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鬼传

痴语轻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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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鬼不是我的真名,而是俗名,却非常与我的秉性相吻合。

    说起懒,不认识不了解我的人,谁也不肯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么懒的人。其实我认为我并不懒,象我这样在生活学习工作中懒的人随处可见,反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可别人偏要说就你懒就你懒,所以懒鬼这名无可奈何与我脱不了干系。

    前些日子因无所事事,学会了上网,申请了qq。虽然懒鬼这名让我恨了几十年,但毕竟叫来亲切,在想无可想之下还是将其做为网名了。个人签名和主页,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写出的。这毕竟是我这半生来不愿承认但又确实存在的事实———年三个澡,十年才换衣。聊天时,一碰上网友,她(他)们就说:“哇!你真的这么懒吗?”是的,我就这么懒。虽然稍有点夸张,但想当初读书那会儿,整整一个学期没洗澡没更衣,被都起了嘎,也就默认了,不足为奇。主页是——深夜独听雨叮咛,半床棉被冷若冰,相思更随寒风去,宵宵兰桥待天明。因为懒,我常要面对饥不择食寂寞难耐的场面,所以这做为我的主页也不为过,就算是我对爱情的渴望,对面包的需求吧。

    电视剧西游记与济公和尚里,猪八戒和济公和尚在身上轻轻一搓,就能搓出几个圆药丸来,我也一样能搓出不少。不同的是他们的药丸能救人于生命垂危或有起死回生的奇效,别人抢着要。我的丸药没人要,即使斜眼睨见,也会啧啧不已捂鼻而走,或是一闻而逃,唯恐避之不及。因为那酸酸的咸咸的异味飘远流长

    懒鬼这名,缘于我那慈祥善良溺爱任劳任怨的母亲,和勤勤恳恳包容一切的父亲。幼时澡后,母亲常在倒水之前拍拍我屁股说:“儿呀!看看你的洗澡水有多肥,能满十二亩田,多懒,真是懒鬼。”隔壁同龄小朋友听见,便传开了。从此,我便叫懒鬼了。

    其实那时我还不懒,真正的懒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步一步养成的。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再也不想勤快了,勤快不起来了。

    虽然我懒,但心肠还不赖,还略懂得些许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等三纲五常仁义道德之理,还没到朋友父母讨厌的地步。

    自小我就爱听故事。隔壁大伯是一位说故事的能手,天天有说不完的故事和迷语。我们许多小朋友都望着他痴痴发呆。每晚夜幕降临之时,便早早地端好凳子等在他家门前。他不但能说聊斋故事,还会讲三国演义和水浒等许多鲜未人知的故事和各种风俗习惯、人情世故。我最爱听的还是他那关于懒鬼的故事。什么比懒的故事,懒到糍粑挂在嘴边也不去移动一下的故事,应有尽有。

    某日,他说到某地因为水比油贵,当地人一生只洗三个澡(即出生、结婚、辞世各一个澡)时,别的小朋友听了都皱了眉,咦的一声,觉得难受。我却觉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心生向往,觉得这样可省却好多事端。

    又一日,他说:命是天生的。天生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强求也没有用,即使捡到银子也会变成水的。那时我们是不相信的。信不信?不信!不信?不信!在信与不信中争论一番后,他给我们讲了如下的故事:

