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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想起来,这诸多优点,这让孟黎有种捡到宝的庆幸全是因为另一个女人。他的细心体贴,是因为他曾经衣不解带照顾过重病的人。他懂得珍惜是因为他失去过爱的人。
苏沅用一条命锻造出林一白的成熟。孟黎觉得自己坐享了他人果实。
“我有点不安心,好像占用了别人的男人一样。”孟黎叹口气,幽幽地说。
“你还真要和一个死人计较啊?”
“那倒也不是。”孟黎扪心自问,她对苏沅只有同情:“其实我觉得苏沅挺可怜的。二十六岁!想想我们二十六岁的时候在干嘛?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得了那样的病,说没就没了。就算我不认识她,光听听,已经够唏嘘,觉得实在太残忍。”
“甚至林一白照顾她爸妈,我也不认为这有问题。相反我还觉得这是有情有义。”
孟黎接着说:“如果他不是我男朋友,而仅仅只是一个朋友,我一定把他当成情深意重的典范歌功颂德。”
“可是……”
她微微垂下头,嘟囔着说:“可是他是我男朋友。我就会担心有一天我爸妈和苏沅的爸妈同时病了,他会照顾谁?担心以后如果我跟他修成正果,我是不是也要面对苏沅的父母?给他们尽孝。”
她越说越惆怅:“我真是个自私的小人。”
周舟安慰她:“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嘛,都是现实的。”
“你听姐给你分析分析。哪怕放在今天,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归根到底,追求的只有一个目标——繁殖。”这是周舟新近琢磨出的一套理论,她觉得几乎可以解答红男绿女在世间的所有疑问:“男人追求繁殖,是广播种,最好天地之间都留下他们的子孙。所以男人花心。这是天性”
“而女人追求的繁殖则是抚育。所以从古至今,女人挑男人时,外表也好,物质条件也好,都是为了达到营造一个足够优越的生育环境。”
“你担心苏沅的父母将来会影响你们的生活,说白了就是担心你的孩子没有一个安定的成长环境。虽然这种担心不一定有实际意义,但是母性本能,无可厚非。”
孟黎本来满腹惆怅,听周舟这么一顿瞎掰,反倒乐了,说:“我听你说话,怎么觉着我们还在原始社会一样。”
“原始人会怎么了?人性!你懂不懂?与生俱来的,不因为时间、受文明教化而改变。”
“其实我还有个担心。”孟黎望着周舟,轻声道。
“说。”
“林一白跟我说苏沅之后,他再没有其他女人,除了我。我自问真没什么了不起的优点,凭什么他就看中我了啊?”
周舟简直哭笑不得:“看对眼了呗。这世上一天到晚得多少男男女女勾搭成双?要是都问理由,谁说的清楚?那啥,书上还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可不是戏曲里的绝代佳人。”孟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林一白刚认识时的情形,说到:“那会儿我们在饭局上碰到,话都没说过两句,他就说要送我回家。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被人一见钟情过。”
孟黎又说:“不过,后来几次碰到,气氛倒是很好。”
周舟将最后一点咖啡喝光,突然道:“顾容不是在找你复合吗?你这么摇摆不定的,是不是和他有关?”
孟黎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下去:“怎么可能?!关顾容什么事!”
——“你叫我?”
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突然插*进孟黎和周舟的对话之中。两人一惊,齐齐抬头朝另一侧看。
竟然是顾容和另外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一处说话。
孟黎正端着咖啡杯,被顾容突然出声一吓,半杯咖啡全泼在裙子上。登时脸就垮了:“顾容!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顾容立刻扯了桌上的餐巾纸帮孟黎裙子,笑着说:“吓成这样!说我坏话呢?”
咖啡滴滴答答地往下滴,孟黎没好气,可是看见顾容跟两个没见过的男人在一起,猜测是谈生意,不好太扫他面子,便说:“我去下洗手间。”
正要走,听见周舟说:“我还要回公司一趟。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又冲顾容笑道:“难得碰见一回顾总,买个单呗?”
“没问题。”顾容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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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黎从洗手间出来,本来打算直接回家,却看见顾容还站在门口等她:“你怎么没走?”
“当然是等你。咖啡渍不好洗吧?走,陪你买件新的。”
孟黎低头看看湿漉漉的裙摆,恨恨道:“非得挑件最贵的!”
