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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嘴角挂着一抹笑,有着涩意与满足。
够了!她为他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足够他刻在心上,回味余生。
“可有许愿?”沈青岚斟两杯酒,一杯递给凤鸣,一杯自己端着晃荡几下,浅抿了一口。却被凤鸣拦住:“你不宜饮酒,喝茶。”将备好的药茶,递到她的面前。
“我只有一个愿望,在你出现的时候,已经实现。”凤鸣仰头饮尽了杯中酒,笑的妖娆如夏花。
沈青岚不再开口,两人静谧的坐着,谁也没有破坏这一份安宁。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轱辘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凤鸣温柔的笑道:“夜深了,你该回了。”凤鸣替她整理了大氅,含笑的看着她身后远处的人。“今夜是我最开心的一日。”
沈青岚温柔浅笑:“那就一直开心下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走向朝她走来的男子。轻声询问道:“你怎得来了?”
齐景枫看着不远处的凤鸣,浅浅笑道:“他让我将一个麻烦包袱领回家。”
沈青岚听了,惩罚性的轻捶了他一下,却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夜色深沉,那人立于风中,衣袂翻飞,比夜更寂寞。
☆、第124章环环相扣
今日是舟山王与齐浅裳大喜的日子,难得的大雪停了下来,出现了暖融融的阳光。
舟山王是韩府的外甥,母妃是荣贵妃,极为受皇上的敬重,婚礼自是大办。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从王府出来,朝齐府出发。
齐景枫虽然是过继了的,血缘上斩不断的关系。二老太爷对齐景枫素来亲厚,一大清早,沈青岚便去了齐府帮忙。
沈青岚打量着齐浅裳的闺房,张红挂彩,极为的喜庆。而新娘子呆怔的坐在铜镜前,任由丫环婆子摆弄。一位福绿双全的夫人,梳头说着喜庆祝贺的话。
张氏与齐浅婉站在胡氏身旁,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说着一些个恭维的话。
沈青岚与齐浅婉视线相对,敛目走到床边道:“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妹妹便要出嫁了。”将绣好的鸳鸯枕套,摆放在床头,含笑的看着齐浅裳,清妍的容颜,上着浓艳的新娘妆,却没有半分出嫁的喜色,眉宇间染着淡淡的忧愁:“今日是你的出嫁的好日子,怎么能不笑?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好好保护自己。”
齐浅裳眼眶酸涩,拿着帕子按了按,道:“我是欢喜的,可是笑不出来。”
“姐姐好许多了,当初我出嫁时,泪珠儿如雨水一般,止都止不住,将喜气儿全都给哭没了。”齐浅婉笑着凑了过来,将绣好的荷包塞在齐浅裳的手中:“这是我从国寺求来的。”
齐浅裳看着上面绣的莲花,心中喜爱,便佩戴在了腰间。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笑道:“看到你们的针线,我绣的东西,都有点拿不出手。”顿了顿,垂目摆弄着荷包的穗子道:“我昨日才知晓他有一个侧妃,是在封地上抬进门的,极其的宠爱,除了名份外,其余的用度都是按照王妃的制度。”
沈青岚抿紧了唇,一时不知说什么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舟山王是个孝子,每日里抽出一个时辰,进宫陪荣贵妃说会子话,也是好的。”
齐浅裳瞬间明白沈青岚话中的意思,点头道:“我会的。”得到荣贵妃的庇护,舟山王也不会苛刻了她。
这时,舟山王迎亲的队伍到了。张氏拿着喜帕走了过来,阴阳怪气的说道:“裳儿啊,你这是天生的富贵命,可也要有个好笑脸。成日里摆着脸色,天大的运气儿,也得给散了啊。”不等齐浅裳说话,拿着帕子盖在了头上。
沈青岚微微摇了摇头,张氏就是眼皮子浅的人,见不得旁人好。
“有些个人,成日里见着谁都笑开花,也不见得就好命了!裳儿这是要做王妃,成日里没个正经,没有端出架子来,旁人不是以为她是个软柿子,谁都来捏捏?”胡氏听着张氏挤兑齐浅裳的话,当即不乐意,掉脸子。
张氏一噎,脸都给气绿了,狠狠的扭着手中的绣帕,眼底闪过嫉妒。她女儿也不比齐浅裳差,为何两个人一个天一个地?当初若不是胡氏,冲喜的该是齐浅裳才是!如今成舟山王妃的是她的女儿!
