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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樱花,但并没有漫天飞舞,而是灿烂在枝头。
就在这纯净的樱花世界里,叶子从一条横生的花枝后探出头来,盈盈微笑,恍若康德的诗:
幻影般出现在人群中的那些面孔/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绽放的花瓣。
诚的心为之一荡,忍不住也裂开嘴对叶子笑,却被一阵剧痛从梦中逼醒,嘴上的伤口已经在刚才的笑中绽裂。
四周是铺天盖地的黑夜,如潮水击打着孤寂虚弱的诚,刚才的樱花,在醒来的瞬间已飞逝的遥不可及,但叶子梦幻的笑容——诚不相信也已消逝,不愿相信。
诚伸出双手用力一抓,却空无一物。
黑暗中有两行凉凉的东西默默划落。
也是一个开满樱花的世界。
诚正在这灿烂的世界郁郁独行,一个清悠的声音叫住了他。
帮我们照张相行吗?
诚扭转头,看见一树特别灿烂的樱花下两个女孩对他微笑。其中手拿相机的那个女孩令诚眼睛一亮,恍若看见儿时快乐的时光。
当然可以。诚使劲的点头。
女孩轻轻走过来,把相机递给诚,诚接相机的时候目光却停留在女孩的脸上。女孩双眸一闪,迅速回到了令一个女孩身边。
那一闪,让诚的心猛地一跳,相机差点儿掉在了地上。
惹得另一个女孩“噗嗤”一笑,诚故作生气的端正相机做出要照的架势,吓得那女孩急忙收住笑,一面喊“别急别急”一面急着摆pose。
其实,诚也并非真照,只是想给自己的窘态解围。
女孩本来是想让诚照她俩的合影,但诚在按下快门之后才想起自己的镜头里只有那个让自己心跳的女孩,早把另一个女孩视为了空气,忍不住作贼心虚的瞥了那个空气女孩一眼。
这异样的表情恰好被空气女孩捕捉到了,立即聪明的用侦探的目光和口吻大量着诚说,你该不会像电视里那样只照了一双脚来捉弄我吧?
当然没有。诚一副被冤枉的表情,心里却在暗笑,当然连一双脚也没有照上。
你怎么会把别人想成那样?女孩责备同伴替诚打抱不平。
诚受宠若惊的深情的凝望了女孩一眼。
空气女孩不干了,冲同伴叫嚣,初次见面,你凭什么就那么相信他而替他说话?喔,是不是
空气女孩把最后几个字拖得很长故意让人猜后面的内容。
这效果果然很好,诚窘得(也许激动得兴奋得或感动得更为恰当)脸颊发红,那女孩则一推空气女孩来掩饰自己。
空气女孩娇笑着躲开,口里仍自嚷道,我又没说什么,是你们自己心里有鬼,才那样想的
我叫诚。
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帮我们照相,再见。
诚没想到这么快就说再见了,愣愣的看着女孩和同伴走向樱花深处。在女孩的身影即将从诚的视线中消失的时候,诚看见女孩忽然回头一笑,刹时四周的樱花再次灿烂绽放,绚丽纯洁如同梦境。
当诚回过神来,女孩已消失在樱花深处,四周的樱花如开始时一样,偶尔有几瓣随风飘落。
但这并非梦境,七天后诚就再次见到了叶子,是在校道的树阴下,诚正在倚树看书,忽然耳边传来“嗨”的一声。
诚被狠狠的吓了一跳,恼怒的回头才发现搞恶作剧的正是空气女孩亦风,而叶子也站在旁边盈盈的笑着。
见到叶子,诚的怒气刹时全飞到了九天云外,但亦风却不依不扰,瞪着诚兴师问罪,你什么意思?
诚愕然不解。心想这小丫头真是的,吓着了别人人家不追究她,她反而去追究别人。
叶子解释道,她说的是照片,让你给我们合影,你怎么只照我一个人?
诚恍然大悟,几乎脱口而出,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你。但诚终究没有,他觉得这样对叶子说话简直是亵渎,尽管是出自真心。诚只是扭头看四周的风景。
说!亦风逼供似的大吼,惊得十米以外的行人也纷纷侧目,想来河东狮吼应该也不过如此。不过,这并不能怪她有失淑女风范,因为诚的做法太无视她的存在了。
技术问题行不行?诚不愿成为行人目光的焦点。
不行。亦风的吼声小了一些。
质量问题呢?
什么,你怀疑我这进口相机的质量?
诚露出一脸苦相,用目光向叶子求助。叶子只是吐了吐舌头,她也觉得诚的做法不好,毕竟去那开满樱花的世界很不容易,而且亦风又是她最好的朋友。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诚抬头挺胸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眼睛却斜向叶子。
亦风这时却没了主意,本来她也只是气恼不过,并没有真想怎样。
再说话我就视你弃权。诚得意的说。
亦风实在想不出什么,但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在诚开始倒计时时嚷道,罚你请我们吃饭。
没问题。诚愉快的答应,这哪是惩罚?简直是恩赐,他正愁找不到借口和叶子在一起。
亦风,别闹了,咱们走吧。也许叶子感觉到了诚的“不怀好意”
不行,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对,我应该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诚一脸认真。其实他正在心里坏笑,我应该因自己的杰作得到后面的就不用多说了。
叶子见好友坚持,便不再反对,她心里对诚也并无恶感。
一顿饭之后,诚和叶子算是真正认识了。
竟然地,诚和叶子是邻班。诚听说后不由得责问自己这么多日子都在干什么,竟然没发现邻班有这么一个灿烂的叶子。不过,令诚高兴的是其实叶子早就知道诚和自己是邻班,所以那天才会让诚帮忙照相。
为此,诚尴尬的解释,我那天真是无心的。
我不相信,亦风说,难道你看不清镜头里有几个人吗?
