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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虽然才接触了这么一会儿,说了不到几句话,但乔柳凭着她对何寻的深刻了解,还隐隐约约能在何建国身上捕捉到一种相似的熟悉气息。她能感觉到,何建国一定和何寻一样,是那种表面温和好说话、内心却十分有自己主见的聪明人。这种人绝非唯唯诺诺怕老婆的无能软蛋。
至于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打的什么主意,就没有人知道了。
“哪里,何寻和您很像啊。”乔柳不敢把这些发现表露出来,便只谨慎地斟酌着说道,“我刚才看到您的时候,简直高兴死了。”
“哦?”何建国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高兴?”
“因为……看到您这么帅……真是我见过的最最最帅的大叔。”乔柳厚着脸皮乖巧地说,“想到何寻以后上了年纪也能变得像您这样,我真是高兴死了,太向往了。”
何建国一愣,哈哈大笑。
这女孩星星眼的表情让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遇到的那些家乡少女,在他作为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的时候依然真挚恋慕的,最单纯最透明的那种感情。
“你很喜欢何寻?”何建国含笑问道。其实根本不用问,他自己年轻时受到过那么多爱慕,一眼就能看出一个女人的情感是真是假。
“是啊。”乔柳用力点头,但一想可别被当成了花痴,忙又道:“不过,我不是单纯因为他的长相而喜欢他的哦……”
何建国摆了摆手,却道:“单纯喜欢长相,也没什么不好。”
总比那些想得多的、喜欢衡量身外之物的好。
乔柳没想到何寻他爸是这种态度,比他妈妈对她可好了八百倍不止,连刚才那么傻气的话都毫不反感。她大松了口气,但庆幸之余,不由得也有点惊奇。
何建国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含笑道:“放心,我和他妈妈不一样。你都怀上何寻的孩子了,这个孩子到底是我们姓何的,我不会让他们打掉。”
“……”
乔柳愣住,终于反应过来今天的这一系列遭遇是怎么回事了。
第66章第六十六章交谈
原来,何寻他爸妈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认为她怀孕了。
何寻他妈妈坚决要打掉,所以派人一路尾随着她,见她进了药房要找医生,便趁机派那名女医生混进来下药。
而何寻他爸却认为这是他们姓何的孩子,不能打掉,亲自带了人来阻止。
乔柳想到这里,不禁一身冷汗。幸亏何寻他爸来了,要不她吃下那药,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怀孕了的呢?……
乔柳想起了雍和宫那次呕吐。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时跟踪的人突然消失了。
可是,她真的怀孕了嘛???
她和何寻一向都有做措施的啊……
难、难道,超薄款这么、这么的不安全……
乔柳脑子里急速转动着一个又一个念头,表情一时惊一时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何建国只以为她是后怕,安慰道:“不用担心,孕妇的心情不能太激动,对胎儿不好。”
乔柳:“……”
她自己根本都不知道到底怀孕了没有好不好……
这次的生理期是还没来,但是她以前也常有不准的啊……话说,怀孕到底是从啥时候开始判断啊?……
脑子里正乱七八糟的,只听何建国又问道:“你今天是哪里不舒服?进这药房想要开什么药?”
乔柳一震,回过神来,知道瞒不住他,何寻的情况也才是最让她心焦的,便把昨晚的事老实说了。
何建国皱眉。
“什么,他这毛病又犯了吗?所以我说这孩子一点也不像我。”他顿了顿,恨铁不成钢地说,“一个男子汉,心灵却这么脆弱。我就知道,他一出生得到的物质条件太好,锦衣玉食是养不成器的。何寻这孩子,从小就心肠太软,多愁善感,我怕养出个贾宝玉那样的公子哥儿来,特意培养他抗击打的能力,谁知道不但没培养出来,倒得了抑郁症。抑郁症!你去问问我们那一辈从苦水里过来的人,谁听说过这样娇气矫情的毛病?就是生活条件太优越,惯的!当初要是听我的,把他扔进军营里吃几天苦就好了,可惜他姥爷他们那时舍不得,搞成今天这样,真是没办法。”
乔柳哭笑不得,原来何建国觉得何寻不像他,是嫌他太脆弱。何寻妈妈和罗斐他们认为何寻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何建国却认为何寻心肠太软,多愁善感,太过脆弱。这评价可真是南北两极,截然相反啊。
敢情何宋小时候欺负何寻,何建国不管,也是因为这样。他觉得是在培养何寻抗击打的能力呢。
何建国思量一会,叹了口气,说:“既然又犯了,也只得治了。我把以前给他治疗的心理医生叫来,你和他说说吧。”
乔柳忙点头:“好。”
何寻以前的心理医生姓龚。出乎乔柳的意料,他很年轻,现在也不过三十来岁,面目和善,笑容开朗,笑起来有种能安抚人心的感染力。乔柳把刚才告诉何建国的情况对他复述了一遍。
龚医生听得很仔细,听完,再看过那药瓶,笑容消失了。
乔柳紧张地问道:“医生,怎么样?”
