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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登岸的码头向东延伸是个村子的小集市,戚媛与李沁放慢了脚步走在并不显得忙碌却也是一片繁荣景象的街道上,两人偶尔说句话,大多数时,戚媛在好奇的观望周围的市井小民,而李沁则带着笑偷偷看她。
一旦她看过来,他又快速错开眼,若无其事的放在别处,或是挑担的小贩,或是预备出门挎着篮子的小妇人。
戚媛明明知道他在偷看自己,却也不点破,愉悦的心情似冉冉升起的日头,在初冬里,投照脸颊上一抹暖暖的光。
“先去吃点东西,我去找辆马车。”李沁拉着她坐到一家卖面筋汤的小摊位,要了两碗类似于馄饨的吃食。
戚媛喜欢这样的小摊位,一张高脚桌子,一圈胡床,两条腿可以无拘无束的垂下,一想起自己屋里的摆设就腿麻,虽然这具身体很适应跪坐,可她还是喜欢类似现代的家具辂。
舀了两口馄饨,喝着热气腾腾的面汤,很快胃里暖和,四肢都跟着舒舒服服的,她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对李沁道:“以后我要做家俬,榻啊、毡子啊、各种家俬啊,我都要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出售,你觉得怎么样?”
此时的她两眼闪闪发亮,一副舍我取谁的骄傲模样,满是小女儿的憨态,这样的戚媛,李沁心里怎能不喜欢?若不是在大街上,真想拘在怀里狠狠亲一口,低沉道:“想法不错。”说完深深吸口气,倾身过去,一口衔住她正要送进嘴里的勺子,红艳的唇性感的一张一合,将多汁的馄饨咬开,一半卷进嘴里,一半留在勺子里。那些汤汁在他饱满的唇上留下油汪鲜亮的光泽,他伸出小舌慢慢的舔舐干净,几秒钟的事,竟是惊心动魄的诱人。
戚媛盯着他吞咽时上下滑动的喉结,不自觉地也跟着咽了口口水,在李沁调笑的目光里,把勺子一下送进嘴里,狠狠咀嚼剩下那半口馄饨,学着李沁的样子,伸出小舌也在唇上舔了一圈,与其说性感,不如说搞怪的可爱胬。
可偏偏就入的了李沁的眼,晃了一下神,眸色渐渐发暗。
戚媛得意的扬了扬小下巴,高高兴兴的继续吃馄饨,喝汤时本来不会发出声音,此时也故意弄点声响,吸溜吸溜的将唇顺着碗边蹭来蹭去。
忽然就见竹箸落案,她抬眸,李沁看过来,目光幽怨,慢声道:“吃的不痛快,咱们不如在这儿住一宿再动身。”
住一宿?想也没想的摇头“还是赶紧回去罢,苑儿不知怎么着急呢,还有宋老夫人。”
“我也很急。”李沁幽幽的截断她的话。
“啊?急还不赶紧雇马车去?”
李沁似气结的顿了顿,半晌才道:“也好,雇个大点的。”说完起身就朝外走。
戚媛叼着勺子,奇怪的看着李沁急色匆匆的背影,皱眉,就他们两人,用得着雇大马车么?
摊位上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摊主忙前忙后的招呼着,戚媛吸溜完最后一口汤,起身想活动活动四肢,才拢住披风,就见一人穿着灰黑的衣衫走进来,一抬头,恰与戚媛的视线相接,两人随即都是一愣。
那是个年轻男子,玉面银盘的一张脸,五官冷冽,眼眸幽深,眉宇坦然从容间显出几分妖娆之清艳来,他似悠然的抬眸,见到她的那一刻,微愣转为冰冷,就是这份冰冷却是铺面而来的熟悉感。
说不认识是假的,何止啊,都快化成灰都人不错的地步了,戚媛收回视线,眨眨眼假装不认识,四肢发僵的向外走。
“去哪?”就要擦肩而过时,他淡淡然的问。
“啊?”戚媛愣住,他在和她主动打招呼么?咋问的这么自然呢,好像他们一直在一起来着。
“这是月桂村,你去哪?”他似乎只是闲话家常,语气冰冷,却没有高压。
月桂村,名字很好听,戚媛缓了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也很平常,淡淡道:“回治久城。”
“哦。”他没再说什么,只与她这样擦肩而立。
他看着摊位里面,她看着外面,感受的皆是早市的喧阗,人声热闹,他们之间却安静的像要在这画面中凝固。
最终还是戚媛坚持不住,道:“我先走了。”
“嗯。”男人只淡淡的发出一个鼻音。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头扎进人。流中,左右都是挑着担的力工,担子里全是鱼虾,她被这冲鼻的鲜腥味刺激的差点没晕过去,屏息疾走,很快拐进一个胡同里。
小心探头,小摊位还在目光所及的范围里,并没看见男子的身影,她长长吐口气,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怎么老能遇到那个冷面杀手呢?
