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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微笑以对,看向睡得鼻尖都冒出汗珠的幼子,放轻声音摆摆手:“今日事毕,寡人先去歇息。”
语毕,嬴政冲扶苏使了个眼色,扶苏怀抱胡亥跟在他身后登上驷马王车,向自己院落驶去。
驷马王车上,胡亥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在扶苏怀中磨蹭,一张小脸因为马车的憋闷而热得双颊通红。随着马车有规律的颠簸,胡亥忍无可忍的张开双眼,扭着身体爬出扶苏长袖刻意隔离出的空间,转而抓着扶苏的手指眨眼。
胡亥趴在扶苏怀中,他一举一动都被扶苏收在眼中,眼见胡亥醒过来,他伸手在婴孩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轻擦而过。
胡亥享受的眯起双眼,红润的小嘴勾出笑花,撒娇的用脸蛋磨蹭着扶苏微凉的指尖。
扶苏见他贪凉,再不肯长时间让手指在婴孩身上停留。
他将胡亥抱着靠坐在自己怀中,忽然对一直关注着两人互动的嬴政开口道:“父王,儿臣刚刚有一事想询问。”
“但讲无妨。”嬴政对扶苏能够主动开口询问国事一向抱着鼓励的心态,哪怕扶苏尚未开口讲明,嬴政眼中也已经露出笑意。
扶苏略作回想,直白的提出刚刚被众人掠过的事情:“赵地与我大秦气候相似,河水相连,关中有郑国渠等水利工程,今年尚且旱情不灭,赵地从未关注过河道修建,赵境之中的旱情理应更加严重。父王和诸位大臣为何都不提今年向赵国发兵的事情?儿臣不信父王未曾想到其中的好处。”
嬴政心中愉悦,看着扶苏的眼神越发和蔼。
他转头向外,提高声音唤道:“赵高,派人将今年行人署发来的各国异动送到长公子房中。”
随后,他看着扶苏,语调温和的说:“这都是间人从各种探查到的密保和街头巷闻,你回去仔细阅读,看看寡人今年为何不对赵国用兵;若仍旧不懂,中秋之后,再来问寡人。”
“多谢父王。”扶苏立刻抬头看向嬴政,俊朗的眉目之间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嬴政对长子期望颇高,但即使扶苏的优秀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嬴政仍旧习惯在他面前做个严父,对扶苏称赞实在有限,但眼下被扶苏惊讶的看着,嬴政却忍不住拧起眉头。
他瞬间恢复深沉锐利的模样,变回了心思深沉的帝王。
扶苏连忙垂下头,却正巧注意到胡亥望着嬴政的眼神——那眼神之中充满调侃的意味。
扶苏想也不想的伸手遮住胡亥眼睛,随即,猛然浑身僵硬。
驷马王车忽然激烈的晃动起来,受到良好训练的漆黑骏马惊慌失措的鸣叫不休,车厢外传来赵高急切的喊声:“大王,地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嬴政:~(≧▽≦)/~国事该当如此!
扶苏:(⊙o⊙)不懂……
胡亥:(~﹃~)~zz
嬴政:qaq没有共同语言,朕好心塞。
☆、我有特殊的装傻姿势
赵高自小服侍嬴政,一手驾车技巧出神入化,咸阳宫中无人能及,但哪怕他御马的本领再高,地动的时候也对狂奔乱撞、根本不往一处使力的四匹骏马无可奈何。
不得已,赵高只能一边勉强维持着王车平稳,一面急声高呼:“请大王速速弃车。”
嬴政自九岁归国接受继承人教育便勤修武艺,眼前正值壮年,身手惊人。
他听到赵高焦急的呼声没有丁点惊慌,冷静至极的瞬间出手,紧紧抓住王车侧壁的雕栏稳定身体,与此同时,另一手猛提起扶苏怀中的婴孩,冷静的吩咐:“扶苏,下车!快!”
