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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允铮抿紧嘴唇,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李氏不想让张允铮这么生着气离开,放缓了语气说:“娘怎么会勉强你?到时候会听你的主意的……”
张允铮很不耐烦地说:“好吧,到时候我会告诉娘!”
李氏目瞪口呆:这是心里有人了吧?!
平远侯心里暗骂这个没心机的混小子,挥手道:“一路多保重,昨天给了你那些信站的地址了,有机会让人带信回来。”
李氏也含泪地叮嘱了几句,张允铮带着人走了。
李氏等着他离开了,着急对平远侯说:“侯爷!我说过吧?他在外面有人了!就等着他二十二岁一到,就要往家里带!这可怎么好?侯爷,你可一定要让人去查查!”
平远侯对着李氏温柔地点头:“好好,夫人莫急,我一定让人去查访。其实,离他二十二岁还有几年,夫人不用担心,他没法娶谁!”沈侯那个二女儿还没及笄吧?
李氏凝眉叹气:“这个小逆子啊。”
平远侯点头:“是呀,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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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天刚亮,山上庵寺里,严氏就到了沈汶的窗外说:“该起来了!”
沈汶气得用被子捂脑袋:“我还想睡一会儿……”
严氏在院子里说:“接咱们的人昨天晚上就到了!报了门上,说晚了,去和尚庙过的夜。讲好今早就过来,他现在来了,是位张公子,小伙子长得挺精神的!你用不用我去帮你问问?……”
沈汶大叫:“不用!”连滚带爬地起床穿衣服。
洗漱完,沈汶和苏婉娘出了小院落,到了正厅,果然见张允铮已经坐在严氏旁边等着了,严氏的丫鬟鲫鱼还是皱着眉站在一边。
见沈汶进来了,张允铮也不站起来,只倨傲地点了下头。
沈汶脸红了,忙低头坐下,唯恐旁边的人看出自己的不自在。严氏根本没注意到,兴奋地对沈汶说:“快说说你的安排,咱们马上走吧!”
沈汶一抬头,见张允铮皱着眉头看严氏,沈汶怕他说出什么不敬之话,赶紧说:“我们这一行是流民打扮,就不能公子小姐地叫了。首先,我们都得改称呼,二嫂,你就是严大舅……”
严氏马上点头,说道:“好。”
沈汶很满意严氏还听自己的,接着带了丝羞涩对张允铮说:“你是张二哥……”
张允铮却不买账,说道:“张大哥!”
沈汶不自主地撒娇:“才不是,你又不是老大!……”
严氏急了:“你们不要纠缠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行不行?!张小哥就行了!”
沈汶警觉,忙咳了一下,说道:“那就听二嫂的吧。”张允铮扯了下嘴角,没再说什么。
沈汶对苏婉娘说:“你是苏嫂子,我是文小弟。”
苏婉娘问:“我不能女扮男装吗?”
沈汶摇头:“你太漂亮了,不能,只能涂了脸,画些皱纹。”
沈汶指着鲫鱼刚要说话,严氏抢着说:“她就留在这里吧,不然府里万一来个人,也没人应付。”
鲫鱼大惊失色道:“我不能离开五小姐呀!”她把严氏原来的称呼都说出来了。
严氏却很坚持:“你一定要留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轻松轻松了。”
鲫鱼急了,对沈汶说:“你不知道呀!如果我不在小姐身边,她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沈汶点头叹息:“我也知道,但是就这么定了吧,这里的确得有人。”这么一说,鲫鱼哭也没用了。
张允铮指着身边的大包说:“我们换装。”
严氏一愣,看着自己的衣服说:“我不想换,我喜欢我的衣服,这颜色多雅致……”
沈汶说:“这外面要穿上破烂的衣服。”张允铮把一件件破衣烂衫拿出来,严氏看着皱眉:“这么脏?!”