龚医生凝重道:“这可有点麻烦。”
“啊?”
龚医生想了想,反问道:“你知道抑郁症是怎么回事吗?”
乔柳摇了摇头。
“很多人对抑郁症有误解,以为只是一时的情绪低落,不算什么大事。有些人还会认为,得抑郁的人太不坚强了,一点小事就悲观消沉,心理素质太差,太脆弱,不像个男子汉。所以,很多家长在孩子抑郁了以后,不但不能帮他开解,不当回事,反而还更责斥孩子,给孩子更大的压力,造成病情加重。”
乔柳无奈地点了点头,何寻不就是碰到了这样的家长么。
“其实,抑郁症并不是人坚不坚强的问题,要知道,它是一种疾病。”
“就像人的身体器官会出现各种小毛病一样,精神、情绪也照样会得病。打个浅显的比方,抑郁症就像是你的精神得了感冒。感冒,有的能自己好;也有的,会发展成重感冒、肺炎,最后死人。患了抑郁症的人,得不到身边人的关爱,得不到有效的治疗,这病发展下去,如果到了重度,就会不可抑制地出现轻生的念头,自杀率非常高。”
乔柳记得何寻曾开玩笑的对她说过,他之所以喜欢住在那么高的楼上,就是因为随时想轻生。话虽然是玩笑,但他一定确实有过自杀的念头。她紧张起来:“医生,那您快给他治疗呀!”
“我们被请来就是给他治疗的,能治好难道不想治吗?”龚医生苦笑,“可是,何寻的情况很难办。”
“你要知道,何寻本身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智商很高。这种人,是医生最头疼的病人。”
乔柳不解。
龚医生解释道:“因为,如果病人是个头脑简单、不聪明、想不多的人,他很听医生的话,什么都能照着医生说的去做,那就容易治了。可是,对于太聪明的人而言,你接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你的目的和意图,看穿你的治疗手段,心里有自己的判断,很难让他就范,那当然就很难治。”
“何寻还小的时候,智商就已经很高,并且意志非常坚定。他家里发觉他有心理问题后,曾经找来过很多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老教授、老专家,但是他们每次刚一想接近何寻,何寻就已经察觉到这些人是来给他看病的医生,非常抗拒,理都不理。无论怎么逗他说话、想接近他,他只要不想给你机会,就闭紧了嘴看都不看你一眼,根本没办法。”
乔柳想到何寻拿了主意后,那铁板一块八风不动的坚定劲,也不禁头疼。没想到他是从小就已经这么难搞了。
龚医生继续道:“我那时还没从医学院毕业,还是个学生,陪着我导师过来的。因为最年轻,也最不像医生,所以他对我反倒能接受一点,最后只能让我试试了。”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让他接受了药物治疗。但是说实话,也没什么用。何寻后来,完全是自己好的。”
“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突然自己好了。但是很欣慰。我很关注他的情况,直到何寻出国后,我们还断断续续有过联系。”
“但是,有个很糟的事,何寻后来才告诉我,他大学里竟然还去自修了心理学。”
乔柳能理解何寻的做法,他那样心气强韧的人,肯定不甘忍受自己的情绪不为自己掌控,他想学了心理学后自己调整。可龚医生为什么说很糟?
“因为他本来就已经是这么聪明、意志这么强硬的人,再学了心理学,医生能给他用的所有治疗手段他都已经了解,那以后再犯了病,谁还能给他治?!”
龚医生指了指照片上的那药瓶,“你看看,该吃什么药,该怎么调整,他已经比我还清楚。你说说,我怎么给他治呢?”
“那,那也不能不治啊……”乔柳哭丧着脸,“那怎么办啊!”
