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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智的事发生后的那些日子里,几原,韦君,还有陈一方等人突然间都沉默了。他们有很多天没说话了。他们也没了往日的风采和快活。他们好象很压抑,浑身提不劲儿来。我有好几次亲自去找过他们的,但是他们没一个人理会我的。后来,我也没再找过他们。有些事情得需要一些时间去尝试遗忘,就要一些时间的,仅仅一些时间。也许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整年,天呀,谁知道呢?石智的事对每个人的打击太大,太大。我们七人帮少了一份子,谁又能说得清楚心中到底是啥滋味呢?今天,我们还可以与他谈笑风声的,明天他就躺到医院里去,不与任何人说上一句话,永远也说不上了。
大概一周后的某一天,丁汗找上了我。他是来谢罪的,然后,糊涂的对我发脾气,说要告状。我仔细打量了丁汗的模样。他的脸上,手臂上一片淤红,像刚与人打过一场凶架。这一点,我是看得出来的。丁汗在后悔,后悔做了一些事情。这是他对我说的。我没刁难他。确实,我也曾经这样认为的。任何的错都是丁汗犯贱。为什么不跑快点呢?为什么不拉住小石头的手?能抓住衣领也行,可是已经没可是了。我也想过另一个问题。这,能全怪丁汗吗?
“老大。我我被别人打了。”
“那你还手呀。你一向很能打的吗?怎么会被人伤成个脓包样呀?要不要我多给你几个拳头呀?”
“其实其实,这些事情都是女人干的。”
“有没有搞错?你一个大男人,竟挨女人欺?”
“她们她们都是为了石智的事来的。我我不还手,一直不还手。她们打着,我心里舒服。呜”
丁汗的头低垂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粒一粒掉落下来。他不敢正眼看我。后来,他继续说下去,把事情的经过全告诉我了。
“今天早上,我刚从菜园子摘菜回家,经过俺们村口的那棵老龙眼树下的时候,遇到媚子,几原,韦君,还有陈一方。他们面带怒容,挡住我的路。陈一方说‘石智的灵魂就趴在这棵老龙眼树上。现在,我们就当着石智的面,教训教训这混蛋。谁让他干出那么没义气,没骨气的事儿。你还是男子汉吗?你’媚子凶巴巴的赶到我跟前,不说上一句话,就给了我一记耳光。跟着,她的眼角处的泪水就冒了出来,打花她俏美的粉脸。几原,韦君也跟着动手。虽然她们都是女子,但是出的力比男人的还重,还要人的命。陈一方插不进来,只好站在一旁把风。三个女子打着打着就嘻哩吧啦的抱在一起大哭特哭。我没还手,一直没还手。我不能还手的,不能呜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跑快一点呢?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呜”
“好兄弟。好了,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不是的。你做得对。你就不该还手。她们心中闷着一口气,让她们打打,她们心里会好受点的。你也别胡思乱想了,谁也不想让事情发生。已经发生的,那就让他过去好了。石智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泉下有知,是不会责怪你的。起来吧,快起来吧。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把丁汗扶起,把他让到沙发上去。女人的心可真够狠的。她们出手不知轻重,把丁汗打得体无完肤。其实,丁汗也够可怜的。为什么就没人理解他呢?后来,我发现丁汗的肩膀上还有一些细碎的头发,领教了。女子打架常常这样的,扯衣裳,揪头发的,所以,男生少惹她们为妙。我给丁汗上药水的时候,他一个劲的喊疼。“想不到想不到我一个堂堂男儿身竟遭女子群殴,还不能还手,丢脸,丢脸。但是,我心里好受好受多了。”丁汗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他冷静多了。他学会思考问题。就像奶奶说的“狗娃子,长大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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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智的事情过了一个月,紧张的气氛才有所收敛。媚子也开了颜,几原也摆着一副可爱的娃娃脸,对着伙伴们嬉笑。陈一方近来的恶作剧也少得可怜。他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敢跨出家门半步。丁汗做了奸细。他查到陈一方闭门造车的主要原因。“原来,陈一方那个小兔崽子躲在家里写字呢。他就一直写个霹雳吧啦的。钢笔尖儿落在纸张上,‘刷刷刷’打跟儿就没离开过本子。这次,陈兄来真的,洋洋洒洒的来个长篇小说。可能要把把一些悲惨的事情记录下来。”丁汗嘴巴活,觉得话题不对,立即转了个弯儿,硬是没把主角的名字说出来。韦君一个月见不上几次面。她老是躲躲藏藏,闪闪缩缩的,似乎还在担心一些事情。也许,她担心走路也会摔倒,跟着,糊糊涂涂,没理没由的就丢了小命。
过后不久,媚子又缠上了我。丁汗整日忧心忡忡的。他像条赖皮狗一般,常常跟在我屁股后面。他深诣“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所以,我夹在媚子与丁汗中间,特别累,特别难受。有些时候,我好开心,开心得落泪。丁汗第一次冲我发脾气,而且还夹着挑拔的语气。
“你们别眉来眼去的。我你就当我不存在呀?啊”“我是你老大,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你还敢啊,哼”“什么鸟老大?我只是对这个称呼习以为常罢了。也许,正因为我敬重你是俺的老大,我才没动手,跟你撒野的。否则,呵呵,我早叫你脑袋开花了。”
“你你在说些什么?你说你再说一遍!”
