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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悲伤与幸福纠结，那一季，大雨滂沱，我穿过雨雾看见你身后绚丽燃烧的花朵，渐次熄灭。以及那些被时光染绿的故事情节，故事中的你仰头低头悲伤浅笑。
那是林芷韩二十岁时的梦境，梦里面始终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白色长裙，笑靥如花，俊俏的左脸带着30摄氏度的暖笑，像漂浮在流年里挥之不去的尘埃。
那一年春，痕远街花园里的七里香盛开得灿烂无比的时候，林芷韩整天穿一条紫色条纹裙，斜靠在10楼1号的蓝色旧沙发上一张一张地看她们年少的照片。七里香的淡淡香味悄悄弥漫过来，薄薄的一层阳光轻落在屋子里，浅绿色窗帘随风舞动。林芷韩的手指上是染满的蓝色指甲油，微微屈指，卸下耳垂上的精巧耳坠，上面是精美的十字架。
林芷韩小心翼翼地把耳坠轻轻放在红色盒子里。生怕从手指上滑落下来，抬头的时候看见洁白的墙面上那一张干净的大照片，上面镶上了黑色有镂空花纹的镜框。一尘不染。照片上的女子宛若林芷韩，出尘脱俗，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咧开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洁白的花朵。头发上隐约看见的黑色发夹，像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林蝶，你还是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不是么。不是么。
林芷韩轻轻地说，然后微笑起来，空气中迅速荡起一层蓝色的忧伤。缓缓流淌。
多少年前，年少的画面在脑海里经久不灭地出现。林芷韩仿佛看见林蝶年轻干净的脸颊，穿白色长裙，站在春天浸满花香的风里说林芷韩，你叫我姐姐啊。那个时候林芷韩很小，于是只能微微扬起头，娇气的喊，姐姐。声音甜美。她觉得林蝶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姐姐。
彼时，林芷韩十四岁，而林蝶读高中，在小镇里最好的学校念书，成绩优异，每天起很早的床，背很重的书包。回家的时候总是会带回来林芷韩喜欢吃的棉花糖，那种用白砂糖搅成的像棉花一样的食物。是林芷韩童年里最美丽的回忆。
还有春天的痕远街街心公园里开到天际的白色七里香。
2
我把我们的日子抛到七色云朵里，只是希望你可以看得见。
那一年的阳光总是很晴朗，花园里的七里香在长廊顶上爬行出一道唯美的风景。有风的时候，残缺的花瓣掉落下来，落英缤纷。林碟带着林芷韩远远地跑过来，俯下身子捡起花瓣捧在手心，怕被捏碎所以动作显得十分小心翼翼，她轻轻把花瓣穿进林芷韩的头发里，说着妹妹，姐姐把花给你戴在头上好不好呢。林芷韩高兴地跳起来，脸颊因为阳光照射而显得红润，那些残缺的七里香花瓣在林芷韩的头上显得优雅好看。然后林碟把剩余的花瓣插在耳朵上面，跳起轻盈的舞蹈。
她唱起妈妈教她的歌谣，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林芷韩在旁边不停地拍着小手咯咯地笑起来。肩头落满白色花瓣。
心底深处牵扯出一道道隐忍的伤痕。彼此纠缠。那一年像是琴键上弹奏出的哀伤音符，悠扬绵长。朦胧的夜色中你的脸，带着满目凄凉。
林碟很久都不曾忘记。十岁那一年，父亲和母亲吵架吵到午夜十二点。玻璃摔碎的刺耳声音，空气中弥漫的烟雾，满地的烟头，母亲凌乱的长发，父亲扭曲的脸。那些所谓的幸福在0摄氏度的气温中被冻结成冰，然后摔得支离破碎。
林碟抱着林芷韩躲在她们的小屋子里，光线很暗，床头是好看的布娃娃，那是爸爸那次出差回家带来的礼物，每一种都有两个，一个是妹妹的，一个给自己。墙壁上贴满她和林芷韩靠在一起的照片，卡通服，比着v形手势，傻傻地笑。在痕远街的花园里面，身后盛开紫薇花的花朵。
林芷韩穿蓝色睡衣哭得瑟瑟发抖。
“姐姐。”
