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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九的脸色很难看,沉声道:“田老五,人家都知道你是我的把兄弟,你可真给我露脸。”
田老五脸色煞白地道:“九哥,小弟可没有作什么丢脸的事,一直赌得规规矩矩的。”
水文青道:“我没说你赌得不规矩,可是我说要亮亮底,你凭什么动手就打人,人家下了六千多两的注子,毕竟不是小数目、你至少得先让人知道你够不够资格赌。”
田老五道:“这是赌桌上的事,人家押注的不开口,你一个局外人管什么闲事?”
“押注的是我嫂子,她是头一回进赌馆,我这个作兄弟的照管一下难道不应该。”
田老五被塞住了口,水文青得理不让人,继续逼他道:“姓田的,我嫂子第一回来,我却是常来的,你有几两肉我清楚,我要你亮底,就是怕你身上没那么多银子,不服气的话,你马上掏出来给大家瞧瞧。”
田老五理直气壮地道:“放屁,你敢瞧不起你田老子,老子没银子可是有银票。”’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卷银票,倒是厚厚的,水文青道:“那也得先点点,瞧瞧够不够。”
田老五道:“怎么不够,这儿是一万零伍百两。”
他还数了一下,看只有两千五百两,不由急了道:“怪了,我有两张五千两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水文青冷笑道:“你恐怕把伍百两的当作五千两吧。”
汤九也沉不住脸道:“老五,你真有那么多吗?”
田老五急道:“怎么会错呢?我是昨天才领的,其中一万两要转交出去的,怎么会变了呢!五千两的变成了五百两,叫人给掉了包。”
水文青冷笑道:“你若是说叫人给扒了,还容易相信些,天下有这么好心的小偷,扒了你一万多两的银禀,还给你送一点回来,而且还把两张五千两的拿走,换成了两张伍百两的,他倒真不怕费事。”
说得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显然地,每个人都认为田老五在扯蛋,因为他的话听来太荒诞了。
倒是汤九脸色沉重,他居然点点头道:“这位朋友,我这兄弟的话是叫人难以置信,不过他也没存心欺骗,至少他自己还有两千多两”
水文青道:“我嫂子押的可是六千四百两。”
“那没关系,我会支持他的。”
“汤九爷,他是不是你赌馆中的人?”
“自然不是,本馆除了宝摊之外,一切都是由客人自行对赌,本馆按例抽成而已。”
“这就是了,他既非贵馆的人,我要求庄家亮底时,九爷就该出头表示支持,不该等现在才开口。”
汤九也被堵住了嘴,只有道:“朋友指责极是,这一点是兄弟的疏忽。”
“可是他伸手打了人,九爷却不能不管。”
“朋友要我怎么样管法?”
水文青一笑道:“九爷这话可不像个闯世面的人了,怎么管法是九爷的事,能否令人满意自有公评,怎么能来问我呢?”
汤九冷笑道:“兄弟在地面上有好几年了,才创下这块招牌,兄弟行事自有分寸,相信也能叫大家满意的,但朋友是当事人,所以我要先问一声。”
水文青也笑着道:“不必问我,九爷认为该管就管,若是不想管就放手,我自己找回过节来,反正我不能白白叫人打了。”
汤九道:“好!朋友有这句话就行了,这田老五虽是我的把兄弟,但他却是以客人的身份前来玩儿的,同样是我的衣食父母,本馆不便对他如何。”
水文青笑道:“九爷有这句话就行了,他摔了我一跤,我要他一条胳臂,一条腿。”
他的话才说完,旁边立刻有两个人,一个袖怀铁尺,抽出来照着田老五手上就是一下于,可以听到很清脆的骨折声,田老五粹不及防,就给人打断了一条胳臂,跟着另一个人弯腿一扫,把田老五扫得跪了下来,持铁尺的人又是一下子,跟着一声脆响,田老五抱腿乱滚,他的一手又一腿全断。是残废定了。
整个事件进行就是一个快字,快得令人无从思索,事情已经结束了。
赌馆中人一看打架闹事了,胆小的拔腿溜掉,输的人更是抢了银子就跑,有的人钱被抢,又闹着要赌馆赔。
整个赌馆内就像是一锅打翻了的热汤,乱成一团,汤九倒是很有魄力,立刻大声喊道:
“每一桌的赌局停止,凡是被抢走的现银,本馆一律负责德偿,没事的亲朋好友,请你们快离开,稍后欢迎各位再来玩。”
他这一宣布,倒是静了下来,有人离开,那两个打人的汉子也准备离开,却有人拦住了他们,冷冷地道:“二位也想走吗?”