外头来人催促,胡氏与丫鬟,手忙脚乱的将齐浅裳给搀扶着出府,并没有时间理会心底弯弯绕绕的张氏。
齐浅婉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低喃道:“贫穷富贵都是过眼烟云,只在一念间,活着就是为了追求富贵,有何意义?”嘴角露出一抹讽刺,沉闷的随着怒气冲冲的张氏出了屋子,去前屋。
沈青岚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齐浅婉的背影,也跟着走了出去,齐浅裳跪拜了父母,由家中兄长背着送上花轿,回了王府。
胡氏哭湿了一条帕子,不舍的望着走远了的喜轿,紧紧的握着站在她身旁的沈青岚的手,哽咽的说道:“这孩子心肠软,没有心机,嫁进吃人不吐骨的王府,我的心就发抖。齐家不想要泼天的富贵,到了这个位置,也心满意足了。老太爷刻意的回绝了贤王与睿王的提亲,为的就是不与皇家扯上关联。可这个孩子怎么偏偏就相中了舟山王?”
沈青岚心中凛然,齐浅裳与她说的是齐府相中了舟山王,并没有说是她自己的主意。她恐怕是故意隐瞒自个,没料到胡氏会对她说出来。
齐浅裳,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青岚原本不想去王府,越想心里越难安,便让长眉让齐景枫绕道来齐家接她一同去王府。
到了王府,新娘已经拜完天地,去了洞房。
沈青岚左右想了想,看着满面红光,四处敬酒的舟山王,寻思着进去寻齐浅裳。转身对齐景枫说道:“你在外头等我,我去一趟新房。”
齐景枫看着宾客满座的大厅,叮咛道:“也好,这里闹得慌,你带上陆姗一同进去。”
沈青岚颔首,领着陆姗一同去了后院。她担心齐浅裳会出意外,那日瞧见睿王的神色,怕是会伺机报复!
若是齐府选中的舟山王,睿王不会由爱生恨。他一直知晓齐浅裳心中有的是凤鸣,对他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如今凤鸣成婚,他更是卯足劲,依旧没有得到齐浅裳的另眼相看,反而选择了他的死对手舟山王,以他的骄傲自尊,岂会忍下这口恶气!
沈青岚脚快了脚程,走着右下腹隐隐作疼。手按在隐痛处,放缓了脚步。却看到披头散发的丫鬟,满面惊惶的跑来,嘴里念念有词。
待走近了,沈青岚才听清楚她喊的是:“救命!救命……”
沈青岚慌忙让陆姗拦住齐浅裳陪嫁的丫鬟,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杀、杀人了!”墨菊两眼发直,布满了恐惧。
沈青岚心一沉,立即提着裙裾去了新房,推开门,便看到新房空无一人,并没有伺候的丫头,床前房梁上吊着一个人,赫然就是一身喜服的齐浅裳。
“陆姗,快将人救下来!”沈青岚脸色不好,眼角余光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走过去一看,是个已经断了气的丫头。
陆姗将人救下来,急救了一番,原本闭过气的齐浅裳,咳嗽着悠悠转醒。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为首的便是方才沈青岚碰见的那个丫头墨菊,后头跟着的是即墨璞,脸色阴郁,冷眼看着内室。
“要嫁本王之人是你,如今嫁了本王,寻死的也是你!若当真如此难熬,本王便一纸休书成全你!”即墨璞没料到这个看着柔弱的女人,新婚日,便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