    从前有两个商人,一个叫张三,一个中王五,合伙做生意。天黑到一破庙投宿,夜半两人听见有几个鬼在说话。其中一个说张三是发天财的,每过几天就会作一个发财的梦。另一个说王五发不了财,且有劫数,或许会短命。第二天,王五问张三有没有这事,张三说有,也听到了。过了数日,张三说梦见在他家附近某地有一窖,过了今晚子时即可挖取,并相约在张三家住宿,到时,一同前往。王五心想,自己命不好,先发点财接济接济父母兄弟妻儿再说。于是,抢先带好锄头等具到藏宝之地,挖呀挖,最后终于看见了一个坛子;打开一看银光闪闪,全是银子;但伸手一抓,却变成了水。王五心想,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先把它弄回去再说。想罢,便将整坛银水喝干,换上普通水重新掩盖好。看看天色已晚,只得回到张三家投宿,到时再与他一起去挖。半夜,忽觉腹痛难忍,一不小心泄了一床。想想张三一向待已不薄,自己却私自先行挖宝,还把他家的被子弄脏了,心里过意不去又不好说,所以就不辞而别了。过了子时,张三去叫王五一起去挖宝,进了房屋,发现满床银光闪闪全是银子。

    过了几天,张三又告诉王五梦见在某地有一窖金子。王五又抢先去挖,结果打开坛一看,里面全是毒蛇,赶快盖上。心想上次我抢先,张三肯定是有所怀疑,怀恨在心,想害死我,我何不把这坛毒蛇倒到他家,咬死他,那他的财富不就成了我的了?于是说干就干。半夜他爬上屋顶,找准张三所住的房间,掀开瓦,将毒蛇一空而下。只听见下面张三喊道:“发天财了,发天财了!金子,金子!快拿袋来。”王五一听,头一晕,哗的一声从梁上掉下,一命乌呼了。

    于是,小小年纪的我天天梦想着发财,梦想着有一天白花花、金灿灿的金子从天上掉下来。不过,说来也怪,也许我真的没有发财之命,金子银子的影儿也没有梦着,只是梦见天天捡鹅蛋。兴许是鹅蛋比鸡鸭蛋大的缘固吧,哈哈。

    你还别说,这不,机会来了。一个冬日的半晌,我懒洋洋的起床到乡间小路上溜达,老远看见一石头边闪闪发光,以为那是一罐宝,走近一看,原来只是一枚五分硬币。对于儿时的我来说,这已经是够多的了。我欣喜若狂,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捡起来,放进口袋,手死死的拽着。心想这下可好了,可买好多的东西了,我最喜欢吃的冰淇淋,一分钱两支,不知道可买好多了,发财了!后来跟朋友们一炫耀,邻家的阿林说是他的。我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没法,缠不过,只好给他。懒得跟他说。

    稍大一点,我认识了钱,也读了书。一天,跟着家人出远门。在车上,竟发现前排的座位下有一鼓鼓的钱包,我赶紧捡起来塞进口袋。心跟鹿揣似的,心想这次一定发了。下车前,前排那人喊道:“好心的大伯大婶叔叔阿姨们!谁捡到我的钱包,请拿出来,我有重谢”其实我也知道那里面是有很多钱,就是懒得给不想给。那人喊了好久。后来不知道是我掏给他的,还是他自己搜去的,具体情况忘了,反正脸红红的,一个子儿也没有够着。现在想来,我还后悔。当初怎么那么傻就给了呢?难道真的我懒鬼爱财取之有道?

    读书那会儿,天天被老师骂。罪状有三:迟到、睡觉、欠作业。先生常说:鲁迅的“时时早、事事早”你学哪去了?别人的书翻得熟了,能醋吃了,你的呢?一字没写,一杠也没画,跟新的一样。我也不在意,懒得成老油条了,心里却暗暗地另有盘算。第二天上课老师吼道:“懒鬼!你书呢?”

    “没,没带。”

    “哪有天天不带书的道理?”

