变的含混不清:“我恨我自己!”
“这怪不得你,二爷,谁晓得他们会这样的,这样的……”丧心病狂四个字,王婆子怎么也说不出来。郑明德的眼泪都打湿了青娘的手,青娘心中开始酸涩起来,轻轻地摸着郑明德的头发。
郑明德抬头,拿过帕子擦着眼泪:“我,我很难受,最难受的是,明明晓得他们这样做了,可我没有法子,没有法子去指证他们,没有法子,没有法子,我恨我自己,青娘,我恨……”
青娘伸手把郑明德搂过来,像搂个孩子一样,青娘拍着郑明德的肩:“我知道,我知道!”世间最难过的,不是知道了真相,而是知道了真相,对做出错事的人,无法还以报应。
这件事,没人会相信的,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郑明德想的太多,庸医开错了药也是常有的事,既然砸了那人的摊子,也就够了。
这样天打雷劈的事,谁会去做呢?王婆子觉得心里又开始绞痛起来,王婆子用手按住心口,口里恨恨地道:“二爷,既然如此,为何……”
郑明德抬起头,瞧着王婆子,语气突然变的平静:“大嫂想的,不过就是想要我的儿子过继过去,然后她抚养这个孩子,会继续过她的好日子!那我,偏不如她的意,一个没有儿子的寡妇,身边又有大笔钱财……”
郑明德唇边的笑容变的有些残忍,青娘晓得郑明德的意思是什么,到时郑明德带着全家离开这里,郑大奶奶那时没有了嗣子,等到琴姐儿出嫁之后,有大笔钱财却又没有儿子的寡妇,在这族里,只会被生吞活剥!
郑明德的手摊开:“我没有证据,青娘,我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那时候,就算冒着万人责骂,就算被打的遍体鳞伤,就算只剩下一口气,我也会把他们告上公堂的,可是青娘,我没有证据。所有的罪名都让那庸医背了,那庸医,早就跑了,砸的,不过是个空摊子,那个去请的下人,也被赶出去了。所有的人都和我说,这不过是巧合,你瞧,你的兄长,你的嫂嫂,为此无比伤心。青娘,我恨我自己!”
那样明晃晃的阴谋摆在面前,可是没有证据,什么都不能做。任由他人肆意操纵自己的命运,无法动手,想凭才学科举,连这条路都堵死,那是怎样的心灰意冷,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所有的人都想着,你该去死。
那时,不敢去死,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青娘握住郑明德的手,郑明德的手湿漉漉的,一直在出汗,但郑明德的手又那么冰冷,青娘的语气很平静:“那么,去考试吧!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有了身份,去考试吧!”
郑明德没想到青娘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看着青娘的眼十分惊异,青娘在心中斟酌一会儿才道:“就算你带了我们不在这族里,可你说话在族人这边,还是不会起太多作用,一旦你科举成功,不说成了进士,就算成个举人,族人中也必定有听你的,到时你只用表示,不会袒护住你大嫂。那么,她的报应就来了!”
青娘的语气变的越来越郑重,郑明德苦笑:“我已经……”
“宋朝老苏,二十七才开始读书,你现在也二十七,之前还读过那么多的书,你怕什么呢?难道你怕考不上,为妻的我会笑你?”青娘的话让郑明德的心豁然开朗,接着郑明德就站起身对青娘长长一揖:“是,娘子这话说的对,我的确太……”
“不是你太想不通,而是你是善心的人,不愿意去做那样坏事!”青娘的话让王婆子再次感慨:“二奶奶说的对,老爷太太生前就常说,二爷心性纯善,还常说,这样的脾性,也不指望他能去当什么大官,光宗耀祖,横竖家里不缺二爷的饭吃,只要二爷能考个进士,进了翰林院,做个翰林,编几本书,就够了!”
郑明德听到王婆子提起自己爹娘,眼圈又红了,青娘拍拍他的手,对王婆子笑着道:“若他不是善心人,又怎会想到,要娶了我替我度过难关呢?”
提起这件事,郑明德和青娘的眼神都变的温柔,郑明德微微一笑:“其实呢,我是觉得,那时你不会怪我自不量力就好!”
“同流合污是最简单的了!”青娘这话有些没头没脑,接着郑明德微微思索,接着笑了:“我明白了,青娘,其实当日,我瞧着你这样,就想,你一个寡妇,被人这样污蔑,被人这样算计,你都要好好活,比起你来,我着实……”
青娘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是夸你自己还是夸我呢?都别夸了,这会儿饭也差不多凉了,快些吃饭罢,好好地吃饭,好好的读书,好好的看着他们的报应一样样地来!”