“好,那你可得听清楚了。现在,我要打你。我就打你个木偶,木偶”
“什么?木偶?我靠找死”
我先动了手。当时,我的脑子乱糟糟的。以前,我从没想过会与丁汗滚在泥地上的。因为,我们俩是最要好的朋友。一粒糖果,一块饼干,一瓶果酱,我们会一起分享的。就算是一条新内裤,我们也会轮换着穿的。可是,现在,我们我们竟为一个弱女子而痛口大骂,甚至还大打出手,动了真格的。丁汗把我的一颗门牙打掉了。跟着,我的舌头顶着的牙齿有一处空缺,舌头怎么转怎么不习惯。我的嘴角冒出血丝儿。后来,我也狠心的还了手。这回打得够彻底的。我在丁汗的眼角动上一拳,接着,丁汗像麻木一般,挺直身体,倒了下去。到此,打斗才算结束。丁汗躺在湿润的泥地上。他的双手紧紧地捂住眼睛,哭爹喊娘的瞎嚷。
“嗨,嗨!丁汗,丁汗,你没事吧?你别这样,别这样,我我怕,不然不然你打我,打我呀。打我,我不还手了。一定不再还手了。”
“哈哈老大,真痛快!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乳牙都给拔光了呀?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咳咳哦,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流血了。它还在流血呢。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好,好,别动,别动,快让我看看,看看来”
我像奶奶那般慈祥温善的模样,伸长嘴巴,卷曲着嘴唇,往丁汗的眼睛处轻轻吹着热气。丁汗的眼睛已肿起来,眼睛一圈一圈的黑开去,好吓人的。我深呼一口气,对准丁汗受伤的眼睛使劲地吹气。不小心,我把嘴巴里含着的一大打泡沫也喷到丁汗的眼睛上去了。浓厚的口水盖住丁汗的眼睛。丁汗反应奇快。他的脚踢在我的胸膛上。然后,我整个人儿飞入空中,快速向后面拖去。我的身体撞在木薯秆上。木薯秆应声断去。但是,我的背正压在如同刺猬身材的木薯秆上。刹那间,我浑身奇痛难忍,差点流出男儿热泪来。丁汗迅速抹去盖在他眼皮上的,含有一丝一丝血痕的口水,刷的一下挺直了腰杆,嘴巴冲我直咬。
“海格,你这副臭皮囊,竟对我落井下石。这么些下三滥手段对付一个已受伤而毫无防备的年轻英俊,风流倜傥的小飞侠丁汗这孩子。啊”“小飞侠,得罪,得罪。我可是无心的,无心的。就单凭你这小飞侠丁汗的大名,在江湖上也混出点名声来,我又怎敢对你无礼呢?”
