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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静淑一笑:“这事急不得。对了,那个洋货铺子的伙计真的走了?”
李妈妈点头:“是啊,说是跟着船队出海了,三五年也不见得回来。”她想了想,又劝陆静淑,“咱们铺子眼看就要开张了,太太那里也不缺钱,您还是别再弄这些香粉了吧?”
“嗯,我知道。妈妈放心,再说那伙计走了,咱们就算做了香粉,也没人再能送到铺子里卖,我从前也不过是为了做着玩罢了。”陆静淑笑着安抚了李妈妈,让她去做事,自己才开始盘算,加上这几盒粉的量,够不够让陆文义精尽不举。
上次跟孝义提起配药,最后孝义拿了些催情药给她,说这种药见效快,还不让人起疑。陆静淑拿来以后,一直没想到怎么用,后来看见刘姨娘脸上厚厚的粉,才想起可以掺到香粉里。恰巧李妈妈的儿子认识个洋货铺子的伙计,说起他们那外洋来的香粉供不应求,刘姨娘遣人去买都没买到。
陆静淑就让人买了一盒粉回来,照着做了几盒,让李妈妈的儿子拿给了那伙计。那伙计一见几可乱真,自然不会错过这赚钱的机会,于是最后这几盒粉就送到了刘姨娘手里。
☆、第24章新店开张
张氏把厨房管辖权抢了回去,就专心在厨房整治刘姨娘安上去的人,加上另一方面还要操心陆静娴的婚事,于是就此没什么空闲再给大房添堵。
而刘姨娘那边呢,请了大夫来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说她可能是夜半出汗着了凉,给开了点药。至于手足麻木不能下床,大夫本来建议施针诊治,可一来男女有别,穿着衣服不便认穴,二来么,刘姨娘有了心理阴影,一见着长长的银针就惊叫,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过了几日,陆静淑还听说那边想请道姑进府,被方氏给拦住了。方氏本也不愿多事,但是陆老太太是最憎恶道姑的,所以有陆老太太在,她不同意,刘姨娘那边也说不出什么。
这日李妈妈又来禀告:“……是三姑娘身边银环的姑姑,老奴打听得知,银环的姑姑在后街上小有名气,说是能扶乩请神,这次来是帮刘姨娘驱邪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成这样!”
陆静淑忍不住笑了笑:“知道畏惧还没算坏到头。”看来刘姨娘是认准了当日乃鬼差行刑,没想到人身上,她放了心,开始说正事,“铺子那边收拾的差不多了吧?初六开张,能赶得及么?”
“赶得及。孟师傅和祈少爷今日还要起灶先试一试,说若是第一笼蒸好了,就送来给太太和您尝尝。”李妈妈答道。
陆静淑点头:“那可好,我就等着吃包子了。”
于是到了下午傍晚的时候,陆祈果然亲自来送了一趟包子,“一共四种馅,这一盒是鲜肉香葱的,这一盒是羊肉萝卜的,这一盒是冬菇肉馅,最下面这盒是韭黄鸡蛋馅。师父说,头一回在咱们灶上做,不知道做的成不成,请太太品鉴。”
“好,辛苦你了,坐。”因是本家侄儿,方氏就没有隔着帘子见,而是直接见了他,“难为你师父,头一回热灶,就做了这么些种类。”
陆祈在椅子上搭了边坐了,态度一直恭敬有礼:“侄儿不辛苦。师父说,请太太尝尝,看哪些滋味儿好,咱们开张那天就做哪些,若太太有另外的吩咐,也只管说给侄儿听,回去好告诉师父做。”
方氏看他拘谨,就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还一口一个太太,都是一家人,就叫我婶母吧。”
“是,婶母。”陆祈很听话的改了口。
陆静淑一直站在方氏身边,看陆祈确实是一副勤恳可靠的模样,对方氏也毕恭毕敬,心里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做的及时。
屋子里几个人聊的正高兴,不妨青莲匆匆进来回禀:“太太,老爷回来了。”
方氏怔了一下,起身往门口去,陆祈也跟着站起来,神情多了些紧张,陆静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就低声说了一句:“别怕,爹爹坐坐就走的。”
说着话母女二人到了门口,陆文义也已经走了进来。
“这是?”他看见陆祈和摆在案上的包子,有些奇怪的问方氏。
方氏就指着陆祈介绍:“这便是东郊五嫂子家的祈哥儿,前日过节还来给老爷请安的,只是老爷不在家。”
陆文义就打量了几眼,对着行礼的陆祈挥挥手,说道:“啊,是祈哥儿啊,都这么大了。坐吧,今日怎么有功夫过来?”