郑明德坐下端起饭碗,大大地吃了一口,屋外已经响起郑续的声音:“爹爹,爹,爹,你回来没有?”王婆子上前开了门,郑续牵着宁敏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爹爹,今儿怎么一天都没见到你,我已经会写字了!”
宁敏没说话,只是往郑明德身上爬,郑明德把女儿抱在腿上坐好,对郑续道:“你会写什么字?”郑续冲到青娘跟前:“娘,我放在这的字呢?”
青娘故意皱眉:“那些乱七八糟的字啊,烧了!”郑续的嘴巴张大一些:“娘,您怎么能烧了呢?”郑明德噗嗤一声笑出来:“别逗他了,拿出来吧!”
青娘笑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字纸:“他写字啊,简直是浪费墨!”郑明德一手拿着饭碗,一手接过那几张纸,往上面瞧了瞧,对郑续道:“不错,会写自己的名字……”
宁敏的小手已经一抓,把那两张纸撕成两半,郑续懊恼地叫了一声,宁敏格格地笑出声,王婆子瞧着他们一家子,心中感慨顿生,当日太太临终前,只叮嘱自己照顾好郑明德,不和自己说别的话。想来是不愿意郑明德后面的日子,只想着如何报复,而愿他的日子顺遂平静。
只可惜,这样的愿望遇到那样虎狼样的人,怎么会实现呢?现在好容易成这样,这一次,定不会让郑大奶奶称心如意。王婆子暗自想着,看向郑大奶奶上房方向,眼神渐渐变的坚定。
郑大奶奶从吴娘子口中,得知郑明德已经把账本全都拿回来,库房也关锁好了,绸缎庄的门被封上,掌柜被遣散,伙计们也被放回家去,这会儿就算再想动什么手脚也来不及,真是气的差点吐血。想来想去,郑大奶奶也只有命丫鬟把绿儿唤来。
绿儿心知肚明郑大奶奶唤自己去是做什么,跟了丫鬟走进屋子,郑大奶奶端端正正坐在上方,瞧着绿儿,绿儿一走进就跪在郑大奶奶跟前:“大奶奶叫,有什么事?”
郑大奶奶瞧着绿儿冷笑,绿儿心里顿时生出害怕,郑大奶奶把手里的茶碗放下:“我瞧你生了异心!”绿儿的心又跳快一下,这才对郑大奶奶道:“奶奶明鉴,小的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不敢对郑家生出半点异心!”
郑大奶奶还是在那冷笑:“你这话,说给谁听呢?”
绿儿见机:“自然是说给奶奶听,若非奶奶提拔,小的此刻还不是在家里,过着苦巴巴的日子,哪有现在吃的好穿的好,回到家里,爹娘都称赞小的给家里争气,不瞒奶奶说,小的爹娘还让小的服侍好主人们呢!”
郑大奶奶这才满意一笑:“这就对了,要晓得,我对你们,从来都很好!你就说说,你二爷二奶奶,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绿儿应一声是才道:“二爷二奶奶这些日子,就商量着怎么把绸缎庄收回来,还说,等绸缎庄收回来了,就要二爷安心地读书!”
读书?这两个字让郑大奶奶的神色立即变了:“你的确听到这两个字?”绿儿应是:“的确如此,大奶奶,按说……”
郑大奶奶连连拍着桌子:“你什么都不懂,要是他考上了,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丫鬟守在门边,见郑大奶奶开始急躁,往外瞧一眼,见外面没人,急忙走上前安慰道:“奶奶,您也不必那么焦急,就算考上秀才举人,那又如何?郑家那么多的举人呢?”
郑大奶奶瞪丫鬟一眼,丫鬟不敢再说,接着郑大奶奶又问绿儿:“别的可还有,最要紧的是,他们可在背后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我?”
这话问的着实赤|裸|裸,绿儿早在心中打好了主意,对郑大奶奶恭敬:“二爷只说过,隔墙有耳的话!”