顾容一笑:“随你挑。”停了一下,没忍住,接着打听:“刚刚你们是在说我吧?说我什么了?”
孟黎斜着眼,不看他:“谁有闲工夫说你?”
“我明明就听见我名字了!”
孟黎顾左右而言他:“你跟两个大男人在咖啡厅干什么?”
顾容啧一声:“你这语气能不能正常点?好像我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那是别人介绍的风投。他们这些做投资的,就喜欢约在这种地方。”
“干嘛?要投资你啊?”
顾容稍微有点得意:“那是,想跟我谈a轮融资。我还在考虑。”
“有人投钱,你还犹豫?”
“这些人的钱,你当好拿的?”孟黎在银行上班,顾容不觉就将她跟那些投资人划为一类:“你们这些做金融的,精得跟什么一样。当时刚创业没钱,想去银行贷款。放贷的恨不能拿鼻孔看我。后来自己贴钱硬抗过来,终于不缺钱了,银行却上赶着放贷款。”
孟黎知道这是银行的通病,也不反驳,只一笑,听他继续往下说。
“现在经营状况更好点了吧,风投又上门了。其实我做的又不是烧钱的互联网,不一定需要投资。如果想做大,倒是可以谈谈。但是他们对股份要求太多,晾一晾再说。”
说话间,孟黎已经从衣架上拿起一条绿色连衣裙,顺带瞅一眼吊牌上四位数的价格,乐呵呵的:“是你说我们做金融的精得跟什么一样,今儿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
说完,拿着裙子去试衣间。上身之后,从里面出来。导购小姐一脸浮夸地笑:“真好看!小姐身材好,皮肤又白,穿这个更显气质。不然我叫先生来看看?”
孟黎对着镜子前后照照:“不用,我自己看就行。”的确不错,就说:“开单吧。我那件衣服脏了,要穿着走,你帮我把吊牌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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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容本来正低头看手机,余光瞥见有个人影走过来。抬起头来,只觉眼前一亮。登时眉目舒展,心中又有点小得意,冲导购小姐道:“我来买单。”
因为裙子单价高,孟黎买得又爽快,导购小姐乐滋滋地冲顾容道:“您女朋友的气质和我们家衣服太相称了,不多看几件吗?”
顾容被“女朋友”三个字捧得格外高兴,对孟黎说:“再试几件?”
不料孟黎立刻撇清:“我不是他女朋友。他弄脏了我的裙子,赔给我的。”
顾容只觉一支明枪射来,正中靶心。心中默默地嗷一声,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拿出卡,连刷掉的金额都没注意到。
从服装店出来以后,孟黎因为心里仍放不下林一白的事情,想想说到:“刚刚我和周舟聊天……”
“是吧?就是聊到我了,对吧?”顾容陡然又打起精神。
“不是!”孟黎强调:“是周舟,她新近谈了个男朋友,但是得知这个男朋友有个特别刻骨铭心的前女朋友……”接着把林一白的事情安在周舟莫须有的男朋友身上,讲了一遍。然后对顾容说:“她问我他男朋友到底怎么想的。我又不是个男人,我怎么知道?不如你以男人的心理分析分析?”
顾容半晌没说话,却突然伸手摸了摸孟黎的额头。
孟黎紧张地后退一步:“干嘛?”
“看你发烧没有。”
“好端端的我发什么烧?”
“你要不是烧坏了脑子怎么会来问我这种问题!”顾容眯起眼睛,逼近孟黎:“那个男的叫林一白吧?!”
“不是!说了是周舟的男朋友!”
顾容轻哼一声,一副完全不相信孟黎的神气。
孟黎突然烦躁,昂着头:“不信拉倒!”
顾容见孟黎真的动气,不禁心软。可是想想他这段时间费尽心力,想方设法地接近她,只觉得一片心意完全不受重视,又是嫉妒又是恼恨:“我接近你,讨好你,不是为了给你当妇女之友,听你倾诉感情烦恼的!”
一句话不够发泄,继续恨恨道:“我把你当成刻在心头的朱砂痣。你倒好,要去给其他有朱砂痣的男人当蚊子血!”
☆、第五十二章
孟黎从小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别人甩脸子,一听顾容语气不善,立刻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合着你还居心叵测,有其他打算?!我告诉你,没门儿!顾容,你想都别想!”