齐浅裳目光不清明,听到即墨璞的话,心中一惊,想要辩解。可喉咙一阵尖锐的刺痛,一说话,便刀子割一般。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寻死,送到洞房,她很困,眼皮子重得睁不开,不一会儿便不省人事,睁开眼就是这副场景。
“没有,我没有寻死。”齐浅裳费力的解释,嗓音难听得吓了自己一跳。
即墨璞目光冷厉,紧紧的盯着齐浅裳,企图看穿她有没有说谎。
“王爷,我进来时,不知为何,突然很困,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就是……就是现在这样,我当真没有寻死,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齐浅裳脸色惨白,目光呆滞,急切的解释。
即墨璞也发现了端倪,看到床脚倒在地上的丫鬟,他与齐浅裳接触过,她的性子软弱,断然不会杀了一个丫鬟。
可,丫环身上,插着一直无尾凤凰金钗。
“传太医!”即墨璞冷冷的挥手。
不到片刻,太医便给传来,上去给齐浅裳把脉,沉吟的说道:“王妃吸入了大量的迷陀花,这花能够使人失去神志,陷入昏迷。”
“屋子里这么多人为何无碍,偏巧她就陷入的昏迷?太医,你找找屋里头。”即墨璞面色阴冷,带着凌厉之色的看向蹲在齐浅裳身边的沈青岚。
沈青岚蹙眉道:“屋子里为何只有裳儿两个陪嫁的丫鬟?贵府却不曾支配丫鬟守着?倘若有丫鬟看守,也不至于发生这等事!”
即墨璞脸一沉,这时管家开口道:“外院人手不够,侧妃支配丫鬟去打下手。燕王世子妃,您也知晓,王爷才刚刚回京,府中人手不够。”
“侧妃身旁有几个人伺候?”沈青岚见管家不出声,冷笑了几声:“人手不够,也不至于分配不出一个丫鬟伺候王妃!”
管家立即噤声,不敢多言。
“本王当初说了婚期太急,王妃说她能受得了委屈。”即墨璞点到即止,呵呵的冷笑几声。
舟山王这话便是说当事人都不觉得委屈,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指责?
齐浅裳歉意的看向沈青岚,这时,太医从床上的枕套上,找出了一瓣迷陀花:“王爷,在枕套上!”顿了顿,继续说道:“丝线也是染了迷陀花汁,睡在上面久了,便会容易陷入昏睡,再也醒不过来!”
齐浅裳面色大变,墨菊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道:“这枕套是燕王世子妃送的,王妃与世子妃关系要好,便想着新婚日,用世子妃绣的鸳鸯枕,如世子妃与世子一般,夫妻和睦。”
沈青岚变了脸色,即墨璞森冷的笑道:“燕王世子妃与王妃姐妹情深,却是这么个轻身法,叫本王开了眼界!”
沈青岚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盛夫人身上一顿,不紧不慢的说道:“迷陀花嗅久了,同样对胎儿造成影响。这绣枕我一针一线绣成,耗时半月,恐怕我腹中胎儿早已不保。再说,长时间接触迷陀花,身上的香味儿,也是散不了。”
即墨璞拧眉看向太医,太医颔首道:“燕王世子妃说的不错,不是燕王世子妃所为。”
“这屋子里总共就是这么几个人,不是燕王世子妃,难不成是王妃自个下的?”即墨璞嗤笑道。
沈青岚垂目:“听闻王爷有一条爱犬,替王爷避开过数次谋杀,今日可否借用?”