林芷韩不停地低声喊。仿若呻吟。她的眼睛里面是无限的荒凉，蔓延到眼角，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林碟肩膀。湿了一大片。让林碟想起小的时候每当林芷韩做错事挨打，便会逃到自己的怀里。委屈地叫着姐姐的样子。像只慌乱的小兔子。
那一夜，林芷韩在林碟的怀抱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空气中烟草的味道愈加浓厚，还有她眼睛里像大雾弥漫一样的忧伤。
林碟走出屋子看见父亲手中的刀子，熠熠生辉，以及他通红的脸庞。
韩歌，你他妈还骗我。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还骗我。是父亲沉重的喘息，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林碟忽然想起他年轻时候的样子，让自己骑在他头上呼啦啦地跑，说林碟叫爸爸啊。他有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他是音乐系的老师，他会弹奏好听的钢琴，弹的时候微微低头，专注认真，手指在琴键上跳出欢快或者悲伤的舞蹈。他曾经是那么那么温暖的男子。他还有好听的名字，林阡陌。
未熄灭的烟头在地上发出微弱的星光。满地的碎片。以及他的手上满是被划伤的血痕。
很多年后，林碟始终忘不了那一夜发生的情景。像是一个停止键，按下之后，幸福就得以终结。
母亲疯狂地夺着父亲手里的刀子，然后林碟亲眼看见，一阵慌乱之中，母亲的身体里大朵大朵红色的花渐次盛开。璀璨得像划过夜空的流星。她的十字架耳坠掉落到地上，被花朵染红。然后是父亲绝望的呓语。韩歌，你知道我不想这样的。韩歌，我是爱你的。
然后全世界重新归于安静。
那些从指尖流淌过的幸福逃到光年之外。
那是属于父亲和母亲的爱情，爱得深刻，所以彼此成伤。它们在午夜乐此不疲地唱起悲伤的歌谣。
3
你是坚强的小孩儿，所以你要答应我，要坚强的长大。
痕远街十楼是林阡陌和韩歌的家，后来是林碟和林芷韩的家。楼下的花园里，白色的七里香依然会在每个春天骄傲的开放。它们在某个落雨的夜晚一夜绽放，恍若曾经。其实一切都未变，不是么？林芷韩，你告诉姐姐，我们上一世，犯了什么罪。
此后的日子里，她一直记得那一夜，画面突然安静的那一瞬间，空气变成石头沉重的落下来。那是她逃不开的梦境。
在亲人及社区的帮助下长大，不想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于是毅然带着林芷韩搬回痕远街10楼，屋子里生满了白色灰尘。她拉着林芷韩的手走进屋子里的时候，时光恍若回到十岁那一年。林芷韩躺在自己怀里叫姐姐。她们照相，咧开嘴摆v字型手势，说茄子。
因为学校免收学费所以得以上学，每天低头奔走在学校和痕远街之间，旁边总是有人小声议论，带着同情的眼神。喏，就是她呢，听说她爸爸杀了她妈妈。
喏，就是她。林碟。
语气沉重得像是砸在心脏，砸到疼，砸到流血，可是却要假装没听见。在班上依然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只是在某个瞬间，闪过未知的难过。唯一幸福的事情是回家看妹妹，在学校外边的弄堂里买棉花糖。然后带给妹妹吃。
那是林碟生命中仅有的温暖，她总是想，像这样每天节约一点点钱就可以给林芷韩最完整的爱。是多么好的一件事。看着林芷韩大口大口吃糖的样子，那些悲伤就烟消云散了。
4
旧旧的弄堂，墙壁上剥落了细小粉末，一抬头，看见狭窄的湛蓝色天空。
叔叔，买棉花糖。
林碟的声音很小。然后她的手伸进书包里掏钱。
额头渗出细小的汗水。她的手摸索着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她把课本全部倒了出来，一篇一篇地翻，末了，便蹲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样大声哭了出来。搅棉花糖的声音瞬间被淹没。
藏在书包底层地一百元钱不翼而飞。
那是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她不吃早饭省下来的这么多钱，给妹妹买衣服、买棉花糖的钱。眼泪，灼灼发热。滴在地上的时候，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苏影落，时间过了那么多年，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站在我面前的样子。笑容温暖。像是痕远街绽放的七里香。
