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_分卷阅读_25

四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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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该总觉得是你的错。”她那样瘦那样小,柳五爷轻轻抱着她,有一刻觉得她或许不该跟着自己做生意,她该好好的当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不禁喃喃叹息道:“这世间许多的事情都要你用血泪去体会,你要学会自私,学会让自己好过点,我的小九生,这些道理我该怎么教给你。”

    “恩?”九生没听清的抬起脸来。

    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柳五爷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眉笑道:“来日方长,我慢慢讲给你听,便是不懂也罢,横竖还有我在。”

    有人敲门,苏伯在门外道:“五爷,宋府来人请您和姑娘过去。”

    “是宋芳州醒了吗?”九生问。

    苏伯在外答,“并不清楚。”

    九生要穿衣下榻,柳五爷拉住了她,将她塞回被子里,道:“你刚醒,不宜出门,好好的躺着睡觉,我去就行。”

    九生不放心,要开口,柳五爷笑道:“放心,我会帮你问候宋少爷的。”

    九生便不再开口,见他要走,又不放心的拉住他的衣袖,“五爷快点回来。”

    柳五爷点了点头,替她盖好被子,出了门。

    刚刚合上门,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和苏伯走出回廊才问:“宋芳州还没醒?”

    苏伯摇头,低低道:“我看来的人气势汹汹,五爷去不得啊。”

    “不去逃得了吗?”柳五爷蹙眉,吩咐道:“我带归寒去,将来由解释清楚,你留下带着九生和嵬度换个客栈,现在就去,若宋府的人问起就说九生还昏迷未醒,要看医。”

    苏伯应是,匆匆去找了九生。

    柳五爷便带着归寒,跟着宋府的人再去了宋府。

    快到时归寒问他,“我们说那些鬼鬼神神的宋老爷子会信吗?”

    “会。”柳五爷道:“他心里有愧,就会信。”

    归寒不太认同,觉得此去凶险,便道:“记得给我加银子,我这可算是陪你深入虎穴了,不要太黑心。”

    柳五爷并不理她。

    等到了宋府,一路被引着进去,只见满府缟素,却是没有见到灵堂和棺椁。

    宋老爷子在大堂等他们,等他们见礼落座,却是说,这件事他都知道了,阮妈妈都告诉他了。

    又取了化粪池的地契来交给柳五爷,道:“宁宁前天跟我说过要将这块地给你,她没来得及,我替她交给你。”

    柳五爷很是惊讶,诚惶诚恐的接下。

    宋老爷子瘦了许多,病态难掩的慢慢说话,说事情他都知道了,是他那个不孝子造的孽,辜负了宁宁那么好的孩子。

    他当真是老了,头发花白的靠在椅子里,絮絮叨叨的重复说着这些话,又说接回去也好,宋府对不起宁宁,她如今可以回家了……

    听得出宋老爷子是真的伤透了心,整个人都垮了精神,絮絮的和他们说了这许多的话,才突然道:“那个叫九生的小丫头如今可好些了?”

    柳五爷忙打起精神道:“多谢老相爷挂心,如今昏睡着,还没醒。”

    宋老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是她可以看到那些脏东西,对吧?”

    柳五爷心头一跳,慢慢道:“小孩子家家哪里能看到什么,这件事情多亏了我身边这位归寒大师。”

    归寒一愣,瞬间一炸,瞪向柳五爷,良心呢?人性呢?这推卸责任,栽赃嫁祸的毫不犹豫啊!

    看那宋老爷子看过来,忙道:“我只会贴符!别的一根毛也没有看到过!”

    宋老爷子又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也不知在说谁,转头又问柳五爷,“我听说她是被拐子拐来的?”

    柳五爷眉头一蹙,却笑道:“老相爷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不打紧。”宋老爷子让人扶他往软榻上靠一靠,道:“听说她原姓苏,叫蜜娘,是苏州拐来的,这么小就离开爹娘当真是可怜。”

    柳五爷越听越觉得不好。

    宋老爷子却慢慢不断的道:“我派人去打听了打听,还真是赶巧,一直给我庄子铺子供应茶叶绸缎的苏商就姓苏。”

    柳五爷眼皮一跳。

    “叫苏勇,他府上就丢了这么一个叫蜜娘的女儿。”宋老爷子看着柳五爷,叹气道:“也是个可怜人,这些日子来一直在找这被拐的小女儿,如今就找到了京城来。”

    柳五爷绕在指上的玉佩穗子打了结,缠在他的手指上,勒的越来越紧,他道:“老相爷菩萨心肠,只是怕找错了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宋老爷子吐出一口气道:“所以我让人带苏勇去认一认,看看是不是他丢的小女儿。”

    柳五爷一瞬站起了身,袖子带翻了茶盏,一阵的当啷啷声。

    “五爷……”归寒也起身。

    宋老爷子看着他,“我听说过你,刚来京城就转手挣了我宋府一大笔银子,又看中了这块地皮,你是个难得的聪明孩子,我想我的意思你不会不明白。”他叹气道:“芳州和你们看宅子的事我都知道,本来是想只要他开心,跟个小丫头胡闹胡闹也就算了,没想到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你明白吗?”