持铁尺的汉子道:“汤尤说没事的人离开,我们没事儿了,自然要离开了。”
‘说得倒轻松,你们打伤了人,居然敢说没事。”
水文青立刻道:“汤九爷,你这就不上路了,我叫你管,你推给我自己管,我管了,你又不让我的弟兄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汤九看了他一眼道:“朋友贵姓大名?”
水文青道:“吴大熊,在九江府擂房混饭吃。”
“原来是吴捕头,失敬!失敬!看样子吴捕头是存心来砸场子了,不知兄弟何处得罪了吴捕头。”
水文青道:“你没得罪我们,却不该剪我雷老哥的边儿,前天你还仗势打了一名公门的弟兄,所以我们弟兄趁着路过公干之便来讨回一点公道。”
汤九道:“原来各位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雷大娘子也上前叫道:“雷老王八蛋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剪边,你说话清楚点。”
水文青顺手就给她一个嘴巴,把她打得跌出老远,口中还骂道:“臭娘儿们,就是你不守妇道,才害得咱们雷老哥受人笑话,你还有脸说。”
雷大娘子没想到来人敢打她,看样子人家对她不会再客气了,只有呜呜地哭,却不敢再闹了。
汤九很冷静地道:“原来各位是雷老虎邀来的。”
水文青道:“不!雷老哥是好好先生,他怕丢脸,不好意思声张,是我们瞧不下去。”
汤九哈哈大笑道:“原来你们是逞强出头的,好,算你们有种,不过朋友,你行事太莽撞了,你最好去问问,雷老虎为什么不敢出面来”
水文青道:“不必问,你欺负到我们吃公事饭的头上就不行,我要封了你这个场子,驱逐你出境。”
汤九沉下脸道:“姓吴的,你最好去向雷老虎打听一下我们是什么来路,然后再来说话。”
“管你是什么来路,就凭你公众聚赌,吴大爷就能治你,兄弟们,把这家伙锁上。”
又有两个人上前,抖开铁链就要锁人,汤九沉声道:“姓吴的,你当真不想活了,惹到天府头上。”
水文青吟吟笑道:“原来你们是天府的,这正好,吴大爷就是奉命来抓天府余孽的。”
“奉命,奉谁的命。”
“京师东厂大档头费楚天大人的命令,他说已经奉旨清剿天府,尚有余逆流散在民间,要我们一概迫捕,生死不论”
我就是到南昌来找雷老哥问问天府的余逆”
“是雷老虎透露出我们的。”
“雷老哥可没说,但是你自己承认了更好,弟兄们,汤九已经承认是天府余逆,他这赌馆中的人也一定是同党,统抓起来,拒捕者一子格杀,记住,不论死活,每名乱党都有二百两银子的赏金。”
四下一起鼓噪,竟有七人人之多,汤九却一点都不在乎,冷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敢来持虎须。”
水文青道:“为什么不敢,以前,你们仗着王府的势力作威作福,现在你们谋逆有据,王府不再包庇你们了,我们都是堂堂的官差。”
汤九怒声道:“鹰爪孙,你们以为天府垮了就想拣现成便宜,那可是瞎了狗眼,雷老虎是本地的捕头,连他都不敢多事,你却来甜老虎的鼻梁骨。”
他的语气中虽充满了威胁,却多少还带点色厉内茬,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水文青却不理这个碴儿,用手一指道:“哥儿们,这家伙是主犯,先拿下再说。”
有三四个人上前要拿他,汤九一伸手,取出一把匕首,立刻跟那四名便农公人打了起来。
他的功夫不弱,四个人居然被他杀得连连后退,其他人要去捉拿赌馆中的人也不见得顺手。
就在这时候,冷寒月出手了、她的六月飞霜一出手,就砍倒了两个人,汤九是识货的,立刻叫道:“不好。冷寒月在此,大家扯呼。”
在叫声中,汤九极力地冲开了面前的水文青,欲向外冲去,但是他把水文青估计成一个普通的捕快了,一切行动俱在水文青的预料之中,他避开了正锋,左手却已在等待中,一指突出,点中了后脑,汤九只冲了一步,即已萎然倒地。
几个手下人也想突围而出,可是水文青带来的这些人也不是寻常的捕快,他们都是冷家庄精选的好手,急刺猛劈,居然没留下一个活口。
水文青轻叹一声道:“你们出手太狠了点。”
冷寒月笑笑道:“这倒不能怪他们,冷家庄的武学就是专走杀人的路子,每一招都挺而走险,既没给人留退路,也没给人留活路,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为什么要走极端呢?”