张允铮不快地说:“都是干净的!看着烂,可很干净。”
严氏去拿起一件,放在鼻子下面一闻,马上说:“真是干净的!考虑周到,这位小哥是个认真的人!”
张允铮很得意地哼了一声。
沈汶马上找茬,指张允铮:“你这个样子也不行。”
严氏附和:“是呀是呀!这么英俊出众的脸,很容易被女子们看上的!万一有几个跟着你来了……”
沈汶打断道:“你戴上个黑眼罩,成个独眼龙,然后,脸上画上个蜈蚣疤,沾上山羊胡……”
张允铮对沈汶笑了:“你是不是嫉妒?”
严氏哈哈笑,沈汶有点脸热,嘴硬道:“怎么啦!有你这样的流民吗?会惹麻烦的!”
张允铮说:“你要是戴上个猪头,装上个猪耳朵,那就没麻烦了……”
屋里的其他人都笑起来,沈汶气得大叫道:“你们要是不听我的,我可要生气了!”
严氏马上说:“听呀听呀!”
沈汶对严氏说:“你也该有个八字胡才好!”
严氏推沈汶:“你是报复我呀!”
不多时,几个人都装束完毕,走出来,大家对视了一下,都笑起来。
严氏穿了破旧的打着补丁的文士衫,太阳穴贴了块膏药,上唇真粘了八字胡。张允铮也是浑身乱服,脸上画了一道疤,没贴胡子,可是用薄纱遮了一只眼睛,很海盗。苏婉娘一身棕黑衣服,梳了个中年妇人的发式,头发乱乱的,挡着涂了黑豆面的脸。沈汶装束成了一个乞丐,蓬松头发,满脸乌黑,连手都是黑的。
打扮完毕,他们告别了几个姑子和哭哭啼啼的鲫鱼,出了寺门往山下走。?
☆、接人
?到了山下,见到了四辆十分破旧的两匹驴或者骡子拉着的马车,每辆车旁还有两三个流民装束的骑在牲口上的大汉。
沈汶皱眉:“这看着不对!”
严氏看了看,点头说:“是呀,马车显得太结实了,非富即贵,就是穿了流民的衣服,也遮不住啊。”
张允铮过来,听到她们这么说,就说道:“那就让人以为我们是匪徒吧。”
严氏噗地笑了:“对呀,这么多匹牲口,你这些人也彪悍,真可能是匪人呢!”
张允铮指着领头的很魁梧的年轻人:“这是月季……”
沈汶几个都忍不住笑了,月季上来,模仿了张允铮的口吻说:“见过各位。”
严氏赞赏道:“这可真厉害,听着是一样的。”
张允铮撇嘴:“我觉得不一样,他听着就心虚。”
月季还嘴道:“怎能不心虚?我又不是你……”
张允铮抬手就给了月季一个脑瓢:“反了你?”月季幽怨地捂着脑袋到一边去了,偌大的个子,显得特别可怜。张允铮又指着一个眉目十分俊秀的青年人说:“这是杜鹃,他会留在尼姑庵旁边的和尚庙里,如果需要就扮成你们里面的一个人。”
杜鹃是唯一没有穿成破衣烂衫的人,在一群“流民”中间,显得格外清高。他表情冷冰冰地说:“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张允铮瞪眼:“你觉得有什么用?我觉得必要就行!”
一个小个子的乞丐跑过来,“公子……”
张允铮说:“叫我张小哥吧。”他对沈汶等人说:“这是玉兰,是个跑腿的。”玉兰行礼,匆忙地说:“前面的暗哨发信号,有人过来了。”
沈汶忙把要去的地方告诉了张允铮:“我们先去接段郎中,然后去皇陵送点东西,然后去酒窖……”
张允铮瞪大眼睛:“你真的是要去边关吗?”