即墨璞转瞬明白了沈青岚的意思,挥手让人将猎狗牵了进来。太医将迷陀花放在猎犬的鼻端嗅了嗅,即墨璞打了手势,猎犬汪汪了几声,在屋子里四处打转,扑在床上,使劲的咬着枕套,咬到即墨璞脚下。伸着舌头,突然箭一般的冲出去,扑倒着打算悄悄退出去的墨菊身上,咬着她的袖口。
墨菊吓得闭着眼睛尖叫。
袖口掉出一个荷包,猎狗放开墨菊,前爪子按着荷包,不断的撕咬。
齐浅裳自然认识这个荷包,握紧了沈青岚的手,死死的咬着唇。
即墨璞唤住猎狗,太医捡起荷包,放在鼻端嗅了嗅,神情凝重的说道:“这荷包有迷陀花香,里面是空的,大约被拿出来,涂抹在枕套上。”
墨菊惊恐的跌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看着即墨璞,摇头道:“不是的,不是我,我是被……啊——”
猎狗扑上去咬在墨菊的脖子上,墨菊痛的倒在地上打滚,猎狗不断的撕咬。
“不交代,拖下去喂狗。”即墨璞语气幽森阴冷如自地狱传来,吓得承受剧烈疼痛的墨菊,心肝儿抖了几抖。尖锐的喊叫道:“我说……我说……这个荷包是二小姐让我陷害世子妃。杀……杀了墨荷,把王妃……王妃吊死。”
“为什么?”齐浅裳脸上的血色褪尽,她待齐浅婉还不够好么?她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墨菊半分隐瞒都不敢,生怕即墨璞不信,惊慌的说道:“原本是大小姐嫁给何府冲喜,因为大夫人的原因,二小姐替你嫁过去冲喜。她几次来向你求救,你都没有帮助她,如今你成了王妃,二小姐心里嫉妒难平,就起了歹念。”
“那为何陷害燕王世子妃?”即墨璞询问道。
“二夫人指望二少爷科考出息,是燕王世子让二少爷科考落败,且这辈子都不能科考。二小姐心里头怨恨燕王世子爷,便栽赃世子妃,摘清她自己。”墨菊说罢,不断的磕头说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半句假话也没有。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即墨璞沉吟了半晌,挥了挥手道:“拉下去。”
侍卫立即将人拉下去。
齐浅裳依旧难以相信,齐浅婉为人爱财,眼皮子浅薄,但是不会害人!而且自己和沈青岚对她向来不错。前一阵子她手中拮据,没有银子给夫君买药,还是沈青岚救济,她万万不会恩将仇报!
“王爷,其中定然有误会,婉儿兴许是受人指使。”齐浅裳话落,沈青岚看向盛夫人,盛夫人低垂着头,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去将齐浅婉请来。”即墨璞眼底布满了阴霾,看着身后宾客围拢得水泄不通,脸色一黑,捏紧了拳头。今日大喜这出闹剧,若被他查出来是谁,定要千刀万剐!
沈青岚趁着这个档口,让陆姗将齐浅裳扶到床上,拿着药膏,给她涂抹了脖子。心里也觉得齐浅婉的可能性不大,这次的改变是极大的。她上次给了她银子,她写了借据,待分家的事情谈妥了,便将银子给还回来。
半个时辰后,管家匆匆的走来,看了眼床上的齐浅裳与沈青岚,开口道:“齐二小姐上吊自尽了!”
“不可能!”齐浅裳双眸圆睁,霍然做起来身子。极为的震惊!
齐浅婉这个时候自尽,也就是承担了谋杀齐浅裳,构陷沈青岚的罪责。
沈青岚心头一紧,终于明白了齐浅婉那句话的含义,她怕是早就断了生的念头!
齐浅裳本来身子就虚,被这一刺激,就昏睡了过去。
事情以齐浅婉的自尽,而草草的收尾。出了人命,宾客也早早的散了,沈青岚停留了片刻。出了王府,拢紧了襟口,抚了抚鬓角,突然手一顿,面色微变道:“我的珠钗掉了。”
陆姗看了眼沈青岚的发髻,果然掉了一只蝴蝶金钗。急切的说道:“这可是世子爷送的,怎么办?”
沈青岚蹙紧了眉头,看着管家说道:“管家,可否让人给我去寻找?这只金钗对我来说很重要,意义非凡。”
管家是个极为圆滑的人,反正找东西也用不着他。这样反而又攀上了燕王世子妃,连忙应承下来。
“奴才这就去找。”管家将沈青岚请到花厅坐着,随即让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