“因为他们投入冷家庄,就抱定以身许国的决心,从不心存侥幸,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保卫宫廷,轮到他们与人动手,就是情况危急,不能再有丝毫放松了。”
水文青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官廷禁卫,本来就是死士制度,才能确保皇帝的安全,皇宫中警卫重重,能够突外围的禁军守卫面闯入内宫,必非弱者,必须要这批不怕死的勇士才能阻遏。
好在还有一个汤九是活口,水文青却不忙着盘问汤九,只是吩咐道:“搜进去,这次可别乱杀了,除非万不得已,我希望能有几个问话的人。”
那些人在冷寒月的率领进人到后屋去了,冷寒月原来是不必去的,可是水文青要活口.冷家庄的子弟们诺是遇上了抵抗,手下很难留人性命.她只有自己多辛苦了。
后进的人居然不少,除了佣人仆妇之夕,居然还捉到了几个帐房先生,而且有三个人之多。
水文青对这一点很感兴趣,他把三个召了过来问道:“汤九这家赌馆规模并不很大,怎么用得着三位帐房先生呢?”
一个中年人道:“我们三人,一个管外帐,一个管内帐,还有一个是替九爷管私帐的。”
水文青道:“很好,请三位把各人的帐本拿来。”
三个人都拿来了,每个人都是薄薄的一本,水文青翻看了一下,外帐登记的是某人在某年某月某日欠多少,何时归还,登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每一笔欠帐都准时收回,没有任何的赖帐,乃笑着道:“汤九这赌馆倒是很不错,居然每一笔帐都能准时收回。”
那帐房道:“九爷不是随便准人情支的,必然要调查对方的状况,确实对方有偿还能力的才借给他,以九爷的面子,也不怕人赖帐,所以没什么倒帐。”
“我看了一下,今年借出了二十三笔,全数是五百二十两,对不对?”
那帐房道:“就是这么多了。”
“你的名字叫乐和,对不对?”
“对,在下姓乐名和,在九爷这儿已经有六年了。”
水文青道:“我看了一下内帐,那是记录馆内人员的薪酬支出的,你每个月支领薪酬四百两,今年已支领了六个月,是两千四百两,对不对?”
“对!馆内每笔帐都清清楚楚的。”
“半年内一共只惜出了五百多两银子,却要花二千四百两银子来请-位帐房先生,这笔帐是怎么算的?”
乐和顿了一顿才道:“帐房记帐没有规定的,事多多做,事少少做,没事还可以不做。”
“我只是奇怪,汤九为什么要请三位帐房,养这么多闲人,难道他的银子多得花不掉了?”
“九爷是个很慷慨的人。”
“我也是个慷慨的人,现在我要你一只手,还准许你送右手或左手。”
“什么,你要对我用私刑,这是王法不容许的。”
水文青只是随便的作了个手势,冷寒月却配合得很好,刷的一刀下来,乐和的一只手掌已经被砍了下来,他抚着断腕跳了起来,遂又痛倒在地。
冷寒月冷冷地道:“乐和,公门中人不便对你用私刑,但我是冷家庄的人,对擒治叛逆;有不经审问而诛杀的权力,你相不相信?”
乐和痛得直抖,水文青笑道:“乐先生,我相信你一定还有另外的一本帐簿,记的是天府的银饷收支,你别否认了,我们是调查清楚才来的,那些帐簿在那那儿?”
乐和颤着声音道:“没有!没有!”
冷寒月冷笑道:“你再说一声没有,我就一刀砍了你,你说到底有没有?”
