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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媛心中一动,失声道:“莫非是萧云端?”话音落,她和顾盼儿顾雁南相对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诧。顾雁南忙道:“既如此,我和姐姐陪元媛姐去。”
元媛点点头,三人一起走出来,刚到香尘院,便看见等候在院外的一道颀长人影,她先镇定了下心神,才对顾雁南悄声道:“你去招呼一下吧,我和盼儿姐姐先进院,这还是在王府里呢,断没有我们私见外男的道理,落在有心人眼里,有不尽的麻烦官司。”说完便和顾盼儿悄悄绕了墙过去,从后门进了后园,再来到屋中,一边就派人去请示王爷王妃。
顾雁南和萧云端说了两句话,那萧云端便走进院子,也不进门,和元媛隔着两重门呢,便朗笑道:“我知道你们府里的规矩大,嫂嫂请放心,我也不会在这里久呆,给你惹麻烦。只是你那丫鬟亲口答应了我,说要嫁给我为妻,她是你买倒了死契的丫头,婚嫁之事自然由你做主,为了不让她有一丁点儿反悔的借口,我这儿自然得跟嫂子要个保证,只要嫂嫂今儿给了准信,我立刻便走,如何?”
元媛就觉着自己体内好像有一口血从心里胃里经脉里,总之不知道多少个地方都喷出来了,如同喷泉似的。她想叫过芳莲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但这个叫萧云端的男人就在这里站着呢,显然不是叫芳莲过来的时候儿。但不叫芳莲过来,她连个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哪里能把芳莲轻易的就许出去……等等……
元媛忽然想起来,目前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她因为太过于关心芳莲,倒忘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所以重点是……重点是……
“你怎么说也是庄王府的世子,不……不会连媳妇都娶不到吧?”元媛失声叫出来,说完才想起这话也太造次,以自己的身份,更是大逆不道。但这真不怪她啊,谁知道这个萧云端是打的什么主意?一个堂堂世子,竟然要和自己讨一个丫鬟过去做妻子,哦,或许是自己误会了,对方只是想要芳莲过去做妾?
心里思量着,面上倒是渐渐平静下来。在这一方面,顾盼儿显然就不如她了,到现在那小嘴还微张着,显然是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嫂嫂便这样想也无妨。”萧云端朗笑一声:“嫂嫂且请放心,我可不会委屈你的爱婢,是要八抬大轿娶她过去做正妻的,而且从今往后,我只要她一个,绝不会有妾氏姨娘,更不会让她受半点儿的委屈。”他说完,便是长揖到地:“还求嫂嫂成全。”
元媛就觉着自己身子发软,扶着顾盼儿的手轻声哆嗦着道:“做梦,我一定是做梦,这……这不可能是真的。”话音落,却听顾盼儿也颤着声音道:“没错,是做梦,便是戏里,也没有这样离谱儿的事,不是做梦还能是什么呢?”
那萧云端等不到元媛的回话,不由眉头一挑,急道:“嫂嫂,我这人或许有些放浪形骸,不为世人所容,然而对小芸……不,是对芳莲却是一片真心,万望嫂嫂成全。若嫂嫂执意不肯,我便快马去边疆找我云轩哥哥,想来他虽恨我不争气,却也不会因为一个丫鬟来难为弟弟。”
元媛吓了一跳,脑袋中的那些混混沌沌豁然开朗,忙开口道:“你……你慢着……”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一个小厮的声音恭敬道:“世子,我们王爷叫你过去说话。”
元媛松了口气,暗道我的老天,可赶快走吧,这天都黑了,就算你是个小叔,站在我这外屋也惹嫌疑啊,我还得赶紧去找芳莲那小蹄子问问清楚呢。一念及此,就听萧云端笑道:“我可不去,伯父喊我,无非又是一顿训斥。也罢,嫂嫂大概一时间也难以作出决定,那我就先告辞了,过两天再来嫂嫂这里听信儿,若嫂嫂首肯了,自然命人来提亲下聘。”
说完,那萧云端便出了屋子,不知道和外面的小厮说了几句什么,竟是扬长而去,连敏亲王的传唤也不理。
我……我真的还是在古代?不是在现代?可……可封建社会怎么能容得下这种家伙?这种种忤逆不孝,放浪不羁,不该是小时候就被他爹打断了腿关起来甚至活活打死吗?元媛看着萧云端和小厮分两路走的身影,十分无语的想。但她马上就回过神来,转身便往后屋走,一边恨恨对身旁的芳楠道:“芳莲那蹄子躲在哪儿?赶紧叫她过来见我,不过出去了一趟,就给我惹了这么一尊活佛回来,她……她还想不想要命了?”
