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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了思绪,顺着衣袖上可怜巴巴的手儿一路看到了她紧张的冒汗的脸。尽量放缓了面容与语气问道“为何半夜出现在那处?”
他面容温和,倒出的话也像柔水般轻轻吐出。可屠娘就觉得他这是生气前的征兆,瘆人的很。赶紧把前因后果不差分毫交代了出来,连着周围的景色地点,甚至在哪颗树下都实打实的说了。
竺玉听后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近身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见脸颊两侧有着红印,便伸手给她揉了揉,一边问道“可有伤着哪儿?”
这...不像是竺玉啊。
屠娘脸颊感受着他手的温度,不确定竺玉究竟是否消了气,心中的鼓敲的响咚咚。可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这皮糙肉厚的,好着呢。”
他算是放下了手,却见着屠娘脸颊俩处印着黑印子。伸出手看,手上也是黑黑的,不经想到刚才是捏碎了石子之故。
屠娘还不知晓,眨巴着眼睛仰着头看他。滑稽的模样把他逗得轻声一笑,在这黑夜里像春风浇了大地,豁然开朗。
屠娘是确定他没生气了,跟着嘿嘿的笑了出来。也不知在笑啥,反正他乐着她也跟着乐。竺玉更是笑了开,连连摇头。转身从包袱里找出了很小的一面铜镜对照着她。
屠娘这才看清自个儿脸有多滑稽,撅着嘴连连拍打他的臂膀,怪他捉弄人。
之后气氛缓解了,俩人便在羊皮袋里倒出了水都洗了洗,准备入眠。
竺玉坐在床边又想起什么道“今晚我可有说过,在这帐里等着你?”
屠娘回想,还真没听过他说且等着他,他便提醒道“我可有说过,且先回去睡?”
“且先...”屠娘这才回了神,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小声认了个错,说明了春晓伤着的事儿。
竺玉不去追究,淡然的道了句没什么。与她在床相拥而眠。
一个多时辰后,天还未亮,所有人则都起来赶路。屠娘快速换好了衣衫就进春晓的帐篷里,春晓还呼哧呼哧大睡,手脚都晾在外面。
她叫醒了春晓,掀开被褥换了新的药,又把昨晚剩下的汤药熬了遍给她喝下。忙前忙后的打理好,就叫了阿壮来抱。
阿壮力气大,春晓的身子骨毫不费力的就抱了起来。嘴角乐呵一句“还挺实诚的。”
春晓听不得人说她胖,没好脸色的撇撇嘴“嫌胖你就不要抱。”
“胖好啊。”阿壮老实道“我娘说了,胖丫头能生个大胖小子。”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春晓闭上了嘴巴不跟阿壮说话,脸颊处显出可疑的红晕。屠娘这时儿猛地拍了一把阿壮的臂膀道“阿壮哥你这说的啥话。看人丫头都羞了脸,你也不嫌臊。”
屠娘是个实在人,话明理儿的说了出来。令原本还算明朗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阿壮自己都臊红了耳根子。
屠娘也是个不懂气氛的人,继续道“抱着杵在这干啥玩意?要到天荒地老去啊?”
这下子,气氛顿时是尴尬上在夹了一层尴尬。让俩人的脸脖子都要羞红了血,春晓咬着唇朝着屠娘嗔了眼,而阿壮回神后抱着春晓上了车。
大队整装出发,屠娘则坐在车里陪着春晓,阿壮则随着车边走。
大队一天是只吃一顿饭,屠娘不适应。大清早的坐在车里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定不下心来的左右乱看。
竺玉就知她会饿得心慌,刚上路没多会就掉头骑着马儿到了她的身边,从身后拿出一些干粮扔给了她。屠娘吃完干粮可算是静下心来,沿路看着风景。
这时儿春晓问了“屠姐,昨晚凝水是和你抢粥吃么?”
屠娘咧嘴笑笑,让春晓放宽了心道“管她干啥玩意,莫要理她。”
春晓是有些担心。她是怕了那鞭子,尝到了滋味。怕屠娘也遭到毒手,又说了几句。随后躺直了身体吃了些东西,想着身子好了能帮着对付对付凝水。
大队走了一天,半晚时选了个空地歇下。屠娘下车依旧去折腾着粥,她昨日就摘了些野菜带着,今个儿刚好能用上一顿。
正熬着呢,就看着凝水蹲在边上偷窥。屠娘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就移动着到旁边看。如此反复后,她气的直跺脚。直到屠娘煮完了粥,都没学到点毛角。
这边上有道河,士兵们吃完饭都脱光了下水洗澡。屠娘推着车和春晓跑了大老远避避,凝水也跟了来。她给春晓喂了饭菜后,凝水便来要锅。
屠娘把锅给了去,脸色不大好。而凝水却酸言酸语道了句“昨晚上,没伤着哪儿吧?”
