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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反应一下子就慢了半拍,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转身离开了,接着室内的灯光,她见到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朵,甜蜜一点点的渗透到心底。
师父……这是告白咩?
许诺的手臂很疼,却被幸福的蜜一点点冲淡,那一晚她睡的很安稳。
许诺醒来时外面还是蒙蒙亮,整个右臂稍稍动一下就疼得撕心裂肺,连着整个右手都肿了,像白白的馒头。但她没有起床,以尤书宁的警觉性,她只要稍微做出响动,他就该醒了。
她躺着床上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用想尤书宁的甜蜜掩盖手臂上不断传来的刺痛。
直到七点钟传来开门的“咯吱”声她才爬起来也出了门,一脸委屈的站在在客厅喝水的尤书宁,嘟着嘴哼了两声。
尤书宁上前半拥着她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怜爱的摸了摸她脸颊,轻声道:“我把牙膏挤好了,先去刷牙。”
许诺知道以尤书宁的家世背景,伺候人这种事也估摸是第一次,也不喊疼,转身就进了浴室。虽然她现在残着一只手,但和尤书宁这样相处,已经很有家的感觉了。
她低头望着盛满水的玻璃杯上搁着的一支粉色的牙刷,和他那一支蓝色的牙刷刚刚好是一对。
她美滋滋的刷了牙,漱口时尤书宁侧身进了浴室,在洗脸盆里调好水温后用毛巾沾水帮她洗脸。
尤书宁的手很轻,毛巾在她脸上擦过时也是软软的、暖暖的,她笑呵呵的说:“原来师父也是照顾人的一把好手啊!”
“我能照顾的也就只有你罢了,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唇角微微扬起,再次清洗毛巾后转身搭在挂钩上。
许诺先他一步到客厅,没事打开电视看新闻,低头发现镂空茶几窗花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碟子,碟子上着两个红色的大枣,枣子大到两个的体积要大过她的拳头,枣子上还带着水,显然是刚洗过的。碟子旁边有一个配套的白色的瓷杯,被子里盛着水,没有颜色。
尤书宁从浴室出来时见她盯着碟子中的红枣发呆,面上的笑容更盛了,说:“把红枣吃了,旁边的是蜂蜜水,都是为你准备的。”
她大概也猜到了,美滋滋的伸手拿起枣子吃了起来,红枣的甜一直渗透到心底,心中也暖暖的。
这还是她长大后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疼的感觉,难怪每个人都期盼得到爱情,原来……这种感觉那么好。
“早餐想吃什么?”
她啃着红枣抬眼,偏着头想了很久都没想出自己到底想要吃什么,最后得出结论,她真的不挑食。
她不是不挑食,只是在韩家的时候,她吃的永远是韩暖暖不喜欢吃的,女孩子喜欢的食物大多相似,所以她喜欢吃的很少有机会能吃到,时间长了,填饱肚子就是最好的愿望,哪里还有挑食的念头。
“不知道,师父觉得什么好就好。”
尤书宁没有继续跟她纠结这个问题,她目送他上楼换了身休闲装,她啃着第二颗红枣对上他灿如星辰的眸子,问道:“师父,你要出去吗?”
“出去买早餐,顺便给你买套衣服。”他顺手将遥控器递给她,“无聊就看看新闻。”
“嗯嗯,去吧去吧!”她伸手接过遥控,笑着冲他点头,目送他出了门。
窗外阳光灿烂,太阳带来光明的同时也带来了温度,八月的太阳即使是早晨也不认输,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她没等上二十分钟尤书宁就回来了,没有早餐,只有手上拎着购物袋。她蹦跶着迎上去,习惯性要去接他手上的东西。
“看到刀了先挡着,现在就连看到我拎着东西都要帮忙吗?”他一挑眉,听不出话中的语气。
许诺撇撇嘴,收回手:“这话是褒还是贬?”
他侧身进了门,很久才回答:“说不上褒贬,只是觉得你就应该站在我身后,让我来保护你就可以了。”
她左手蹭上去,挽着他的右臂,将头搁在他肩上:“你要是受伤了我又打不赢昨天那人,这才叫惨呢。”
“就算受伤了,也能打得赢。”第一是在那种场合下根本就没什么警惕性,二是他的心早已被她搅得烦乱不堪,就造成了昨天的疏忽。
“对了!昨天那人抓到没有?我们要不要报警?”
他将衣服放在茶几上,回头望着她:“人已经抓到了,我们吃早餐了去公安局走一下基本流程。”
她惊讶道:“抓到了?什么时候报的警?”
“停车场的监控正好在电梯前,所以歹徒的行凶过程监控记录上能够调出来。你清创缝合的时候我打电话报警,把地址和监控这些线索说了,律所附近的各个路段都有监控,再根据痕迹追踪找出他的活动轨迹不是难事。”
她皱着眉想了想,虽然时间短,但是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人叫出了尤书宁的名字。
“师父,那个人你认识吗?”