芳楠惴惴不安的看了元媛一眼,轻声道:“姑娘,叫我说,先别见她,那蹄子也不知怎么了,从回来就两眼发直,姑娘还没回来那会儿,她竟要寻白绫自尽。幸得我们死命拉住了,之后就不言不语呆在那里,如同痴了一般。叫我说,如今不如先叫浣娘过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再说。”
“芳莲竟然要寻死?”元媛也愣住了,暗道这不对啊,这可不符合那个丫头的性子,她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性子比晴雯还彪悍的,便是有什么委屈,豁出去大干一场,也不会窝窝囊囊的要寻死,更不会装出这些手段来。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这样想着,就皱眉道:“也罢,既然这样,你先把浣娘芳草叫过来,芳莲那里先好好看着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寻求解决之道,非要死要活的。说句不该说的话,她以为自己死了,就能了结一切?她那爹娘兄弟,庄亲王府的世子要报复,还不比踩死一只蚂蚁容易?寻死有什么用?”
芳楠道:“我们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她仍如木雕泥塑一般,少不得要姑娘问清了缘由,再好好和她说道说道。”说完,就转身从游廊往耳房里走,去叫浣娘芳草过来。
这里元媛和顾盼儿回到屋中坐下,元媛便皱眉道:“这事儿着实稀奇,姐姐你怎么看?”
顾盼儿捧着茶杯,也是柳眉轻皱,喃喃道:“这庄王府的世子也忒不像了,竟连王爷都叫不动他,奇怪,皇族之中,怎能容得下他这样尊卑不分的忤逆人?他提出的那要求更是可笑,以你的身份,又有红薯的天大功劳,尚不能做王妃,便连侧王妃还没沾边儿呢。芳莲一个丫鬟,他竟要讨了做正妻,这若是庄王爷夫妻两个知道了,不知是不是会让他活活气死,我只担心他们再不分青红皂白,怪罪到你身上,那可就真是天大的麻烦了。”
元媛听了这话,再一细细寻思,不由得泛出一身冷汗,暗道可不是吗?如今看来,只怕庄亲王府也是管不住他们这位世子的,到时候还不把矛头全都对准我和芳莲?真真……这是怎么说的,我比窦娥还冤啊我。
正想着,听见门口脚步声响,接着门帘一挑,浣娘和芳草便进来了。
105章
元媛一下站起来,脸上是少有的急切,拉着浣娘道:“快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可知道惹了多大的麻烦吗?庄王府的世子啊,堵在我门口口口声声要讨芳莲,还说什么过去做正妻,你们这不是逼着庄亲王爷和王妃杀我们灭口吗?他们摆弄不了儿子,还摆弄不了我们?”
浣娘苦笑道:“姑娘你别问我,究竟我也是一头雾水呢。只是回来路上遇见一个姑娘边跑边喊救命。芳莲这个急性子的,二话不说就上前拦了那追的人,训斥人家一个大男人竟欺负弱女子,忒不像话。谁知没过一会儿,这位世子就赶来了,芳莲一看见他,脸色就煞白煞白,拉着我和芳草就要跑,还不等跑,让人世子就抓住了。姑娘,我和芳草都觉着他们俩以前就认识的,但是怎么个关系就不明白。然后那世子就说芳莲放跑了在皇宫内盗宝的女匪,非要她一起去把女匪追回来才成。芳莲听说是盗皇宫宝贝的女贼,差点儿吓昏过去,也没了素日的伶牙俐齿,我们看她那样儿,也怕出事,只好也跟着去。好容易把女匪给追回来,那世子还是不依不饶,说要带芳莲和我们一起回刑部,看看是不是那女匪的同伙。芳莲就哭了,说再不回来,姑娘要担心死,如今自己是王府丫鬟,王府规矩很严格的,这样无异于逼她死。那世子才松了口风,却问芳莲当年什么诺言还算不算数,阿弥陀佛,那个时候儿芳莲哪还敢说个不字儿,没料到那世子竟将女匪交给了他那仆从,人就跟着我们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但究竟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和芳草还糊涂着呢。”
元媛苦笑道:“我让你这一说,我更糊涂了,这算怎么回事?当年的诺言?庄王府世子又怎么可能和芳莲认识?”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碧云的声音道:“姑娘,王妃叫你过去一趟。”
“果然这就来了。”元媛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额角,心道这一回的篓子是真捅大了,也罢,先去王妃那里,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什么事来再做定夺吧。想到此处,就对顾盼儿道:“你先帮我照看这里一下,芳莲那丫头务必命人看好了。可不能出什么闪失,我先去探探娘娘的口风,就回来。“
顾盼儿点头答应,让她放心去。这里元媛便只带着芳书来到清玉院。丫鬟们打起帘子,她走进屋,发现屋里只有王妃一人倚在榻上,王爷和侧妃姨娘等竟一个不见。
“娘娘。”元媛唤了一声,王妃不知道为什么正在出神,忽听她的声音,方抬起头来,对柳枝道:“你先出去看着下人们,我问元媛几句话。”
柳枝忙答应着出去了。这里王妃看元媛面色忐忑,便先笑道:“不用害怕,叫你来不过是问点事儿。我听说你屋里那个叫芳莲的丫鬟,惹了庄王府的世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元媛苦笑道:“娘娘,真真我还是一头雾水。才刚倒想问问芳莲,芳草说她都寻了白绫自尽,好在被发现救下来了。如今整个人痴痴呆呆的,想也问不出什么话,倒是浣娘那里,我打听了一点经过。”说完便把事情说出来。
王妃边听边慢慢点头,待元媛说完,她便沉默下来,屋里一时间寂静无声,但元媛看着王妃面上那抹凝重之色,心里却越发的没有底了。暗道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芳莲送了性命,哼,这古代真是太可恶了,明明是那萧云端招惹的芳莲,却只因为芳莲地位低下,便把错都算在她头上,只是王妃她们若要如此做,我却万不能这样行事,大不了偷偷让苏以将她们全家送去别的地方好了。
刚想到这里,忽听王妃缓缓开口道:“你可知道云端这个人吗?轩儿怕没和你说起过吧?”
