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茜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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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会,也不是现在,现在他还在昏睡中,手术的麻药应该没那么快退。

    “我真的可以进去吗?”庄心芸还是很怕。

    “走吧!”辛聿凡拉她手臂,从护士手中接过隔离衣、口罩、纸帽,两个女人一起进入加护病房。

    加护病房里,还在昏睡的孙伟丞身上一堆管子,床四周摆满了仪器,他完全不知道有两个女人一起伫立在他床边,泪眼看他。

    庄心芸没再说话,她满腹抱歉说不出口。

    辛聿凡则是相当心疼地摸着孙伟丞垂在身旁的手,想着这双厚厚的大手曾经怎样地紧握着她的手,要她相信他。

    她又询问了护士一些更详细的病情,在经历昨晚那种扯心撕肺般的痛后,她开始变得勇敢坚强,因为她真的愿意相信他,相信他会没问题的。

    走出加护病房后,庄凯迎过去,关心地问:“他的状况如何?”

    庄心芸一个劲儿地低声啜泣没回答,孙伟丞苍白无血色、沉沉昏睡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当年母亲送医的画面。

    “谢谢,他很棒,他绝对撑得过来的。”辛聿凡没哭,比起昨晚的煎熬痛哭,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

    庄凯看着她坚毅的样子很感慨,真心地说:“小凡,虽然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不单纯,但是相处之后我真的很欣赏你、很喜欢你,你是个很好的女人,独立自主、处处替别人着想,有时候跟你站在一起,我都会觉得自惭形秽,我不得不说,你实在很酷!”

    他说完,歉然地点头,牵着庄心芸要离开。但临走前,他突然神色别扭地又叫住辛聿凡。

    “小凡”

    辛聿凡抬眸看他。

    “那个谢谢你。”谢谢她愿意让堂姊进去看孙伟丞,谢谢她的宽容,谢谢她没有咆哮赶走他们。

    辛聿凡没有说话,静默地目送他们离开,淡淡地吁出一口气,她明白庄心芸与庄凯的事总算告了一段落。

    孙家父母在意外发生后的第二天从澳洲赶回台湾,辛聿凡没隐瞒,坦白面对,说出事情经过,包括孙伟丞是因为她才会受伤,孙父愁容满面,孙母哭成了泪人儿。

    很可惜,她没能让孙伟丞以女友的身分介绍给他父母认识,第一次与孙家父母见面便是在这种场合,她不了解他们的个性,忐忑地等着孙家长辈的责备。

    但是他们并没有责备她。

    “谢谢你。”孙父点头谢谢她照顾孙伟丞。

    “谢谢”孙母抱着她哭。

    虽然没有孙伟丞居中介绍,但是这个女孩对儿子的担心与关怀是如此显而易见,她的眼下因睡眠不足而泛着黑眼圈,那憔悴的模样、那涣散却还硬撑着精神,教孙家父母了解这女孩是真心爱着他们的儿子。

    孙家父母陪着她一起照顾孙伟丞,他们每天在医院相处,一点一滴认识彼此,并且一起等待孙伟丞康复。

    依照医师的说法,孙伟丞应该在三、四天后便可以转往普通病房,但他受伤的肺脏因为细菌感染引发高烧、败血症,所以仍在加护病房特别照护。

    辛聿凡将餐厅交给父亲掌管,她自己则以医院为家。

    孙伟丞住在加护病房里,一天只能会客两次,每次半个小时,她就算二十四小时待命,待在医院里也帮不上忙,但是辛聿凡执意留下来陪伴,担心孙伟丞有任何状况,她要第一个知道。她住在加护病房旁的狭窄休息室里,窝睡简易式的上下铺。

    孙伟丞受伤后的第五天。

    辛聿凡趁空回家洗澡换衣服,房间书桌上摆着那封几天前从澳洲寄来的入学核准通知书,她打开一看,知道回覆入学意愿的时间就在这两天,一旦确定了,便要汇学费,学校才会帮她保留名额,以及安排后续的实习课程。

    她看着信件,毫不犹豫地收妥文件,将信封收入书桌抽屉里,离开房间,走出家门,开车前往医院。

    前往医院的路上有一间麦当劳,辛聿凡开着车到得来速买了一包薯条和一杯冰咖啡。

    车子正要离开麦当劳的时候,她从车窗玻璃往里头看,看到靠窗位置的高脚椅上,一对年轻男女相倚而坐,他们甜蜜地笑着,额头抵着额头,共吃一根薯条,吃到中间便旁若无人地缠绵拥吻

    辛聿凡微笑看着,继续开车上路,她趁停红灯的时候吃薯条,她其实不饿,只是被薯条给制约了,吃到薯条就想到孙伟丞气宇轩昂、气韵卓立的模样,那画面给她力量,她多么想跟孙伟丞一起吃同一根薯条。

    手机铃声响起,是警察局打来的。

    “辛小姐,抓到那晚肇事逃逸的车主了,监视器拍下车牌号码,那车主当晚刚参加完庆生聚会,喝得醉茫茫的还开车上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可以转告你男友,希望他快点康复,自己来打这一场车祸官司。”孙家附近警局的员警都认识孙伟丞,知道他的律师身分。

    “谢谢,我会告诉他的。”这确实是个还不错的消息。

    当辛聿凡到达医院时,刚好赶上会客时间。

    辛聿凡让孙家父母先进加护病房探视,然后才换她进去,她询问了医生关于孙伟丞的情况。

    “他目前情况还是一样,发烧导致他的意识昏沉,睡睡醒醒的,但是白血球指数有稍微降低,骨折和肺脏破裂的地方都愈合得不错。现在比较担心的是细菌感染,肺部还有脓痰,要再加强抗生素的用量,若是脓化开了,或是他自己有能力把痰咳出,不必仰赖抽痰,他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辛聿凡谢过医师,如同之前一样,她把自己的手放进孙伟丞的手中,有时,他精神不错,会稍稍用力握一下她的手,有时则完全虚软无反应,手掌悬垂,任凭她的手放在那儿。