“你是林碟？”苏影落温柔的声音。
措手不及，带来林蝶铺天盖地的思念。
后来林碟始终想不起来当时自己哭成什么样子，那个时候只觉得心里的潮水泛滥起来，温暖无比。只是记得那天苏影落付帮他了钱。送她回了家。痕远街十楼。
可是林碟记住了苏影落好看的侧脸，有着清晰的轮廓。他穿蓝色衬衣，白色nike球鞋。
5
林芷韩，你知道么，韩歌的裙子上开出红色花朵的那一晚，我突然看见那些黑色的悲伤在天际疯长开来。以及细碎的温暖，大朵的微凉。
林芷韩在楼下的花园里等林碟回家，碰见林碟拉着苏影落的右手，左手拿着棉花糖。那个夏天，傍晚有微风。空气中满是潮水的味道。
林芷韩，快叫哥哥啊。
那是姐姐深爱着的男子，他叫苏影落。他是风度翩翩的男子。
林芷韩十岁，林碟和苏影落高三。那一年的七里香开的比以前都灿烂。林芷韩的生命中多了一个人给自己买棉花糖，他是带给姐姐快乐的男孩儿。
至此，苏影落每天送林碟回家。林碟的生命里再次溢满了温暖。很多个夜晚，她不再梦见那一夜世界突然安静的情景，而是年轻的苏影落站在梧桐树下，轻声唤她的名字，林碟。
回家的时候为林芷韩买棉花糖，然后在苏影落的护送下回痕远街。十楼，她站在十楼的窗户上对下面的苏影落用力地招手，我到家了。苏影落。然后安静地咧嘴笑。
林碟不让苏影落上楼，她一直以为只要不要让苏影落看见这些，即使他知道自己的情况，那也是好的。也只是不想让伤口暴露得那么明显而已。
可是林芷韩，你告诉姐姐，那些心底深处疼痛往复的旧伤口，是否该痊愈了呢？
他们在时光的洪流里长大。那一年林蝶二十三岁。
她有严重的胃溃疡，那是年少时常常吃不好饭导致的毛病，她读书的时候总是省下很多钱给林芷韩，给她买好看的玩具，好看的衣服，而自己用的很少。
她摸着黑起来，看见林芷韩睡得像一个小孩子，恍惚中想起六岁的林芷韩躺在自己的怀里叫姐姐的样子，眉眼清秀，她的梦境里再一次出现那些情景，黑色的寂寥蔓延地无边无际。这么多年，原来自己一直都不曾忘记。她把温热的吻落在林芷韩光洁的额头，缕了缕林芷韩凌乱的刘海。
漆黑的一片，她小心翼翼摸索进卫生间，却不小心撞到墙角疼得直咬牙。由于工作太忙总是忘记了安灯，那盏灯于是坏在那里很久。她每次安灯的时候要踩在小凳子上才够得着，她的记忆里没有一个人像林阡陌那样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那盏灯。于是她总是想起小时候林阡陌安灯的样子，微微一点起脚，还有修长光洁的手指。
胃疼的厉害，像是有人拿着刀子轻轻地刺进去。她只有猛烈地喝水。
突然想起那年的圣诞节，和苏影落带着林芷韩出去玩，这个城市到处写满merry christmas的红色字体，字迹断断续续。商家门口是戴着圣诞帽的圣诞老人派送礼品。三个人波澜不惊地一路搜刮过去。
那家叫潮水的首饰店装修得格外好看，店里面有一颗大大的圣诞树，上面点起五颜六色的灯，挂一些可爱的小玩具，还有闪闪发亮的金片。店里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像苏影落一样好看的男孩。在低头的那一瞬间，林蝶看见他眉间有欲盖弥彰的绵长忧伤。
他戴耳坠，上面是精巧的十字架。在灯光的闪烁下，熠熠生辉。
那一晚，林蝶毫无预兆地突然不停掉眼泪，她轻轻抚摸过林蝶的头发，无声无息地哭泣。对面的天桥上有人燃放着绚丽的烟火，五光十色，像是生命里绽放开的罂粟花。然后林蝶突然听见苏影落温暖的声音，他说林蝶嫁给我好不好。
她却开始一遍一遍地叫林芷韩的名字，像是一阵呓语。眼神恍惚。
苏影落知道林蝶内心深不可测的悲伤。于是他只是轻轻揽住了她的腰际。眼角渗出温热的水。
那一年的林蝶在那个熟悉的城市里上班，像年少穿白色长裙，用微薄的工资供林芷韩上高中，每天坐55路公交车来回奔走。而林芷韩长成大孩子，亭亭玉立，笑起来的时候，脸颊开出浅浅的花。苏影落去了另一个城市，每个月回来一次，笑容满面。他送林蝶上班，在晚上的时候一起出去逛街，请她们吃饭。
送林蝶回家却从来不上十楼，那是他留给林蝶的一亩心地。他知道那里是被林蝶封锁起来的心田。不容打扰。
而痕远街，一年一年开满白色七里香。乐此不疲。
6
