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猴

苍白的芦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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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虫学家法布尔说,蝉的幼虫在要地下要经过漫长的黑夜生活,才有几个星期阳光下的歌唱。这是上小学后从语文课本上学到的。不过关于蝉,我有自己个性化的角度和理解,和法布尔的一点不同。

    我们管蝉叫知了,一直知了知了的叫着,像对待其他无条件继承来的文化一样,没想要深究它的含义,后来会看小人书,才知道这名字的来历:它老是“知了知了”的叫个没完,人们取笑它,就叫它知了。

    它的幼虫叫知了猴。我最爱捉知了猴,如醉如痴的,现在想来有点迷宫寻宝的乐趣在里面吧。榆树地下知了猴最多,太阳西下,知了猴从土地钻出来,每发现一个小洞,心跳加剧,不敢高声语,怕惊动了这位隐士。洞的形状各不相同,有时候细如一线,有时候稍大点成了椭圆形,不管是什么形状,那土皮一定很薄,像眼皮,洞口周围还均匀排列着一圈细细的新鲜泥土。屏住呼吸,用手指轻轻挑破土皮,露出了下面的挖掘工,轻轻地把它引出来。有的知了猴很狡猾,上面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咕咚沉下去,再也不肯出来,这样的知了猴的洞穴往往很深,我们谓之“跳井”如果你有耐心的话,可以在上面等,也可以往洞穴里插个草棒什么的等着它“缘木求鱼”若等不及的话,可以拿铲子挖,可以用水灌。用铲子挖的话,一定要往深里挖,而且注意不能弄断了线索;用水灌的工程也很巨大,要跑到有水源的地方盛了水倒进去。那时候轻工业不发达,不像现在方便袋成了白色污染,我们盛蝉的工具不过是一块塑料布或者一个玻璃瓶,有瓶子还好,没瓶子的话,只能用手捧了,小手里捧一捧水,跑一路洒一路,到了地方也许就盛一滴子了,但乐此不疲,往返数次,终于把洞穴灌满,剩下的就是等着它湿乎乎的自己爬上来了。也有以上诸种方法用尽依然不奏效的,那只有放弃了,不过明天会去原地方看看它到底爬出来没有。

    暮色四起,知了猴开始爬上树干,为此树干每寸肌肤都被无数目光频繁扫过,我能熟悉每棵树的姿态和形状,记住某棵树某个高度上疑似知了猴的疙瘩。爬上树的知了猴姿态舒展,美丽万方,赶快捏住它的背,把它从树上揪下来,一股喜悦满足之情充盈内心。天黑透了,等需要打着电筒照知了猴的时候,它可能已经爬到树叉子的高度了,拿一枝长树枝,有时候垫着脚尖才能勉强够到,对准,用力一扫,这时准头往往较差,听见啪的一声,知了猴掉下来了,却遍寻不着,不舍得离去,继续逡巡周围,不一会,发现刚才检查过的树根或者地面,有一只孜孜不倦的朝圣者,朝向另一棵树,也许还是这一棵。

    雨天搅乱了它们的荷尔蒙系统吧,知了猴不分晨昏爬出来,看着被淋得光溜溜的知了猴冒雨爬上树干,实在可笑。这是逮知了猴的好时机,它们或爬上树干,或老老实实翻着白肚皮躺在水面,这么不通水性还冒雨出来赶场,看了让人摇头。披一块塑料布,在树林里搜索,掀起一片榆树叶,下面没有道理的出现一个薄薄的蝉洞,姐姐跑过来惊喜的盘问我怎么知道下面有个洞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妈妈起得早,天刚蒙蒙亮,有些刚变出的幼蝉很娇嫩,倒挂着身体,等着晨光把翅膀打开。妈妈从院子里的石榴树上把它摘下来,等我起来后妈妈会向我通告她在哪颗树上发现了知了。妈妈和我这样谈话,一度令我很迷茫,也很开心,终于和妈妈站在同一高度对话了。

    夏夜是如此迷人,看彩云追月,听妈妈讲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远处的树梢处忽然出现一团煞白的火光,听见蝉鸣一片,那是有人在熏知了,知了看见火光,一头扎下了,采取这种“张网捕鱼”的办法多快好省,不过蝉是不能吃的,他们要喂鸡鸭什么的。

    早饭中有一道菜最爱吃:炸知了猴,现在通俗叫法叫炸金蝉。吃它我有自己的一道程序:先扒皮,像它蜕皮一样,从它的背部裂纹处开始,然后露出鹅黄娇嫩的翅膀,它的皮又焦又酥,它的背部肌肉饱满,我能分辨出油炸金蝉特有的味道。

    这种夏天不停啼叫的小昆虫,曾经满满占据我的生活,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并永远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