乐和低头寻思,冷寒月手起刀落,将他挥为两截,然后朝第二个人厉声问道:“换你来说,有还是没有?”
这个家伙吓坏了,连忙道:“有!有!小人等都是替管帐的,在赌馆中只是作个幌子。”
“帐簿呢?你们管些什么账?”
“天府在各地都设有生计买卖,所有的盈利收入都由乐和经手,小人只管支出登录,还有这一位专管各处帐目的查核。”
“我问你帐簿放在哪里?”
“在地窖的密室中,小人这就去取了来。”
他战战兢兢地由两个人押着,捧来了一大堆的帐册,水文青翻了几本,才笑道:“想不到天府还有这么一大堆的生意,每年竟有上千万的收人,这些钱呢?”
那帐房道:“在帐房隔壁就是银库,不过其中存银并不太多。天府被剿了之后,提取了不少。”
“是哪些人来提的?”
“这个可不太清楚,来人都是拿了府宗的手谕,凭条支取,帐本上登记得很清楚。”
水文青看了帐本后,点点头道:“在天府被剿后,十天之内,提出了三千万两银子,你们的库中藏银有这么多吗?说老实话”
帐房道:“库藏现银只有一百多万两,被提走了一半,还剩下几十万两,其余的钱则是存在三家大银号中,由我们这儿开银票支付的。”
水文青这才笑道:“想不到此行倒是大有收获,虽然没有抓到梅铁恨,却找到了他理财的机构,只要抄了他的那些生意,杜绝了他的金银来源,他就没法子混了。
这件事进行的很轻松,只是在南昌城中的生意,要由宁王府去查抄,不知是入了宁王的私囊,或是入了官,反正天府再也没有办法从这些地方取得津贴了。
但是财源的断绝并没有难住梅铁恨,他没有办法规规矩矩地拿到钱,却艇而走险,转为猎取豪夺了。
首先几个地方传出了巨大的劫案,有一批蒙面的盗贼,夜入富户,劫走了大批的财物,还杀伤了事主,连宁王府的军饷也被劫了一批。
很明显的,这是天府的人所为,他们不但向朝廷的王法挑战,也向宁王府开了刀。
宁王派人来找到冷寒月,说话很不客气,怪她捕逆不力,纵容了匪徒逃逸,以至于害得宁王的军饷被劫,责任在冷寒月身上,要她赔偿。
派来的是宁王府的记室,那等于是王府总管,说话时架子十足,但冷寒月哪里吃这一套,她也发了脾气,大骂宁王混帐,说梅铁恨原是宁王所属,是宁王自己纵容出来的,天府犯了叛逆之罪,朝廷派兵征剿,宁王未加协助,反而多方阻挠,现在自尝恶果,正是活该,宁王自已有本事就抓人去,她冷寒月不负任何责任。
不但骂了宁王一顿,也把这位记室大人好好地揍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而回。
打了宁王府的代表,也等于打了宁王,他们在南昌府就呆不下去了,只有星夜离开南昌。
冷寒月气呼呼地道:“宁王真不是东西,亏他还好意思叫我负责,他自己才该杀头。”
水文青却笑笑道:“你知道他该杀头,朝廷也知道他该杀头,问题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治他的罪、杀他的头,光说这些空话有什么用?”
冷寒月默默无语,这是她也无法解释的问题,水文青顿了一顿又道:“再者,宁王府的军饷被劫很成问题,很可能是宁王对天府变相的津贴,故意造成的。”
“你是说天府与宁王府仍有勾结?”
“不错,他们本来是一伙的,天府一直受宁王府的包庇,只因为天府太跋扈了,宁王府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密切,不可能断绝的。”
“你能提出证据吗?我向父王报告时,必须要有确切的证据的。”
“我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天府本身不可能去造反的,他们必然要有所依附,除了宁王外,别人无此野心,也没有这份能耐,他们自然还是依附宁王的。”
冷寒月沉思良久才道:“这个理由去告诉父王是足够了,可是不足以构成宁颇的罪行,我们还是要另想办法。”
‘那当然,我们只有继续对天府展开追击,斩断宁王的外来支援,减少他对别人的威胁力量,我有个新的计划,你等着跟我配合好了。”
饷银被劫是在九江附近,劫走的是九江水师营的粮饷,总值约在一千五百万两上下,全是库中新铸的官宝,这批银子由于有记号,用时容易被查出来。
以前也有官银被劫的事件发生,那些劫取到手的人因为银锭上有记号,不便脱手,找了几个银匠,改铸成其他的银锭以利花用,水文青也依照这路子来追查。
可是很奇怪,他居然得不到任何线索,他的线人在五百里内,找到了每一个铸银的匠人,却不见一点异动.他不禁奇怪地道:“不找匠人改铸,他们把这批银子要如何花用呢?”