还好这次没发生什么危险尴尬的事!
她顺了顺自己不均的气息,忽然想起李沁还要回摊位找她,不由急的跺脚,想着李沁是朝着街尾去的,便走出胡同,朝街尾去,她想这是个小村子,靠着码头的集市即便人不少,地方却不大,前后一截几乎从村东头能望到村西头,与其担心李沁与冷面男碰面,不如她先一步找到他,两人直接坐车离开。
她又涌进人。流,并没看到不远处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的深衣男子。
正如戚媛所想,村子虽五脏俱全却不大,很快就在路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车马行,正见到李沁与人谈好价钱带着人出来,见到她立在路旁,笑着走过来,调侃道:“一时不见如隔三秋,等不及了?”
戚媛将遇到冷面男的事压下,因疾走而红扑扑的小脸,扬着笑大方承认“嗯,等不及了,想你。”
之前一直是他在后面苦苦追着、求着、渴盼着,即便她也会与他玩笑,多是适可而止,何曾这样过?李沁心里涌上了先苦后甜的滋味,没出息的抿住唇,那些自小混迹在烟花柳巷时的怡然轻挑,面对她时全都使不出来,只憨憨甜甜的笑了笑,拉起她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感觉到他的异样,戚媛靠他的肩膀,仰头问“怎么了?”
李沁望着她,摇摇头,清甜浅笑着道:“没什么。”
戚媛没再问,她喜欢情侣间彼此留有余地,给对方一个隐秘的空间,毕竟相贴的唇也要松开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想让两个人走的更远,他们都需要独自放空的时间。
何况,李沁的模样明显就是欢喜的,她担心什么。
李沁先把戚媛扶上车,与车夫交代了几句,自己也跟着上去。
车帘放好,宽大的车厢里烧着炭盆,横着小几,还有个矮座的两层高博古架,上面摆着砚台笔架,格子中有横梁拦着,好保证这些东西即便是马车颠簸时也不会掉下来,这个设计挺好,戚媛细细打量了一番。
他们上车安稳的坐好,却不知车外有人就立在路口,悄然望着,见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官道口,那人才无声无息的转身离开。
马车上官道,快马扬鞭,车夫一看就是老手,车轱辘快速旋转,他却驾的稳稳的。
戚媛靠着一侧车壁,将腿伸直,一只鞋的鞋头有些磨损的变薄,她的大脚趾头好像就杵在里头慵懒的耸动,李沁将她的脚放到自己怀里,褪掉鞋子,隔着一截染了灰土一截雪白的足衣慢慢揉着。
他的手掌温暖湿润,手指修长有力,按着她的脚轻重恰好,舒服的人想哼哼。
她将身子更加放松的倚着,腰后垫着靠枕,歪着头,眼瞅着李沁璀璨的眸子渐渐变的模糊,耳畔最后听到一声炭火跳跃的噼啪声,随着微微摇晃的车子,沉入梦乡。
何时眼前变的迷雾重重,她怯懦的不敢向前,只在原地打转,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白雾中有一株梧桐冷冷清清的立在身后,她一步步的退靠到树干上,心紧张的砰然乱跳。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拨开雾气而来,一身鲜红,泼墨长发散在脑后,额前一抹红抹额,他好像在寻人,可明明与她面对面,却似什么也没看见。茫然晶莹的眼瞳无波无谰,精致的五官因寻不到人而微微蹙紧。
是戚秋!
