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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峰州好像也出现了一个非典疑似病例（连载五，共九集）
本节简介上午查房的秦力医生给我捎进来一份主版标题为“中国布下天罗地网，众志成城抗击非典”的峰州晨报。来医院替换海云的筱毓红在家也听到了峰州好像也出现了一个疑似病例的传闻，她还听说跟疑似病例近期有过接触的人，都需要进行检查、隔离。忐忑不安、惦挂着丈夫蓝涛的我让妹妹海云回家抓紧去华龙航运公司代表处打听“海皇号”的动态。
“量体温了！”随着护士轻盈的脚步，安静的病房送走又一个黑夜，迎来新一天的晨曦。窗户外面，依然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细雨变成妹妹海云的催眠曲，一整宿，她躺在折叠椅子上都没有动窝儿，年轻人的觉，沉，因为没有心思。
“姐，你醒了，睡得好吗，伤口还疼吗？”海云起身，将折叠椅收起来，放在墙角“我睡得太死了，什么时候输好液的我也不知道。”
“你们两个啊，都睡得香，两点来钟，我看到瓶子里没有水了，我去喊的护士，正好我也要起身。”隔壁床位的病号是来自昌黎的一位副处级干部，患乳腺病已经一年半，双乳切除，此次来是巩固化疗。
“谢谢你啊，阿姨！”我谢过热心肠的病友“你都快两年了，还要化疗啊？”
“是啊！这个病啊，手术动好了，还不能根本解决问题。隐藏在身体其它部位的肿瘤细胞需要及时将他们杀灭，对付这些无法手术清除的细胞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药物输液达到巩固治疗。生了病呢，最大的忌讳就是胡思乱想。妹子啊，我看你这么年轻，真是可怜，不像我，孩子已经快大学毕业了，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你呢，性格内向，我一看就知道，你现在需要的是彻底改变之前的生活习惯，调整自己的性格，绝对不可以七想八想，但也要经常提醒自己，注意跟踪检查，康复出院跟常人没有两样的。咱们这个国家啊，生了这种病就像犯了罪，遭人白眼，遭人议论，遭人歧视啊！所以我们自己要振奋，要提高我们的自信，绝地反击。”
我频频点头，佩服这位病友颇有道理的心得体会，没有错，我就是生来的内向、缜密，什么事儿都放在心里。
“姐，一会儿我到外面买点豆腐花早点去，人家都说医院的早餐老花样，倒胃口。”海云道“等姐夫回来了，他准会给你做最可口的饭菜，把你啊，养得白白嫩嫩的。”
“我才不稀罕呢，他不要我伺候就算好的喽！”是啊，今天已经二十七号马上就快五一了，蓝涛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路上顺利的话，他们的“海皇号”会在第一时间内抵达峰州“要不——，等爸爸和菲菲他们来了之后，你回家去代表处打听打听，看看‘海皇号’到什么位置了，海云，啊？”
“嗯！”海云点点头。
上午九点，秦力主任来到我们房间开始查房，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实习生和临床医生。秦力查1问了我的一些情况后说“海月，昨天手术到现在，你的情况算是正常的，创口今天暂时不宜换药，如果你感觉严重不适或者疼痛的话，告诉我。对了，今天的晨报看了没有，我这里给你带来一份。海云啊，你要通知来看望你姐姐的家里人、同事、朋友什么的，切切！切切记住要保证少与海月近距离接触，你看报纸，非典已经蔓延。”
海云接过秦力的峰州晨报：“中国布下天罗地网，众志成城抗击非典”——广东茂名24名教师集体赴京游被隔离，校长受处分。一行醒目的主标题加附标题跳入海云的眼帘。
“怎么了，海云？”我看到海云专注的神色。
“麻烦了！姐。北京、天津自广州之后，已先后发现了非典病例，为控制非典蔓延，国家已规定今年的五一假期缩短，并严格控制旅游出行。峰州作为口岸港口，已经开始加强有关非典防范措施。喏，峰州胸科医院等医院已经增设非典隔离病房和发热门诊。另外，国家卫生部已经对外每天公布非典疫情。”海云将报纸的标题放到我的眼前。
“不至于会影响到远洋船舶吧？”我嘴上这么说，却在心底担忧即将到港的丈夫蓝涛。
“妈妈，妈妈——”女儿菲菲这时像一只喜鹊飞进病房，她的身后，站着我笑吟吟的爸爸。
“爸，菲菲——”我让海云将垫在脑后的枕头抬高，朝女儿伸出手去。
“妈妈，妈妈，你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要睡在这里呀？”菲菲拉着我的被角。菲菲就是小百灵，到哪儿，哪儿热闹。我捏着菲菲的小手“妈妈感冒，有点发烧，快叫姥爷坐啊！菲菲。”