冷寒月道:“很简单,运到外地去,在那久动用关系,存入银号,换成银票,就可以流通了。”
水文青道:“一千五百万两是四百大箱,我已经查过水陆通路,没有大宗的货品运出去,我这些线人是专家,他们在事发之后,就已经注意到一切情况,假如银两被运了出去,绝对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因此,我知道这批银子还没有运走。”
冷寒月道:“那就是留在九江了,假如这是宁王给他们变相的津贴,他们大可以公开地拿出来花用。”
“银锭上有记号”
“那有什么用,粮饷被劫后,宁王追查得并不热衷,他又补拨了一笔粮饷过来,也一样有记号的,军方还不是照样拿出来花用。”
水文青神色一动道:“对呀!我怎么忽略了军方又补了一笔粮饷,都是同样的银锭,那些人鱼目混珠,可以杂在一起使用了。”
冷寒月道:“所以我们根本不必去理会这件事,宁王失银,他只能追地方,追不到冷家庄,我们不必负责。”
水文青一叹道:“寒月,冷家庄可以不负责,我却不能不负责,他责成在地方上破案,虽是做做样子,但到时候总要查办几个人,这就与我有关了。”
“你的线民都布在公门中?”
“是的,在宁即的辖区内,这是最好的掩饰身份,可以公开打听事情而不受嫌疑,我对宁颐的动静能了如指掌,全仗着这批人。”
“是不是宁王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借此来拔掉他们。”
“那还不会,宁王如果侦知他们的身份,要对付他们太容易了,不必假任何借口,这些人都是多年干探,行事会十分小心的,这次是刚好赶巧了,所以我必须要保全他们,宁王如果换掉了他们,对我就太不便了。”
“劫饷之案不破,要保全他们可不容易,宁王给的期限是两个月,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水文青想想道:“没关系,还有一个半月呢,我想到时会有点眉目的。”
他又出去把他新的发现与构想告诉那些线民了,过了一天,就有消息回报。
来人是九江府的捕头江辉,他秘密地遇见了二人:“水先生,冷姑娘,二位好,小人江辉。”
水文青摇止住他的行礼道:“江兄!别客气了,咱们不来这一套,是不是有消息了?”
“是的,在万花阁中,有人用出了两锭宫宝,每锭都是五十两,使用者是四通镖局的两位镖师!那是他们付作夜渡资的代价。”
“有没有调查他们银两的来源?”
“为避免打草惊蛇,小的不敢详细追问。”
“市面上还有其他的官宝流出吗?”
“有的,不过那都是水师营中的官兵花出来的,而且他们的薪俸越才刚发三天,流出不多,小的都调查过了。”
“那两名镖师的官宝,有没有可能是由水师营中取得?’“这两个人不可能,他们昨天才由芜湖回来,尚未跟其他人有所接触。”
“银子是由芜湖带回来的了?”
“多半是如此,而且他们十多天前,刚保了一趟镖到芜湖,送去的是一船瓷器。”
“瓷器也要找人保镖?”
“这一船瓷器是景窑烧的,据说是一位扬州的商人所订制,价值不菲,在九江上船,由四通镖局承保。”
“九江常有这类镖货吗?”
“据知是没有,但是德行业务,小的不便于预,四通镖局的总镖头震八方杨明是位成名的武师,八面玲斑,跟官府也颇有交情,他们局中的事,官方也极少过问。”
水文青卓点头凝重地道:“他们出镖的时日刚好紧接在官银被劫的第二天,照理说你们应该注意这件事才对!”
江辉忙道:“小的在官银被劫后第三天才得到通知,那时镖队已经出发了。”
“难道你心中也有所怀疑吗?”