严氏也着急:“就是呀!你这么兜兜转转的,我们什么时候……”
沈汶不想和他们争辩,打岔说:“快上车!快上车!”拉着严氏和苏婉娘上车,张允铮吆喝道:“走了!走了!”人马启动,往京城西行去,去接段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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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增知道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自己很快就会出去周游了,兴奋得脚下像踩了云彩一样,每天兴致勃勃,谈笑风生。施和霖和苏传雅都装没注意到,可晚上就聚在一起,大骂段增是个没良心的。
等到出发的日子近了,段增才有些忧伤了。天天忙这忙那,给施和霖干了好多活,也不与施和霖吵架了,对施和霖还经常说些感激的话。施和霖摆着架子,有些不理不睬,每天在外面忙到晚上才回来。
段增准备出发前的一天,举止失常。坐在那里一阵阵地发愣不说,施和霖问他一句话,他就惊得跳起来。
入夜,段增等到同屋的苏传雅睡着了,又悄悄地爬起来,找出笔墨,借着烛光,给施和霖写信。
他最烦写字,平时的方子都很潦草。这封信他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地,写了半夜才写出了几句话,不外乎是感谢施和霖对他的救命和养育之恩,说日后会好好报答。现在他有个机会出去行医,先去长长见识,请师傅不要怪罪他。他还会回来的。
终于写完了,段增把纸张压在了桌子上,吹了灯,拿了包裹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
苏传雅等到脚步声消失了,才从床上跳了起来,拿了纸条跑到旁边的屋子敲门:“师傅!师傅!师哥跑了!”
施和霖早就看出段增不对劲,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所以晚上睡觉也没脱衣服,就等着听隔壁的房门动静。段增走时他在门缝里扒着看,暗叫了段增十几遍小白眼狼,现在苏传雅来敲门,他忙打开了,拉苏传雅进门。点了灯,接过苏传雅手里的纸看了,大骂道:“这个没良心的!才写了这么点儿!”
苏传雅还是为段增说了句公道话:“段师哥本来就没有文笔,也不是故意不多写……”可接着就自我吹嘘起来:“若是我,那不得写上个五六千言……”
施和霖怒目苏传雅:“你小子也想跑?!”
苏传雅连忙摇头:“不!不!师傅,我可不会像他那么没良心。咱们快去追吧!”
施和霖捻着胡须说:“不必惊慌,他这么早走,城门还没开。他就是怕早上起来见到我才夜半逃跑的。活该!他得在哪里蹲半宿。我们可以睡个小觉,然后起来乘马车走,肯定误不了。”他看看天色,又说道:“你到五更天就去把秦全找来,我早跟他说好了。”
苏传雅可根本不敢睡觉,回到屋里,把自己藏好的包裹拿了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坐在床前,一会儿闭眼一会儿睁眼,听外面钟鼓敲了五更,忙去找秦全了。
秦全的医馆前人迹稀少,苏传雅转到了后门,刚一敲门,门就开了,秦全走出来,小心地关了门,悄声说:“师哥昨晚上来说该是这几天的夜里了,我等了一宿。”
两个人到了施和霖的医馆,施和霖对秦全说:“师弟,就都交给你了。”
秦全点头说:“师哥放心,我会让人来按时打扫,不会荒了的。”
施和霖给了秦全一个大盒子,对他说:“我走了以后,你不可行医。明白吗?我书房里有我写的医案,你有空就读读。若是我们两三年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信,这里是房子的地契和我写的文书,你可以把地卖了吧,用钱来开个药店,或者就在这里开,可是记住,不能行医!”
秦全哭了:“师哥一定要回来呀!我还是想给人看个小病什么的……”
施和霖叹气:“好的好的,你真不让我放心呀!”
秦全接了盒子,唠叨着:“师哥要当心哪,现在外面不太平,早点回来。”
施和霖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会的!”
说完背上了包裹,苏传雅也激动地背上了自己的大包裹,施和霖与秦全行礼告别,小声叮嘱:“不能让人发现你在帮着我,明白吗?”
秦全忙点头:“明白明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