方氏就又把铺子的事情说了,陆文义听说了就要尝那包子,方氏忙洗了手,跟丫鬟们服侍他吃了一个鲜肉香葱的。他吃完频频称赞:“不错,这味儿还真鲜!不愧是庆丰楼出来的。”说完又尝了一个羊肉馅的,许是觉得包子好吃,他心情很不错的从身上解了一个荷包,递给陆祈,“难得来一回,叔叔这也没准备,这个拿回去玩吧。”
陆祈愣了一下,才勉强笑着上前接过,又跟他道谢。
陆文义就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帮衬着你婶子。”然后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陆静淑看陆祈的脸色不太好看,真的很想照着陆文义屁股踢一脚。人家是正经来帮我们开铺子的,又不是打秋风的,你这会儿充什么大瓣蒜啊!
“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我叫厨房特意给你预备了饭。”方氏也觉得丈夫表现的太轻浮不拿人当回事,就叫王妈妈进来引陆祈去外院吃饭,怕陆祈不肯,还说,“等我尝了包子,还有话与你说的。”
等陆祈出去了,方氏叫人每样包子留了一个,剩下的分为两份,分别送去了老太太和二房那边,说是铺子里做的,让她们尝尝。
陆静淑跟方氏坐下来吃饭,将包子一分为二,每样都尝了尝,最后方氏说:“我爱吃这香菇的,鲜肉的也不错,那两个都有点味儿重。”
“我跟娘一样。不过这外面的吃食,还是卖给男人们吃的多些,我看爹爹就很喜欢羊肉馅的。”主要是这位孟师傅拌的馅料真的不错,味道鲜香可口。
于是等到吃完饭,她和方氏又见了陆祈,跟他说开张那天,这四种都做一些。陆静淑考虑到孟井鱼会让陆祈送这几种来,一定就是他更擅长这几种,所以照单全收。说完了这个,又跟陆祈问了一些定价的事,陆祈把外面的行情,和他们用料的成本说了,又把自己建议的价格告诉陆静淑。
陆静淑很满意陆祈的面面俱到,但并没有当场就拍板价格,只说开张前再答复他。
等陆祈走了,她就跟方氏商量:“娘,明天我能出一趟门吗?”
“出门?做什么?”方氏很惊诧。
陆静淑答道:“我想自己去东西两市走走,看看别家卖的包子多少钱。”
方氏失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个简单,打发人出去买就是了,找几家去买回来,既能知道价钱,还能看看别家的包子做的如何?”
……,怎么想出个门就这么难!陆静淑耷拉下脑袋,闷闷回道:“女儿想亲自去看看……”
“你这孩子,又不是小孩儿了,怎么还有了贪玩的心思?”方氏好笑的把她拉到怀里,“如今不比从前,你已经定了亲,在家里怎样都好,要出门,是断不能自己出去的。”
定亲,又是定亲!陆静淑心里哀叹一声,面上只能顺着方氏的意思答应了下来。
“还有你手上的活计,也该好好做起来了。娘知道你针线上差一些,可嫁衣上盖头上,你少不得也都要动上几针才像回事呢……”
陆静淑听着这些,真的很想直接冲到姜家去退亲,好彻底恢复自由身。
夜里见了孝义,陆静淑一脸哀怨的跟他说:“其实我明明有一个极好的可以拖延婚事的方法。”
“哦?什么法子?”孝义好奇的问道。
陆静淑举起手比了个姿势,说道:“把陆文义咔嚓了,这样我就能守孝三年,甭管谁家都不用嫁了。”
孝义脸一黑:“是啊,陆文义一死,你们母女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家里所有家产立刻就变成了陆兴波和陆文孝的,张氏和刘姨娘若是好心,也许还能给你们个容身之处,若是心不好呢,你们母女也就彻底自由了,直接就可以脱离陆家!这个主意真是好。”
“切,谁稀罕陆家那点产业!再说了,难道我不会栽赃一下么?”
