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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江城市上大学的那一年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接近许家,没有她的许家一样完整而温馨,她的出现会不会对许家造成困扰?
而这一次要不是伏素和许辉要离婚,她想她是绝对不会再出现的。她始终觉得她不管于许家还是韩家而言,永远都是多余的。
十三年在韩家所受的委屈,再见伏素时却不能叫一声“妈妈”的隐忍,一切的一切全部涌上心头,她将满布泪痕的脸埋在臂弯中。
她想起她被送走时伏素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诺诺,离开妈妈后要学会坚强,凡事都要让着姐姐,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回来找妈妈。”她在她额头落下深深的一吻,流着泪说:“不管在哪里,你都要记住,妈妈永远爱你。”
许诺这些年活的太小心,都不知道什么是放肆了。她不想去管路人是怎么看她的,只想宣泄感情。
不知道哭了多久,由抽泣到哽咽,再到无声落泪。待情绪慢慢平复,她伸手准备擦掉眼泪,却见身前一步距离处有一双锃亮的皮鞋,顺着黑色西装的裤管往上,她看到了尤书宁那张出众的脸,星目剑眉,只是眉头微微皱在一起。
她胡乱擦拭着眼泪,准备起身打招呼,他弯腰一把将她带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般说:“乖,没事了……没事了……”
许诺一愣,喃喃道:“师父……”。本来已经被压制的情绪再次浮现,她将头埋在他怀中嘤嘤的哭了起来。
尤书宁被她的眼泪弄得不知所措,刚才不都快好了吗?怎么突然又开始哭了,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小心哄道:“不哭了……不哭了……要什么东西师父都给你买……”
尤书宁说话的语气,就和小时候淘气了伏素说话一样。许诺破涕为笑,抬头盯着尤书宁如漩涡一般的黑色眸子道:“师父……你这是在哄小孩呢?”
他脸上蓦然挂着红晕,在橘黄色路灯下并不明显,尴尬的说:“我……只哄过我妹妹……”
她从他怀中跳出来,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笑着说:“还是小时候吧!”
他僵硬的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走了三两步才说:“伏女士让我下来接你。”
“噢!”许诺红肿着眼睛跟在她身后,两人相差两步距离,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怎么是师父下来接我?伏女士在电话中没有说额!”
他没有停住脚步,一直在前面带路:“在图书馆时就是伏女士给我打的电话,说今天是许言生日,要我们准备准备跟他庆生。”
许诺不解道:“可伏女士跟我说的是来给许言补习的。”
他刚好停在路灯下,转头凝视着他,良久才说:“我本来是想跟你给一个惊喜的!”
☆、第十八章
她红肿着眼睛盯着他,想起nb的广告词:。
他说:“这个惊喜,好像变成惊吓了!”
她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拼命的摇头,几乎快成拨浪鼓的模样了。她重重的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没有,真的是惊喜。”
两人前后脚进了许家,房子不大,只要一百平。装修以浅蓝色为主调,青苹果绿为辅助颜色,整个装修的特别温馨,带了个阳台,上面种了些花花草草。
伏素从厨房出来,见许诺两眼红肿,片刻愣神后道:“小罗律师这是怎么了?”
“没,就是一不小心扭伤脚,没忍住就哭了。”伏素的关心让她觉得不自在,却又带着浓烈的熟悉感。
尤书宁冲伏素点头,笑道:“小言生日我们来打扰,真不好意思!”
“是我邀请你们来的,怎么会是打扰呢。”说罢拉住许诺的手,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和你特别亲。”
许诺呆在原地,感觉伏素的眼神就快要将她看穿一般,僵硬的干笑了两声:“是……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尤书宁和伏素继续寒暄,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而这个梦,她做了十三年。
许言恰好出去买汽水了,伏素忙着做饭没空招呼他们,只能让他们俩先看电视。
房门咯吱响了一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拎着东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身体高大而纤瘦,脸四四方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手中拎着一个生日蛋糕,进门时抬眼扫了下她,之后将视线落在尤书宁身上。
“尤律师,真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倘若你不是锦天的一员大将,咱俩说不定还能成为忘年交。”许辉率先打招呼,伸出手表式友好。
尤书宁站起来,礼貌的握手,谦虚道:“许总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书宁吧!”