顾容半是被孟黎的态度所激,半是被她斩钉截铁的话所伤,想起结婚时种种,不禁也真的动气。孟黎就是这样,脾气一上来跟爆碳一样,嘴下不留情,还任性得很,就喜欢跟人对着干,气哼哼道:“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孟黎正在气头上,只顾着逞口舌之快,连把自己绕进去都没发现:“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你知不知道?!我这臭脾气改不了,就跟你出轨偷腥改不了一样!你现在一口一个知错了,后悔了,谁知道你以后还犯不犯!谁知道还有没有张婉田婉!所以,顾容,不可能!”
“你!……你!”顾容气得七窍生烟。觉得孟黎的话就像刀,偏偏往他最心虚的地方扎!
孟黎瞪着他,横眉冷对,像大义凛然的斗士。
顾容恨得牙根痒痒,也昂着头。
毕竟是在公众场合,两个人都顾及脸面,压低了声音来吵,没有真的剑拔弩张各自为阵。远远看去,只跟说话一样。
章文此刻就站在扶手电梯旁看了好一会儿。歪着脑袋,眯着眼,花了足足三分钟才认出那个男的是顾容那个杀千刀的。
他看着孟黎和顾容笑着从女装店里走出来。孟黎手上还拎一个那家店的袋子。然后两个人就像八百年没见过面一样,停在店门口,还热烈地聊上了!
章文一直对孟黎没啥好感。因为他认识苏沅,也把苏沅当做唯一的嫂子。
他和林一白一起租房子时,苏沅还在。虽然那时只是室友,但是苏沅很照顾人,打扫屋子,任劳任怨。做了好吃的也总叫上他。他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像苏沅那样爱林一白了。
当他知道林一白和孟黎在一起时,一方面为林一白终于找到一个女人而安心,另一方面却又隐隐替苏沅不值,觉得她的地位被人取代。
再后来,孟黎、姜婉、顾容之间的那些纠葛,虽然说起来应该不关孟黎的事,但他就是对孟黎没好感。
更有一句自私的话,他一直没对林一白说。在他看来,林一白条件算得上很好了,多少小姑娘上赶着贴,何必找孟黎这样一个离过婚的?!
倒不是他歧视离婚妇女,关键社会上就这风气,他只是不能免俗而已!这不,就算离了婚,孟黎还不是跟前夫牵扯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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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顾容不欢而散后,孟黎接到电话,临时要加班,便回了单位。
忙起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根本没看见林一白打来的好几通电话。
晚饭是叫的麦当劳。等加完班,已经八点多。几个同事起哄要她请客去洗脚做按摩。
她知道这一周多以来所有同事连轴转地加班,连周末都没有休息。其中好几个已经连续上班半个多月。而网点几个领导里就她最年轻,和大家开得起玩笑。同事们也只敢拱她请客。便一口答应,笑着说:“走吧。”
洗脚城总是自觉给客人安排异性技师。以前孟黎和顾容一起来时,顾容从不让男技师给孟黎按,每次都特意换成女的。次数一多,孟黎也习惯性地提前交代:“叫个女技师来。”
她她倒在沙发里,用遥控器调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旁边的小陈压低了声音问她:“孟行长,听说咱们行长要跳槽?”
孟黎笑笑,婉转说:“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其实她也听说过。现在银行多,竞争激烈。他们网点的行长手上资源广,据说一直有人来挖。尤其最近有家民营的银行,给了很高的年薪。
行长一走,空出来的位置又是各家关注的重点。要是上头不派人来,大概就要从他们这几个副行长里选了。她到没想过她够资格,毕竟资历浅。不像田副行长,干了七、八年了,对这个位置志在必得。不过这种事情没必要和同事们议论就是。
小陈嘿嘿一笑:“听说的而已。”
几个人正瞎聊,其中两个已经结婚的女同事纷纷接到各自老公催回家的电话。挂了电话,大家话头一转,开始说家长里短。
孟黎静静听着,没搭话。认真想来,她对林一白的担忧并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她不心疼钱,不管林一白要花多少钱给苏沅的父母养老送终,她都没意见。她尊重林一白对二老的感情,只是不希望林一白把这种感情强加到她身上。她想,林一白应该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