“戚秋!我在这儿!”她上前,身子扑过去,一阵清风穿过胸膛,她摔倒在地。
急急扭头,戚秋还转在原地,脚步迟疑着四下张望,如盲人般试问“你在么?阿媛,你在么?”
“我在啊,我就在这儿,你看不到我么?”戚媛爬了两步起身,伸手去抓他的手,手指穿过那近似透明的肌肤,掠过一片衣袖。
她想起来了,她是碰不到他的。
“你在哪?阿媛,我感受到你在,你在么?在么?”他就面对着她,眼底却空空如也。
“戚秋”戚媛愣住了。
心底渐渐泛起惊慌,他怎么了?是看不见了、听不到了?还是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空间?
“阿媛,你走了么?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说好在原地等我的,怎么又丢下我不管了,阿媛,别让我恨你,我害怕那样,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孤单,就算惩罚也该够了,阿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等等我。”戚秋无助的蹲下。身,手臂合围,孤冷凄凄的望着前方,眼瞳失去光亮。
戚媛怔怔的立在那,低头看他失措的模样,忽然心底一阵抽搐,悲凉、阴冷、微微的疼,一点点蔓延开,莫名的复杂感觉让她恐惧,她想转身逃离,可这雾漫漫的四周又让人预感藏了无数危险,她无处可躲。
“是不是我唤你入梦,你才能看见我?”她呐呐的说。
戚秋突然抬头,向她看去,眼底的光骤然发亮,是看到她了么?戚媛胸腔涌动着暖流,唤了声“入梦”
“先别走,我有话说,别走!”戚秋站起身,拉住戚媛,可戚媛的手湿滑的像从水里捞上来,戚秋瞳孔一紧,手上用力,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淡淡消逝。
就听戚媛喊“我什么时候还能梦到你?”
戚秋急道:“放松入眠,放下一切沉思杂绪,即可梦见!”
“你说什么?入梦。”
“入梦!”戚媛心口紧缩,猛然睁眼,微喘着辨认景象。
视线渐渐变的清晰,李沁歪靠在对面,似是听见她梦呓的轻呼而扰了他,轻轻蹙了蹙眉,秀长的眉宇流露出不堪其扰的无奈与恼意。
她揉着额角,疑惑自己怎么老是梦到戚秋,难道他真是入梦而来?
荒唐!随即否定这一想法,若真是入梦而来,那戚秋岂不是鬼魂?只听说过鬼魂托梦,没见过活人入梦的。
“唔”李沁抿了抿唇角,无意识的发出一声极浅鼻音,样子看上去比醒着时安静却清冷。
戚媛敛起心神,看向他,不由想,这个男人也只是外表妖娆风。***,其实骨子里冷漠自傲的很。
她在想,如果此刻自己委身倚进他怀里,会不会被他丢到车外去?