许辉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这才将目光投在她身上,笑着说:“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沈大状吧?”
沈大状,是沈光希吧?
她起身,微微颔首,伸手和他宽厚的手握在一起,这是曾经带着她穿梭在江城市的大街小巷手,和伏素的怀抱一样,是她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渴盼。
“我是许……许……夫人代理律师的助理,叫……罗多多。”余光中能看到尤书宁,倘若伏素叫她“小罗律师”只当是口误,但她这次,是在撒谎。
他会戳穿她吗?没有,他只是平静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许辉职业化的露出一个微笑,忙说:“真是对不住,还真没听说尤律师收了个助理。”
她不知道尤书宁在律师界到底占何等位置,只是零零碎碎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一些,没想到就连他的恋情别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伏素闻声从厨房出来,看到许辉后瞬间拉长了脸,冷冷的说:“谁让你过来的?”
许言一把抱住伏素的脖子左摇右晃着,撒娇道:“亲爱的妈妈,今天是我生日,老爸过来不是很正常嘛!”说着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毫米的距离道:“咱们就给他……这么……一丢丢面子好不好?”
伏素脸色有所缓和,叹了口气道:“下不为例!”说完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进了厨房,没有给许辉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
许诺将这一家子的温馨互动看在眼里,醋意不断涌了出来。她盯着眉清目秀的许言,要是没有他,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她深吸一口气,渐渐松开攥紧的拳头,即使没有许言,这些也不属于她。
许辉正了正神色,对许言说:“你带着罗姐姐去书房看书,我和尤叔叔有话要谈。”
许言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完拉着她进了书房。许诺扬了下嘴角,罗姐姐和尤叔叔的差距,听听都醉了。
书房的格局和记忆中的一样,靠窗处有一张书桌,她走近,伸手拿起书桌上的全家福,心中如小溪一般潺潺的流着温暖,唇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罗姐姐不要笑,这里面的小胖子可不是我!”许言见她在笑,忙和照片中的小胖子撇清关系。
她抬头,凝视着许言清澈的眼睛,淡淡的噢了一声,明知故问道:“那照片中的小胖子是谁?”
“我姐姐啦,不过我没有见过她。我也只是看这些照片,爸妈一提到她就会吵得不可开交。”
“她……去哪里了?”
许言无奈的耸耸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是我爸妈领养的孩子,那个时候我爸还是检察官。后来我妈怀了我,那时还没有开放二胎政策,奶奶既想保住爸爸检察官的位置、又想把我生下来,就在姐姐没有满十岁的时候取消了领养关系。”
“那……为什么你爸爸是律师了?”她犹豫着问出口,想要证实心中的猜想。
“因为律师执业满五年就能独立开所,这样就没有谁会威胁到他的工作了,他就能安心的把姐姐接回来了啊!”
许诺紧咬着牙,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她很高兴,许家人还能记得她。
她笑呵呵的盯着照片,无头无脑的来了句:“你姐姐小时候真胖!”
“可不是,我姐七岁的时候就有七十五斤了。”
“真胖!”她现在,也就九十斤。
“不过胖的很可爱噢,你看她眼睛大大的,圆圆的。我妈每次出去逛街,只要看到和我姐年龄相仿的胖子总觉得是我姐。”
许诺放下照片,许辉内心应该是不想找她的,不然以他的势力,不可能找不到她!
