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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儿吓了一跳,忙提着裙子跑了。
金玦焱的好心情已经不翼而飞。
真是多个人多车事,来了个夏至,跟璧儿俩人在他门口就掐起来了,一时只恨怎么就做下这糊涂事!
目光一扫,落在博古橱上的饶州窑梅瓶上。
酒。
对,都是酒,都是喝酒惹的祸!
“千依,千依……”他大叫。
百顺跑进来:“爷,有什么吩咐?”
“把这只梅瓶,还有钧窑尊、定窑紫釉盘口瓷壶、摩羯纹海棠形金杯,还有这个……这个……都给我拿出去!”
百顺不敢多言,忙出门去寻盒子安置,过会又进来,开始忙乎。
只是忙着忙着,忽然觉得有根刺在后面戳他,回了头,正见金玦焱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顿时吓得差点掉了手里的东西:“爷,小的有什么不妥吗?”
金玦焱眸子闪了闪:“你出去时,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消息?”百顺愣了愣:“爷想听什么消息?”
“就是……嗯,主屋那边……”
金玦焱努力启发他告之阮玉的事,岂料百顺停了手,哭丧了脸:“爷,你都知道了?”
一见他这副模样,金玦焱的心立即提起来。
大夫不是说没事吗?怎么又……
“到底怎么回事?”
百顺规规矩矩跪好:“还不是爷那天醉了酒,四奶奶让人扶爷跟五爷回来,可是五爷偏要自己走,结果出了院门就找不到路了,倒是撞见了立冬,由立冬扶着回去了。于是最近五爷总来找立冬,千依都忧郁得病倒了……”
金玦焱听了半天,不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然而百顺后面的话足足把他震惊了。
“其实立冬是那边定给爷的通房,本打算那晚……却不想让夏至抢了先……”
百顺想着,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夏至过来的时候主屋才没有一个人前来撑面子,也不见主子宠她,这真是……
眼前忽然一花,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金玦焱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百顺上牙磕下牙,好容易又复述一次。
眼睛对着金玦焱的眼睛,只见里面波澜翻滚,几乎要把自己绞碎了。
“爷,爷,四爷……”他哆哆嗦嗦的要去掰金玦焱的手。
岂料金玦焱已经手一松,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便见金玦焱走到桌前,袖子一挥,满桌的笔墨纸砚书册宝鉴包括那只硕大的珐琅雕翠大瓷瓶都被扫落在地,惊天动地的一声裂响后,里面的画轴滚了一地。
“爷,四爷……”
四爷生气了,可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立冬?
那丫头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傻,莫非四爷就喜欢这调调?怪不得璧儿一直没捞到机会,新姨娘也不受待见,就是精过头了。
可也不对啊,这事……难道四爷不知道?否则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这可怎么办?
都是他嘴快,真是该死!该死!
他战战兢兢的上前,东一下西一下的去收拾那些画轴。
有一幅半打开的卷轴滚在地面,画的是个弹琴的女子,猛一瞅,是温二姑娘,可是再一细看,那双眼睛怎么那么像……
女子的旁边站着个吹笛的男子,不用看脸,只看那笛子的方向便知是四爷无疑。
眼珠定了定,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了。
天啊,他是犯了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如今要如何弥补?
金玦焱双手撑着桌案,气得浑身发抖。
好啊,阮玉,不是立冬就是夏至,我就那么让你讨厌?我也没说要把你如何,你为什么……
顿时想到他们中了合欢散的那夜,她背对着他,毫不吝惜的拿碎瓷划开手臂……
闭了眼,只觉额角直跳。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要带立冬走时你那么痛快,原来你早有打算。亏得我还以为对立冬好什么也不让她做你就会高兴,感情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如今可是如愿了?那还做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干什么?因为爬床的人不是你预先定好的?
方才我还在想,夏至跟璧儿吵得那么厉害,当也是在为我拈酸吃醋,可怎么总不见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心下剧痛,一拳击在书桌上。
阮玉,我就应该让你在陷阱里喂狼!
百顺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抓起主子的手,立即瞪圆了眼:“主子,流血了……”
“滚……”
“主子……”
“滚!”
金玦焱怒喝,于是百顺“滚”出了屋子。
隔着门板,听着里面又是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百顺狠抽了自己俩嘴巴。
都是这张嘴,那么快做什么?你不会过过脑子?
这可怎么办?
