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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倬云为童温祺倒了一杯茶,主动开口问:“童兄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童温祺不傻,听得出他是在讽刺自己。
他道:“有阿姐照料,自然好得多。”
许倬云轻笑一声,开门见山道:“童兄似乎对在下敌意很大,恕在下愚钝,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童兄,童兄可否指定一二?”
童温祺的眸子深不见底,他什么都不曾说,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许倬云看,许倬云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觉得自己好似是被冷血动物盯上的猎物一般,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和善的微笑几乎要维持不住。
不过好在很快童温祺就移开了目光,道:“许公子为什么这么说?”
许倬云道:“每次我与童大姑娘会面的时候总能碰到童兄身体不舒服或者有麻烦。一次两次尚可以解释为巧合,三次四次应当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吧。”
童温祺道:“既然许公子都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呢?”
许倬云震惊于他的直白,好一会儿才掩饰掉脸上的错愕,道:“童兄,你还真是……”
他思来想去没也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童温祺,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他自认为没有的罪过童温祺,唯一让童温祺不满的地方可能就是他以前与童洛锦之间存在的误会了,但是此事童洛锦都已经放下了,童温祺怎么得还替她不平上了。
许倬云试探地问道:“可是因为在下之前行事无状,与童大姑娘之间惹出了些误会,让她受了委屈,这才引得童兄对我不满么?”
童温祺道:“你这不是知道得挺清楚的吗?”
许倬云:“……”
他以前怎么没发觉童温祺是这么一个不好说话的人,他苦笑着解释:“童兄,你我之间大抵是有什么误会,你对我具体有什么不满可以告知于我,我可以解释得。”
童温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问:“你想娶我阿姐?”
这也是这两日最让许倬云头疼的话题,他道:“此事尚未有定论,童兄此时问我,我并不好任意作答以免害了童大姑娘的名声。”
“我是问你想不想娶她,没有问你是不是会娶她。”
“有区别吗?”
“自然有区别,想不想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你是否欢喜她,仰慕她。会不会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事关利益考量,与感情无关。”
许倬云沉吟半晌,不敢直言,低声道:“抱歉……”
对于许倬云的回答,童温祺丝毫不感觉到意外,他知道许倬云是个性软脾和的人,连自己的心都分不明白,想不清楚,有什么资格求娶童洛锦?
他不配!
童温祺道:“你知晓阿姐喜欢吃什么糕点,喜欢喝什么,怕什么蛇虫,生气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开心的时候又喜欢做什么吗?”
许倬云无言。
“所以,放弃吧。”童温祺站起身来,将茶杯重新推回到许倬云面前,“你没资格。”
许倬云瞧着童温祺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便径直离开,徒留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候在包间外面的小二探进头来问许倬云是否要添茶,被许倬云拒绝了。
他咂舌道,真是个坏脾气的小孩。
是的,对于童温祺的无礼他并不觉得恼怒,而是觉得无奈,因为在他看来,许倬云就只是个小孩,是童洛锦的弟弟。也许在全天下的兄弟眼里,自己的姊妹就是这天底下最完美无缺的姑娘,容不得旁人肖想。所以在童温祺眼里,所有试图沾染他阿姐的人就是恶人。而自己作为童洛锦名义上的未婚夫,自然也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了。
童温祺回到童家,直接去了童洛锦的院子,童洛锦的书房里已经有一个青年在了,那青年很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童温祺没理会他,反倒是那人喊了一声“七公子”,童温祺才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童洛锦抬起头来,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童温祺没有提起和许倬云地碰面,他知道今日的会话许倬云也不会好意思在童洛锦面前提起,所以他含糊了一句,道:“对不起阿姐,我耽误时间了。”
童洛锦不置可否,问:“东西呢?”
童温祺便上前一步,呈上一份田地调查,童洛锦结果快速扫了一眼,冷笑道:“果然是童知曲的手笔。”
童温祺所调查的那处地产,正是童知曲之妻赵婉婉的嫁妆。
拳头砸在桌子上,梨花木的桌子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童温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件事情涉及到童洛锦至亲至爱之人,是她的底线所在,她需要发泄。
童洛锦是派他们二人去调查仁济堂一事,结果却发现童知曲确实与仁济堂的掌柜在一段时间内往来密切,童知曲引诱掌柜的儿子去赌坊挥霍,让他欠下巨额债款,又以欠条为借口,将掌柜的儿子与儿媳控制在自己的范围,胁迫掌柜的为自己做事。
那青年道:“大姑娘,那掌柜的将自己的儿子与儿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二少爷若是以其子为要挟,他定不会站出来指认二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阿姐,你想怎么办。”他这虽是个问句,却一点疑惑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已经知道童洛锦有处置的答案了。
果不其然,童洛锦道:“既然已经知道童知曲关押人的地方在哪里了,那就派人走一趟吧。”
童温祺瞬间就领会到了童洛锦的意思:“阿姐想把人接到自己的视线里来?”
“是啊,”童洛锦发出几句笑声,却没多少笑意,“他能以人为要挟让掌柜的为他做事,我为什么就不能以样学样呢?”
童温祺垂着眸子没说话,童洛锦却突然间有些不舒爽,她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与童知曲是一路的人,同样的小人行径?”
“不是,”童温祺抬起头来,与童洛锦四目相对,道:“同样的事情他能做的阿姐为何做不得?他是为害人,阿姐是为救人。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只是觉得,他的阿姐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也有自己的手段,能保护身边的人,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而童洛锦听了他这一番话之后心境则逐渐平静下来,她的气恼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她知道,她其实实在厌恶自己,厌恶自己逐渐的变得不择手段、令人讨厌,但是童温祺这一番话点醒了她,让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有道理的,并不是那么的麻木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