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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很多年,我一直在这里,从我刚刚来这的那天,我不记得它的确切日期,这里已经有了这个湖,平静得不流半点褶皱,风吹过的时候微微绽放着浅笑。那个时候我尚年幼,一朵云就会夺走我脆弱的注意。
人们喜欢这里,尤其是孩子,他们围着我吟着“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于是我知道了我的名字——柳。
春天,我迅速的生长,势不可挡的生长。一缕头发冒出我的臂膀,刚刚看见,已经蔓延了我整个脑袋。后来,我一晃,整个身体都会颤抖。我抬头看了看身边那个年长的朋友,他那么健壮,那么神气,板直的身体,任何狂妄的风都无法将他左右。原来自己还瘦弱,瘦弱得抵不住一点点臭美的欲望。
开始,我渴望着每天不同的变化,要让鸟多扇几次翅膀才能站在我的肩头。四个季节,刨去可怕的冬天,我看着身体里的标记与一个单位的时间一起绕着圈圈。直到我已经摸不到狗尾巴草。
可是,什么时候我不再寻望蝴蝶的路线,什么时候不再对着风傻傻的卖唱。湖水里倒映着我挺拔的躯体,也折射着我的寂寞。寂寞,这个昼夜变奏的音符,折磨着我的成长。
那个时候我怎知道她会是我最美丽的遇见。
五月,湖里突然钻出几个粉红的骨朵,我惊异的看着这些奇特的小东西,她们躺在大片的叶子上,一朵一朵的点着脚尖,偶然的时候会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我猜想她们一定美得足够让我吃惊。就在我的脚边,有一个小小的骨朵,她精致得透着一种吸引,于是每天我都在等着她开放,似乎只在等着她的开放,直到六月。
那是一个怎样的夜,只记得一勾掩面窃笑的上弦月早早的挂在幕布上,我依然看着那个娇小的骨朵,慢慢进入睡眠。第二天,风翻开了我的头发,天那,湖里的骨朵全都绽放了,我惊呆,所有的视野全部静止,周围的空气都亢奋得迷漫着香气。而我脚边的那一朵,被荷叶遮住了半个脸,风一吹,荷叶翻了个跟头,我就看见了她,她竟然是白色的,雪白雪白的颜色。就在那一刻,我定格了,我想我爱上了她,这个白雪一样的公主。
“喂,你叫什么名字?公主。”我垂下头发。
“嗯?”她羞怯的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
“荷。”她微微的抖动着自己的裙子。
荷,如此美丽的声音。从她曼妙的身姿里抖落的这个声音,绕过我的躯干一直盘旋,盘旋到我的脸颊。我想那一刻,叫做幸福。
燥热的夏天,不,该怎样形容我的夏天。该是浪漫的,因为我遇见了爱情。最美丽的事情莫过于我每天偷偷的望着她,她是如此不同,不仅仅因为她是白色的,更因为她是我爱的人。
我盼望着与她接近,如此的急切。可是我却在迅猛的生长,迅猛的离她远去。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永远只朝一个方向生长,荷的方向。
又过了好几个四季,我的决定终于让我与其他柳树有了不同,我不再挺拔,而弯着的身体义无反顾的伸向湖水,谁在乎呢,我只要我的爱情。夏天来的时候,应该可以吻到她了。我想。
但是夏天来了,我的荷绽放了,我深情望着她,她依然美丽,我却与她还有十厘米的距离。贴近着她的清香,却吻不到她。
一个星期之后,我的身边围了一些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从他们的语言里听到了有关我的命运。我看了看我的荷,她还是那么平静的望着我。一个剧烈的声音后,我感到同样剧烈的疼痛“呵,我想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我对荷说。荷懵懂的看着我,湖水里有了涟漪,奇怪的是随着疼痛的增加,我越来越接近荷。
在我几乎疼痛得要晕厥的时候,我吻到了她,我亲爱的荷。那一刻她笑了,灿灿的笑着。她没有注意到我的眼泪,顺着枝干滴在了她的裙子。
那一刻之后我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那片湖和我的荷。
