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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的思绪越来越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正推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那人的语气还有些不太确定,“是夏雪同学吧?”
这人正是刚才主持典礼的副校长,夏雪记得他姓刘。
可是刘校长怎么会记得她?
“哦,是我,刘校长。”她笑了笑跟刘校长打招呼。
“呵,还真是你。”刘校长推着车子走到夏雪身边,“看来我这老眼啊还没昏花呢!”
夏雪笑了,“您一点都不老,可是……那么多学生里您能记得我我也蛮意外的。”
刘校长哈哈大笑,“怎么不记得啊?我一般对两种学生影响特别深刻,一种是特别调皮不让人省心的,另一种就是特别优秀的。你是当年第一批报送美国a大读研的学生呀,也正是因为你的优秀,我们这个合作项目才一直持续下来。”
“您太抬举我了,我还得感谢学校的培养,不然哪有今天的我。”
刘校长又笑了,“这都中午了,怎么你还不去吃饭?好像每个分院都有聚餐活动吧?”
夏雪摇了摇头,“我不去了。”
她看了看展板上葛毅的照片问刘校长,“这个葛老师您熟悉吗?”
“哦,你说葛毅啊,熟啊,我们是同一年来学校的。哎,可惜啊!”刘校长的神情非常的痛惜。
她又问,“葛老师,她是什么病去世吗?”
“不是生病病,是咱们b市的一场灾难,葛老师和她先生都是我们学校非常优秀的老师,葛老师是物理系的,她先生是信息系的,十年前那次俩人是去s市参加一个高校学术会议的,结果遇上空难了。那时候你还小吧,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了。”
听到这里,夏雪整个人都呆住了,这真的是巧合吗?她又一次问自己。
夏雪隐约觉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逐渐将旭东的身份指向十年前的那场空难。
夏雪苦笑,“怎么会不记得呢?”
刘校长朝着宣传栏扬了扬下巴说,“喏,她旁边那位就是她先生。”
夏雪回头去看,葛毅的旁边是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夏雪刚才还没注意,这么仔细一看,她又愣住了。如果说葛毅让她觉得眼熟,那么葛毅的先生更让她觉得眼熟了。
她去找照片下面的小字:陈端(1959-2004),b市人,信息工程系教授。
他姓陈……仿佛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夏雪连忙又问,“他们夫妻俩都遇难了,那他们有孩子吧?孩子呢?”
“当然有孩子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葛老师夫妻俩遇难时,他们的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不至于生活上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肯定也不好过啊。”
“那您见过葛老师的儿子吗?”
刘校长这时候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夏雪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师的家事这么感兴趣呢?
但是他也没多想,继续说,“见过啊,那孩子小的时候我经常见的。要说这葛老师和陈老师也不容易,为了学校真的是牺牲了不少。那时候葛老师的儿子还小,两家老人也都不在了,没人帮他们照顾孩子,但孩子没人照顾不行,葛老师就从外面请了保姆,可据说换了几个保姆,都靠不住,好像说保姆虐待孩子。后来葛老师把孩子送幼儿园,晚上幼儿园放学了,他们夫妻俩就轮着去接,干脆接到学校来。那孩子也算是在我们学校长大的,不过长大后就没怎么见过他。学校后来为他们两口子举办了一个追悼会,那次那孩子来了,但我刚好在外出差没有参加上,所以也就没见到。”
夏雪的脑子里越来越乱,眼眶也逐渐湿润。
刘校长见他神色不对,忙问,“夏雪同学,没事吧?”
夏雪缓缓抬起头,“那您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吗?”
“这……时间太久了,想不起来了,小名好像叫征征吧?”
到了此时此刻,夏雪已经非常肯定,这怎么会是巧合呢?她跟旭东的缘分,跟陈文铮的缘分,都不能说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哎呦,夏雪,你怎么哭了?你认识葛老师啊?不应该啊,那时候你还没上大学呢。”
夏雪笑了,她是感慨万千,她是激动,突然就有一种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触。有什么比这个更惊喜?她找遍世界,却发现那人就在她的身后。
告别了刘校长,夏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回到她和陈文铮的那个“家”。
陈文铮见到她有点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雪看他一眼,低头换鞋,良久才说,“其实没什么意思。”
屋子里有些凌乱,随处都是书,他边收拾边说,“本来就是,这种活动能有什么意思?”
夏雪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去过b大吗?”
陈文铮拿着书的手一顿,只一瞬间他就恢复如常,转身将那本书插回书柜,“以前去过,没什么印象了。”
他以为他不动声色,但是他脸上一瞬即逝的错愕还是被她捕捉到了。b大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童年?母亲?还是家?
夏雪的视线有些氤氲,她看着陈文铮宽厚的脊背,突然感慨万千。这么多年来,他又是怎么过的?她从未想过旭东会是这样的人,非但不富不贵,反而是跟她一样仿佛是被上天遗弃的孩子。他已然一无所有,却替她换了债,供养她十年之久!
她缓缓地从他身后抱住他,一点一点地将手臂收紧。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她小声呢喃着。
陈文铮没听清她说什么,“怎么了?”
夏雪不再回答,只是努力将脸贴向他的脊背,似乎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
陈文铮静静地站在那,任由她抱着。
是母校之行勾起了她什么不好的回忆吗?可是还有什么回忆是他不知道的呢?