她假装关心的看看屠娘,见她一身安好。嘴角哼了声“看样子,师爷也是个软角儿,见你与将军在树下暧昧不清,也不生气?”
春晓听着凝水这般嘲讽,不明所以的看向屠娘。而屠娘气的脸都红了,愤愤的下了车用手指着道“你怎么知道,是你告知我夫君的么?”
“凝水妹子,我没犯着你哪儿吧?”她吸吸鼻子道“上回也是,在百花楼的事儿你跟我夫君说了,这回又乱讲!”
☆、第60章屠娘vs凝水
凝水甩了甩锅里的水,歪着头一脸好笑的看着屠娘。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屠姐姐,你与太子分明是暗通款曲,以为我会不知晓?既然已嫁作他人妇,我就见不得你这般狐媚子的劲!”
屠娘气的手抖,咬着牙大声道“你分明是无事生非!我与太子爷日月亲白,天地可鉴!”
“哼,这天地不说人话,如何鉴?”
“你...你!”
屠娘憋着气回不了话,笨嘴拙舌哪儿能跟伶牙俐齿的凝水可比?她涨红的脸和气愤的双眸,无一不显示出凝水站于上风。
春晓自然是向着屠娘的,她卧在车上把俩人的对话听的明明白白。张开了嘴帮了屠娘一把“我看,你无非是醋海翻波,见不得太子爷与人走进!难道上回打我没打够?莫不是连师爷之妻也要打?”
“哼,我看你是欠打!”凝水恶狠的盯着车上的春晓,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一想太子爷当日如实说了春晓确实与他有过那么春风一夜,就恨不得拨了她的皮!
现在,她居然敢还帮着屠娘说话!看样子是打的轻了!
她抽出撇在腰后的皮鞭,嗖的一下甩开,与气流摩擦出渗人的声音。让人惧怕三分。
屠娘退后一步与凝水保持安全距离,不可置信的看她伸出的皮鞭,她既然...还要再打一次?!
车上的春晓哭了,见着皮鞭恐惧的泪水大颗落下。全身颤抖的仿佛处在寒冷的冬夜,比上嘴吓得连连摇头。
屠娘挡在车前遮住了凝水与春晓的目光“你既是如此歹毒的恶女!我真是傻了眼了叫你一声妹子!本以为你是人丑心不丑,没料到你的心如锅底!”
凝水蒙着面,但暴露在外的双眼像是恶中之鬼。她眯着眼看着屠娘,想挥鞭相向却忍了下来。只因对方是师爷之妻,伤不得。所以她把怒火转向车上的春晓。
她清脆笑了声,甩开了鞭子而上,嘴里道“屠娘,这鞭子可不长眼。还是让开些好!可别怪我没警告。”
鞭子撕裂开空气,向着车内的春晓而去。这无可必然的把率先挡在车前的屠娘给伤着了,她臂膀一阵火辣,左胳膊的衣服被撕裂开来,红肿的一道鞭印触目惊心。
屠娘自我保护意识,迫使他急切的躲开了车。而春晓便遭了秧,鞭子一挥而下差点伤了她还未痊愈的身子,好在车上的木板挡住了。可这一鞭,却把压在车轮下的石头给挥了开。
这是上坡路段,有些陡峭。碎石子满地都是,往下走个百来步才变得平滑一些。而挡住车轮下的石头没了,整个车就刹不住的往下俯冲而去。
屠娘刚站起了身子,就见车往下冲。车上的春晓面容失色,手扶不住眼看就要往外摔。屠娘吓着了,使出吃奶的劲往下追。
若她追不着,春晓这命就算是到这儿了。
屠娘扯开嗓子大叫,惹来了下面河水中洗澡的士兵们观看。他们抬头去看那坡,先是一个车往下横冲直撞,后是屠娘拼了命的跑。阿壮离老远就就看清了,他本就在道旁歇着,看着车向下而来,猛地站起就去拦车。
车是拦住了,可车上的春晓吓得晕了过去,阿壮也受了点伤。屠娘喘着气站在车旁,气愤的抹了把泪水。怨自己刚才躲了开,怨自己连车都追不上。
阿壮正想开口安抚,就见屠娘猛地站起,拿起车上一节木棍气势汹汹的往上坡走去。
她打小就跟女人们相处的好,无论是谁家的媳妇,谁家的女娃,连大出几十岁的媒婆都能处在一块。可凝水这女人,屠娘是打心眼里被气着了!
她从未如此生气过,全身像是冒着烈焰般燃烧,手中的劲道快把木棍捏碎。一步步往上走去,与握着鞭子的凝水见了面。
她虽是站在下风,可人的气势不容小觑。凝水不明所以的见着屠娘握着的木棍,嘲弄问“屠娘,莫不是上个小坡都要拄着拐杖?春晓呢?莫不是..”
话还未完,她的额头只觉得一阵眩晕,那木棍躺在脚边,屠娘凶猛的跑了过来,把她扑倒,骑在身上。
她脸上的面纱,是屠娘的。屠娘生气的揭下了它的面纱,嘴里骂道“裂唇嘴,说出的话都恶心扒拉!”