孝义闻言反而笑了:“那好啊,为了不嫁人杀了亲爹,然后再栽赃给叔叔一家,顺便气死祖母,等这一家子死光了,再好好收拾刘姨娘,好计谋。我等着看,快啊,杀了他!”
陆静淑翻了个白眼,又斜斜伸出手掌,比划着说道:“你不用拿话激我,我记得呢,我是要把这个歪了的世界掰正,”说着话把手掌摆正了,“而不是把它打翻了!”手掌顺势翻了一下。
孝义听了收起笑容,正色说道:“你记得就好。有些时候有些事需要用些手段,我是明白的,我也愿意支持你,但是要记得最起码的底线。”
陆静淑转身坐进椅子里,看着孝义摊开自己的双手,说道:“这个不用你说,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也不愿意自己干净的手染血。不过这个渣男要是再这么作死下去,我也保不准他哪一天就会精尽人亡。”
“……”孝义每回听见这个,都会禁不住后退两步,然后悄悄捂住裆部,“你都把刘姨娘收拾了,他还能怎么作啊?”
陆静淑懒得说细节,只答:“他作死的本事有七十二变,你是想不到的。嘿嘿,他现在认准了桃儿杏儿那里,我听说还经常三人行,这么作下去,要真出了大事,也不能算在我头上吧?”
孝义囧:“他们三人行,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不信下人会说给她听。
陆静淑伸手提起桌上的花瓶,凑近了细看那里面的雾,心不在焉的答:“我从她们的只言片语里猜到的。”
孝义一看她动花瓶,忙上前去夺了过来,“早跟你说了,不许动我这个瓶子,打碎了可不得了!”
“切,下回我就趁你不在进来,非得砸碎它,我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大不了!”陆静淑一说完就扭身离去,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第二日方氏果真叫人去买了一堆包子回来,陆静淑比较了各家的品质和价格,又结合了陆祈的意见,把最后定价交代给了王妈妈,让她传话给陆祈。
开张那日,尽管陆静淑磨了方氏许久,她也没能亲自到现场去,直到重阳节陆家人集体出游,她才总算是出了陆家的门。
☆、第25章重阳秋游
重阳节和三月三上巳节一样,都是阖家出游的节日,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们尤其看重这个节日。再加上如今皇帝迁去了东都,留守的各级官员都觉得头顶上没人盯着,份外轻松,不到节日的时候且还要找了各种名目来寻欢作乐,何况是正经的节日?
有那第一等富贵的人,早早就阖家出城去了骊山的庄子上,打打猎,泡泡温泉,到九月九这一天上山去登高远眺,何等惬意!
再次一等的,骊山上没有产业,也可以早早遣人去曲江池芙蓉园里定下地方,然后一家人去游船赏花,喝杯菊花酒,再做几首咏秋的诗,也不失风雅。
至于像陆家这样的,则多选择去慈云寺这样的佛门清净地,上几柱香求求平安富贵,再去寺内高塔上远望一回城内,然后在寺内转一转,感染一下秋意,再吃个重阳糕应景。
陆静淑跟着长辈们走完了这一趟行程,倒也觉得新鲜有趣。慈云寺内人并不很多,看起来都是要事先定好了的才可以入内,所以丝毫不拥挤吵闹,再和着远远传来的梵唱声和钟声,让人心里份外平静。
“我走累了,要歇一歇,娴姐儿和你妹妹们出去玩吧,难得来一回。”陆老太太进了禅房就要休息,所以很爽快的放了几个孙女出去。
今天她们为了来烧香,都起得早,陆老太太上了年纪,难免困倦,方氏和张氏两个又得留下来服侍她,倒便宜了姐妹几个,能自由的出去玩耍。
慈云寺比上次去过的青山寺大得多,后院还依着山林建了亭台楼阁,姐妹四个出了禅房,就在小沙弥的指引下去了后院闲逛。
陆静娴最近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不愿意跟陆静淑说话,她又最厌恶陆静秀,于是就只拉着她妹妹陆静美的手在前面走。陆静淑无所谓的跟在后面,沿途只看风景,难得陆静秀今天也十分安静,并没有与她搭话。不过自从刘姨娘“病”倒之后,陆静秀确实老实安分多了。
姐妹几人安安静静的走了一段,陆静淑就觉得有些冷了。知道秋日天凉,她今天特意套了一件玉色披风,可即便如此,在遮云蔽日的林间多走了一会儿,也还是感到凉意入骨。
她抬目往前张望了一下,开口说道:“大姐姐,这林子里没有阳光,走着有些冷,要不咱们去前面亭子里坐坐吧,也能晒晒太阳,暖和暖和。”一边说一边指向前面半坡上的一座小亭。
“我也冷了。”陆静美往前面看了看,跟着说道。
陆静娴就点头:“那好,先去坐坐。”她带头向前右转,往高处的亭子走去。
陆静淑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回头就发现陆静秀还在原地张望,忍不住蹙眉问她:“三妹妹不来?”