“哈哈”“哈哈”我与丁汗抱在一起。我的心情好多了。丁汗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肩膀好象就只给女人靠的。不行,一个大男人的也靠在大男人的肩膀上,变态!”我把丁汗的身体推开了。我站起身,转过身子,没面对丁汗。“媚子?媚子真有这么大能耐,让我的手下对她魂不守舍。”我心想,还偷偷看上丁汗一眼。他快速抹去眼角处的泪花,胸膛还在上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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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汗,我们说说女孩子吧。咱们就说媚子。”
“不说。女孩子有什么好说的?没个性。媚子也没,不说。”
“不说,是不?那我告诉媚子。我要追她。我要让她嫁给我,还要她做我的娘子,做我奶奶的丫头,当我家的媳妇。恩,还要她给我生十个,二十个,哦,不,是三十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你说,这样啊救命呀,快来人呀,救命呀!”
丁汗一双胖手捏紧我的脖子。“我快完了。我就快要死了,快要死了。我这回,我真的难逃一劫了。”我心里想着。此刻,丁汗面露凶狠之态,牙齿绷得紧紧的,对我恨之入骨。他两跟粗长的手臂胀满力量,额头的青筋一根一跟突起,牙齿稍微放松一下,就可能把全部的牙齿拌碎的。
突然,一阵风带来一股熟悉的女人味。随后,丁汗的额头被一只娇小的手掌重重地拍打好几下。那只小手开始捏住丁汗的耳垂。丁汗马上松开捏住我脖子的双手。他的手转了方向,轻轻地托起正被一只雪白的小手往下扯的耳朵。我侧过头,绕归丁汗的身体,看到丁汗背后的女人。她就是媚子。
“媚媚子,你你快松手,痛痛死啦!”
“知道痛了。这回你倒是知道痛了?谁让你欺负人的?谁叫你欺负海格哥哥的?哼不教训教训你,是不知道本娘子的厉害了。”
“啊痛死我了。不敢了。以后都不敢了。不敢了,疼呀”
“哼,早这样,就不用受罪了。”
媚子把丁汗给放了。丁汗轻轻地揉捏耳垂,皱紧眉头,一副痛苦之态。媚子转身,走到我身边,把我扶起,还为我拍去粘在身上的泥尘。
“海格哥哥,你还好吧?”
“好,好的”
“他可好了。他说他要你嫁给他。他说他要娶你。他说他要你你做他的新娘。他说他要你为他生十个,二十个,哦,不,是三十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他简直不是男人。他把你当母猪看。”
“丁汗,你你给我闭嘴。”
媚子听完丁汗的数说,顿时火冒三丈。她一双小手吃力地捏紧我的两只脆弱的耳朵,慢慢拧紧,拧紧
我的头痛得眩晕。媚子没了气力,把我放了。但是,她走之前给了我一脚。我的身体撞在丁汗的身体上,紧接着,我和丁汗一起滚到坡下去,一起跌进臭水沟里去了。
“活该,活该”
在臭水沟里,我仍能听到媚子清晰的回音。“这女人太恐怖了,像老虎。难怪父亲总在我面前提起,女人是老虎,别惹”我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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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媚子在身边的日子,我真的无聊透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媚子见着我的脸儿就像太阳的脸蛋红通红通的,眼睛老是躲躲藏藏的。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我我真是笨。我不知该怎么向她解析。其实,其实她怎么能相信丁汗那天杀的说的话呢?天呀,当时,我可是一时脑袋冲血,糊糊涂涂的说了些气话,又怎么能当真呢?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找上媚子,与她摊牌。
“媚子,对不起,那天,其实,我我说的话,不算数的,不算”
“你说了些什么呀?哦,对了。你是指丁汗说的那些话吧。”
“是呀,是呀,就是那些话。你还有印象吗?”
“都不记得了。以后,要是想知道,我就把丁汗抓来,问个清楚不就行了吗?你一个大男人的,傻瓜般呆着干什么,快过来呀,帮我揉揉,放松,放松。没见我正累着吗?”
“可是,可是我我不懂的,真的不懂。”
“猪呀,笨死了,笨死呀。随便在我的背上揉揉捏捏的,就行。这么简单的都不懂呀?”
