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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的光亮转瞬即逝,周遭刹那一片死寂的漆黑,静得整个的黑色往胸口扑。——停电了,居然。
闲坐在露台的椅子上,和着音乐,在这黑夜为幕布的餐厅,喝完了一杯酸奶。凉风习习,第一次把自然的夜的气息,如此真实地吹拂到我眼前。再没有眼花缭乱的万家灯火,我只看到天空原始的疲惫的痕迹。难得这般静谧的、真实的夜,我趿上拖鞋,穿着睡衣下楼去,让自己与这无工业化气息的夜,更亲密地接触一些。黑暗是我的幕布,它保护我,让身边的路人只看到我轮廓,看不清我的面庞。由此,我可以不再让自己饰演出各种想要的表情,今夜,它只来自我心,而不来自理智。笑也好,泪也罢,无人在乎,随我所欲。——路上留下的,始终饰看不清的面容,和一个模糊的移动身影,这样已经足够。
四楼,略带陈旧的台阶,没有电梯的小楼,今夜,倒也方便了我自由来去。循着mp4微微的灯光一路拐下楼梯,扑面是清新的夜的味道。我抬头看到隔壁小区巍峨的高层矗立在灰色的天宇,黑魖魖的现代大厦夹杂着树木高大而斑驳的枝桠,将渐变的天际分割出美丽的轮廓;可惜,这般美妙的景色,也只能以眼球为摄像机,大脑为胶片了。一刹那,我呼吸到了一种在深圳从未呼吸过的味道,在这个罕见的、没有灯光污染的夜。眼中的楼盘和树木就那样黑暗地矗立着,保持着美丽的姿态,伫立成永恒。我的脚步不由自主被吸引。
虽然转过身的另一个小区,依旧是灯火通明;虽然正面继续的两步之外,便是依旧繁华而流光溢彩的大道,在这片黑夜拥抱的范围内,一切的喧嚣都不复存在,像都市中隐逸的沉寂。像繁华剥却后的回归。虽然一树一楼,一草一木,仍然满是人类的印痕,但在这个浮躁的闹市,有着这样一个夜,已经尽够欣幸。
久违的晚风吹走了白日身体内呼吸的空调腐朽的空气,有多久没有走过这般安静的林荫小道?有多久没有在这样的小道抛下思绪?有多久已经丢失了那些思绪?麻木的内心丢失了感动,躯壳般碌碌为生的生灵。你,你们,这偶然或必然划过我身边的影子,来去匆匆的步伐,在这样的夜,你们会在想些什么?也许,最多的,是在抱怨停电的不便和电业公司的破烂。你们也许曾有过那些曾经喜欢深夜徜徉的日子,你们也许在生活的脚步中,把那些日子都践踏掉,直到践踏得不会有记忆的痕迹,也就麻木得不再有无奈的感受。人生原本就是一场无奈,我们的努力,所谓的快乐,不过就是让自己的心,麻木掉所有那些无奈,然后,坚强无比。
这般的夜,没有音乐,是一种浪费。而如果没有合适的音乐,是一种糟蹋。庆幸,我仍有我的chopin夜曲升c小调遗作。从我的耳中,穿过心,涂满了经过的每一丝空气,本是平凡的一片林子,所到之处,却浓浓浸泡着肖邦的遗曲中那丝细腻的感伤。曲子是温婉的,淡淡的忧伤中,却又似乎微微带着一点跳跃的欣喜。而欣喜之余,蓦然又回归到沉静的忧思。就如我们回忆之刻,常会为往日的快乐,不觉嘴边露出浅浅的微笑,猛然,却又失落到,这现实的,无奈的距离。感谢肖邦,用他百年前最后的音符,记取了百年后,我们人生的美丽和忧伤。——忽然想到,这样美丽的夜,该有两个人来一起分享这样的音乐和思绪,才是更美的景色。然而,俗艳的妆容不如素面朝天,说错的话语不如保持缄默。如果和一个不爱的人玷污这美丽的夜晚,不如就把所有的思绪留给自己。
归去,已是人影萧疏,淡淡的黑夜仍然笼罩着这小片,广袤的天空。在这个城市,踏月而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的心,总是在繁华碌碌中,遗忘了太多曾经属于我们的本质。姑且用一个无电的夜晚,欺骗自己的脱离,姑且在这个夜晚,让自己短暂地回归。即使知道,即使明了,在万家灯火重新点燃的一刻,我们,还是走不出白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