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往事第一节

老螃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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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然地瞪了一眼不远处几个眉飞色舞的家伙,陈无咎自嘲地苦笑一声,又重新躺下,随即扯过毛巾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孔,小心提防愤怒扭曲的面容泄漏此刻心中的真实情感。想管人家的闲事当然可以,可考虑到如何善后的问题,陈无咎又把胸中的火气压了下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人眼中的奴隶本就是下贱的,即便杀掉奴隶,法律也不过是要求包赔主人的财产损失,更何况是玩玩异族奴隶。

    陈无咎知道眼下他的身侧始终有学院的监考官窥视行踪,一旦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会立刻被人发现。

    奈何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陈无咎心中颇为不甘,尽管他十分想出手教训这几个寡廉鲜耻的家伙,不过思及后续的麻烦,也只得忍了,形势比人强啊!

    顿觉扫兴的陈无咎等到勉强喘匀了气,便走出休息间匆匆穿好衣服,准备回到房间去,跟这些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散发着恶臭的龌龊家伙在一块多待哪怕一分钟,陈无咎都会感到窒息。

    走出公共浴室的陈无咎除了在盛怒后而留下的苍白脸色,看起来一切如常,他的眼神依然平静如水。

    穿过曲折的花园走廊,陈无咎可以清晰地看到不远处大酒店主体建筑漆成红色的屋顶。忽然附近的花丛中人影一闪,先后有两个矫健的身影一前一后飞速掠过,随即花园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盗贼?忍者?杀手?陈无咎把诸多疑问在脑海中转了一圈,还是选择放弃,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不需要额外添加一些。

    不知为何,每次碰到麻烦的时候,事件发展通常来说都会和陈无咎个人的愿望背道而驰,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不等陈无咎走出几步,身后的树丛中便已然传来金铁交鸣的声响和一连串细微的破空声。

    战斗经验颇为老到的陈无咎略为判断了一下破空声的方位,急忙来了一个就地打滚的不雅动作。

    就在陈无咎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同时,几枚亮闪闪的小东西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其中一个恰好钉在附近的一棵树干上。

    陈无咎在闪身到花坛后面隐蔽的时候顺便抬头瞧了一眼,确定这是一种专门用于投掷攻击的匕首。这柄寒气逼人的杀人利器上面闪着幽蓝色的黯淡光芒,显见是淬过毒的可怕武器,匕首锋刃上有着两条深深的血槽,足以说明被击中的后果何等严重。

    从陈无咎所在的角度看不到那些人,不过搏斗引发的细微声响仍在继续着。

    细细倾听了片刻,陈无咎的心绪平复了不少,这些人不是特地冲着他陈某人来的,陈无咎顶多算是人家城门失火殃及的那条可怜池鱼。

    该怎么办?保持现在的姿势慢慢爬回去?虽然陈无咎的心中存在着无数个念头,不过最终付诸实施的还是比较符合理性思维的那个。

    陈无咎慢慢直起身,蹑手蹑脚地开始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缓慢移动,他确实有兴趣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跑到香帕尔大酒店的花园中展开一场殊死搏斗,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难道不应该在荒郊野外进行吗?

    当陈无咎看到战斗的参与者,下巴都险些吓掉了。并非陈无咎胆小,只是承受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反差,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躲在暗中冷眼旁观的陈无咎饶有兴趣地抚摸着下巴,咧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老祖宗说得没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自从洛桑相识以来,总是一副纤纤弱质姿态出现在陈无咎视野中的精灵少女朵丝蒂拉,此时的她一席黑色的紧身皮装,显得十分火爆。

    此时朵丝蒂拉手中的细刺剑上下翻飞招招狠辣,哪里像是一个新手呢!

    真是叫人完全想像不出她原本是一名多么娴静的淑女,或许现在的形象才是朵丝蒂拉真实的一面吧!

    朵丝蒂拉的那名对手,则是全身黑衣,头脸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珠。看他高大的身材应该是个男性,至于具体是什么种族,这就不大好判断了。

    陈无咎不禁开始琢磨朵丝蒂拉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与一名神秘人物展开血战的原因,到底是为情?为仇?还是为了某种利益?对此疑惑不解的陈无咎没有急着露面,分析朵丝蒂拉的异常行为,对陈无咎自己也非常重要,或许她还隐瞒了更多东西。

    “想不到你居然没有死,也好,今天我一定要亲手把你切成碎块!”

    精灵少女充满着无穷恨意的话语,丝毫没有影响到她面前的对手,只见神秘男子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明明知道是自己蠢,那就不要连累别人。别说废话了,让我发发善心,一块送你去见家人吧!”

    两个气喘吁吁的对手本就没打算用言语分出胜负,短暂的休息过后,激烈的战斗重开。

    神秘男子的武器是一柄形状怪异的流星锤,全金属材质的权杖前部是一个由一条纤细锁链连接的带刺的金属球体,大小接近保龄球的金属球体上密布着数十根尖锐的利刺,每一根利刺都足有正常人小拇指的长度。

    如果流星锤是实心的,那么挥动这样一件武器不仅需要非凡的力气和极佳的技巧,过人的勇气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

    “很棘手的家伙呀!我还是先看看情况吧!”