“哦,知道了。”
我两只小手开始颤抖,像不是我身体上张的,变得坚硬极了。我双手停留在空中,久久不敢触碰媚子那件已被汗水渗湿的薄背心。我发觉,我的脸蛋好汤,是滚烫滚烫的那种。我抬起头,一阵凉风吹来,好舒服,好清凉。突然,我的目光接触到一团正在冒烟的焦火。他就丁汗。我被丁汗那股迅速膨胀的气势吓倒了。我立即站起身,像做贼一般逃跑了。
“笨猪,你给我站住。回来,回来,你还没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是一条可怜虫。帮我放松放松,手也会打架子,还被人吓得像海盗般逃跑。呵呵真好玩,真是好玩。”
从此,丁汗对我毕恭毕敬。因为,我对他说了真心话。
“丁汗,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当然。但是我你”“我很抱歉。其实,对媚子的事情。我她一直是我干妹妹。你难道不知道吗?”
“干妹妹?你这头笨猪。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丁点都不知道呀?”
“你才是正典的笨猪呢。一只蠢得可怜的大笨猪。是你自己把这事情给忘的,能怪我吗?媚子认了我奶奶,就把我给扯了进去。现在,说起来,我还窝着一肚子火呢。”
“哦!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难怪你小子整人。”
“就整你。笨死了。以后,我还是老大!你认命吧!”
“认了,认了。老大,你你今天没刷牙,怎么说话那么臭呀?”
“欠揍,是不?”
我装出一副凶神恶刹的模样,捏紧拳头,向丁汗杀去。丁汗被我吓跑了。他逃跑的姿势绝对的可爱。丁汗高举双手,两条腿夸张地扒开,像鸭子般走路。在村道上,只能听见他魔鬼般的欢笑声,打破村庄少有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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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容易快乐,也容易受伤。有些时候,大人喜欢做一些事情,做一些让孩子们生气的事情。他们没顾及孩子的感受。他们往往一意孤行,做出一些令孩子费解,让孩子受伤的事情。
韦君可怜。昨天,她父母吵闹得够凶的。他们为了一丁点芝麻绿豆般小的事情开打。其实,主要根源是家穷。谁叫你根落在农村的呢?你就得这么过。近年来,小学毕业的也可一夜冒富,世道就这样,谁能说得清楚呢?人家有一手绝活,一身技术。你啥都没,能混出个啥名堂来?
“您这老胡子,都是干些啥去了?不就在外头瞎逛吗?钱,您挣了钱没?没有,尽是窝囊废。烂臭的身体一拖回家,就往沙发上躺,就不能再动上一动。让您洗给碗碟,扫个地什么的,您就喊死不要活的。您丢脸不丢脸哟?”
“好了,黄脸婆。您说够了没?闹够了没?我在外面难道是去逛街的吗?我没有努力去挣钱?我有。我娶您图了啥?还不是想要个暖融融的家。虽然现在咱们还穷,俺没能让您穿金戴银,吃新鲜的,喝麻辣的,但是总没叫你受饿挨冷吧!我辛辛苦苦在外头累了一整天,回到家,您总得让我歇息一会。哪有像您这样做人家老婆的?”