“你坐呀，姥爷！”菲菲拽着我爸爸“妈妈，妈妈，感冒还要吊盐水吗？吊盐水要打针的，你疼吗，妈妈？”
“妈妈不疼，一点也不疼。”菲菲的到来，使我心头升起莫名的酸楚“菲菲在幼儿园乖不乖，告诉妈妈。”
“菲菲最乖。妈妈，你要听钗头凤吗？我背给你听——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菲菲有背诵唐诗宋词的天赋，这首陆游的钗头凤是一年前蓝涛与我们娘儿俩分手后，我教给菲菲的。虽然菲菲不懂这词的含义，可孩子这么一念，我就止不住泪眼迷朦。“妈妈，你怎么哭了？那我不背了，菲菲给你唱歌，菲菲给妈妈唱老师新教的歌——”
“菲菲，听话！现在不要给妈妈唱歌，等妈妈出院回家了咱们再唱，好吗？”海云将菲菲拉了过去，让我和爸爸说话。菲菲懂事地朝海云阿姨点点头。
“海月，你还好吗？昨晚筱毓红一到了她的花店，就给我打了电话。后来，海云也和我通过电话，我听说手术还算不错，是吧？多亏了秦大夫了！”爸爸是军旅出身的舰艇建造工程师，虽有心脏病，但腰板依然硬朗。作为父亲，他此刻没有更合适的话来安慰女儿。“今天早上四点钟我便把鸡汤炖上了，另外还加了些蓝涛从新加坡捎回来的香蘑菇，一会儿你就热喝一碗。”爸爸心疼地对我继续说“蓝涛也就天把天吧，他回来后，起码你的心里能舒坦些，孩子，你要坚强点，撑住喽！啊！”
“我没事儿的，爸！有筱毓红、海云这里照应着，还有秦力大夫的关照，我没有事儿！再说，蓝涛不是马上也快到家了吗，这次他上船一年多，公司早就安排好接班的大副了。我已经让海云等筱毓红一会儿来了后，回去到代表处再打听一下，估计他们就要到峰州港了。”我宽慰满头华发的老爸，也是宽慰我自己。
爸爸点点头。听妈妈说，妈妈生我的那年，爸爸正在南沙群岛参加舰艇编队实战演习，演习结束凯旋的时候得知女儿出生的消息。抬头天空的朗朗皓月，欣喜若狂的爸爸顿发灵感，当晚就写信给了妈妈，给孩子起名叫“海月”吧！五年后，海云妹妹随了我的名。
我们父女说话的当儿，筱毓红提着芬芳扑鼻的花篮走了进来“爸，这么早您就到了。”筱毓红从小学到中学是我们家的常客，打小就这样叫我爸。爸爸站起来微笑道“毓红啊，你和海月打小就要好。这些年，蓝涛不在家，海月可多亏你了。这一回啊，不是你张罗，我这个老头子和海云怎么安排照顾海月的手术呵，啊？如果海月她妈妈还在，或许能够给海月照顾得体贴点，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啊，毓红！”
“爸，您老不要这样说，照顾海月是我应该的。海月摊上了这档子事儿，我们谁都不愿意，您可要多保重身体啊！”筱毓红扶着我爸爸坐回床边，话题又重新回到秦力今天送来的峰州晨报来。“海月，今天早上我在家也听到传闻了，说我们峰州好像也出现了一个疑似病例，还听说跟疑似病例近期有过接触的人，都需要进行检查、隔离。”筱毓红将她带来的鲜花花篮放在窗台“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海月。清早我去菜市场买了两只甲鱼，对恢复元气有好处。海云，一会儿带回家杀掉清蒸吧！”
“看你，毓红姐，你为咱姐操了多少心啊，还要这破费。”海云谢过了筱毓红，爸爸不高兴了“毓红，拿回家去，你自己也需要补补身子。我们有，你总这样子，我们过意不去。”
“拿着，你回去休息吧，海云！你不是还要去代表处打听蓝涛的消息吗？赶紧吧，今天星期天，去晚了，代表处值班的就要吃中午饭了。”筱毓红把装着甲鱼的兜子塞到海云手里。
海云告退“那好，姐，你当心啊！一有姐夫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爸爸，你再呆会儿，中午你领毓红姐外面吃去吧。菲菲——，跟阿姨再见。”
“再见，再见，阿姨。”菲菲摆动小手，将海云送到病房门前。
“爸，不管蓝涛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咱们还是去秦主任那里了解一下海月的详细情况，这样便于我们做好下一步海月的治疗准备。”毓红认真地对我爸爸说“您老也难得来这里，顺便当面向秦医生道过谢。”
“说的是，毓红。我在家琢磨了半天，觉得送钱给秦医生吧，太俗，怕玷污了你们同学之间的情谊。想来想去，我把当年在南海演习搞来的一尊珊瑚带来了，品相极佳，送给秦大夫蛮合适的。海月，你说是吧？”
我感激地点点头，父亲总是这样百倍周全地呵护女儿。
“毓红，你领路，咱们这就去。菲菲，陪妈妈说说话，姥爷跟筱阿姨出去有点事，听话，啊！”“去吧，你们去吧，正好我和妈妈说说悄悄话儿呢。”菲菲是个小大人，聪明绝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