    陈无咎衡量一下对手的实力,确定不能跟这样的家伙硬拼,看不清楚对方路数的战斗最好不要随便掺和进去。

    陈无咎并不畏惧战斗,即便是最不利于法师的近距离肉搏战,在截拳道已经趋于大成的陈无咎看来也不会觉得自己有多吃亏,但是贸然参与一场原因不明,又和自身没有明显利益牵连的战斗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场战斗并未因陈无咎的按兵不动而停止下来,盛怒之下俏脸泛起阵阵红晕的朵丝蒂拉一声呵斥,手中那柄象工艺品的成分远多于像武器的细刺剑使出了十分花哨的招数。

    略为带有一点三棱形状的剑身瞬间爆发成一团耀眼的光球,随即炸裂开来,化作肉眼难以分辨的无数条光带一齐袭向对手。

    武器居于劣势一方的精灵少女,用精湛的剑术弥补了自身的不足,这绝不是贵族们喜欢学习的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身为旁观者的陈无咎能够再清楚不过地感知到这种华丽景象背后的杀机,不由脱口赞叹说道:

    “哇!好厉害的招数!”

    此言一出,陈无咎的行踪便跟着一齐暴露了,朵丝蒂拉和神秘男子都退后一段距离,将目光投注到陈无咎藏身的灌木丛。

    大凡是需要在无人之处解决的问题,当事人双方往往都有难以诉诸于口的隐私,如今陈无咎突然冒出来,这场短暂而又激烈的厮杀自然落得一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原本朵丝蒂拉和神秘男子二人也是冤家路窄,适才在大酒店附近巧遇,新仇旧恨加起来就不管不顾地拉开架势动手了。眼下忽然多了一位观众看热闹,无论是朵丝蒂拉,还是她的对手,顿时都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趣,互相恶狠狠地对视了一眼,便准备各走各路。

    闪身跃上树梢的神秘男子冷哼了一声,骂到:

    “这次算你走狗运,下次我看你怎么死!”

    朵丝蒂拉的眼神同样满是怒火,却碍着陈无咎在场,只得对神秘男子的放肆言语报以沉默。

    目送着神秘男子离去,陈无咎低声说道: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秘密,我不会追问你和这个人之间的恩怨,但是我必须提醒您!纳罗小姐,我们结伴同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希望您不要忘记!”

    精灵少女看着站在她面前态度一本正经的陈无咎,忽然有种想要放声大笑的感觉,以及与之伴随而来的那份深深的哀伤。

    凭着多年来养成的良好习惯,尽管情绪仍在波动,不过朵丝蒂拉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失礼的举动,缓缓地将细刺剑插入剑鞘。平复一下情绪,随即她将注意力转移到陈无咎身上,朵丝蒂拉目不转睛地观察了好一会,终于确定陈无咎说得是真心话。

    这个男人确实不在乎朵丝蒂拉和人结仇,甚至要杀要剐到底为了什么,他的目光清澈如水。

    这个结论让朵丝蒂拉不禁宛尔,虽然一路上作为同伴,两人相互之间有着颇多的接触和交流,可是这位行事作风古怪的维德大人,许多想法实在很难叫人猜透。

    对于精灵少女审视的目光,脸皮磨练得已然甚厚的陈无咎似乎浑然不觉,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语气平和地说道:

    “相请不如偶遇,纳罗小姐,我看您和那位仁兄大战一场,就算已经吃过晚饭也该消化得差不多了。假如您不介意的话,可否赏脸和我共进晚餐呢?”

    精灵少女微微点头,她现在的确需要放松一下精神,把心情恢复到正常状态,于是爽快地答应了陈无咎共进晚餐的邀请。

    此时正值用餐的高峰时期,多亏香帕尔大酒店历来都会为本店住宿的客人专门保留了一小块区域,陈无咎和朵丝蒂拉才不至于沦落到端着盘子一块到外面去吹风佐餐。对朵丝蒂拉的目光视若无睹,陈无咎简单地叫了几样里耶卡本地的风味海鲜,便将菜单推给了朵丝蒂拉。

    “那个人曾经是我的未婚夫!”

    无心点菜的精灵少女随意叫了一个蔬菜沙拉就打发走了侍应生,她在望了陈无咎一眼之后,讲出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不料,一心一意在和小碟中开胃菜作着斗争的陈无咎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平淡地说道:

    “其实你不必跟我解释,我对打探别人的隐私没兴趣。”

    自家积攒下的烦心事已经一箩筐了,陈无咎实在不愿意再揽什么瓷器活。个人自扫门前雪,莫问他人瓦上霜,多余的事情咱们还是能免则免吧!

    陈无咎越是表现得漠不关心,朵丝蒂拉反倒更想把实情说出来,她全然不去理会陈无咎的苦笑,接着说道:

    “我和那个人是在巴勒墨认识的,那时候我和他都是巴勒墨贵族学院的教师,后来”

    倾听着朵丝蒂拉沉浸在往事中,如梦呓般的讲述,陈无咎多少也能理解她的感受。

    大凡是起初抱着的希望越大,往往最终收获的失望也就越大。传说中的天赐良缘只是一种美好的梦想,孽缘这个词才是形容大多数世间情侣感情归宿的恰当注脚。

    负心情人的无情背叛,直接导致故乡遭劫,至亲骨肉罹难,而惟一幸存下来的妹妹则被转手贩卖到了千里迢迢之外的次大陆东方地区。一个人的人生中能够经历的种种惨事差不多都让朵丝蒂拉全部摊上了,说来真是可怜哪!

    不过有一点陈无咎感觉不是很明了,于是他皱起眉头说道:

    “就算他是为了金钱铤而走险,可是如你所说,动员这么大的力量侵入林克大陆的内陆地区,不大可能是某个人的个人行为,隐藏在他背后支持者又会是谁呢?而且这么大的手笔仅仅抓捕了几十名奴隶,会不会显得太奢侈了!感觉很不合情理!”

    当一个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不可能看到其他的疑问,陈无咎的分析似乎将问题的核心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