“小的不敢怀疑,只是把那几天大队离境的人查了一下面已,可没想到镖局那方面去,因为他们与官府有来往,总不会对官银下手吧!”
冷寒月道:“假如是他们劫了官银送定了,干吗又带回来了呢?”
水文青笑道:“他们送走的是全部官银,然后分了一部分,回来后因为第二批补发的官银已在市上流通,所以他们也放心地花用了。”
江辉道:“水先生分析得颇有道理但是小的却不便去查,因为四通镖局的后台很硬,连府台大人对他们都要客客气气的冷寒月怒声道:“冷家庄却不必对他们客气,假如是他们劫了官银,我当场就砍人。”
水文青笑笑道:“冷家庄固然有权便宜行事,但我们也得拿住证据才行,江兄,那两个镖师还在万花阁吗?”
“今天早上回去了,不过留下了话,吩咐准备酒菜,今天晚上还有几个人在那儿喝酒,开设赌局。”
“好!你设法配合一下,今晚我们去闯席。”
夜色初上,万花阁中的杏花楼上灯火通明,是四通镖局的镖头贾如化过三十岁生日,邀了局中的一批同事欢聚,虽然只摆了一桌,却有十几个客人,而且点了万花阁中所有的红姑娘出局陪酒。
酒席吃得狠热闹,席上全是四通镖局的镖头,一顿酒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散,底下是开设赌局。
在妓院中赌钱是最受欢迎的,那些妨娘们除了伤酒的赏金外,还有额外的吃红,所以每人认准了一个户头,也是赌运气,客户赢了,她们的吃红分利也多,因此她们关心赌局的胜负,比当事人还起劲,随喝的声音也大。
至于在局中的赌客因为有了美女助兴,也格外起劲,谁也不愿意在女人面前丢脸,赢家固然慷慨,输的人也不小气,只要捞上一把,分红的彩金比赢家还多,这可乐了那些姑娘们,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献足殷勤。
杀风景的是赌局进行到半,公人们来查夜了,在妓院中聚赌是违纪的,但从来也没有人执行过,那是妓院中早经打点好的,查夜的公人们来此,也只是虚应故事一番,今天却是捕头江辉亲自带了人来。
江辉只有三个人上了楼,伙计一面带他们上来,一面说好话,但是江辉硬不买帐。
上得楼来,赌局正热闹,做主人的贾如化输了几百两银子,才扳回一点本,自然很不高兴,翻着眼睛道:“江头儿,今日是小弟贱辰,请了几个朋友在这儿热闹一下。这些都是本局的同仁,你别扫兴行不行!
江辉道:“因为官银被劫,府台大人限期破案,城中实施宵禁,入夜以后,经过行人都要盘查!”
“我们可没在街上浪荡。”
“可是你们在妓院中聚赌,那比在街上闲逛更糟!”
贾如化拉下了脸,沈声道:“姓江的,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要知道,连你们府台大人对我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我知道,可是你们犯了法,府台大人也包庇不了。”
“好!就算我们犯了法,你说要怎么样吧!。”
江辉道:“宵禁期间,聚众赌博,也不是大罪,最多抓到班房去关上两夜,挨几板子而已。”
“什么.要抓我们去坐牢打板子.江辉.你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我看你是吃错药了。”
江辉冷静地道:“我是公务在身,只管抓人,至于是否会打你们板子,自有府台大人决定。”
贾如化愤然起立道:“姓江的,贾大爷却不信邪,你要抓人就上来试试看。”
“我当然要抓人,贾如化,现在你乖乖地束手就缚.我只捆上人带回去,若你敢拒捕,罪名就大了。”
贾如化那里吃这一套,冲上来就是一拳,江辉退后躲开了,但他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却飞快地踢出一腿,扫在他的腿弯上,贾如化身子一歪倒下,另一个给他脑后就是一掌,贾如化乖乖地趴了下去。
他同来的那些嫖师们哗然大哄,有几个已拔出了兵刃,但是那个踢倒贾如化的年轻公人也拨出了刀,以尖利的声音叫道:“持械拒捕,形同叛逆,格杀勿论。”