    无奈,在老师的威严之下,我我我了半天只得招供把书卖了。父母没法,只得将面朝黄土背朝天所得再一次为我补足了书籍。

    后来大了,更懒了,觉得天天读书没意思,于是上课常常打瞌睡。一天被老师发现了,要查笔记。我拿不出。气得先生吹鼻子擂眼睛,用教棍敲打着课桌说:“别人的笔记这么高(用手比画着有两尽高),而你的呢?才两行,一行一个字。“唉!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哪!够了!”我摇头晃脑的,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回来后,被父亲狠狠地臭训了一顿。说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但我懒得听这些,因为我从来就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能荣归故里,光宗耀祖,还是我行我素,一懒到底。结果,没过多久就被扫地出门,永世不得蹋入校门一步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大了,朋友也多了。俗话说“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与懒鬼志同道合的自然是懒鬼了,正印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信?那就听听我懒鬼的朋友明的故事吧。说他是屠夫吧,他从来没杀过猪;说他不是吧,他天天卖猪肉。对!他就是那种在经济浪潮中被赶下海在菜市场专卖肉的那种纯商业的屠夫。每天家人给他进货,他只管卖。一天,卖着卖着睡着了,一觉醒来,肉不见了。他大骂街市,叹世道不公“他奶奶的!偷盗抢的,怎么这么多,够狠的。”围观群众大笑不止。卖了几天,他卖不下去了。原因何在?一个字——懒!卖了几天肉,睡了几天觉,丢了几次肉;招待又不周,服务又不好,价格没升降;收钱不细心,别人给多给少懒得说,算了。结果就这懒得招待,懒得服务,懒得调配,懒得细心,懒得管理,使得他亏空一截。最后,不得不收起摊子,打道回府,另谋出路。

    对吧?懒鬼的朋友就是懒。不过,也有升迁的。有人问:“不会吧?懒还能迁?”是的。他就是我的朋友风,是正而八经的政府部门官员,由于懒还提升了呢。怎么回事?别人下放体察民情、民意、民声,他不去;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心为民的系,他不管也不干,统统抛在脑后;上班一杯茶一份报,然后键盘敲一敲,下班酒吧泡一泡,两袖清风,轻松自如。在上有压力,下有冲力的冲击下,结果出事了。上访的多了,顶顶头上司怪罪下来,追究责任。上有领导顶着,下有职员负责。于是乎,调的调,走的走,下的下。惟独风没事,还升了,且平步青云,连升三级。原来上面审查时,吃的喝的拿的人人见了光,而他因为懒没涉足一步;检查时,他调研、总结、报告、数据统统都有,样样其全,只是每年增加一个数,把年份改了,或者把百分比增加一个点。

    更气人的是,他还沾沾自喜,老拿官来压我们。说什么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若不是司马承相懒,装病不出朝,能有他的天下?清朝某某

    算了,闲话少说,还是说说我自己吧。兴许是得了这位仁兄的启示,抑或是沾了祖宗的光,你还别说,十年前,我鬼使神差地竟走运了。不但娶了位如花似玉贤慧能干的妻子。

    认识我老婆纯属有缘,算是一见钟情吧。更重要的是那会儿我还勤快了一阵子。她是一位卖衣服的小老板,初次跟她接触时,见她忙于熨衣服。我说帮她,结果一连熨烧了三条裤子(过去是火熨斗和电熨斗,现在是蒸气熨斗当然不会熨坏)。她也没有说什么,那一刻我就认定了她。我只说:“我很懒”她说:“没关系!你很诚实很实在,谁不有点懒呢?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懒有什么可怕?”于是我们便好上了。看来,我是时来运转了,得好好把握才是,于是我就娶了她。对于一个懒惯了的人来说,还能做什么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是后来我才从她口里得知的。