“……先让他自己缓一缓吧。”龚医生见她着急,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何寻是我见过的意志最强大的人,我想他会挺过来的。以前他不就是自己好的吗?现在也已经吃过药了,你就让他自己先缓解一下。”
乔柳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和龚医生交流完,何建国亲自带人把乔柳护送到了农庄。
何建国赞同何寻的做法,让她在这里暂避。还说这个农庄建得很好,清静宜人,远离喧嚣,空气清新,适合安胎。何寻的选址选得也好,虽建的是农庄,但附近其实都是富人别墅区,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片大马术场和高尔夫球场。
至于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当初建这个农庄的时候,乔柳要做的只是对设计师说出她想要的大致样子,细节和安保部分的设计都另有专人负责。破土动工后乔柳督建,曾经被大大的惊到过,因为她没想到这所只是用来休闲度假的小小农庄,门窗装的竟然全是三层防弹玻璃,王哥告诉她,那些玻璃比飞机上用的还结实。无处不在的红外线监控系统,中央控制室二十四小时警卫轮值。地下除了酒窖外,甚至还挖有很完整的人防工程……乔柳在这个农庄的督建过程中才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权贵阶级的防护之周密,叹为观止,长了很多见识,印象深刻。所以她对这儿的安保很有信心。
何建国查看后却不甚满意,说度假村就是度假村,这安保级别实在不能让人放心,净是些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的玩意。
他把王哥等人叫来责斥教育了一顿,对乔柳道:“他们这些人虽然忠心,但还是不得力,主要是不敢管你。由着你自己做主的话,只怕今早那样的事还会发生。我给你再找个人吧。”
乔柳心里一紧。自从罗斐告诉过她,岳阳也有自己的考虑、帮不了她后,乔柳算是怕了他们这些人精,知道除了何寻外,再没有谁能真心对她那么好的。她只怕何建国也是绵里藏针,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监控着她。但现在这情形,她就是不同意也不行。
谁知却听何建国接着道:“你和何岸那孩子不也挺熟吗?我就把他找来陪你这一阵吧。”
乔柳大喜,何岸她是信得过的,终于相信了何建国对自己并无恶意。
“好啊!”
第67章第六十七章何岸
何岸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十分精彩。
“什么?!”他目瞪口呆地盯着乔柳的肚子,大惊道:“我还在打光棍,苏若澄也才刚结婚,小寻他……他就要当爹了?!”
乔柳:“……”
“不错,这精子质量可比苏若澄强多了,不愧是我弟弟!”
“噗……”
乔柳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呛到喉咙里去,其实苏哥哥才是他的真爱吧?
何岸这种大大咧咧飞扬跳脱的性子,相处起来就是轻松自在。乔柳在现下如此苦逼的时刻,虽然很高兴有这么个哥们能帮忙解解闷儿,却有些不解何建国为何请他来照顾自己。何岸像是会照顾人的人嘛?
再说了,她记得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以前根本很少来往,何岸私下里对何建国还有点鄙视呢。
不过明面儿上,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三人在农庄里客客气气亲切友好地吃了顿午饭,何建国给他们留下一组警卫队员后便含笑告辞,乔柳和何岸也笑容满面地站在路边,目送着直到他的车远去。
小狗豆包跟在旁边汪汪叫,来到这新环境里,就它的开心最真实。甩着一条毛茸茸的粗尾巴在乡间泥土路上跑来跑去地撒欢,叼野花,扑草丛里的小昆虫。
何岸轻轻踢了它一脚,“臭狗,别再叫了,烦人。”豆包不知道怎么的却特别喜欢他,可能以为是在和自己玩儿,越发兴高采烈地起劲叫了起来,咬着何岸的裤脚往草丛里钻。乔柳追上来呵斥它,两人一狗慢慢来到了农庄后的池塘边。
何岸不经意似的抬眼掠了一圈,他们虽然还在警卫们的视野里,可这个距离,说话对方已经听不见。
他作势又轻踢了豆包一脚,在豆包欢腾的狗叫声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我这个叔叔,你可得用心打点好了。”
“嗯?”乔柳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不动声色地制造机会和自己密谈,怔了怔。她没想到何岸吊儿郎当的外表下,其实也是粗中有细。该小心的时候会很小心。
“宋家老爷子的事,我也听说了。”何岸皱了皱眉,说,“小寻真倒霉。这事儿,本来压根不能怪他,是他被他姥爷算计。可现在倒好,却成了都是他的错,他害得他姥爷发病。他妈和那些表兄弟们好不容易逮着了这机会,不拼命咬下他几块肉来才怪。”
“就是啊!太倒霉了!”乔柳伸脚在草丛里恨恨地画着圈圈,“其实他很爱他姥爷的啊!出了这样的意外谁能想到!他姥爷病重,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无助这么伤心!”
“嗯,他就是因为和他姥爷感情深,所以心乱了。”何岸笑了笑,不带感情地说,“其实吧,你们静下心来想想,现在的这情况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乔柳这些天来,听到的都是天塌了之类的惶惶言论,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她震惊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
这能有什么好处,他们家都要完蛋了啊!
“嗯,换届在即,宋老爷子这一病,肯定是得让出位置来。”何岸轻描淡写地说,“但是,谁跟你说就要完蛋了?只要那个位置还需要人,他们家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势力又那么深厚,难道就不能有人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