“哦那您是说我的不对咯。我不忙吗?我不累吗?家里的活务全由我一人担着。你知道个啥哟。田地翻了多少亩?菜园子得施肥除草,农田的照看,坡地的木薯得理会,林间的果山得打理,小孩子得照顾,您以为我就轻松,是不?啊”“我”
“都别吵了。家里的活,我来干好了。求求您们,别再吵了,别再吵了。”
韦君眼里涌出热泪。她转身,钻进厨房,唏哩啪啦的洗起碗碟。她走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她的父母背对着被,一句话都没说。从窗户外传进清晰的碗碟碰撞音。韦君一手边着碗碟,用另一只湿哒哒的手抹去止不住流下的泪水。没一会,她满脸都是水,油腻油腻的。灯光照在她的脸蛋上,透光发亮。突然,一只碗打滑,掉在地板上,碎裂了。韦君低下身体,弯下腰,捡起锋利的碗块。她一时大意,手指被锋利的碗块割破,血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板上。“啊”韦君父母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唤声,神经一紧,立即钻进厨房去。
“孩子,你你咋样?没事吧。都是妈咪不好。来,让妈咪看看。”
“孩子,去吧!让你妈帮你包扎包扎。剩下的活,爸来做。”
“呜呜爸妈,我的手指它,它流血了呜呜”
“哦,好,好,妈咪帮你止血去。来,跟妈咪进房去。”
韦君的手腕被她母亲的大手紧紧捏住,一起进了房间去。她父亲在厨房里忙开了。韦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她没让父母发现而已。“只要父母和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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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凑在一块,啥事情都说,就是有些事情,虽然已经发生久远,但是谁都不敢提起,也不敢想。因为,那些事情对韦君小妮子打击太大了。那简直的个闹剧。
那天,韦君家来了个客人。客人是个五十开外的糟老头。他不是村里的,也不是城里的,是外省的。糟老头缠上了韦君娘。当时,韦君只叫唤他爷爷。后来,韦君的娘亲被糟老头叫了出去。他们在村头的小树林下谈论一些秘密的事情。丁汗恰巧在小树林里拣柴火,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扫视四周,没人,便给我搬起韦君娘的事情来。
原来韦君她娘曾被人贩子拐卖到深山老林去过。她被迫服侍一个有点钱的糟老头。糟老头就是来韦君家的客人。当年韦君娘誓死不从。她没给糟老头一丁点机会。糟老头是老光棍,没妻没儿,在深山老林里平平淡淡过日子。他靠牧羊挣点银子过活。后来,他有了点钱便在老林里起了一层别致的木塔楼房。木塔楼房给山林带来不一样的韵味,但是,韦君娘就是看不上那儿的良辰美景,风水宝坻,死活没答应糟老头的要求。辛好,糟老头的心肠好,没对韦君娘动硬的。糟老头本性害羞胆小的。所以,韦君娘愿意为他干活两年,以补偿他的损失。可是,老天开了眼。还没满一年,公安把韦君娘救了出来。过后,韦君娘一直没对任何人提起她的事情。现在,现在咱们听听糟老头与韦君娘的对白。
“花花儿,您近来过得好吗?俺还还牵挂着您呢?”
“您老树根,您咋闯到这儿来了?我已是有夫之妇。我的女儿都快九岁了,您您糊涂呀!”
“花儿,我知道。我的出现会打乱您现在安稳的生活,但是,但是我一个人好寂寞呀!我就快。您您还有一年多才才能走的。”
“哎!我说老树根。那事儿是犯法的。要不是我见您是个老实人,当时我就要告您,让你蹲监牢的,知不知道呀,老树根。哎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愿再提起。去好好过您的生活吧,老树根。我现在过得幸福。您走吧。我不会因为您而毁了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的。”
“我我给您钱!”
“老树根呀老树根。这是钱买不来的。您还是走吧。这钱,您自己留着花。现在,我不缺这个。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您过您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谁也不再欠谁的了。”
“可是”
“没可是,也没啥好说的。您走吧,再不走,我喊俺娃放狗了。”
“这”韦君娘转身便走。糟老头撅着嘴巴,歪着鼻子,斜着眼睛,皱着眉头,没跟上去,愣在当场。韦君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我警告丁汗,不许他把整件事情说出去。我自己肯定不会说的。但是事情发生得微妙,韦君娘把自个的事在家人前坦白以示。韦君相信娘说的。但是,她父亲皱了眉头。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您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不为什么,就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不想让孩子一出世就没了娘。没娘疼,没娘爱的孩子,是得不到幸福的。我又怎忍心说出事情的真相呢?”
