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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先生的家,住在极具现代化的美国硅谷,与世界顶级的苹果公司和惠普公司的高科技厂房相邻。他家临街的前花园,没有一丝一毫的人工建造痕迹,展现着一派纯自然景色。
n先生家的前花园里野生的橡树、枫树、杨树、棠梨等,风姿袅袅,或向天摇曳,或遮护着房檐,或掩映着窗棂,少有修剪。园中的野草,高高低低,杂项纷呈,随心所欲。各种花卉也是野趣横生,自由开放,红黄蓝白紫,炫彩撩人,有的似碗口大小,有的如金杯玉盏,有的细碎如米粒,灿然铺展在地上,缥缈在树木间,飞扬在门楣下,四时溢香,金色的蜜蜂,绚丽的蝴蝶,在花间轻盈翩跹。花影和草丛中,生长着野竹和野芦苇,竹竿和苇茎上萦绕着野牵牛花,淡蓝色的小朵瓣迎风招展在天地上下。野芦苇到了秋后也不砍伐,先是雪白的芦花漫漫荡漾,接着是金色的黄苇席地而卧,给人以一种旷野般的拙朴之感。
n先生家的前花园里没有人工修筑的道路,一家人进门出门就在花园中随意行走,久而久之,树荫下,柔草中,被踏出几条南伸北延的蚯蚓似的小路。路边经常有野兔在吃草,有土拨鼠在打洞,有松鼠在蹦蹦跳跳,主人一家老小来来去去,它们视而不惊,往往还要依着人的脚步同行。
因为n先生家的前花园里花草树木多,各种野果、野种子也就多,引来百鸟齐鸣,树丫上,竹枝间,芦苇丛中,搭了许多鸟窝。大大小小的鸟雀,五色缤纷,和睦共处。胆小的野鸽子居然在他家的花园里养儿育女。精灵般的蜂鸟,到别人家花园里去的仅仅是一只两只,而n先生家的前花园里往往是蜂鸟成群,一旦光临,则流连忘返。
鸟雀来多了,n先生怕鸟雀的食物不济,他就用一只桶做了一个器具,在桶的下方打了许多小孔,在小孔的下面装了一只大圆盘,把那个器具挂到了树枝上。小麦、玉米、草籽等鸟食被装进器具以后,就从小孔里流到大圆盘上,鸟雀们就飞上大圆盘啄食,热热闹闹地形成了一个鸟雀pt,鸟雀们各取所需,吃着,唱着,不失其乐。
乍见到n先生家前花园的人,往往都要产生一些看法,以为这户人家的主人不会打理花园,或是四体不勤,否则怎么会让花园荒生荒长。有此类看法也属正常,因为享受着现代生活的美国人,家家户户都把花园收拾得规规整整,配以草坪和各种人工栽培的名贵花草树木,以惯常的几何图案呈现给世人。由此看来,n先生家的前花园可谓另类。
说另类也不委屈n先生,他们夫妇确有另类的思想观念,他们认为当代人过于追求主观形态,成了现代高科技及其派生的生活方式的被动服从者,出门坐车,进门有空调,家居的室外环境也被格式化,整天生活在框框里,远离了自然的气息,天人之间正在逐渐失去和美,心胸也趋于狭窄。他们夫妇酷爱自然之美,要按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尽最大的努力去贴近自然。n先生夫妇并非不懂园林,他们恰恰就是园林工作者,对现代园林非常了解。因此,他们对园林和人的关系理解得更深,觉察到人们对园林的认识有误,他们之所以不造人工园林,是要走出误区,投入自然的怀抱。并认为人凭情怀而活,才能活出一分性情。
其实,当今世界不仅仅是n先生夫妇在思索人与工业化,乃至与自然的关系。多有人在问,开汽车和乘马车,究竟哪个好?这不啻表明人对自然有一种难解的情缘。从根本而言,人也是自然之物,不管是谁,在钟情豪华生活的同时,天生的自然情结总是无法了却。世人皆知,每一个人都只能依从自然而生存。如今,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行为轨迹都被机器牵制着,整天随着机器快速运转,有人疲惫,有人压郁,要想轻松,唯有活得自然一些。
近日,我路过n先生家的前花园旁边时,看到园中水红色的野蔷薇花和纯白的野金银花正争艳绽放,招蜂惹蝶,鸟雀翻飞,香风阵阵,朗朗一片天地。我不由得浮想联翩,在步入后工业时代的美国,n先生夫妇就像哲人,他们与世界科技和经济发动机的硅谷同日月,他们又在向往、并追求着自然纯真的人生。他们在自己的一方领地上,实践着具有个性的想法,他们家的前花园,是一处与众不同的优美境地,连接着人心,连接着大地和苍穹,连接着未来,连接着梦。置身此处,让人的感觉特别清幽,阳光分外柔软。而今深受高科技和现代生活影响的人类,心性已不那么明澈,呼吸一口n先生家前花园里的空气,就能舒筋活络,怡然养神,灵魂更加质朴,思想更加开朗和深挚。由此畅想人类如何穿越太阳系、银河系,大胆地去探索宇宙,选择一条连天接地的明媚之路走向美好未来,顿时别有洞天。诚然,唯有我们的一切努力都能得天独厚,才是人间久远的幸福。
我正思绪漫漫,n先生家的孩子和他们的一群同学已放学归来,谁也没有回家,而是欢笑着走进了n先生家的前花园,放下书包以后,有的钻入草木之间捉迷藏,有的攀到树上嬉耍,唧唧喳喳,活蹦乱跳,充满了生气。
这一刻,晚风清凉,天边袅动着油彩般的玫瑰色云霞,发人深省,令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