    孙伟丞嘴里插管,无法说话,她只能从他握住她的手劲来跟他沟通,并且判断他的精神状况。

    今天,孙伟丞是醒着的,但他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一直看着她。

    她把手放到他手心,俯身在他耳边说:“伟丞,告诉你一件事,撞上你肇事逃逸的那个人抓到了,警方说叫你快点好起来,去给他一个教训”

    孙伟丞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对嘛!你也很想快点给他一点教训吧?”她又说:“还有,我刚刚跑去买薯条吃,看见一对情侣边吃薯条边亲吻,看得我好心酸,我也想要你陪我吃薯条”

    孙伟丞的手劲握得更紧了些,同时他的眼睛张大,似乎想表达什么?

    辛聿凡心脏因为兴奋而怦怦跳,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握得很用力。

    她继续说,很期待他有更激烈的反应。“还有,我收到澳洲那边的入学核准通知书了,可是我不开心、也不期待了,现在你这样我很担心,我已经把入学核准书锁进抽屉里”

    这次,孙伟丞的眼睛瞪得更大,他甚至还左右转动头部,他的手劲很强,握得她好紧。

    辛聿凡惊讶,大叫医生护士过来。

    医生过来,用听诊器检查孙伟丞的肺部,然后决定替他拔管,他们把忧心如焚的辛聿凡请出加护病房,接着护士帮他抽痰,然后医生俐落地拔管,管子一拔出,孙伟丞不断咳嗽。

    等在外头的辛聿凡和孙家父母焦急万分,他们不知道现在这情况是好还是坏?

    半小饼去了,但是对辛聿凡来说却漫长得像过了一天。

    她绞紧手指,心情如履薄冰。

    医生出来了,脸上冷静的表情教人猜不出里头的情况。

    他说:“他的状况还不错,刚刚已经帮他拔管,也测了肺扩张功能,没有想像中的虚弱,我想他不再需要靠仪器帮忙,今天下午就可以转往普通病房了。”

    听完,辛聿凡与孙家父母相拥而泣。

    辛聿凡哽咽地说:“我就知道他很棒,他没问题的。”

    孙伟丞转往普通病房后,辛聿凡稍稍宽心了些,但她仍天天在病房陪他。

    前两天,孙伟丞因为服用多种药剂的关系,呈现疲累嗜睡状态,辛聿凡告诉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庄凯和庄心芸的事,不一会儿他便面露倦容,辛聿凡不再吵他,赶紧让他睡。

    辛聿凡一直陪着他,常常会从陪客床上爬起来,静静地看着他,怕他会睡到忽然不省人事,孙伟丞这次受伤让她变得很没安全感。

    这天夜里,孙伟丞睡着,辛聿凡睡不着,爬了起来,手撑在床沿看着他睡觉,让她比较放心。

    忽然,孙伟丞醒来,他睁眼看她,掀动嘴唇,喃喃说道:“对不起”

    “唔?”

    “这些天对不起你。”这是他最想说的一句话。

    “不用跟我道歉。”辛聿凡微笑,伸手摸他的脸。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你担心。”他有强大的意志力,他逼自己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他要这个女人开心而不是担心。

    辛聿凡用力点头。“我知道。”她知道他一定做得到。

    孙伟丞突然说:“我想抱抱你,你上床来。”

    辛聿凡乖乖听话,掀被爬上床,所幸孙伟丞身上目前除了一条点滴管之外,已经没有其他复杂的管子,不怕被她压扯到。

    她窝在他怀里,这熟悉的怀抱,让她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小凡,我有事问你。”他揉着她的发,她抱起来瘦了好多,他好舍不得。

    “嗯?”

    “上次你说澳洲的入学核准书已经寄来了?”他一直想问,今晚精神好了些,他有体力跟她讨论这件事,殊不知当他在加护病房里听见她把入学核准书锁进抽屉里时,他有多激动。

    “对,已经寄来了,可是我”她还是想出国念书,但是孙伟丞现在这样,她放心不下。

    他接着她的话。“可是你还是必须去,否则我会很心疼。”他偏头吻了她额头一下,继续说:“第一、那是你的梦想,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规划这件事。第二、如果因为我受伤,为了照顾我而打消出国的念头,我会很内疚,你不希望看我内疚吧?”

    辛聿凡摇头。

    “乖!”他继续说:“第三、你要相信我,我没问题的,你放心去追梦,我全力支持到底。第四、我一定会很想你、很想你,而你要乖乖的,每天都要跟我联络。”

    辛聿凡知道孙伟丞说这些话是为了她好,他很大器,不会希望她为了他而放弃梦想,可是

    “可是其实今天是确定日的最后一天,我已经错过时间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来不及了。

    孙伟丞愣住,舍不得她就这样放弃。

    “过来一点。”他要辛聿凡更贴近他一点,他紧密无缝地搂着她,感慨到鼻酸。

    辛聿凡猜他应该很自责,她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她说:“反正这个梯次是赶不上了,没关系,我可以等明年再申请,你千万不要内疚,今年就让我陪你,我想亲自照顾你,好不好?”

    她瞠着水汪大眼,用超级卑微的语气哀求他。

    他能说不好吗?他当然巴不得她留在身边,他刚刚分析的那些都是虚伪的屁话,他最想要的还是可以随时拥抱她、随时看着她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