听口音分明是女子的声音,而实际上,那也是冷寒月改扮的,她的六月飞霜宝刀一出鞘,但见寒光飞舞,已有两个人中刀受伤倒地,剩下的三四个人功夫还不错,居然能与她交手数合,冷寒月因为预先受过水文青的要求,尽量留下活口,所以没有施展她的杀招,面那些人居然还不错,能冲过她的拦截到了门口,向楼下冲去。
可是楼梯上早巳埋伏了一批好手,他们都是冷家庄的子弟,个个身手了得,而且他们都拿着粗麻绳,专扫下盘,那些人脚下受绊,纷纷倒地滚下楼去,底下有人持了一面粗绳网在等着了,这种网是猎户用来捕猛兽用的,公人们也用来捉捕持械的悍盗,十分有效。
身上一被网罩上,立刻被拖倒了一下来,一个个乖乖地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楼上的另一个人是水文青,他手中持的是公人捕盗用的铁尺,但是在他手中,却变成一柄利器,横敲直戳带打穴,在他手下解决的人最多,却全都没有带伤就失去行动的能力,乖乖地束手就缚。
最先倒下的贾如化这时已然清醒,只是全身软疲无力行动,他张大嘴道:“好!姓江的,你真行,居然搬到了如此两位高手来对讨我们,你会后悔的,这件事的后果严重得你无法想像。”
水文青一笑道:“只怕你们自己才没想到后果有多严重,冷家庄出头对付你们时,你们想跑都跑不了!
“冷家庄,你们是冷家庄的人?”、冷寒月冷笑道:“你就算没听过我冷寒月的名字.也该认识我手中这柄六月飞霜宝刀。”
贾如化一下子软了下去,但他还强自挣扎道:“冷家庄又怎么样,尽管你们势力强大,但也不能无故杀伤善良百姓,江湖自有公理在!”
水文青冷笑道:“朋友,你别嘴硬了,你们若是安份百姓,世上就没有恶徒了,冷家庄不会仗势欺人,假如不抓住你们犯罪的真实证据,我们也不会来治你们的罪。”
“我们犯了什么罪?”
“劫军饷,那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胡说,你简直血口喷人。”
“我们有证据的,你们留在桌上的银子就是证据,官方在发出军饷时,一定要用新铸的银两,加上铃记,就是为了怕别人劫取私用。”
他在桌上抓起了几个银锭,上面果然都有印记,贾如化不禁直了眼,顿了一顿道:“这算什么证据,市面上早已有官银流通了。”
“没有那回事,市面上流通才三五天,每一锭都经过调查。
交清来源,你们如果不承认这是劫来的军饷。最好也能交代出来源。”
“这是我们保缥得来的酬劳。”
“是货主材给你们的吗?”
“是,我们总镖头发绘我们的,至于他从何处得来,我也不知道,最好你问他去。”
水文青一笑道:“我们自然会问他的,像你这样的角色,也不可能知道太多的,我只要弥这一句口供,带走!”
十几个人,就这么被钾走了,而且关进了府行的大牢,府台大人又惊又怕,却也了掉一桩心事,他知道这批凶神恶煞不好惹,可是军饷被劫的案子总算有了交代,否则宁王府不但能要他下台,也能要他的脑袋,他这府台虽是朝廷派的,但却在宁王的辖区内,军饷在他的地方被劫,双方都要他负责,现在他至少能有个交代。
四通镖局的总镖头震八方杨明自己没来,只派了一名师爷来问情形,他说杨总镖头不在局里,由他来了解一下情形,水文青自己接见了他,却没有让他见被囚的人犯,那位师爷不得结果而回。
冷寒月等人走后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到镖局去把杨明抓起来,他的手下已经把他供出来,证据已足。”
水文青道:“我不是不抓,是知道杨明确实不在,否则他不会让贾如化他们出来花费银两了,虽然官方的库银已经流通到市面上了,但这批银子却是烫手货,至少也该等一段时间再流出来。”
“那为什么又要发给他们呢?抑一段时间不好吗?”
“我已经从几个人口中问过了,这批银子根本不是镖局中发的,而是他们在打劫时私自吞下来的,四通镖局劫取官饷已是事实,杨明在芜湖打发这些人回来,自己钾了银两又坐船走了。”
“那岂不是找不到杨明了,也不知道那批银子送到哪儿去了?”