“啊,姐姐们先上去。”陆静秀答了一句,还是立在原地不动。
陆静淑看有下人跟着她,也懒得多管,就转身再往上走,谁知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前面陆静娴已经与人起了争执。
“姑娘别恼,在下真不是有意的,可伤着了没有?”
陆静淑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话,往上看时,只见陆静娴正被丫头从地上扶起来,还有个身穿红衣的男子要伸手扶她,她气急败坏,训斥道:“你怎敢如此无礼?生生往人身上撞,还,还……”
陆静淑忙快步跑上去扶住陆静娴,问:“这是怎么了?”
“是这人突然冲出来撞倒了大姐姐!”陆静美在旁指着那人告状。
陆静淑看陆静娴并没大事,这才转眼看向那人。那人还在满脸堆笑的拱手作揖赔罪,陆静淑看他头戴方巾,身穿大红云缎锦袍,腰束碧玉带,脚踏皁皮靴,人也生的清俊端正,倒不像个轻浮人。
“大姐姐没事吧?”她又问了陆静娴一遍,陆静娴给她看了看手掌,擦破了一些皮,陆静淑就跟那撞她的人说,“公子莫急,家姐无事,我们要上去坐坐,您请便吧。”说着就扶着陆静娴往上走。
谁料那人竟还跟在她们后头,“这怎么能行呢?是我撞的,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这么美的姑娘,若是破了皮,留下什么痕迹可不好呢!”
陆静淑皱眉,示意巧慧跟婆子去打发他走,自己和陆静美扶着陆静娴进亭子坐下,又打发人去取清水来。
“姑娘,欸,姑娘,我不是坏人,你们放心,我只是关心那位姑娘的伤势,等我亲眼看看真无事了我就走!”
陆静娴手上疼痛,又听他语调轻浮的唠叨,怒火早已忍不住,吩咐跟着的婆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他给我赶走!”
两个婆子忙去帮忙,谁料那人怎么也不肯走,她们也不敢真的动手,两下一时就僵持住了。恰在这时,陆静秀也走了上来,她一见这副情景,就笑着走上前,与那人行了一礼,说道:“公子真是有心了,不过眼下家姐要看伤,公子实在不适合留在此处,敢问公子贵姓?家住何处?若是有事,我们再去寻公子可好?”
这语调端的是一个轻柔婉转,扣人心弦。陆静淑听到这里真是想感叹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么会功夫,都能勾搭人。陆静娴也很恼怒,推她的手说:“你还不去看看!”陆静淑无奈,只得起身走过去。
“咦,姑娘也与那三位姑娘是姐妹?倒不太相像呢?你这姑娘倒大方,在下姓陈,敢问姑娘芳名?”
他这么大喇喇的直接问女孩儿姓名,把陆静秀也问得恼了,当下委屈的回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好好的给你解围,你怎么这般欺负人?”说到最后,尾音都有些颤了,似乎真的十分难过。
那人更委屈:“我哪里欺负你了?不是你先问我姓名的么?”
陆静淑听到这简直想笑了,觉得陆静秀真是活该,她走到那二人面前,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姓陈的,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就拉住身旁的一个婆子,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句。
那婆子有些犹豫,陆静淑只以眼神示意她,她只得装作去推那公子,口中还说:“公子且回避一下吧。”然后手稍微抬高,一下子就把那公子头上的方巾给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