元媛连忙点头,陪笑道:“正是呢,我也在奇怪,这庄王府世子于人情上竟似不通放浪之极的,不说别的,单单从他堵在我院外,非要向我讨芳莲,这便不是一个世子该做出的事情,且我看他连王爷的传唤都不理,这……这真是太奇怪了。”
王妃叹气道:“无怪你不知道,我们平日里,都是不常提他的。只因为他那个性子,天下人也没有这么个忤逆放肆法儿,庄王府的脸面这些年都被他丢的精光了。连带着皇族子弟们面上都不光彩。只是……唉!”
元媛见王妃眼神有些迷离,沉吟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好奇心,小心试探问道:“我也是这样说的,看他那性子,莫要说和云轩比,就是比起言亲王世子等人,也差的远,更别提皇子们。只是庄亲王素来听说是个稳重的人,却为何纵容家门出这样的孩子呢?”
王妃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倒是真会问,一下子就问出了问题的所在。也罢,如今你不是外人,这件事虽然民间没人知道,但在贵族们中间,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你知道莲花门吗?”
“莲花门?”元媛摇头,心想这怎么听着就好像是白莲教那类的造反组织呢?还是说,这莲花门就是大宁王朝的邪教,可这些,怎么可能与一个亲王府世子扯上关系?
王妃似是早料到她的答案,自顾自说下去道:“这莲花门在几十年前是风行一时。大宁王朝许多人都信奉莲花门的莲花祖神,这其中就包括太后娘娘。但是却无人知道,这莲花门竟是前朝余孽组织起来的,她们的意图就是要推翻大宁王朝,达到复国目的。”
元媛瞬间瞪大眼睛,心想天啊,来了来了,红花会天地会的现身说法啊,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会信奉这个组织,这下好玩了。咦?不对,这和那个萧云端有什么关系?几十年前的事情啊,他老爹庄亲王那时候只怕还只是一个小正太呢。
似是知道元媛心中所想,王妃微微笑了笑,继续道:“这其中种种,也不必多说了。云端那个孩子,从小就是一副叛逆性子,庄亲王爷怒其不争,不知道打过他多少次,却是没有半点作用。有一次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又引的王爷暴怒,打了个半死后命人丢出去喂狼。
元媛“啊”的一声捂住嘴巴,心想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怎么……怎么就能让人丢出去喂狼呢?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说话,知道王妃必定会继续讲下去。
王妃苦笑摇头道:“这不过是庄亲王口头上的气话而已。所以下人们也只是将他抱出府外,让他好好待在一个小屋里,只说王爷怒气消去后,仍然接回家里去。谁知那小子竟当真倔强,当时正是隆冬时节,他就血淋淋的带着棒伤离开了小屋,等仆人们回去接的时候,早就没了影子。”
王妃说到这里,就看了元媛一眼,轻声道:“你知道那时候他几岁吗?”见元媛摇头,她伸出五个指头,叹气道:“当时那孩子只有五岁,五岁就有这样的血性和倔强,你说,他今天做出的那些事,还算得了什么呢?”
元媛怔在那里,心想五岁?这孩子也太早熟了,现代的孩子最起码也要十岁以后才懂叛逆反抗这回事儿啊。忽听王妃又道:“当时庄亲王就这一个儿子,王妃哭的昏死过去,为了生这孩子,她难产差点儿死了。庄亲王的娘,那是皇上恩准回家和儿子一起住的老太妃,在王府里便如太后一般,为这个把儿子劈头盖脸一顿骂,王爷也后悔了,求皇上派出了御林军找寻,却终究没寻到。这事儿在当时着实闹腾了几年,皇上四处放榜寻人,却到最后也没寻到。”
“后来呢?”元媛知道萧云端肯定还是回来了,但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她还真是十分好奇。这个故事可比她在现代看的那些小说还要精彩好看。
王妃笑了笑,但笑容中却不乏苦涩,喃喃道:“后来?唉,也没什么后来。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太后皇上带后宫嫔妃和我们还有庄王府的老太妃一起去给莲花祖神上香,结果被那些反贼给困住了,就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云端这孩子忽然出现,只带着十几个高手,就把我们给救了出来。”
虽然王妃尽力说的轻描淡写,但元媛还是可以想象得出这件事的惊险刺激,当下嘴都合不上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现代里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古代整个是反了,根本就是生活来源于艺术且高于艺术啊,这都够写一本几十万字的武侠小说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