不好说啊,他还不喜欢习惯睡着的时候搂着一个女人,不习惯轻眠,翻身的时候为女人盖盖被子,亲昵的吻一下额头,抚摸一下她的发。
戚媛生生止住这些冒进脑海的镜头,这些都是孙泽曾为她做的,她怎么又想到这些了?看来即便远远隔着时空,那个男人对她的影响还是这样深刻。
悄悄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脚被腿了足衣,光。裸着被李沁捂进衣襟里,她一动,李沁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她连忙不敢动了。
怔怔的僵直身子坐在那,车轱辘碾压着冻硬的地面,骨碌声显的特别干脆,车夫的鞭子声不时传来,都是空响,看来只是吓唬马儿,并没有招呼在它身上,她扭身掀起一角帘幕,冷空气席面,让人神情一振。
外面正是夕阳西下,原来她睡了一整天了,怪不得李沁也跟着睡了。
“你醒了?”软糯的夹着浓重的鼻音慵懒的传来。
到底还是弄醒了李沁,戚媛扭头,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轻声应“醒了。”
李沁微微笑了笑,看着她的两只睡眼还有些惺忪,火盆烤的人脸颊上是淡淡的粉红,他像吃饱了的孩子,挪动了一下身子,半靠着坐起,嘟哝道:“该吃晚饭了。”
戚媛点头“嗯,该吃晚饭了。”
“呵”李沁笑,他的笑温馨的能把人溺死。
她也跟着笑,估计是傻傻的像个黄毛丫头,因为他望着她的眼神愈发宠溺。
两人就这么笑望着,说着再平常不过的废话,但暖意攒动着,好像一下子就相守到了天长地久。
戚媛从不知道和一个男人这样相处,也有甜蜜幸福的滋味,李沁给她的远远超过她以前感知和拥有的,是了,她的决定是对的,开始一轮重生,爱上一个簇新的男人,张开双臂迎接不一样的人生,这样挺好,真的。
两人坐着马车赶了三天的路,到了商州,过商州便是治久城,李沁并未夜以继日的狂奔,而是白天快赶,晚上夜宿客栈,到了饭点就吃饭,天黑了就安歇,行程安排的十分稳妥。
傍晚,她沐浴后换上在成衣店新买的衣衫出门,李沁已经在门外候了多时,商州不比治久城有夜禁,这里可是十里商铺,夜生活酒绿灯红,酒楼与茶肆都是夜深才打烊,更别提那些妓馆,夜夜笙歌招揽生意。
“咱们去哪?”李沁拉着她慢悠悠的逛在街上,一会儿指给她看捏泥人,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吃糖葫芦。
戚媛皱眉,撅着嘴巴暗暗想,‘姐快三十了,对那些无感啊。’
李沁晃了晃手,又指着一处地方给她看“碧螺阁。”
碧螺阁?那是做什么的地方?她顺着手指望过去,果然见黑底绿漆字的横匾。
李沁神秘一笑,拉着她上台阶。
两人进了门,店主是位中年妇人,一见李沁愣了一下,似在回想,恍然道:“是花郎君,可有好几年不见了,都成亲了呀。”她眼睛的余光瞥向戚媛,笑容爽朗的道:“你多年不来,瞧瞧我这儿店里的东西可还入得了眼,有喜欢的我送你。”
原来这是一家首饰店,特别的地方是摆设很简洁,高案低柜,博古架与书架拼接,落地大瓷瓶,在里面靠窗的地方有一面一人高的镜子。
镜子?戚媛稀奇,原来这个世界已经有水银镜子了啊?
妇人一直打量着戚媛的样貌,见她对镜子感兴趣,笑着介绍道:“这是南洋过来的东西,比咱们的铜镜清晰多了,娘子若喜欢我这儿还有小面的,给你瞧瞧。”说着在柜台下翻出几个小木盒子,刻花的红木盒盖打开,里面放着手柄式小镜子。
戚媛接过来朝着有光线的地方照了照自己的脸,还是那张精雕细琢的五官,不过这样看比在铜镜里看现实的多,她不习惯照铜镜,那样子有点像女鬼。
李沁笑着接话“别的东西我们再选选,这个小镜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妇人又打开了好几个木盒,招呼道:“花纹不同,喜欢哪个拿哪个。”
戚媛朝她笑笑,倒不至于腼腆,就是拿人东西觉得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李沁与店主是什么关系,便道:“就手里的这个就挺好。”
妇人看了眼“四叶草的图案,简单了些,嗳,喜欢就好。”
戚媛道:“您这儿屋子的摆设也很简洁大方,蛮好的。”