“银子是夹在瓷器中带走的,送到那儿也无法追查了。”
“我们不是要查银子的下落,而是要知道梅铁恨的下落,这一来岂非断了线。”
水文青道:“目前是如此,不过我还有办法的,我把杨明挤出来,再在他身上追问。”
“他知道他手下失了风,还会再出现吗?”
“当然不会,但他是个江湖人,身为江湖人,就无法避免江湖道义的约束,我用江湖道义来挤他现身。”
“我们跟他之间有什么江湖道义!”
“我们跟他没有,但是那些关着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他对他们有道义的责任,我只要在那些人的身上施加压力就行了。”
水文青所用的施压手段十分厉害,会使得杨明不得不出头的。他以九江府的名义,张贴告示,说擒获劫盗军饷之大盗贾如化等十四名,经审讯确实,该人犯等恶性重大,应立予斩决,并定于九月初三日午时三刻,在本府衙门前执行,特此公告一声军民人等。
贴出公告时,距离执刑还有四天,水文青是算好了时限,使对方来不及准备的。
到了行刑的那一天,府衙门口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午时正,府行的公人已围出了一片太空场子,将近三刻时,犯人用囚车推了出来,却仍不见动静,冷寒月不安地道:“怎么还是没见动静呢?”
水文青道:“我相信他们会有动静的。”
“到时如果没人来呢?”
‘那就准时行刑,反正这批人劫取军饷是事实,杀了他们并不冤枉,但经此一来,杨明也完了,永远也别想再有所作为了,连梅铁恨也将大受影响,很难找到人替他卖命了,对我们而言,还是有好处的。”
行刑时刻已到,府台大人监斩,验明正身后,正准备押下、去受刑了,忽地一队急马,来了三个军官打扮的人,直闻公案之前,手中高举着一支令箭喝道:“刀下留人!”
府台大人认得这是王府的参将李龙,在席上起立拱手道:“李将军前来有何指示?”
李龙道:“王府台,你好大的胆子,抓住了犯人,为什么不等王爷的示下,就擅加处决呢?”
王大人道:“下官已经审查明白,这一干人犯也都自己承认了劫夺官银,按律当斩,下官自有权处决的!”
“平时,你处决犯人,王爷不加过问,但这批犯人却不行,他们劫取的是宁王府的军饷,王爷应该知道一切。”
“下官已经将一切情形,告文呈送王爷了。
“那不够,王爷还想亲自审讯一番,吩咐你把一干人犯解送王府。”
冷寒月挺身而出道:“办不到,处决之令是出于冷家庄的要求,王爷管不到冷家庄的行事,我说杀就杀!”王府台也道:“李将军,冷小姐持有朝廷密旨,准许便宜行事,下官只有遵行。”
李龙怒道:“你的地方属王爷所辖,你听谁的?”
冷寒月道:“李参将,你恐怕没弄清楚,王爷只是辖理这一地区的军防而已,牧民之责,还是地方官府的,这府台也是朝廷委派的,王爷管不到这一边来,再说,处决犯人是冷家庄的意思,王爷更管不到了,王大人,行刑!”
王府台将朱笔一勾,抛笔道:“第一名马武行刑!”
炮响之后,推出一个人去,咯喳一声,人头落地。
李龙也没撤了,只有愤然地道:“好!好!你们敢不听王爷指示,少不得有你们好受的。”
冷寒月不理他,催促王大人继续行刑,王大人吩咐推上下一名来,李龙见他们不理宁王谕示,愤然退后道:“好!好!
你们不听话,出了事你们自己负责。”
他这一退下去,人群中冲出了五六个人来,他们都用黑布蒙着脸,直奔王府台而来。
冷寒月与水文青早有准备,见状都拉出武器,上前迎住,双方展开了力拼。
而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大乱,又有一批汉子,纷纷拔出兵刃,杀了上来。
场中虽有不少公人在,但来劫杀场的人数,似乎比公人多出了几倍,没有多久,那十三名未决的人犯都已被打开了囚车,斩断了桎桔而脱身。
他们也抢到了兵器,作突围的行动,这批人个个武功高强,眨眼间,杀出了一条血路,向城外逸去。
只有五名蒙面人,缠住了冷寒月和水文青苦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