凝水最听不得这话,当下发了疯了撕扯着屠娘的头发丝,屠娘也跟着撕扯回去。
俩人扭打一在一起分不开,凝水耳嘴巴子被狠狠地抽了数十道耳光,身上的衣服被屠娘拽的散开,春光乍泄。
她明显处于下风,皮鞭被屠娘夺走扔在不远处的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只得用尖锐的指甲去挠。可毫无作用,屠娘的手灵活的来回穿梭,不停的拍打,扇她的耳光,扯着她的衣衫胡乱撕扯。
士兵们这会子都赶了过来,见着在地上扭打着的俩个女人,一个是将军的丫鬟,一个是师爷之妻。
他们想拦,可屠娘愤怒的嚎叫道“让开!你们这些软骨头!没人管教这黑心的丫头,那就让我来!”
她打的忘我,直到莫川与竺玉赶来。
竺玉眉目看不清喜怒,只是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微微皱眉。莫川笑弯了嘴角,吹了声小哨道“没料到你家既有如此悍妇,像是猛虎。”
竺玉未理旁边说着风凉话事不关己的莫川,走了过去站在屠娘后面。伸出手来提着她的后领子,迫使屠娘站了起来。
她被这股力道拉起,愤怒的向后看去“你们这些软骨头!只晓得...护着...着...”
“我可没护着她。”竺玉淡然开口,望着眼前一身脏兮兮的屠娘。她脸颊俩道黑印子,头发散乱。好在衣衫未被撕扯开,身上最大的伤口就是手臂上的鞭伤。
而屠娘看清身后的人时,霎那便泄了气...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她窘迫的埋下头,心虚的望着地。直到竺玉牵起她的手道“好好看路。”
他是要带着屠娘离了这喧嚣的地方,好好处理伤口。可另一人却拦住了去路,打算继续把这场戏演完。
“我带来的丫鬟可又犯了什么错?”莫川一脸轻松,看着屠娘等她回话。
这前因后果,无非就是为了春晓的事儿。屠娘张开了嘴,想把她的愤怒道出来。可心里记着竺玉说过的话,只得先回头问自家夫君的意思。竺玉虽是不想她回话,可也是好奇屠娘为何这般与人厮打,便点了头。
屠娘得到允许,气愤道“将军,你给你的丫鬟发的鞭子,可有约束她如何使用?是要往死了打,还是得打轻点。只要不合你丫鬟的意思,所有人都得让她欺负!...”她越说越难过,指着旁边阿壮推着车里的春晓道“都是没爹没娘的,春晓这娃也跟凝水同岁,可她心里从未想着害过人!”
面对屠娘如此凄厉的质问,莫川倒是不明所以。他不就给了凝水个小鞭子,让她护着自己。怎么事儿变得这么大了。
屠娘擦擦泪,委屈的望着竺玉道“她把春晓打成了这样,还嫌不够,今个儿又挥鞭相向。春晓的车被她从上坡推下,险些丧了命!”
周围的士兵们,这时才算是都附和着点头,杂七杂八的说了些凝水的不是。而凝水从地上起来,遮掩住残破不堪的衣衫,无从反驳,只得啜泣的低声哭泣。
竺玉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屠娘理了理头发,抬起她的脸细细擦起,完后道“还请将军管着你的恶犬,狗仗人势可不好。”
他带着屠娘从人群之中离开,坐到了帐外的火堆旁,就着亮光给屠娘清理了手臂上的伤口,力道却沉重的让屠娘抽声吸气。看着她哼哼唧唧喊疼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刚才的狠劲,可又想过疼?”
她傻愣摇摇头,又吸气喊了声疼。委屈的吹了吹自己的手臂,眼里闪着泪花。等竺玉包扎好了伤口后,悄声问了句“夫君,可是在生气?”
“生气?”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想起刚才与人扭打在一块的屠娘,一改往日在他跟前细声细气,如此生龙活虎的样子还从未见过。算不上生气,可心确一紧。
“你这样生气,只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
“咋这么说。”屠娘歪着头回道“春晓成日管我叫姐,我自然就是她姐。不算外人。”
他叹了口气“傻。”
在这世上,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拼命,不多见。她却为了个姐,与人拼成这般模样。是不是傻?
他坐回了灰堆旁,神情沉着道“日后再遇这种事,必须先告知与我,任何事需得我允许才可做。”
屠娘就知竺玉会这么说。
她当时本也想先去找他,可心里实在气不过。知晓自己也做错了事儿,只得无奈点点头。随后问了声“夫君...女人家的事儿你也要管么。他们说这样...不好。”
本来也就是这个理,谁家的男人去管女人家磨嘴皮子扯头发的事儿?
可他却偏偏要管,还冷淡着回击道“好与不好,我说了算。无论何事须得先告知于我。”
☆、第61章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