    过了两年,双喜临门,生了儿子,当上了n公司的经理。

    那年头经济效益不景气,每况愈下。许多公司厂矿都倒的倒,闭的闭,改制的改制。我们所在的公司也面临着紧张的人事变更。虽然我懒是懒,但人缘还不错,没有得罪父老乡亲。在经理竞选中,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大话连篇,力挽狂澜,力挫群雄,一举夺魁,名正言顺的当上了n公司经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有我的三把火。抓销路,抓货源,抓管理,抓生产,抓服务;树立公司形象,广开销售门路。风风烈烈、热火朝天地干起来。管了三天,懒劲来了,力不从心,放之任之。眼看兄弟单位、外资和私营企业蒸蒸日上,自己公司却一泄到底,最后还是倒闭了,负了父老乡亲们的重托。每当别人问起些事时便感到自惭形秽,口里却说:形势所逼,资金短缺,这年头没钱你能干啥事?那么多单位都倒闭了,又何止我一家?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时势造英雄,这个英雄我当不了,我再大的本事也再无回天之力了。懒掉了一家公司,懒掉了数百人的饭碗,痛定思痛,我还是内疚的。毕竟还是旁观者清。一位老大爷暗地里告诉我,那会儿你们凡事管它关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与你们无关,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们又何曾关心过几回?体会过几回?拼搏过几回?不了解民众疾苦意向,看不到国际形势发展,纯属盲目经营,又懒惰成性,岂有不倒之理?

    祸不单行,一点也不假。公司倒了,经理的职位没了,柴米油盐酱醋成了问题。更甚的是爱情的道路也出现了裂痕。原因何在?懒!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这怕脏那怕累,在家生活懒散,出外作风不良,成天就是睡睡睡,玩玩玩。夫人既往不咎的宽恕精神都被我磨灭了,我却还在享受着尽善尽美的懒的追求,认为天下事无可无不可,言不必行,行也不必果,仍然我行我素一懒到底。她循规蹈矩,说一不二,我胸无大志,懒懒散散,性格迥异,于是,矛盾暴发了。什么话都骂出来了,象洪水泛滥似的弥漫了整个天空,一发而不可收拾。于是也就无什么仁义道德可言了。人嘛,靠的是一口硬气,散就散,谁怕谁?走在这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半路上,又有什么好谈的呢?“朽木不可雕也,熟还可忍?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离!”夫人甩门而出。不久手续办下来了,离了。咱懒是懒,但孩子没罪。他可是咱家传宗接代的苗子,咱不能懒得连儿子都不要了。于是孩子归我了。

    呜呼!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迎着凛冽的北风,踏着腐烂的落叶,领着孩子在街上徘徊,下一站到哪里呢?夜幕降临了,天空下起了小雨,懒鬼我深一脚浅一脚,分不清雨水泪水还是汗水向前赶去。突然冒出个念头来,从结婚后好久没有去看父母了,如今下岗了,又离了,没着落了是该回去看看了,顺便修整修整一下受伤的心灵。

    回到久别的父母家,好在父母通情达理,也没有说什么,只说都是老爸老妈给惯的,都懒到这田地了。望着白发苍苍面容枯蒿的父母,有些于心不忍。明知勤俭粮满仓,疏懒人没吃的道理,却还念念有词说懒人有懒福,这些年都过来了,(现在“不肯老“的,还待何时?)登高必自卑,涉远必自迩。懒的又何只我一个?兄弟姐妹大瞪眼睛强笑:没错,说得有理!心里却在说国家人人象你们这样,上下联动,懒惰成性,瞒上欺下,弄虚作假,那真是国将不国了。现在没吃,活该!

    转眼儿子大了,打得醋了。

    某日吃饭,我说:“儿子!快拿碗来!”他说:“不!你去!”饭后,我说:“儿子!去把碗洗洗。”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老爸!你真蠢!柜子里还有那么多没用完呢!再说了,买一次性的碗吃了就丢那多好啊?”把我惊得目瞪口呆的!那个震憾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不愧是懒鬼的传人——有种!

    是夜,辗转反侧,终不成眠:难道让儿子学着我拖沓的步伐跟我一样虚度一生?

    翌日,乌着眼圈,搂着儿子语重心长:“咱们俩男子汉可不能让人看扁喽,从今后可要洗心革面了!”儿子看我眼神凝重,肃然起敬地连连点头。

    从今往后,决心告别懒鬼的称号,谁再这样叫我,我就跟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