你留给我的悲伤，怎么像潮水那么多。
那个时候苏影落回来的时间总是很短的，林蝶总是一个人。
每次上班路过潮水的时候，林蝶会看见店子里面戴十字架耳坠的男孩。他们抿嘴相视而笑。
那一晚十一点，因为太晚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她下夜班走路回家，饿得胃疼，疼得倒在地上。
沈青文从店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林蝶微微闭上了眼，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的身体里开出红色花朵。妖娆妩媚。
她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管。她看见那个戴十字架耳坠的男孩守在她身边。恍若当年的苏影落，在那个逼仄的小巷子里遇见的苏影落，穿蓝色格子衬衣，扬起干净的面容。带着30摄氏度的微笑。像流水一样的温暖。
你好，我叫沈青文，你昨天晚上胃出血。是我把你送到医院的。沈青文的声音嘶哑。眼睛略微肿起来。他明显熬了夜。
她不停地说谢谢。然后挣扎着想起来，因为紧张或者尴尬，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手足无措。
其实我们基本上每天都见面的，所以应该算是朋友吧。沈青文轻轻地说。他的声音甚是好听。
而她却恍若看见苏影落年轻的脸。
良久，他们开始聊天，他对她说起自己年少的经历。他从小跟父亲一起生活，不记得母亲的样子，初中的时候在学校里学会抽烟、跟人打架。被请家长，学校要开除他，他看见父亲跪在校长面前求他们原谅。回家后他被父亲打得满嘴是血。他一直没有流泪。后来他一直不曾忘记当他说出不读书了的时候父亲骂他废物的样子。那是他永远不能忘记的痛。
他后来离家出走，到处打工赚钱。被老板骂被骗子骗。他却一直没有流过眼泪。他只是想争口气来给父亲看，十九岁那年回家看父亲，被撵出家门，叫他永远不要回来。从此以后他一直没有回家。直到几年后，他听到父亲突然的死讯。
那是他长大后第一次流眼泪。
沈青文像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地说，语气平淡温和。让林蝶想起自己和林芷韩。她突然不由自主地佩服起沈青文的坚强，因为这些类似的话总是一直这样憋在她心里面。疼得她无法自拔。
可是她恍若看见沈青文内心的悲伤，像潮水那么多的悲伤。只是她听得专注，低头不语。
沈青文，你要相信当你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是最了解你的。
他们在病床上聊了很久的天。大部分是沈青文说话，林蝶倾听。他问了林蝶很多问题，林蝶一一回答。
她说我住在痕远街十楼。她说我还有一个妹妹，叫林芷韩。
7
林芷韩第一次看见沈青文的时候，也是在痕远街的花园里，像是很多年前看见苏影落一样，同样轮廓清晰的男生。
他开始带他们去这个城市最好的游乐园。他在摩天轮上大叫林蝶和林芷韩的名字。仿佛把自己当成无比快乐的小孩儿。
可是那些拔地而起的悲伤。为什么却又被他欲盖弥彰。
他会小心翼翼地叮嘱林蝶注意饮食。在很晚的时候给林蝶送药。接林蝶下班回家。他是那么细心的男孩儿。他给了林蝶无微不至的关心。
这一切被林芷韩看在眼里，于是她终于在一个晚上鼓起勇气问起姐姐，你到底跟沈青文什么关系。然后她听到林蝶波澜不惊地说，你问这么多干嘛。
恍惚是一个荒诞的情节。故事中的主角abc上演着莫名其妙的剧情。
那么苏影落怎么办。林芷韩说。
其实至此林芷韩怎么不会说出来，自己在十三岁那一年疯狂的迷恋上苏影落的事情，她的日记本上记满了关于苏影落的点点滴滴，她写，那样一个温暖的男子，他是属于姐姐的。于是这么多年来她只是在他们旁边乖乖地一味观望着他们的幸福。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儿。
她记得很久以前的一个深夜，苏影落送她们上楼的时候她对林蝶说，姐姐等我一下。然后她轻轻地跑到苏影落身边，点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句我喜欢你。苏影落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叫他林芷韩妹妹，当然咯，哥哥也喜欢你啊。
