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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衡阳你在怪我
那一晚,他等到了第一个愿意站住来为他说话的人。
那个人是顾昀。
她被小五的哭声吸引下山,彼时的她年岁要比他大上十岁,她从他竹筐里抽出割猪草的镰刀。
威胁着跑向那群孩子,脸颊的镰刀被她握在手中,仿佛镀了一层银光,他难堪的撑着地坐起来,看着她举着镰刀追着那群孩子。
那群孩子被吓跑了
远处听到孩子救命声的家长纷纷走出家门,却在看到追着他们孩子的是山上那户人家的人便拉着自家的孩子匆匆躲回家了。
甚至还有大人拽着自己的孩子向顾昀道歉。
顾昀瞪着他们,声音稚嫩:“你们以后再欺负陆家的人,本公就拿着镰刀砍了你们的手脚。”
小五害怕的躲在他背后。
却没发现大哥那一瞬间亮起的眼眸。
顾昀成了陆家的大恩人,陆逸影回家的路上再也没有遇到过说闲话的孩子,再也不用在田间捡他们故意扔下的杂草。
尽管娘亲爹爹越来越颓废。
陆逸影还是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这个家,他早出晚归,用尽全力的想要像村子里的人证明。
山上的女子说的并不可信。
从见到顾昀后,陆逸影多了个习惯,他习惯攥着那把镰刀悄悄的爬到山上,多走半个时辰到那户人家屋后去割猪草。
他有时会看到顾昀生气的从屋里跑出来。
有时会等到顾昀发现他,别扭的走过来问他家里的人还好吗。
他像是找到了唯一的朋友,和她分享自己的所有。
顾昀也是如此。
顾昀虽然比他年长了十岁,但陆逸影却觉得顾昀的心思特别好猜,她似乎也不喜欢那个女人。
因为他曾看到过那个女人揪着顾昀的耳朵,顾昀气的脸色通红,哭着喊着以后不会喜欢她了。
所以天真的陆逸影认定了他们都不喜欢那女人,就是同一战线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
顾昀和他说,那个女人是天嗣,还有一个和她一样大年纪的女子是逃难的太女。
她还说天嗣只喜欢太女,不喜欢她。
因为天嗣只会陪伴历代的皇上。
年少的陆逸影不理解,他攥着镰刀送到顾昀手中,语气天真又吓人,“如果你把她杀了,她就只剩下你了,她就会只疼你一个人。”
“太女死了,她就会让你当太女,狸猫换太子,你就会成为她唯一在意的人。”
顾昀慌乱的扔下了镰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陆逸影。
声音颤抖,“她是未来的女皇,我怎么能杀死她。”
“可是只要有她在,天嗣就只会爱她。”
顾昀恐惧的摇着头,她害怕的逃离了陆逸影。
那把镰刀被她扔到了河里,很快沉入河底。
陆逸影呆呆的看着它消失,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因为失去了顾昀这个好友。
可等他想明白后,他已经成年,山上的那户人家也要准备离开。
在天嗣离开的最后一晚上。
陆逸影爬上了那座山,他蹲在那户人家的门口。
先是看到了偷偷离开的天嗣。
他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依旧年轻的天嗣,声音沉稳,“你要偷偷离开顾昀吗?”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天嗣脸上露出的茫然。
陆逸影笑着问,“你难道不记得顾昀的名字吗。”
那顾昀知道了以后会多伤心啊,她那么善良的放过了那个害得她失去家人,夺得她所有宠爱的太女。
天嗣离开的果断。
陆逸影看着她消失在黑夜里,他悄无声息的推开门,低头看向藏在门后捂住脸无声哭泣的顾昀。
他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
“你看啊,她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
“她悄悄的走了,她的心里只有太女,她一定什么东西都没有给你留下。”
“她好狠心啊,她和你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却只疼爱那个太女。”
“顾昀,我们杀了她吧。”
……
国公府的晚上,彻夜通明。
园中来来回回换了一批又一批下人,桌子上摆上了满汉全席。
陆逸影来的时候,桌子上还冒着热气,可却没人会动筷。
顾昀拉着陆逸影看自己布置的宴席,她问陆逸影还有哪里置办的不妥当。
她佯装不甚在意的问,“你与她住在一起过,可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可有什么特别钟爱的。”
可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在意小心。
陆逸影缓缓的摸着顾昀藏了十几年的女儿红,缓缓的道,“没有,她喜欢的东西很少,淮安不曾见过她对何物动过心。”
顾昀有些头疼的发问,“那喜欢什么颜色该知道吧,她平日里爱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陆逸影摇头,“若是说颜色,她应当是喜欢素雅的淡色,不爱这浓重的红色。”
他仰头看着红色的帐罗,语气沉闷。
顾昀一听,挥手让人赶紧去从金库里,拿出前几年小国上贡的淡蓝色锦帛换上。
她忙活着找人里里外外换了一遍。
陆逸影坐在月色下,目光跟随着顾昀微胖的身影。
他真想问现在的顾昀,可还记得年少时的委屈和许下的誓言。
可是看着顾昀弯腰去抚平桌子上的蓝色桌布时,他又觉得有些事早就注定了,不必多问。
答案就在眼前。
………
“陆大人,小的查到大人的胞弟都聚集在了金鳞,其中陆衡阳察觉到了小的存在,想约大人在枫叶楼一聚。”
黑影在陆淮安回去的路上,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身侧。
陆逸影脚步一停,似乎意料到了,转身朝院外走去。
枫叶楼里。
陆衡阳翻阅着佛经,桌上的茶水冉冉冒着热气,他斟茶喝着,耳边微动,听到沉稳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着房门被推开。
从外赶来的人脱下衣袍,上面沾染的白雪很快被屋子里的暖炉烤的化成水渍。
陆逸影摆手,退下身后的随从。
身后人退到门外,守在门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陆逸影眉头不由得隆在一起,想起屋中的衡阳,也不再要求。
他走上前坐下,有些生分的看向一年未见的三弟,眉眼温柔下来。
“他们可还安好?”
陆衡阳斟茶的动作一顿,睫毛轻颤的递过去茶盏,无悲无喜的问,“既然大哥还在意我们,为何不亲自来看我们。”
“大哥不会才知道我们来了金鳞吧。”
“以大哥的本领,想查我们是否来了金鳞应当不是件难事,为何大哥要等到衡阳亲自来找大哥,大哥才愿意出面。”
“衡阳,你在怪我。”陆逸影苦笑道,摸着桌上温热的茶杯,心头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