扶苏原本将双臂都用来护着怀中的婴孩,怕胡亥在颠簸之中受伤,自己只剩下双脚在车厢中稳定身体极其艰难,此时怀中骤然一空,却下意识的伸手向嬴政,想要抢回胡亥。
他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哇啊!”骤然被人反提着拎在空中晃悠,胡亥就是再成熟,身体也受不了,浑身上下血液都冲向脑海的感觉让他眼前一黑,自动进入保护机制,婴孩的身体无知无觉的放声大哭。
尖锐的哭声在王车中回响,扶苏微微一颤,留恋的瞥了胡亥一眼,咬紧牙关,双臂在窗口一撑,直接跳下王车。
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双腿用力稳住身体,回身同时抬手高喊:“父王,将胡亥扔过来,儿臣能接住他。”
嬴政闻言毫不犹豫的抬手,一道素色锦帛布料的柔和光彩滑过天空,失重的恶心感觉婴孩的哭声更显凄厉,与此同时,嬴政翻身跃出王车,在扶苏将胡亥柔软的身子重新拥入怀中的时候,稳稳落在地上。
“唏——!!”父子三人弃车远离的瞬间,领头的骏马高声鸣叫着扬起前蹄。
“咔哒”的木头断裂声响后,束缚在它们胸口的缰绳已经在四匹骏马向不同方向使力的情况下碎裂,赵高捂着头狼狈的跑开,“哐当!”一声巨响后,驷马王车狠狠朝前摔落在地,四匹没有一根杂毛的黝黑骏马已经甩着蹄子的跑向远处。
“奴婢有罪,请大王责罚。”赵高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撑着地面的双手颤抖不已。
嬴政皱着眉头直接说:“起来,此事与你无关。”
语毕,他望向辽阔的天空,心事重重的低喃:“怎会忽然地动?关中大旱再遇地动……恐怕六国流落在关中的间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嬴政瞥了扶苏和胡亥一眼,确定长子与幼子都无碍,直接回转向着正殿方向大步归去,口中不停的吩咐:“来人,备车回宫,寡人要速去探查留在正殿的诸位是否安好。赵高,你带人去各处巡视,看看咸阳宫内是否有宫室倒塌或是有人受伤,若有意外发生,妥善处置。”
交代完一切,嬴政再次看向两个儿子,语调温柔和缓的说:“扶苏,胡亥怕是吓到了,你带他回去好好休息,寡人一会将夏无且派过去给他探探脉。你今日也别用功了,躺一躺。”
扶苏低声应了一声:“是,父王。儿臣会照顾好胡亥的。”
嬴政叹息一声,再次强调:“你自己也多注意,不要累到了。”
他语气之中多含关怀,显然对扶苏也不太放心,可又不好对着半大的儿子劝说。
父子两人对视片刻,嬴政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在扶苏肩膀用力拍了拍,欣慰道:“果真是长大了。”
扶苏看着嬴政的眼神,嘴角也勾起浅浅的笑容,柔声道:“国事繁忙不断,也请父王注意身体。”
“好,不必替寡人担忧,咱们明日照常去章台避暑。”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地动,可儿子成长的喜悦远远超过有心人在秦境之中给他惹出的麻烦。
嬴政笑得满足,走回正殿的时候昂首阔步,竟然意外的让人觉得意气风发。
胡亥被甩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从系统给他的保护之中清醒过来,就听到耳边叮叮咚咚的得分提示音。
他茫然的看向一直跟在身边的0815,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做,这些分数都从哪来的?”
0815飞到胡亥身边,蹭了蹭他的脸,语气发飘的说:“我又相信爱情了!原来跟着你赚分这么容易。刚才你没看到,祖龙把你从窗子扔出去给扶苏公子的时候,系统就不停的开始闪烁任务成功得分,表示他们父子之间信任度增加。你快让他们再扔几次!!!”
胡亥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明白系统的得分规则了。”
0815马上挤在他身边催促:“快说,快说,怎么会给分数?”
“上一次的时候也是始皇帝注意到了扶苏公子成长,两人增进了解的时候送了份数,说的俗一点,只要让他们共患难,增加对彼此的信心,自然就会给分数,甚至不以我是否清醒、也不以我是否是执行人而统计分数。”胡亥心中囧囧有神,默默想着:所以我其实是良性催化剂吧?只要不让他们吵起来,都给分,系统还挺仁慈的。
“……”0815一阵沉默,忽然扑进胡亥怀中嚎啕大哭:“我不该问的,你一说,刚刚系统就通知我感谢我们挑出bug,赠送五百分后,系统自动填补错漏。这个方法日后不能用了。”
胡亥摸了摸0815圆滚滚的身子,轻声安慰:“我们本来就是不劳而获的,别难过了。对了,五百分加上之前得到的,现在咱们能换什么?”