他想起七年前,夏雪刚收到录取通知书就激动地给他报信。就算是隔着网络,只看那屏幕上的几行文字,他似乎都感受得到她是何等的兴奋。他发现自己竟然被那种情绪感染了,开心地笑起来。几年来,他这还是头一次这样开心,却是为了她的事情。当时他就下了决心,要尽他所能让这个女孩子走的更远一些。
这些仿佛都还在昨天,而时间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她用这七年的时间变成如今的夏雪,在那些他了解和不了解的岁月里,她变成了如今这个让他痴迷又贪恋的夏雪。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到这里自己也很感慨……
陈文铮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自己那么艰难的时候想到要帮助更加艰难的夏雪呢?
ps:最近好萧条,都不见你们留言了,是没人在看吗?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文/乌云冉冉
陈文铮转过身将她拥在怀里。这才发现她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在哭,像只小猫一样,哭的让人揪心。他微微诧异,他一直以为她永远不会哭的,永远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管老天爷给她什么,她都会咧嘴一笑照单全收。原来不是,她也会无措,也会悲伤难过。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微红的脸蛋上果然挂着泪痕。
他用拇指轻轻拭去,“今天这是怎么了啊?”
夏雪摇摇头。
陈文铮挑眉,“是遇见老情人了?”
夏雪破涕为笑,“可惜上学时行情不够好,所以时至今日也只有你一个。”
陈文铮低沉地笑着,“听你这话好像有我一个还不够啊?”
说着他弯腰将她抱起,“看来不管教不行了!”
夏雪被他倒挂在肩膀上,惊得哇哇乱叫。
这注定是缠绵的一天,整个下午,俩人都在亲~热、吃零食、看电影。
看到《催眠大师》里,当王耀庆向莫文蔚求婚时说出“亲人有两种,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后天经过努力付出得到的”,夏雪看向陈文铮,发现他也正在看她。两人对视一笑,仿佛已是万语千言。
其实在从学校里出来时,夏雪便开始纠结。她要去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吗?要去质问他为何不愿意与她相认吗?要去请教他他究竟是因为多年的渊源而爱她,还是他原不知这一切就已经爱上了她?
这些问题在她脑中盘根错节,搅得她头痛欲裂,直到走到“家”门前,想到陈文铮会在里面,想到他可能正等着她,所有的一切就已经都不是问题了。
什么比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更重要?她爱他,而他也恰好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夏雪决定将今天知道的这一切都埋藏在心底,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如果现在的生活已不需要过去,她决定再也不去揭开那段惨痛的过往让两个人都难过。
“喂,你不写论文了?”夏雪穿着他的衬衫躺在沙发上斜眼看他。
陈文铮笑了,“这天都黑了你才体谅起我来?干脆是谁非要拉着我不让我走的?”
夏雪的脸红了,无赖地说,“反正不是我。”
夏雪有时候挺搞不懂刘莉莉的——她对她的敌意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一般情况下,刘莉莉会在她的小办公室里先喝上一杯咖啡,然后磨磨指甲,最后再打开电脑做点事。
但是今天一早,她就气冲冲地从她那小办公室里冲出来,冲到格子间里夏雪的位置上,将两张打印纸狠狠地摔在夏雪面前。
“我不知道你脑子究竟怎么想的!”
办公室里一向和谐,难得见到这种不和谐的场面。在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包括隔壁办公室的人都偷偷地瞄向她俩。
夏雪拿起那张纸看,原来是打印出来的邮件。是夏雪发现了他们的网站上有一个漏洞,业务部门解决不了求助夏雪所在的网络安全部门。刘莉莉为了卖个人情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把烂摊子丢给了夏雪。业务部门的人发邮件来要求夏雪立刻解决这个问题,夏雪实话实说,暂时解决不了,最快也得两天以后。结果,这个邮件就被别人断章取义抄送到了老米那里,告他们推诿扯皮。
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刘莉莉不先搞清楚,直接就来问责。夏雪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夏雪依旧懒懒地坐在位置上,仰头问刘莉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刘莉莉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是真的很差劲,还是故意跟我对着干?”
也不知道是谁在跟谁对着干。
见夏雪对她不理不睬,刘莉莉是生气之余又非常震惊,这还是那个她当年认识的包子夏雪吗?
她提高分贝继续说,“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团队做的努力全都被抹杀了,什么叫‘推诿扯皮’??”
夏雪真心不愿意跟她撕破脸,虽说多年同学的情分早已所剩无几,但是作为公司同事,尤其刘莉莉还是她的上司,她当面给她下不来台,以后恐怕连粉饰的太平都没有了。
夏雪不是怕她,只是怕麻烦。
但是有些人就是喜欢欺人太甚,你忍,她就以为你软弱。
夏雪不耐烦道,“你不用在那危言耸听,分分钟补一个漏洞的能力我没有,你厉害你去做。还有,我要工作了,请你离开。”
刘莉莉先是一愣,继而几乎气得跳脚,“这是你跟我说话该有的口气吗?”
夏雪若无其事地喝着咖啡,刘莉莉更没面子了,环顾办公室的其他人,大家都连忙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句懒懒的抱怨,“一大早的烦不烦啊?”
夏雪寻声看过去,就见常义皱着个眉头,踱着步子走进来,“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就算了,现在吵的别人也干不了活!”
刘莉莉知道常义跟夏雪关系好,见是他,也没好气,“我说常部长,这好像是我们部门内部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