“不敢当。”妇人连忙摆手,道:“我与花郎君是六年前认识的,那时我才生了小儿子,因着月子没做好差点就丢了命,幸得花郎君救治,不然这家店早就换主人了。”
哦,原来是救命之恩,戚媛看向李沁,见他一脸正经的微微笑着,竟也有种迷人的风情,心一动,摸着镜柄的手中不由紧了紧。
与妇人闲聊了几句,李沁带着她在摆设各样的展台上挑选首饰,碧螺阁的东西走的都是简约风格,起起落落几笔勾勒出大气阔拓的美感,戚媛与李沁共同选了一支簪子,酸梨木雕刻,祥云头,上面镶嵌光亮的银饰,几缕流云的纹路。
为什么选这个呢?因为是一对,一支的簪肚稍粗,整体稍长,那是男子戴的。
戚媛想着明日挽发时就与他互相插上。
心满意足的两人出了碧螺阁,李沁忽然见有卖孔明灯的,便说:“在这儿等我。”下了台阶去买灯。
站在碧螺阁门口总有挡人生意的感觉,戚媛才要向一旁靠靠,就听身后有人叫她,回头看是碧螺阁店主。
她礼貌的颔首,那妇人走下来,将一样东西递到戚媛手里,笑的比之前和蔼可亲,道:“这是当年花郎君给你买的,走的急,一直在我手里存着,如今你们成亲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这是什么?戚媛怔愣的功夫,那边李沁喊她。
来不及问,便笑着与店主道别。
“你想在上面写什么?”李沁兴致勃勃的问。
戚媛在现代放过孔明灯,也写过祝愿,常放灯的那几年写的都是期望孙泽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后来孙泽工作稳定,应酬渐多,也没时间陪她放灯了,记忆里好像一次也没写过祝愿自己的东西。
笑着接过摊主准备好的毛笔,在上面鬼画魂的写道:‘希望戚媛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越来越漂亮。’
李沁见她写的歪歪扭扭,辨认清楚后脸色就有点黑,将毛笔又重新塞到她手里,命令道:“添一句。”
“嗯?”
“戚媛和李沁幸福一辈子。”
“”
“写啊!”他立着眉梢催促。
戚媛好笑的摇头,把这句话添在后面。
“走罢。”李沁拿着孔明灯,拉起戚媛垂在身侧的手就走。
“喂喂,怎么只有一盏?”她看仔细了,李沁只买了一盏灯,他自己呢?
走了几步,才听李沁笑着道:“我的愿望从来就是反着来的。”见戚媛歪头不解,解释道:“小的时候希望爹爹身体康健,结果才放了灯,爹爹就去了,我与娘被赶出家门,后来我又希望娘亲为了我坚强的活下去,还是放灯后才发现她怀上妹妹,再后来我师父病了,我不信邪,又去祈愿放灯,师父病倒是好了,却被仇家追杀掉下山谷,至今生死未明。”
戚媛站住,心疼的看着他,想用目光给他安慰与温暖。
李沁捏着孔明灯的手有些发白,脸上的笑却那样深浓,迎着戚媛的眸光深深的纠缠,缓缓道:“这次由你来放,我的愿望就是你的愿望。”
戚媛认真的点头“放完孔明灯我们去上香,多多的敬献香火钱,钱能通神,相信老天会眷顾我们的。”
李沁深沉的眼俶尔变暖,眼底浮上笑意。
这个女人总能在严肃的时候调侃,危险的时候发傻,该气的跳脚的时候淡定,该大哭大悲的时候笑颜从容。
她就是这样女人,是他的女人。
李沁心满意足,拉着戚媛的手步履轻快的向着河边去。
放了灯,两人回转客栈,戚媛打散头发准备休息时留意到那两个木盒子,其中一个是两人的簪子,另一个小盒子是那妇人莫名奇妙塞给她的。
她盯着那盒子看了半晌,好奇的不得了,不过还是忍住没打开。
收拾好了合衣躺下,赶路带来的疲累即便一直昏昏沉沉的在睡觉也不能解乏,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李沁敲门叫她吃早饭她才起来。
用了早饭继续上路,晌午一过,远远瞧见治久城的东城门—春明门。
戚媛想起一句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由笑出声,看来她的自娱自乐精神还很顽强的存在啊。
“笑什么?”李沁握住她的手,贴到唇边吻了吻。
戚媛一阵痒痒,道:“我猜苑儿看见我一定会抱着我哭,我得想个笑话逗她笑。”
“哦?”李沁好笑道:“想到什么笑话了?”
她撇嘴“没有特别好笑的,你有么?”