尤书宁沉默很久才说:“他是我刚执业那年为一个□□案当事人的弟弟。”
☆、第四十七章
许诺怔在原地:“具体是什么情况?”
“被强/奸的当事人在犯罪进行的时候失手杀掉了犯罪人。”
她恍然大悟:“师父是为那女的做正当防卫的无罪辩护。”
尤书宁长睫一颤,笑着问:“我只说了当事人,而未分男女,你怎么知道我是为女的辩护?”
她高扬嘴角得瑟道:“首先在中国的法律中强/奸罪只适用于男性,所以师父口中‘被强/奸的当事人’肯定是女的,公诉是检察院的事,如果是附带的民事赔偿应该不会惹来今天的麻烦,想想就只剩下为那女的做无罪辩护了。”
对于她,他从来都不会吝惜他的赞赏:“分析的很不错。”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这样对师父?”
他正了正神色,摇摇头:“我为他姐姐做无罪辩护,官司也赢了,按理说我是有恩于他们,他这样对我不是恩将仇报吗?”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她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尤书宁给她买了几套换洗衣服,换衣服后带她去吃了公寓楼下正宗的西安biangbiang面,顺便回忆了一下在西安的那个生日,随后就去警局录了口供和了解情况。
整个事情无外乎是一个误会,行凶的人是被强/奸的当事人的弟弟,她当年虽然无罪释放了,但是扛不住舆论的压力精神失常了,前段时期受不了折磨,自杀了。她精神失常的日子里经常念叨“尤书宁”这个名字,时间一长,她弟弟就以为是尤书宁强/奸的她,按照线索就找到了尤书宁。
许诺望着大太阳下快晒蔫的香樟树,一时感慨万千:“干这一行时间长了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些负能量,往往更能窥见人心的贪婪和泯灭,真的一点都不好。”
“但我们所做的,为之努力的却满满的都是正能量的事情。”
她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师父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除了你身边的几个律师行的行的端、做的正,其他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律师可不是这样,他们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律所的黑暗于冬凝也或多或少跟她提过,譬如刑事案件的律师费上限是七万五千元,很多律师会收上百万的律师用于打点检察院和法院,以便从轻处罚,将“故意杀人”和“故意伤害致死”这样的罪行来个移花接木。更甚者有律师为了工伤认定的怂恿当事人自残的,比比皆是。
“也不能全怪他们。”
许诺点点头,没有哪个人会知法犯法,也只不过是为了过日子而已。她想穆华生安排好于冬凝所有工作上的事情也大概是怕她走歪路吧!可是他忘了,他所爱的于冬凝,是世间最坚强的女子,不会为一点蝇头小利低头折节。
从公安局出来后尤书宁就陪着她挂消炎的点滴,景和医院的床位确实紧张,她这种临时进医院的人连输液室里的一张椅子都没碰着,最后还是冷然在医生值班室里搬来一张椅子让她能坐在医院的走道里挂水。
尤书宁站在走道里陪她,走道里满满的都是病人,他们也只能算随大流。他本想去找院长腾出一个病床,被她制止了,三个小时的事情,没必要大动干戈。
她看着不能动弹的右手,又望了望左手手背上的针管,可怜巴巴注视着尤书宁,半晌后说:“师父,这个一点都不好玩……”
“乖,等挂完水带你去吃城北吃最有名的三鲜豆皮。”他像哄小孩一样的哄她。
她抿着嘴轻笑出声,人生最幸运的事是再要强的女人都能找到一个对她呵护备至的男人。她想,她一定是那个最幸运的女人。
“师父,我这几天就在你那边住下吧,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免得冬凝姐担心我。”她想的很清楚,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住在一起也没什么,更何况她现在受伤了。
她脸颊温度越来越高,她……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跟她通过电话,说我们在外地调查取证,短时间不在江城市内。”
她透过医生值班室的窗户看见窗外的阳光,在办公桌上投下一片光亮,她呆呆的注视了很久,她觉得尤书宁就是她生命中的阳光,给她带来光明和温暖,她真切的知道自己的内心,想要抓住那一丝光亮,还有……仅存的温暖。
往后两天尤书宁都很细心的陪着她到医院挂水,之后十天内他只有必须外出处理的案子才会出去,其余时间,都一直在家里陪着她。对她来说,最温暖的就是早晨起床后的两个红枣和一杯蜂蜜水。
许诺伤口拆线的前一天迎来了伏素和许辉离婚案开庭的日子,她胳膊上吊着纱布坐在尤书宁身边,心中忐忑不已。许辉自己原本就是律师,更是江城市三大律所之一的创始人,并没有人陪着他过来,形单影只的坐在被告席上。
许诺不知道会这件事会怎么走下去,她只知道尤书宁对这个案子的准备很充分,就是不知道许爸爸准备的怎样?
