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元买不到一只土

程茂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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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的女儿从国外回来,朋友心中十分激动,他委托我帮他买只鸡,要真正的土鸡。他所谓真正的土鸡,就是农家自己孵的,用谷用饭饲养的,不吃饲料的,要养一年才开始下蛋的鸡。我老家离城市不远,心想,200元买一只土鸡,这真是一笔好买卖,我私下想,我首先要找乡下比较亲的亲戚,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本来认为手到擒来的好事,结果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容易,按照朋友的要求,我逐家访问,结果一无所获。农民们还笑我,现在那有真正的土鸡,土鸡都绝种了,他们养的鸡也是养鸡场孵的土洋杂交鸡,养鸡场的鸡吃配合饲料,三个月出栏,我们散养的鸡半年出栏已经太久了。

    200元竟然买不到一只真正的土鸡!200元为什么买不到一只土鸡?

    我们如今生活在一个速成的年代。速成成了时代的标志,成功与否的标准。看看媒体上的广告,速成英语培训班、速成书法班、钢琴速成班,绘画速成班、一天学会打字,两天学会电脑按照这样的速度,只要进入这些速成班,不出一年,我们就成了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会的超人了。本来,速成也不是什么坏事,可事物的发展总有自己的规律,违背了事物的发展规律,好事就会变成坏事。比如书法,哪能一朝一夕就能练成一手好字。我国历史上著名书法家王献之,为了练成一手好字,据说整整写完了十八缸水,写坏的毛笔头堆起来成了一座小山。

    这些速成班为什么总是门庭若市,关键是它迎合了现代社会一些人的浮躁心理要求,一种希望不下苦功就一举成名成家的愿望。现在,如果谁说一些“板凳要坐十年冷”、“面壁十年图破壁”之类不合时宜的话来劝诫这些人,这些人一定会把你当成外星人。曹雪芹当年写红楼梦“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而我们现在一些作家,一年可以写出几部长篇小说,还美其名曰“高产作家”唐朝苦吟诗人贾岛为了诗中的一个字,可以推敲几个月“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如果在现在,保准会被现在的速成诗人笑掉大牙。大浪淘沙,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名著名篇,有那篇是速成的呢?有些名篇是看起来一挥而就,但是这背后有作家多少年的砥砺和磨练。唐代诗人白居易44岁时,曾在与元久书中说:“二十年来,昼课赋,夜读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以至于口舌成疮,手足成胝。既壮而肤革不丰盈,未老而齿发早衰白。以苦学力文之所致。”

    在嵩山极竣法堂墙壁上,有一首作于南宋,作者不详的诗,诗是这样写的:“一团茅草乱蓬蓬,蓦地烧天蓦地空。争似满炉煨榾柮,漫腾腾地暖烘烘。”诗中说一团乱蓬蓬的茅草烧起来很快就映红了天。但茅草烧得快,灭得也快,一会儿就烧光了。那里比得上树蔸在炉子里慢慢地烧,不断地发出热量,让人感觉暖烘烘的。来得快的东西往往去得也快,来得快的东西往往不值钱。现在的人们吃起速成鸡、速成猪肉,都会有一个普遍的感觉,那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真正的土鸡价格涨上了天却一鸡难求。这种现象提示我们,无论社会发展多么迅速,速成对人其实是一种心灵的危害。健康的人们需要一种从容不迫的生活,速成的背后是事物贬值和心灵的抑郁。现在的长篇小说乏人问津,现在的诗歌阅读者寥寥。现在的鸡价格大跌,每斤3到4元钱都不好卖,我听到养鸡户抱怨这,抱怨那。而我,手捏200元却买不到自己想要的鸡,我明白,这都是速成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