然后她便慌忙地跑开了。那天晚上她一夜无语。于是她从此再也不提起，直到现在。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姐姐怎么会爱上沈青文。他们在一起不过几个月的时日。
原本她该高兴的，从此以后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想念苏影落了。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8
林蝶在潮水里挑了一对跟沈青文差不多的十字架耳坠。那天是她二十四岁的生日。
沈青文挑了周末的时间带她们出去吃饭庆祝。看见挂满一整个城市的绚丽霓虹。
林蝶在风里低声吟唱，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她穿着粉红色短裙。长发披肩。让林芷韩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情景。那些一整个回忆里漂浮的温暖情节。还有那个叫苏影落的男孩。
他们不停地喝酒，像是一同祭奠那些过去了很久的日子。只是林芷韩不知道，为什么沈青文的眼角渗出了凉凉的泪水。
他们的关系这样模糊不清，仿佛是妖娆的罂粟，想要绽放一世的繁华。
后来她在灰暗的灯光下看见姐姐痛苦呕吐的样子。她看见姐姐嘴角大口吐出的红色液体。她的酒醒了大半。她慌忙想起林蝶严重的胃溃疡。她怎么能喝这么多的酒.
沈青文亦清醒过来。他居然忘记了林蝶不能喝酒。
他慌了神，抱着林蝶在绚烂的霓虹灯下一路奔跑。紫色，红色，粉色，蓝色。从他们身旁一路往后退。那是他们曾经绚烂过的年华。
你说，我们一直这样奔跑而没有忧伤，那么多好。
可是为什么你会告诉我说，若我离去，后会无期呢。
那一晚林芷韩在医院走廊看见天空中有流星划过静谧的夜晚。她像个小孩子蹲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那是午夜一点一刻。林蝶因胃出血失血过多而匆忙离开。
林芷韩一直不相信事情变成这样子，她一直没想到姐姐的胃病会夺了她的命，她原本是要送林蝶礼物的，那是她存了好久的钱给姐姐买的白裙子。回家之后本来就可以给她的。她收到后一定会高兴的。
我不怪你了好不好，姐姐，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她看见电话苏影落的名字在一直闪烁。她也不去接听。任凭眼泪无声地滴在上面。
她始终没有想到，这一夜，是她离开她。
其实一切早已注定。因为林芷韩后来在林蝶的手腕上发现了一道隐约的伤痕。她才终于知道姐姐是为了自己才坚强的生活了这么多年的。
她哭到哭不出声音。
9
苏影落赶回来之后，沈青文带他们去自己以前跟父亲在一起的家。
至此，林芷韩都从来不曾想到。
沈青文，会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右耳的十字架耳坠，跟他家里那张照片上的女子的一模一样。她认得那是她的母亲，韩歌。
林蝶在遇见沈青文的那一晚问起沈青文，你右耳的耳坠是谁留给你的吗？
“恩，是我母亲的遗物。”
“她叫韩歌。”
其实林蝶一早就觉得奇怪了，在那个圣诞夜，林蝶清晰地记得这个男孩儿的耳坠竟然跟母亲的一模一样。但是那是母亲独有的耳坠。
那么沈青文就是自己的弟弟。
于是那一晚林蝶跟沈青文商量好了，不要告诉林芷韩。怕她会伤心。只要三个人在一起就好。不再去管父母的恩怨。
林芷韩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呼喊林蝶的名字。却恍惚想起姐姐费心照顾自己的那些情景。想起她笑靥如花的脸。想起小时候她为自己戴花的样子。想起她唤自己妹妹的声音。
难过到忘记了流泪。
时光辗转。
很多年后，我总是意犹未尽的想起你站在我面前的样子。
穿着一地白色长裙。笑靥如花。
身后的落英缤纷。那是我们铺天盖地的琐碎年华。
所有的过往
至此，原来只不是一场彼此来不及告别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