最基本的庭审程序后尤书宁坐下来,等着许辉念答辩状,在整个过程中,伏素都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许诺身边,仿佛庭上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
许辉站起来,手中并无任何稿子,就连尤书宁方才咄咄逼人念起起诉状和要点时他都没有动手中的笔,作为一个律师,这很反常。
“对于原告代理律师提出的第一点我有一名私生女,虽然有dna检测证明,但此女已经去世,不能证明这份dna检测的真实性,这是第一。就算这个孩子真的是我的,她的出生日期在我和被告结婚之前,所以不算婚内出轨这是第二。”许辉顿了顿,接着说:“至于被告代理律师说我和我被告夫妻感情破裂,请法官大人明鉴。我和原告伏素婚姻关系至今不多不少刚刚好三十年,在这相处的三十年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争执,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倘若被告不给我一个明确的原因,原谅我不能接受。”
许诺大大小小也处理过不少离婚案,自然能听出许辉这个答辩谈不上水准,这或许就是关心则乱,越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越看不穿,反而被束缚了心智。
尤书宁注视着一直沉默的伏素,示意她来说说具体理由。
许诺也知道这个案子判离的可能性很小,他们手中除了一份不知道是否伪造的dna检测书就没有其他更有力的证明了。
伏素站起来,步伐沉重的走到许辉面前,眼中早已泛着点点泪光,大声说:“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吗?你要是不怕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的那点事抖出来,你敢听,我难道还不敢说吗?”
“我们夫妻这么些年,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有什么你不满意的事私下里解决就不行吗?非得对簿公堂,真的有这个必要吗?”许辉面上也有愠色,他恼火她的不理解。
伏素忽的笑开,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转头对着堂上法官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多年好友,相信说出来也没什么。”说罢转身和许辉对视,用右手猛的捶打心脏的地方,说:“这里,我这里跟你过不去,我只要一想到我们家诺诺我就跟你过不下去了。”
许诺浑身僵硬,整个人像被点击了一样,愣愣的看着伏素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震惊,大脑完全不能思考。她只觉得手上一暖,顺着手臂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她努力的挤了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原来……原来……你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许辉惊讶的退了两步,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一碰就倒。
“对,我就是耿耿于怀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我的女儿啊,在我怀中被我呵护了十年的女儿,我此生唯一的女儿。”
“当年把许诺送走你不是也同意了的吗?”
伏素忽的笑开,眼泪越发汹涌,像断线了的珠子:“你的仕途、妈的逼迫,我能不同意吗?就算我不同意,我有反抗的余地吗?”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那个时候你哄我,说咱把诺诺先送回韩家,等到你在律界站稳了再把诺诺接回来。好,我信了,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丈夫,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你随便跺跺脚都能影响江城市的律界了,这时你又说,你现在位高权重,诺诺的事不宜张扬,只能慢慢找,那现在呢?许诺在哪里?我的女儿在哪里?”
许辉满脸愁苦:“我真的去找过她,可韩家人早已不知去向,任凭我怎样打听都没能找到。”
伏素冷哼一声:“以你现在的势力,想找一个人很难吗?”
许诺坐在被告席上注视着许辉,这个问题她早就想到了,以许辉的能力,有心找她,还是会找到的,要是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找她,就自然另当别论了。
书记员反复的翻看了尤书宁呈上去的资料,目光中带着困惑,来回在许诺和许家夫妻面上扫过,困惑的问许家夫妻:“你们俩口中的许诺,生日是四月三十号吗?”
伏素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书记员指着原告席上的许诺说:“她难道不是你们的那个孩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尤大真的是萌萌哒,心细又温暖,四爷也碰到了个刷完牙就帮我洗好大枣冲好蜂蜜水的人,只可惜…
☆、第四十八章
许诺僵硬在那儿完全不能思考,反手紧紧的攥住尤书宁的手,像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伏素和许辉的表情。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脑海中一团糟,剪不断理还乱。
伏素盯着许诺看了很久,半晌后说:“这……这是尤书宁律师的助理……小罗律师……”
书记员拿着许诺的身份证复印件到她面前,语气很恭敬:“许夫人您看?”
她看过书记员给的资料后瞬间白了脸色,踉跄的走到许诺面前,眼中噙着泪光,双手抖得厉害。就算其他信息能错,身份证号是绝对不会错的,她的女儿……这是她的女儿……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小罗小罗……原来是诺诺……你早就知道我是妈妈了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相认呢?你是在恨妈妈吗?”
许诺一眨眼,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落了下来,她抬头,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猛地摇头,说:“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恨妈妈呢!只是觉得许家现在是一个最完美的家庭,而我回去,反倒多余了,也怕小言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