李沁桃花眼一眨“有。”
“说来听听。”
“荤段子,要听么?”他眼波一转,要多勾。人就多勾。人。
戚媛想自己也算百毒不侵了,荤段子怕啥,便抬抬下巴,大方道:“来一段。”
李沁看着她,轻声说了句“到我怀里来。”
戚媛不愿,生怕他突袭,这几天若不是因着她的腰疾,只怕路上就交代给他了,李沁可不是吃素的主。
可李沁不给她摇头的机会,手臂一收,将她搂到胸前,大手摸着她的肩膀,笑着道:“听荤段子都得脱了衣裳听,那样听的才有乐趣,你要不要试试?”
戚媛喘息不稳的摇摇头,有些脸热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唇贴上她耳畔,浅浅呼气,湿漉漉的温热像羽毛一样拂过,戚媛浑身打了个颤,李沁便低低的笑“不脱也行,我开始讲了。”
见她脸红的连头都不抬,卷翘的睫毛如小扇子呼扇的遮掩住眸光,李沁心头微动,喉间上下滑动了一下,嗓音越发低沉沙哑,在她耳边道:“有嫁女于他乡者,归宁,母问乡土相同否,答曰:“只有用枕不同。吾乡在头边,彼处用在腰里。”
偶然听见文言文,戚媛微有怔愣,不过很快自主翻译过来,脸皮瞬间滚烫,再也没有一开始的豪言壮语,只觉得身上都在冒热气,恨不得脱了衣衫才凉快,一想他说听荤段子都得脱了衣衫听,忍不住笑出声,哼道:“就你会讲,也不知从哪听来的。”
这话说的有些娇,有些柔,还软绵绵的,李沁喘息加粗,搂着她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摸上她下巴,慢慢抬起,头俯下,感受着她的呼吸将唇靠近。
戚媛的心怦怦乱跳,当两片柔软的唇瓣贴上,温良的触感传来,她本能的闭上眼睛,用心感受这相爱的甜美,他的唇那样轻软,细细的在她唇上摩挲,心也跟着蠢蠢欲动,他的舌尖伸出,描摹着她的唇形,这让她瞬间软了身子。
李沁用力箍住她的腰身,一张口含住她整个小嘴,刚才还在温柔贴吻的小舌霸道的滑进她口里,寻到她的小舌缠住,一阵雷霆暴雨般的席卷,裹住那香甜的小舌吸吮,翻卷搅动,直教人无法呼吸。
感受到他的炙热霸道,心跳如擂鼓般激烈,手臂慢慢攀上他的脖子,试着回应,送上唇一点点舔舐、吸吮、轻咬、卷曲,她的吻技比起李沁应该更纯熟,只不过做了太久的死人,她对这样互相给予的亲吻已经陌生了,是他的温热让她慢慢寻回了血液该有的温度,是他的执着让她重新感受到了心跳的力度,她会好好爱他,给他最真实的幸福。
不会让他的祝愿只能偷偷写在孔明灯上,也绝不会让他的愿望失落。
两人的气息越来越急促,连空气中都流动着暧昧的情丝,李沁搂着她狠狠亲了一口,慌乱的放开,将她的头按进怀里,搂抱着,喘息着,半晌才沙哑的开腔“回去就成亲,我一天也等不及了。”
戚媛也喘息着,心跳在这个吻的撩拨下越发清晰的撞击着胸腔,胸口剧烈起伏,闻言怔了怔,想到霍然的条件,她只把头埋的更深,并不应声。
李沁大力摸着她的发,以为她是在默认,嘴角扬起一抹满足而幸福的笑。
两人的马车很快进入治久城,直奔宋府。
戚媛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宋家与戚家已经形成了水火不容的局面,戚晋失心疯般四处找她,动静不小,把京兆府衙里坐堂的邢府尹也惊动了,从此也是三天两头的宋家、戚家两头询问,宋老夫人还特意示意宋老太爷的门生在朝堂上为难戚家官员子弟,一时间宋、戚两家不合的事在坊间也隐有声源。
傍晚时,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李沁先下了马车,掀帘子接手扶戚媛。
两人刚刚在门口站稳,就见愣了一下神的门子扭头就朝里喊“少夫人回来了!少夫人回来了!”声音此起彼伏,叠着调子一直传向院里。
戚媛心虚的抽了口气,扭头看了眼李沁,李沁微蹙眉,想必心里也是极不舒服。
两人才走了没几步,就见宋管事的小跑着过来,十几天不见他倒没什么变化,不过神色上比之前更显恭敬,眼底真正有了几分再见面的欢喜,气喘吁吁施礼“少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天天念叨您,这几日身子不太好,咳嗽也严重了。”
一想那个利用自己、对亲情极冷漠的老人会这样看中自己,戚媛心底漫上一股不安,这样的重视,岂不是很难放她自由?