“孩子?说不准这孩子还不是俺的呢。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呀,我,哎”“您怎么倒霉了。老树根是不可能生育的。这孩子不是您的,还能是谁的呢?如果您真的觉得我往哪儿站,哪儿刺眼的话,那我走好了。不过,我得带上俺的娃。不管您答应不答应,我都会这么做的。”
“别,别冲动。我我相信您就是了。别走,有话好好说呀,花儿。”
韦君娘说完钻进房间收拾衣裳。韦君爹跑进去。他一把夺过韦君娘的折叠好的衣裳,扔到床角落去了。韦君一直端坐在小矮凳上,细细地看着两口子的一举一动,正偷偷的乐着呢。
丁汗这回可认真了。每每说到精彩处,他都会摆出一副认真的劲儿来。那天下午,糟老头手里捏着一把老土的沙枪,出现在小竹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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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老头肯定想把韦君家的那头母狗给干掉。”我心里想着。后来,听丁汗分析案情,才知道,糟老头的枪口对准的不是母狗,而是对着人的。糟老头在小竹林里来回渡步,良久,良久,他不敢轻举妄动。他独自在小竹林里度过了一周之久。丁汗说他一周硬是没进一口饭食。也许,他的行为感动了天地。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糟老头的茅草屋子被雨水冲走了。说得彻确一点,是糟老头自己做的手脚。他把茅草屋给拆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谁知道呢?人家乐意哔。也许,不文明的人总会做出一些蠢笨的事情,让人瞪眼睛,吹眉毛的。
一天早上,小竹林里围着一大群人,熙熙攘攘的,像看村戏子那般热闹。丁汗拖着我的小手,轻松地钻进人群中去。我们很快到达第一现场。几名公安在旁挡着,没让我和丁汗闯进圆圈里去。后来,经法医验证,得到事情的真委。原来,在昨晚凌晨两点正,糟老头心脏病发作,丢了性命。公安从糟老头的身上搜出一些证件。大多数是糟老头的人身证明。他们还从糟老头身上搜出一张纸条。纸条上歪歪草草地写着一些让人看着费力的文字。法医说是遗嘱。遗嘱的内容是这样的:
花儿,我是老树根。我要把我所有的钱财送给您,请您接受,我我不行了。我得走了。能见上您一面,真好,真好后面没了文字。这土巴巴的遗嘱,我还是头一回听见。法医把糟老头的尸体装进一个黑皮袋子里,然后,公安把黑皮袋子抬上警车。一会,警车呼啸着带起一阵风,消失在路的尽头。
在乡村,好事守门口,坏事传千里。韦君娘的事儿没一会就传遍了整个山村,连附近的小村小寨的人也知晓。公安局的人找不到叫“花儿”的人,逐把糟老头的财产冻结了。我听说,这些天来,真有不少人冒着风险到公安局去冒领呢。那些家伙都给扣押住了,蹲了监牢。
夜晚,韦君家。日灯下,坐着两名中年人,一男一女。
“老婆,您您就去认了吧!把那些钱领出来,够咱们花上好长一段时间的。那可是大大的好十几万呢。以后,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您您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领了那些死人钱,那我和他还脱得了关系吗?我我不去。要去,您自个去!”
“这年头,您还想着其他的。都是他自个愿意,咱们又没强迫他。”
“我说了,我不去。他的钱我一分都不要!”
“对,妈咪。我支持您。咱们不要别人的东西,特别是死人的东西。”
“那算了。睡觉去吧。我们还是过我们的穷日子吧。”
韦君经历够多的。我们与她走在一块,一般不会提她家的事情。虽然我和丁汗常在背后热烈地讨论光棍的事情,但是,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我们就不愁,韦君也过得很好。
第二天中午,我刚吃过午饭,丁汗就急冲冲的赶来找我。原来,韦君娘到县城去了一趟。她进了公安局,把糟老头的钱全部领了出来。韦君,还有她爹都跟着进了县城。他们第一回看到汽车,看到了许多新鲜的东西。可是可是韦君娘把钱领出来后,就把它们全献给村里兴建学校。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些钱是谁捐献的。韦君娘在律师楼签了名,让律师把钱送过去。穿长衬衫的大牛眼亲自到校门口迎接。他两眼闪烁欢快的光芒。他手里捧着沉甸甸的大红捐献单据在微微抖动。他身板站得笔直,嘴巴始终没合上。他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后来,学校用笔钱把学校重新检修一遍,同时购买了新桌子,新椅子。以后,我上学就不用抬矮凳子,高桌子了。只是,唯一让人不顺心的是,新书桌,新椅子上了油漆,整间整间教室充满了窒息的油漆味。往后,我逃课多了,习惯了。媚子在教室找不到我的影儿,也没心思上课。她的脸蛋总是朝着窗户。我知道,她试图在窗外的车道上找着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