☆、第70章挑拨
隔墙有耳?郑大奶奶唇边现出莫名的微笑,绿儿偷眼瞧向郑大奶奶,手心湿漉漉的。也不晓得这番话,郑大奶奶信了没有?如果不信自己,绿儿晓得郑大奶奶手段的,不许自家再佃好的田地,再把自己送出去,只用轻飘飘的一句服侍的不好,都不用郑大奶奶暗示,自己就会被爹娘打死的。
绿儿的心都提到喉咙口了,郑大奶奶对丫鬟瞧一眼:“赏!”绿儿听到这个字,一颗心这才落回肚里,急忙对郑大奶奶跪下:“奶奶的赏不敢领,这么些年,奶奶待小的们恩德如山,小的们能帮忙奶奶做些事情是小的福气,哪敢再领奶奶的赏?”
这两句话哄的郑大奶奶笑了,丫鬟手里拿着一个荷包走过来,郑大奶奶对绿儿道:“起来罢,这样的话,以后也不用说了,我只要你们好好的为我办事,亏待不了你们!”
绿儿接过荷包,对郑大奶奶磕头:“是,奶奶的恩德,小的记在心上!”郑大奶奶又露出笑:“这话,你回去和喜儿也说,等这边的事完了,再给你们几两银子,当做妆奁!”
绿儿再次磕头,郑大奶奶挥手:“回去罢!这来的时候长了,你二奶奶要寻你说话,寻不到,也是麻烦!”绿儿站起身,后退着往外走去!
等绿儿走了,丫鬟才问郑大奶奶:“奶奶,她什么都没说,怎么奶奶如此重赏?”郑大奶奶伸手去端茶,丫鬟急忙把茶碗拿起,放在郑大奶奶手上。
郑大奶奶微笑:“她已经说了许多了,哼,还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装个什么?你这会儿就出去和你陈婶子说,就说你二爷已经把绸缎庄接了,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爷决意要在族内寻几个可靠的人去绸缎庄做事!”
丫鬟会意,应是走出。郑大奶奶唇边的笑容更冷,和自己斗,郑明德也好,他媳妇也罢,都还年轻着呢!
陈娘子得了郑大奶奶指示,自然是添上一番说话,神神秘秘地先把这话透给和自己相熟的族内的下人,过不了一个时辰,这消息就传遍族内!
郑家族内,贫富不一,没有田产,寻不到事做要靠族人接济的穷人自然有那么一些,这个消息刚一传出,就有人来寻郑明德。
初来寻郑明德的人说话还客气,说晓得郑明德的绸缎庄,要重新寻人做,既然如此,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就请郑明德瞧在一族的份上,让自己去绸缎庄做事!
郑明德虽奇怪这个风声是怎么放出去的,但还是客气应了,说先等上几日,诸般事情料理了,再说这话。才送走一个堂兄,就来了一个族叔。
这族叔可没有堂兄那么客气,进门就叫着郑明德的名字,对郑明德道:“你那绸缎庄,也不用去外面寻人了,你也晓得,我原先也做过生意的,这几年虽赋闲在家,却好过那些没做过生意的!做个掌柜还是能做得来!”
郑明德若说方才堂兄来时还在疑惑,这会儿族叔的话,就让郑明德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了,不由在心里讪笑一下,这才对族叔道:“叔叔要肯过来帮忙,我这个做侄儿的,心里是巴不得的!”
郑明德这一句让族叔心里顿时欢喜起来,张开大手就在郑明德肩上拍了拍:“果真这人是要出去历练的,瞧瞧,你这出去了这么些年,说话做事都和原先不一样了,这大方劲儿,真是……”
族叔还准备往下说好话,郑明德话锋已经一转:“只是叔叔你也晓得,这绸缎庄,原先是我大嫂的心腹下人在里面做事,我虽接了来,可我大嫂手里是有银子的,若……”
“她有银子,又关你什么事?”族叔已经在心里想着,若真去了这绸缎庄做掌柜,到时能得到多少好处,因此直接打断郑明德的话。
郑明德笑了:“这会儿我把绸缎庄给接过来,这些人自然不能用,谁晓得我大嫂会不会拿出银子开一个一样的绸缎庄,到那时这些人都是做的久的,自然生意要比这边好,到时这绸缎庄生意不好,我却难以怪叔叔!”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族叔往郑明德面上瞧去,见郑明德果然是忧心忡忡,族叔心里也在盘算,郑明德望一眼族叔,微微笑道:“因此我就想着,我们总是叔嫂,都是一家子,到时真要这样争抢起来,面上不好瞧,因此想把那些剩下的料子都便宜卖了,这绸缎庄就……”
不等郑明德把租出去这话说出来,族叔就已站起身:“这还了得,罢了,我既然是个长辈,我这就去寻你嫂嫂说,让她瞧在你们是一家子的份上,那些人别处安置,不用再开什么店面了!”
