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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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夫蹙紧眉头,不发一语的又替铃兰把了把脉,直至许久后才收手。

    “大夫?”段磊无法遏制脸上既着急担心又害怕的神情,双目紧紧地盯着老大夫。

    “姑娘除了头部所受的伤和落水有些受寒而导致脉象较为虚弱外,老夫实在看不出有其他异常。”老大夫苦笑的摇了摇头。

    “看不出其他异常?你真的是大夫吗?没有异常她怎会不认识我,怎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段磊忍不住吼道。

    “这也许是暂时性的,过几天就会恢复正常。”老大夫说。

    “要过几天?”段磊问。

    “这很难说。”老大夫不敢保证。

    “很难说?”他的声音愈来愈紧绷,神情也愈来愈阴冷。“你何不直接说她会不会恢复正常也很难说!”

    “这还需要观察,老夫现在无法下定论。”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段磊再也遏制不住愠意,倏然咆哮出声。“陆武,把这个蒙古大夫给我赶出去,再去请其他大夫过来。”

    “是,少爷。”陆武沈声领命,一手拎起药童,一手扣住老大夫的手臂,瞬间便将两人带出厢房。

    随着他们的离去,厢房里顿时只剩段磊和铃兰两人。

    段磊眉头紧蹙,一脸怒不可遏的愤怒神情令卧铺上的铃兰有些害怕。

    “对、对不起。”她瑟缩的开口说。

    段磊的表情一下子就温柔了下来,既温柔、自责又沉重。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把你保护好,对不起。”他摇着头对她说,旋即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再次问她“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不认得我吗?”

    “对不起。”铃兰露出歉疚的表情。

    段磊脸色苍白的僵直了一会儿,强颜欢笑的对她摇了摇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告诉自己,若要比心慌意乱,铃兰此刻的心情绝对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若想帮她,就得先冷静下来才行。

    “还好吗,头会不会很痛?”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他关心的柔声问她。

    “只有一点点。”她回答。

    “想睡一下吗?”他问她。

    她没有应声,只是看着他,眼中有着茫然与求助。

    他接收到了。

    “你的名字叫铃兰,莫铃兰。”他柔声告诉她。“我的名字叫段磊,家住岚州,是岚州段家商行的负责人,而你则是我的妻子,段家的少夫人。”

    “妻子?”她的双目倏然圆瞠,样子裉惊讶。

    “是的。”他温柔的对她微笑,在心里纠正道,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未婚妻,而不是妻子,因为他们俩尚未成亲。

    段磊并不是为了趁她病时占她便宜才撒这个谎,而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可以照顾她的身分。

    出门在外这段期间,他们身边没有婢女,一切都是靠自己。

    途中他原本是想替她找个婢女服侍她的,却让她笑着拒绝了,理由是她可以照顾好自己,同时还可以服侍他,因为她原本就是一个最优秀的婢女,没人比得上她。

    后来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受了伤,不能再没有人贴身照顾她,服侍她。

    他当然知道只要花钱,就可以雇个临时仆妇来照顾她,但他不放心,所以才会说他们是夫妻,让他能够光明正大的贴身照顾她。

    “我不记得成亲的事。”她一脸惊慌失措的说。

    “你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又怎会记得成亲的事?”他柔声道,伸手替她理了一下散乱在颊边的发丝,然后低头轻吻她一下,证明两人的关系。

    铃兰惊吓的瞠大双眼。

    段磊倒是很少看见她露出这种吃惊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吓到你了吗?对不起,但我们经常这样,你要习惯。”

    铃兰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吓都吓呆了,要怎么习惯?

    “别担心,有我在,你一定能想起一切的。”他伸手握住她的,柔情万千的对她说道。“万一真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因为那也不会改变任何事,不会改变你是我今生唯一所爱、是我段磊的妻子的事实。”他深情款款的承诺。

    铃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无法自己,也无法言语。

    之后他又告诉她一些关于她和他的事,直到厢房门外响起陆武的声音,房门再度被推开为止。

    大夫来了。

    陆武在段磊年满十八岁那年便被段家老爷揩派为他的贴身侍卫至今,对段磊的了解比段夫人还深,因此当段磊失控怒吼着要他再去请别的大夫时,他不需要特别交代,一次就把城里知名的大夫全给请了过来,足足有五个之多。

    当一个大夫诊断后所说的话令人无法置信,那么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总共六个大夫都说了一样的话之后呢?

    段磊不再言语,沉默的接受了事实。

    他轻轻地挥了下手,让陆武自行去处理余下之事,自个儿则转身再度回到铃兰身边。

    铃兰从让第一位老大夫用金针唤醒之后,不知不觉也折腾了几个时辰,所以在后来的第五个大夫离开厢房之后,便不由自主的因疲惫而陷入沈睡之中。

    段磊进房后看见的便是她沈睡的脸,平静而安详,和往常不小心在他面前睡着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待她睁开眼时,她却不记得有关他的任何事。

    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虽然她仍是她,也仍在他伸手所及之处,但是感觉就是郁郁地,怅然若失。

    “少爷。”

    他不知道自己呆站在床边看了她多久,直到门外响起陆武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去开门。

    “什么事?”他问站在门外的陆武。

    “小姐的汤药已经煎好了,要现在送过来吗?”