    他明白,他怎么不明白,话都讲到了这份儿上,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宋老爷子宽容他们,但不会继续留九生在京城,留下九生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在宋芳州眼皮子底下。

    宋芳州是他唯一的孙子,宋家唯一的根,他怎么会容忍这么一个连累了宋芳州的小姑娘还在他身边?只是送走九生,怕是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柳五爷缓了缓神色道:“老相爷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九生如今还是我的人,老相爷总不能随意找个人来说是她的父母就是了。”

    “那是自然。”宋老爷子道:“是不是她的爹娘她自会认得,只是你要想清楚轻重,别为个小丫头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他低头细细解开手指上的穗子,他想九生大概也很想她娘吧,那夜里总是哭着叫娘……

    “那么小的孩子,还是跟着爹娘才是,回家才好。”宋老爷子有些乏了道:“女孩子家家,没有娘教养,多可怜。”

    那穗子真难结,柳五爷没了耐性一把捋下,道:“老相爷说的是。”

    ☆、第二十五章二十五

    苏伯匆匆忙忙的将九生抱上马车,带着嵬度赶去另一家客栈。

    九生坐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的趴着,将睡未睡间忽然听有个声音说,“我回家了。”

    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那声音……是薛宁?

    她听马车外车马杂乱声,挑开车帘便瞧见一辆白纱装点的马车从她眼前驶过去,风吹动车帘,她看到马车里坐着的一个鬓角花白的老人家,匆匆的一个侧脸,有些眼熟。

    她便问苏伯,“这辆马车好奇怪,是哪家的?”

    苏伯看了一眼道:“是薛府的,薛邵薛老将军。”

    九生一愣,猛然想起她在薛宁的记忆里见到过薛老将军,那时他还没有白头发。

    “薛宁的父亲?”九生看着那马车上的白纱缟素,“他这是……”

    苏伯道:“薛老将军将宋夫人的遗体接回了薛府,要亲自为她料理后事。”叹了口气,“没有送女儿出嫁,最后却是送女儿离世。”

    九生扒在车窗上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素裹马车,薛宁回家了,薛宁是有家可归的,她的父亲接她回家了。

    马车停在一家有些偏僻的客栈前,苏伯带九生上楼,安置她好生休息,便匆匆出去了。

    九生也不敢多问,只和嵬度坐在房中等着。

    不多会儿有苏伯送了午膳进来。

    九生忍不住问道:“五爷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苏伯并不多话。

    九生在桌前坐下,也让嵬度乖乖坐好,又问:“那宋芳州醒了吗?”

    苏伯递了筷子给她,道:“姑娘别担心,宋小少爷已经醒了,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醒了?”九生又喜又担心,伸手去拉苏伯的袖子,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收回了手,问道:“那……那他知道宋夫人的事情了吗?”

    他该很难过吧……

    苏伯也不清楚,只说让她快些吃饭,便又退了下去。

    九生并不太饿,用了些白粥,又教嵬度用筷子吃饭,他很聪明,学的又快又好,只是性子有些急躁,拿着筷子几次夹不到鸡肉,便想摔筷子,却是看着九生不敢摔。

    九生摆正他的手,夹了一块鸡肉放在他的碟子里,对他道:“说谢谢嵬度。”

    嵬度看看碟子里的鸡肉,又看看九生,一咧嘴笑了,“说谢谢……嵬度。”咬字生硬。

    “不是说谢谢嵬度。”九生压着鸡肉不让他吃,“是让你对我说谢谢。”

    嵬度听不太明白,急吼吼的盯着鸡肉。

    九生解释道:“别人帮助你,对你好,你要说谢谢,知道吗?”

    嵬度忙不跌的点头。

    九生又道:“那我对你好,夹鸡肉给你吃,你要对我说什么?”

    嵬度歪头想了想,挠挠头,生硬的道:“谢谢……”

    “不客气。”九生满意的笑了,松开手看嵬度一筷子扎着鸡肉就塞进嘴里,学着五爷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嵬度真棒,学的真快。”

    嵬度很受用的眯了眯眼,供着她的手心对她笑。

    他长的好看,唇红齿白的,笑起来更好看。

    九生小声对他道:“你娘已经去投胎了,她让我好好照顾你,她说你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嵬度不明白的傻笑摇头。

    九生又问:“那你背上刻的那个皎字是什么意思?”

    嵬度挠了挠背,依旧傻笑着摇头。

    “大傻子。”九生骂他。

    他也嘿嘿的笑,跟九生说:“不是,大傻子。”

    九生抿嘴笑了,小声说:“就是。”拉了椅子到窗下,跪在椅子上推开窗望着楼下的街道。

    嵬度跟过来,急的直挠头,“不是大傻子……不许,大傻子。”

    街上人来人往,九生可以看到这客栈的门前,五爷一回来她就看得到。

    嵬度挤过来,也看着街道,一个字一个字说,“等,五爷。”

    九生好不惊奇,捧过来他的脸笑道:“大傻子,你变聪明了啊。”

    嵬度纠正,“不是,大傻子。”认真的九生趴在窗上笑了起来,嵬度看着她笑的眉眼尽弯,也跟着笑了,说:“笑,好看,多多笑。”

    苏伯推门进来,看两个人挤在窗下的椅子上笑闹成一团,也不知是喜是忧,她毕竟只是个孩子,平日里谨慎压抑的一点天真气都没有,如今才刚刚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