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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金鱼要在夏季死去，因为它那颗小小的心上布满了裂痕，只有它的身体还紧紧依偎着池底，那里有它有爱人——莲——的根系。
金鱼知道，在自己死去之后，身体会渐渐浮出水面，然后被捞起扔掉。化为淤泥滋养明年的爱人不过是梦幻，可它还是依偎着，那怕只在池底留下一片鳞片也好。虽然明年的莲不会记得自己的前生，却会有许多金鱼告诉它，一条金鱼的爱情。
春天，当金鱼们重新回到池塘的时候，发现有许多长长的绿胳膊挡住了它们的去路，金鱼问离它最近的一条绿胳膊：“你们是谁？为什么不游泳？”绿胳膊说：“我是莲，要到水面上去绽放。水面上好看吗？”金鱼耐心地告诉绿胳膊，水面上有广大的天空，许多奇异的鱼在上面游动，人们说那是鸟，还有许多闪闪发光的星星，在更广大的水面上闪个不停。绿胳膊敬佩地说：“你可真有学问。我要赶快到水面上去看一看。”金鱼说：“那好，我到水面上等你。”
莲终于浮出了水面，一点一点向空中延伸自己，金鱼每天来看望莲，把自己浮在水面上看到的新鲜事讲给莲听，莲每天都说：多好呀，我要快快长出水面去，亲眼看一看这些好玩的事。
莲终于在水面上铺开了自己的笑脸，那样光洁、灿烂。金鱼在莲颤动着伸展自己时爱上了它，谦逊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不事张扬的莲。它告诉莲自己的爱，莲开心的笑了：我相信你现在的爱，如果你在我没有展示自己时就说爱我，说明你会爱每一个你碰巧看到的人，那不是爱情，而是游戏。其实过几天我还会更美丽，那时你再说爱我，不过是爱我的花朵，当我的花朵谢去，你也就会弃我而去，那也不是爱情。现在你说爱我，是最恰当的爱情，我也爱你。
金鱼快乐地在莲周围嬉戏，莲借着风的摇动轻轻地抚摸着金鱼，那样轻柔，金鱼细细地吻着莲，诉说自己最甜蜜的爱意。
正如莲说的，它绽放了花朵，洁白的花瓣，亮丽的花蕊，金鱼说：虽然你会生气，但我不得不说，看到你的花朵，我不能不更爱你。莲笑了：你当然会更爱我，我的优点，也该是你的骄傲，你如果对我的美好视而不见，怎能说是爱我呢？
一缕风吹落了一片花瓣，金鱼亲吻着落花，心猛地一痛，它的心裂开了一道。莲说：你不必伤心，我开，就是为了我落，我虽然不再引人注目，但我孕育了果实。
金鱼仰望着莲，感到有些陌生，莲清楚自己的今生来世，而它连自己现在的爱也解释不清楚。莲对它说：你不必懂得为什么爱，你已经在爱了，这种不问原因的爱才是真正的爱。我与你相比，是世俗的，我除了爱以外，还承担了太多的责任，扔不去，放不下，今世你恰巧来到我身边，来世，恐怕我会忘了你是谁。现在，我已不配爱你，也不配得到你的爱了，再见，爱人。
一阵风吹过，莲的花瓣静静地散落在水面上，没有一片花瓣留在莲的身上。金鱼问花瓣，你们为什么早早就离开莲，你们在莲的身边是多么美丽，多么引人注目呀。花瓣对金鱼说：我们是在你的爱情滋养下才可以如此美丽的绽放，我们愿与你共渡今生，只是今生。
金鱼明白离开莲的花瓣，只有一天的生命，它热烈地亲吻每一片花瓣，有时，岸上的人们会看到一条小小的金鱼跃出水面，那是金鱼要把所有的花瓣都收到自己心中。可还是有花瓣不停地枯萎，每一片花瓣的枯去，金鱼的心就会裂开一道，它忍着巨大的疼痛，快乐有在剩下的花瓣间喋颉，直到，最后一片花瓣的凋零。
金鱼心脏中最后的一点缝隙也裂开了，它用最后的力气潜入水底，它要化为淤泥滋养明年的爱人。它依偎着，那怕只在池底留下一片鳞片也好。虽然明年的莲不会记得自己的前生，却会有许多金鱼告诉它，一条金鱼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