难道真要她生了重孙子才肯撒手?可她有了李沁,自然不会接受与别的男人一夜偷欢,可若让她把与李沁的孩子留在宋家也是不可能的,这事不太好办。
她思虑的同样也是李沁所想,两人的脸色都越来越冷。
进了二门,璎珞与簪珠迎了出来,先给戚媛行礼,淡淡瞥了眼李沁,一边一个将戚媛护住,把李沁挤到了一边,虽然谁也没说什么,可显然没有邀请李沁去见老夫人的意思。
戚媛想了想,对李沁道:“沁郎先回瑟荷园罢,洗漱后换身衣衫,等老夫人精神些再去请安也不迟。”
李沁迟疑了一下,轻点头,温和嘱咐道:“你腰也没好利索,不易久站,等问候了老夫人就回去歇息罢,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这话是关心,自然也有给璎珞二人说的意思,看在她有腰疾的份上博取老夫人的怜惜,不让宋老夫人过于为难她。
戚媛心下感激,笑着应下。
璎珞二人闻言果然扶着她的动作都轻柔了不少,三人到宁顺居,小丫头一见戚媛的面,立时撩帘子。
戚媛感慨着,要说除了被迫生孩子这件事以外,宋老夫人对她是不错的,没有刻薄无情,也没有拘束圈养,还把掌家管账的权利都给她,如此一想,更觉离开困难,思绪纠结不已。
进了里间,四周是熟悉的场景,香炉里燃着香,烟雾袅袅萦绕,宋老夫人销瘦的脸畔显出几分憔悴来,身穿一件暗卵青色夹袄,斜倚在榻上,额头上箍着暖帽。
见了她二话不说,冷冷道:“跪下。”
戚媛气结的呼吸一滞,到底是从小养成的尊老爱幼的思想占了上风,乖乖跪下。
其实大周朝平时所用都是古礼制度,上下都是跪坐,施礼九十度弯腰就算是大礼了,像她现在这样匍匐式的跪拜,已经是敬畏神明的姿势了。
宋老夫人夹着冷厉沉声问“你可知错?”
戚媛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大错特错,这还是封建家庭,就是在现代,一走十来天,修养再好的婆婆都得找媳妇谈谈了,何况这是重视礼教的封建社会呢。
“阿媛知错了。”不是她不懂得自称孙媳,而是宋老夫人不允许,说称呼孙媳显得见外,自称阿媛即可。
“错哪了?”
“错在不该擅自离家,一走数日不给家里送信,阿媛让老夫人担忧了,是阿媛错了,要打要罚请老夫人示下,就是别再气了,身子骨要紧。”戚媛的认错态度很是诚恳,若是不了解她的人肯定要松动脾气。
可宋老夫人没那么好哄,就听她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解释?”扭头对璎珞道:“叫宋诀进来。”
身后传来轻压的脚步声,戚媛忍不住瞥眼,就见一个白衣少年立在她旁边,规规矩矩施礼,清如山谷落石的声音响起“老夫人。”
宋老夫人淡淡颔首,指着他身边的戚媛道:“这就是你主子,她叫戚媛,以后不论她去哪你都要寸步不离的跟住,不容许有分毫差池,若危不可救,就算要死,你也要与她死一块,听明白了么?”
在戚媛惊怵的抬眸间,少年毫不迟疑的应声“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