    “她还在睡,再等等。”

    陆武点了下头,又说:“我让掌柜找来几个有照顾过伤员经验,可以信任的大婶来这里,您要不要下楼去挑一下?”

    “让她们都回去吧,铃兰我会照顾。”

    “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陆武呆了一下,忍不住犹豫的开口问道。

    “在铃兰伤势痊愈到可以照顾自己之前,我会照顾她,不需要他人来照顾。”

    “这怎么行呢?少爷的身分——”陆武轻皱了下眉头,话未说完,便被段磊打断。

    “铃兰是我妻子。”段磊说的斩钉截铁,不由分说。

    陆武闭上嘴巴,略微沈吟了一下才又开口——

    “属下知道铃兰小姐对少爷的重要性,也知道您一定会娶铃兰小姐为妻,但你们俩毕竟尚未成亲,加上男女有别,少爷即使有心想亲自照顾小姐也是诸多不便,属下认为还是请个大婶来照顾小姐比较适宜。”

    “我已告诉她我们是夫妻。”

    “什么?”陆武难得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只要是夫妻,就不再有什么不便之处了。”段磊告诉他。

    “您早决定好了要自己照顾小姐?”陆武终于明白。

    “她现在的情况,我不放心交给别人照顾。”段磊点头说。

    “但是您撒这个谎,等小姐恢复记忆之后,您要如何善后?”陆武轻皱眉头,总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

    “你认为呢?”段磊不答反问。

    陆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睁大双眼,恍然大悟了起来。

    “您想趁这机会逼小姐和您拜堂成亲!”他脱口道“一方面既可以亲自照顾受伤的小姐,另一方面在事后又可以正当理由达到让小姐与您成亲的目的,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段磊轻扯了下唇瓣,终于露出在铃兰出事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谁说危机不是转机呢?

    烛光在房里轻轻地摇曳着,房门外万籁俱寂,夜愈来愈深了。

    突然间,远方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了。

    铃兰靠坐在床柱上,看着坐在桌案前、不知道专心在看什么看到忘了时间的人,忍了又忍,终于再也忍不住的开了口——

    “已经很晚了,你还不回房休息吗?”

    宁静的夜里,她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明,让专心于桌案前的段磊蓦然抬起头来,转头看向她。

    “你想睡了吗?”他柔声问道,直接起身走到床边欲伸手扶她躺卧。

    “等等。”她急忙伸手阻止他。

    “怎么了?”他的动作一顿,不解的抬头凝向她的双眼,柔声问道。

    “不是我想睡了,而是已经三更了,你还不回房休息吗?”她说。

    “三更了吗?”他轻怔。

    “刚敲过,你没听见吗?”

    他摇了摇头。

    铃兰顿觉无言以对,有点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竟然看得如此专注。

    “已经很晚了,你是否该回房休息了?我也想休息了。”她对他说。

    从下午在大夫走后,她一觉醒来,他便一直待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晚膳时还想喂她用膳,吃药时也一样,把她吓得不知所措。

    她明白他想寸步不离的照顾她,但到了晚上该休息时,他也该回房休息吧?

    “回房?”段磊露出一脸怪异的表情“这里不就是我的厢房吗?”

    “什么?”铃兰愕然呆住。

    “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同房、同床而眠不是吗?”

    铃兰被他说的话吓呆了。同床而眠?他的意思该不会是今晚要与她一起睡吧?

    就睡在这张床上,她身边,与她盖同一床被子?

    “不可以。”她倏然激动的摇头道。

    “什么不可以?”他挑眉问。

    “你不可以睡这里!”

    “我们是夫妻。”

    “但是我忘了,不记得这件事了。”

    “即使如此,你依然是我妻子。”

    “可是不行不可以你我”她慌得快要语无伦次了。“你不能在我想起一切之前,暂时睡别的厢房吗?”她哀求的看着他。

    “不行。”他断然的拒绝。

    “段公子——”

    “叫我磊,你平时都是这么叫我的。”他打断她柔声道。

    铃兰心急如焚,没心思理会叫法的问题,他要她怎么叫,她就怎么叫。

    “磊,”她直接改口唤道,请求的凝望着他说:“在我恢复记忆之前,我们不能暂时以朋友的方式相处吗?”

    “不能。”他再次拒绝她“大夫说了,照寻常相处的方式有助于帮你恢复记忆,所以我们还是一切照常较好。”

    “可是——”

    “别说了,该休息了。”他说着俯下身来亲吻她一下,然后在她呆滞间扶她躺下之后又转身去熄灯,不一会儿便上床躺卧在她身边。

    铃兰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乱动。

    她真的快要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逼进死胡同里了,事情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夫妻?

    少爷他怎么可以撇下这样的瞒天大谎,说他们俩已经成亲,是夫妻了呢?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要与她同床共枕?他该不会是早已经看出她失忆的事是造假的,想利用这种方法逼她现出原形吧?

    铃兰浑身僵直的躺在床上,脑袋乱乱转。

    是的,她并没有失去记忆。

    或许刚从昏迷中醒来时,她对于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想不起来,但是经少爷简单的说明经过之后,她便慢慢地想起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