2
很多年,我一直在这里,潜藏在一片湖水的下面,在六月的时候绽放美丽。这片湖水温柔而平静的驯养着我。
不记得第一次绽放是在什么时候,只是我与其他荷花不同,我是白色的,雪白雪白的颜色。是的,我羡慕她们桃色的面颊,陪衬着绿袖一样的裙子装扮着迷人的雅丽,而我永远只是一种颜色,纯粹的颜色。这样的时候,我想也许青蛙都不会喜欢我。
五月,我悄悄的冒出骨朵,点着脚尖嗅着空气里的浮尘。六月,我盛放着掠过水波的骄傲,在所有可以触及的视野里静静的等待欣赏。十月,到了十月,我会在秋风的催促中凋零,然后再度过漫长的冬季回到五月。
有时候孩子会抚摸我的脸,他们拥有那么柔软的指头和柔软的触摸,他们赞叹着我的美丽,于是我抛弃了自卑。
可是什么时候我不再耐心的等待蝴蝶的亲吻,不再对着风傻傻的卖唱。湖水倒映着我婀娜的身姿,却也折射着我的寂寞,寂寞,这个昼夜变奏的音符,折磨着我的成长。
那个时候我怎知道他会是我最美丽的遇见。
一个漫长的季节同寒冷一起离开后,我又一次偷偷的冒出水面。我躺在大片的叶子上,轻柔的点着脚尖,在我开始翘望的时候,一个挺拔的身体挡住了远方的视线,他是谁,如此俊秀,风浮过他的发梢,在一个伫立的方向摆动着一个季节的信号,那样的葱绿,垂着他的头发,似乎在与风对唱着什么,我望着他,静静的望着他。他却没有注意到我,直到六月。
那是一个怎样的夜,只记得一勾掩面窃笑的上弦月早早的挂在幕布上,我依然望着他骄傲的眼睛,而我的心里却在期待着一些将要发生。第二天,就在第二天,我打开了我所有的秘密,我故意让一只荷叶挡住我半个脸。我在荷叶的缝隙中窥视着他,风吹开了他的头发,他似乎也在看着我,于是我让风把荷叶带走,第一次我没有遮掩的打量他,那一刻我一定羞涩的要命,因为爱情。
“喂,你叫什么名字?公主。”他垂下头发。
“嗯?”我羞怯的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
“荷。”我紧张的翻动着自己的裙子。
在他问我名字的时候,我的耳朵里便刻下了这个美丽的声音。我看见他抖动着茂盛的发丝,发丝吹着风的方向,一直吹到我柔软的脸庞,于是我醉了,醉在这样的风里,醉在幸福。
燥热的夏天,不,该怎样形容我的夏天。该是浪漫的,因为我遇见了爱情。最美丽的事情莫过于我每天偷偷的望着他,他是如此不同,不仅仅因为他的年轻,更因为他是我爱的人。
我盼望着与他接近,如此的急切。可是他却在迅猛的生长,迅猛的离我远去。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永远只在一个方向盛开,柳的方向。
又过了好几个四季,我渐渐的发现柳与我越来越近,这让我兴奋和不安,他已经与其他柳树不同,他不再挺拔,而弯着的身体义无反顾的伸向湖水,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我的爱情。下一个六月,他应该可以吻到我了,我想。
可是夏天来了,我又一次绽放,他深情的望着我,我却与她还有十厘米的距离。贴近着他的头发的清香,却吻不到他。
一个星期以后,他的身边围了一些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从他们的语言里听到了有关他的命运。他看了看我,我迎着他的目光微笑。一个剧烈的声音后,我看见他凄惨的面容“呵,我想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他对我说。我几近疯狂的要跳出水面,可是湖水拉紧着我的手,湖水里有了涟漪,奇怪的是随着剧烈声音的持续,我越来越接近柳。
在我几乎痛苦得要晕厥的时候,我触到了他的嘴唇,我亲爱的柳。那一刻他笑了,灿灿的笑着。可是我看见他顺着枝干滴在我裙子上的眼泪。
那一刻之后他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那片湖和我。
尾声
在公园管理员据下那棵柳树之后,湖里的一朵莲花提前枯萎了,在那仅剩的莲藕上面紧紧的贴着一只翠绿的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