想起当时的情景,诚不由得一窘,她哪知道,诚当时的心里只有叶子,所以在眼里她也成空气女孩了。好在也许是因为吃人的嘴短,亦风又问过一遍就不再追究。
三个人继续海阔天空的聊着。开始时主要是亦风神侃着她的jay和twins,诚和叶子只是偶尔为了配合她的表演而说上两句,后来谈到了文学则变成了诚和叶子唱主角。
尽管当今社会想走文学这条路的人已如端上菜桌的牛肉上的牛毛那样少,但热爱文学的人仍如活牛身上的牛毛那样多。就像天上的星星,你喜欢看她,但并不一定要摘下来捧在手上看,毕竟她太遥远而不现实。
诚发现叶子在文学方面的许多见解和自己惊人的相似,而且她的阅读范围令自以为博识的诚也惊羡不已。在和叶子交谈的过程中,诚的心情一直是兴奋而又激动的。
甚至分手之后诚也一直在想一个词:相见恨晚。
真的相见恨晚!是夜诚一直无眠。
至于以后的故事,便水到渠成了,无需赘述。
然而,被凉在一边的亦风多少有些心理不平衡,诚只好频频破费把零食填在她失去平衡的地方。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亦风也因此不觉间当起了诚和叶子之间的红娘。
如果故事就这样发展下去,诚和叶子很可能成为人羡神慕的神仙眷侣,传为人间佳话。但事实上这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神仙眷侣,人间佳话也只是传说。所以后面的故事也许令人无法接受,因为很残忍,但无可回避。
那一晚,一个朋友过生日,诚和叶子都去了。
很热闹的吃喝玩乐了一番,已经是11点了。叶子要走,诚却要和一个小子拼酒,因为那小子一直想追叶子,而葡萄被诚摘了,所以因嫉成怨想把诚灌倒。诚堂堂七尺男儿当然不愿退却,于是对叶子说,那你先走吧。
诚知道叶子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平时都按时回家,而且叶子家也并不太远。诚根本就没想到叶子这偶然的一次独自回家会出什么问题,因为没有诚之前她不知独自回去过多少次。
但是就在这万分之一的偶尔里,悲剧却发生了。
在叶子走过一条坏了路灯的小巷时,两个窥视了很久的罪恶的黑影扑了过来
诚当晚拼酒赢了,灌得那个小子一塌糊涂,当然自己也有些醉了,忘了打电话问叶子是否平安到家。
半夜,诚忽然被一个噩梦惊醒。
在那个初次相遇的樱花世界,叶子隐在一树樱花之后,诚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从那张脸上浮起的凄凉哀怨,是那样深、那样痛。
诚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刹时笼上心头。诚急切的问,叶子,你怎么了?
叶子没有回头,只是压抑的低泣。
诚向叶子冲过去,叶子的身影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右飘移,花树依然遮着叶子的脸。隐约中,诚听到一个熟悉但凄凉得令人心碎的声音:别了,我亲爱的诚
诚用力向叶子冲去,却只来得及看见两串晶莹中带着红色的东西从叶子脸上划落,滴在灿烂的樱花上,刹时满世界的樱花全部枯萎凋落,如同地狱。
而叶子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从诚的世界里消失。
诚惊恐的拨通叶子的电话,除了“对方无应答”便只剩下盲音。诚又拨通叶子的好友亦风的电话,亦风反问,你昨天不是和她在一起吗?诚黯然的诉说了自己的梦境和打不通叶子的电话的事实,亦风这个叶子最好的朋友也顿时惊慌起来。
于是两个人开始满世界的寻找叶子。
每到一个留有诚和叶子印记的地方,诚就会在甜蜜与痛苦中冲撞得疯狂。然而,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依然见不到叶子的踪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诚失神的在夜色中寻找着,所有快乐的往事那样残忍的挑逗着他,所有可能发生的不幸又那样疯狂的折磨着他。那灿烂的樱花,那比樱花更灿烂的叶子的笑靥,忽然间变得那样遥远,恍若逝去的梦。
不觉间,诚又走到了经常送叶子回家的那条坏了路灯的小巷。在这条小巷里,诚第一次握住了叶子柔弱无骨的手,因为它的漆黑一片;但也是在这条小巷里,因为它的漆黑一片
昨天那丫头可真黑暗中传来几声低低的猥琐的声音,后面的话诚没有听清,但从那声音的猥琐里已能清楚的感到什么。
诚冲动的跑过去抓住一个黑影的衣领急促的问,你们把那女孩怎样了?
那黑影被诚吓了一跳,待一定神后立即把他一把推开,无耻的笑道,老子把她干了,怎么了?
诚的脸色勃然大变,虽然被夜色掩盖着,却仍能感觉到它的变化,压抑的、愤怒的,马上就要爆发。
那丫头可真倔,硬是把老子的脸给抓破了,不过,最终还是被老子给黑影正在无耻的炫耀自己的罪恶,诚带着满腔愤恨的一拳击了过去,黑影被打倒在地上,但旁边的另一个黑影却趁机扑向了诚。
打架毕竟不是诚的职业,而且他这时也早已神智不清了,没几个回合诚便被按倒在地上,爬起来的黑影更是一边拳大脚踢一边咒骂,早已心灵崩溃的诚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后来连还手的想发都没有了,因为已经没有了感觉。
黑影打累了,咒骂着扬长而去,遗下诚绝望的躺在凄冷的黑夜中,一动不动。
眼前,似乎又展现出一片无边无际的樱花世界,花瓣冷冷的,是泪,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