老爷布置给千依的任务他隐约知晓,如今府里虽是太太掌权,可是说话好使的还不是老爷?他正想着怎么向老爷靠拢呢,结果……
再给了脑袋两下。
可是这两下像把自己打开窍了般,眼睛开始慢慢放大。
大家都觉得四爷跟四奶奶不对付,千依也觉得这俩人没戏,最近都不大活跃了,可是那幅画分明说的是四爷对四奶奶有意,只是四爷那性子,怕是不能承认,而且,四爷大概自己也没意识到吧,否则怎么能把那女子的脸画得那么别扭?而今,知道真相的只有他一个,他是不是可以……
心情开始雀跃,似乎已经看到大管事的位子在向他迈近。
可是他,要怎么做呢?
☆、169别有用心
阮玉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只有拜托金玦焱最为妥当,否则她若是跟卢氏说延请季桐入府,不管是教哪一个吧,都会让人联想到她身上,她已经可以想象卢氏拿脱了窗的眼睛瞪她。
还有李氏,姜氏……哪个是省油的灯?
既然暂时或者永远无法离开这,她还是低调一点,安安静静的把婚离了是正经。
这么一想,又觉有些对不起金玦焱。
若是以前,她是毫无愧疚之心的,还会大感快慰,可是现在……
谁让他救了她一回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就又给他添了麻烦,还是个不小的麻烦,也不知他能不能答应。
不过据这段时间,或者说是据俩人相处的那一天一夜的了解,她觉得,他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而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
阮玉再次慨叹,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啊,现在怕是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把他往高大尚方面领会了。顶不济……报答他的时候再使点力,让他把温香直接娶回来做正房奶奶!
这么一想,顿时有些不舒服。
她压下心底异样,继续权衡利弊。
这次,若是他能代她去跟卢氏提议,后院这群女人定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而她,也只需过他这一关而已。
可是她要怎么跟他说?
关键是她这样,又将金玦焱置于何地?
如花,你真会给我出难题!
她站在烈焰居门前犹豫,跟随的春分却已当仁不让,上前敲起了门,那动静那架势好像她是杀上门的土匪恶霸。
开门的是百顺,一见了她,短暂的错愕后便是惊喜:“四奶奶……”
居然忘了请安,掉头就往回跑:“四奶奶来了,四奶奶来了……”
这动作,这速度,阮玉感到把“四奶奶”换成“鬼子”似乎更为合适。
不知是门响还是有东西掉在了地面,阮玉只觉得里面的空气霎时紧张起来。
然后百顺又打里面跑出来,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四奶奶,四爷请您进去。”
百顺前所未有的谄媚令春分都觉得异样,扶着阮玉进门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回头瞅了他一眼。
雕花的门扇一开,一袭月白葛布道袍直接映入眼帘,瞬间将阮玉带回到了七日前的那个夜晚……林色幽深,月白中衣,半蹲半跪在草丛边……
而此刻,这身衣服的主人正歪在太师椅上看书,姿势很是惬意。
听闻响动,头也未抬,只慢悠悠的翻过一页书,拉长了调门:“什么事?”
春分对他这种态度很不满,阮玉却发现他的额角青筋突起,捏着书卷的指尖也有些泛白,看来这个姿势是刚刚摆好的,也不知方才在忙些什么。
不由抬目四望,惊觉这屋子似乎有什么变化,至于哪里变了,她还说不出,毕竟在此之前她也只来过一次。
目光再次移到金玦焱身上。
这回她可以肯定的说,书桌是变了的,由紫檀木换做了黄花梨,看着很是雅致。
“四奶奶好容易来一趟,四爷难道不肯赐个座儿吗?”春分语气颇为挑衅。
她现在就恨不能阮玉跟金玦焱掐起来,她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总劝着姑娘,一定要把主屋的人都叫过来将烈焰居猛砸一场,尤其是得把夏至那贱人拉出来暴揍。虽说她一直寄希望于璧儿和钟忆柳,可是等待总是让人焦灼,哪有自己下手痛快?再说人荒马乱的,那贱人是死了还是残了,找哪个算账去?如今相府始终没有动静,怕是还不知道这边的事吧?正好闹腾开来,到时让丞相大人给姑娘做主,好好整治一番金玦焱,他要是舍不得打发夏至,就让丞相大人出手。还有卢氏那老妖婆,也该收拾收拾了!
她这边想得欢快,那边金玦焱又慢悠悠的翻了一页书:“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奶奶贵足临贱地,有事但说无妨。”
阮玉诧异于他的阴阳怪气,所以没有注意到,金玦焱的桌边摆着一面镜子,她的神色无一例外映在镜中,而金玦焱只需微微斜了眸,就可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