说着族叔就大踏步往外走,郑明德在后面阻拦几句,就有小厮进来,说又有人来了,郑明德也就停了脚步,让小厮把人请进来。这个自然也是说情的,郑明德把和族叔说的话,改了几句和这人说了。这人琢磨这话也有道理,告辞而去。
郑明德瞧着这人离去背影,面上渐渐露出忧伤,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郑大奶奶听丫鬟来回报,说不停有人来寻郑明德,郑大奶奶那叫一个欢喜,就这些人,烦也要烦死他!郑大奶奶面上的欢喜还没消失,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丫鬟婆子惊慌的声音:“这位老爷,你可不能闯进去!”
“有你们这么些人在呢,难道我就不能瞧瞧我侄儿媳妇了?”族叔的声音很大,大到郑大奶奶在里面也听的清清楚楚。郑大奶奶的眉不由皱起,丫鬟早走出去瞧瞧是什么人在这喧哗!
丫鬟才一走出去,那族叔就对丫鬟道:“怎么是你出来了,不过你来的也好,你去和我侄儿媳妇说,她一个寡妇嫂嫂,以后还要靠着叔子的,你们二爷也是个温和人,你们大奶奶有些事,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这话实在太奇怪了,丫鬟目瞪口呆,不晓得怎么回答!郑大奶奶在里面听的奇怪,只好隔了窗对外面道:“叔叔这话,我不晓得从哪里来的,我待二叔叔,从来都没有半点不是,怎么这会儿又说我不要做的太过分?”
族叔听到自个侄儿媳妇的声音,呵呵一笑就道:“这事,外面都传开了,这会儿不是你叔子把绸缎庄给收回来,这些掌柜啊,伙计啊,原先是你的人,你要安置他们,必定也要开个绸缎庄,我们都听说了,到时你要把你叔子的绸缎庄给挤的一点生意都没有!”
郑大奶奶用手捂住心口:“这样的话,从何说起,叔叔你……”
“侄儿媳妇,我也不怕你说,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你啊,还是趁早把这些心事都收起来,你一个寡妇嫂嫂,又没有儿子,做的太过分了,到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族叔抬高声音打断郑大奶奶的话,话语里十分肯定!
郑大奶奶还要再辩解几句,这会儿另一个人也来了,站在院门口听族叔说了半日,也就上前对族叔道:“叔叔,这事还没定呢,我们先回去罢!”
那族叔满口乱嚷:“什么没定,我们先回去?等真定下来,到那时我们再来说话,就全迟了!”那人微微一笑,对族叔道:“银子在别人手里,别人要做什么,难道我们还能反对不成?还是快走罢!”
郑明德也匆匆而来,对族叔连连拱手劝说族叔离去,外面吵嚷声渐渐平了,郑大奶奶在屋里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丫鬟走进来,见郑大奶奶用手捶着心口,对郑大奶奶道:“奶奶,这样人胡乱的说话,奶奶何晓放在心上?”
郑大奶奶用手按住头:“我是不想放在心上,可你觉得,自从你大爷走了之后,我们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丫鬟见郑大奶奶流泪,递过去帕子给她拭泪:“奶奶的心事,我也晓得的,可是……”
郑大奶奶接过帕子擦着眼泪:“要是哥儿还活着,他们又有谁敢放一个屁?”丫鬟叹息:“奶奶,这寡妇的日子难熬,奶奶您又不是不晓得,当日……”
丫鬟才说了当日两个字,郑大奶奶就拍着椅子扶手:“住口,谁让她在我面前摆婆婆架子?”丫鬟急忙住口,郑大奶奶又叹气,有儿子又如何呢?若像郑明德一样无能,不,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像郑明德那样无能的!
“娘!”琴姐儿的声音突然响起,郑大奶奶急忙抬头:“姐儿什么时候来的?”琴姐儿皱眉瞧着郑大奶奶:“我来好一会儿了,原本是想过来帮娘的,可是娘,谁在娘您面前,摆婆婆架子?”
琴姐儿的问话像一根针戳在郑大奶奶心上,郑大奶奶瞧着女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竟然在外面偷听我和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