0815捂紧口袋,一脸不舍的说:“咱们才不到八百分,你别乱用,等到了一千两百分,给你换一套功夫秘籍和洗髓丹,到时候赶快有点真本事,不然等到扶苏公子被始皇帝送去边疆,你在咸阳宫卖萌刷始皇帝多少好感都没用,龙椅不是给你坐的。”
胡亥点点头,低声说:“好,就这么定了。”
胡亥和0815才商量好如何买买买,扶苏已经比胡亥反应更加敏锐的发现了两世之中父王对待自己的不同。
他抱着怀中软绵绵的肉团心中苦笑。
扶苏并非不曾善待幼弟,但面对比自己年幼十一岁的调皮到看成顽劣的幼弟,扶苏自然无法像是现在面对乖巧的胡亥这样温柔贴心,他绷着脸训斥教导胡亥的时候居多。
但对父王而言,往日温和的自己对待弟弟的态度绝不够宽容大度。
扶苏垂下眼眸看向胡亥,忽然想起婴孩戏谑的眼神,忍不住细细观察着胡亥的神色。
“你的扶苏哥哥又在怀疑你了。”0815语调凉凉的说。
胡亥顿时觉得自己又被系统的恶意糊了一脸血,他仰起头伸着胖手不停拉扯扶苏的衣袖,见扶苏没有一丁点反应,心中一咬牙,忽然抬手“啪”的一声狠狠打在扶苏手背上,然后“格格”的咬着肉嘟嘟的手指笑了起来,自得其乐的悠哉模样简直蠢得没有丝毫下限。
扶苏抬手轻轻摩挲着胡亥之前哭得红肿的眼眶,自嘲的笑了一声:“我这是怎么了?整日疑神疑鬼的。”
“好了,不闹了,咱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好不好?”扶苏嘴角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抱起胡亥,在他胖脸上亲了一口,登上已经赶来的车驾,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一踏进自己院落,扶苏就舒心的笑了起来,院落之中井然有序,内侍奴婢没有一人擅离职守,仓皇逃命。
“长公子。”见到扶苏归来,乳母桃面色发白的主动走到面前想要接过他怀中的胡亥。
“啊呀!呀!”胡亥扯住扶苏衣襟,憋着红润的小嘴,满脸抗拒,一副惊魂未定的害怕模样,死死将胖脸埋在扶苏怀中不肯露面。
扶苏轻轻摩挲着胡亥的脊背,笑着对桃摇摇头,低声道:“胡亥不愿意就算了,我带他回房。”
一见乳母离去,胡亥立刻探出头来,趾高气昂的扭着头在扶苏胸口磨蹭,红扑扑的脸蛋上尽是得意的神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扶苏笑着拍了拍他满是肉的小屁股,低声笑道:“人小鬼大。竟然现在就学会仗势欺人了。”
胡亥不喜欢乳母,甚至也不喜欢他院中的所有仆人,这一点扶苏早有感觉,但随着他长大,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胡亥完全是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神色,“咿咿呀呀”的说了一串扶苏听不懂的神奇语言后,就眯缝着大眼睛满足的把脸蛋贴在他胸口糊上口水。
扶苏无奈的摇摇头,对身后跟随的内侍吩咐:“整理行装,明日我和胡亥要随父王前往章台避暑。然后将父王赐下的书简拿来,我要看一会。”
内饰不敢延误丝毫,向扶苏行礼后,立刻轻手轻脚的忙碌起来。
嬴政赶回正殿,殿内几名留守处理政务的大臣看着反而没有一丁点问题,甚至没有衣衫凌乱之感。
嬴政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秦政多想了,还以为会见到诸位慌乱的模样。”
李斯放下蒲扇,跟着微笑起来,轻晃着手中的书简,轻声说:“大王尚有余力说笑,可见地动也不能将大王如何。”
嬴政摆摆手,不拘礼仪的直接坐在李斯身边,略有些傲慢的说:“寡人回来就是要看看此番地动之后,何人敢在咸阳城中散播流言。”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攻击性,沉声道:“寡人要看看他们有何本事,让我大秦国土不宁!”
☆、我有特殊的被捕姿势
最可怕的敌人永远是未知的敌人。
嬴政已经猜测出六国派往咸阳城中的间人能够做的事情,那么无论间人将要做什么,一切都只是个替嬴政取乐、打发空闲时光的笑话。
他没浪费任何时间停留在咸阳城中枯等消息,第二日清晨就按部就班的实现了带子女、姬妾和得用的朝臣赶往章台的承诺。
嬴政对六国间人行动表达出的强烈藐视的态度,明确得让人不想多说。
扶苏乘坐的马车缀在王车身后不远处,他的身体随着马车辘轳前行而轻微的摇摆着,胡亥窝在他膝头,像是困倦的小奶狗似的微微眯着眼睛,在扶苏的臂弯之中东倒西歪的。
可这时候若是有人细看就能够发现胡亥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的眼神冷静而空茫,看不到丝毫属于人的情绪,可胡亥脑海中却旋转着一个疑惑。
近些日子扶苏公子已经对他切切实实的产生了两次怀疑。
扶苏公子因为他接受的任务的关系而导致整个历史的时间轴被拨乱,重生在年幼的时期,任谁有过这种经历都会对身边人的来历而产生怀疑,但这种怀疑只能够持续一个非常短暂、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然后彻底回归正常的生活,努力适应生活的步调。
正常人的反应都该如此,若是一个人因为自己重生而维持长时间的兴奋状态,怀疑身边任何人都是重生的,那么这个人不是特别敏锐,而是特别的敏感多疑、心胸狭窄。
扶苏公子能够在重新适应了自己作为长公子的生活将近五个月后,对胡亥不经意的小破绽留心,已经太令胡亥惊讶了。
名垂千古的长公子扶苏果真敏锐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