往事已矣,就让它随风飘走吧!她帮助许辉协调家庭矛盾,就当是还了那些年的养育之恩。
一顿饭因为许辉和伏素的低气压变得死气沉沉,除了许言都各怀心事,丝毫没有庆生的活跃气氛。
饭后关了灯在蛋糕上点蜡烛,许言站在蛋糕前双手合十许愿,闭着眼睛说:“我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爸妈感情和好如初了带我去旅游;第二个是希望奶奶在天堂过得和家里一样好;第三个是希望能早点找到姐姐,我们一家团圆。”
许诺望着许言,所有思绪都凝结在第二和第三个愿望上,在伏素没有生小孩前,奶奶对她其实也很好。可能是中国更深蒂固的传宗接代的思想,当她知道伏素怀孕对她就判若两人了,只一心想要送走她。
难道这就是血缘么?再浓厚的情都抵不过体内的染色体,那韩家又为何又容不下她?
这一家的矛盾,是她和尤书宁这两个外人插不进手的,示意性的吃了几口蛋糕后他们识趣的先离开了。
天气忽地转凉,刮起阵阵冷风,公寓下是为小孩准备的滑滑梯,旁边是一簇簇盛开的杜鹃花,地面上绿色的彩灯打在绿竹上,显得阴森森的。
她摸了摸胳膊,忍受袭来的寒气,肩上一重,尤书宁的风衣就落在了她肩上,她偏头盯着他在夜色中不真切的面容,心中一暖,却又不愿失了这温暖。
“谢谢师父!”一天之内,他给了她两次温暖。
不对,是无数次温暖。
“师父,我不明白为什么伏女士要请我们来给许言庆生?”按照时间来算,今天应该是伏素第一次见到他们。
尤书宁摸了摸鼻翼,轻声说:“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伏女士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妇,整个圈子都是和许辉有关系的,她现在是铁了心要离婚,自然不会找一些人来烦自己,只要我们,和许辉完全没有关系。”
她拢了拢披在她身上尤书宁的外套,闻着里面淡淡的茶花香,郑重的点头,他分析的那样精准。
“刚才,为什么说自己叫罗多多?”
☆、第十九章
许诺低头盯着脚尖,知道这个问题他迟早要问,倒是没有过多惊讶,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尤书宁忽的一笑,指着远处零星的灯光,沉默的转移了话题:“你看这栋楼的灯光凑起来是什么意思?”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公寓楼里的灯多数已经熄灭了,将这些灯光连在一起,是jt的形状。她笑着回答:“刚好是锦天所的标志。”
他点头,掏出车钥匙走到车边:“我送你回去吧!”
她站在冷风中,看着他滑进车内,心中百感交集。她真的想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可每次话到嘴边,就再也没有勇气说下去了。她在车内纠结了一路,正是车辆出入高峰期,在城南广场的时候道路堵得死死的,车辆动弹不得。
她注视他处在昏黄路灯下的侧脸思考了很久,尤书宁于她,是不一样的。“师父……”
他应声回头,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局促:“师父……我……”
“嗯?”
“我……我们后天几点钟、在哪里碰头?”许诺盯着车内挂着的十字绣,中国红的底色上用金色的线绣着“平安”二字,她真想伦一巴掌,这是一个多好的坦白机会,怎么就错过了呢。
尤书宁莞尔,抽了抽脸部肌肉,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傍晚六点十分,在城南火车站碰头。”
她应声点头,打量着车内的另一个挂件,伸手探了上去,原形应该是一条手绳,上面挂着两个白色的陶瓷娃娃,娃娃身上都带着字,分别是“书”“宁”二字。
“这两个娃娃真可爱,师父买的吗?”
尤书宁摇头,扫了眼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车路道:“我妹妹编的。”
“这样啊!”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有块石头落了地,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再听到“沈光希”这个名字。
他侧身打开前中储物箱,从里面翻出一个带着浓重纳西民风的零钱包递给她,说:“你说好看就买了两份,回来的太匆忙给忘了。”
她僵直的接过他递来的零钱包,打开上面的暗扣,里面赫然放着束河古镇里他选的那四条东巴手绳。她嫣然一笑,小心翼翼的收好放到包里,拉上拉链时还检查了一下,这才安心。
“谢谢师父,这手绳书静姐姐喜欢吗?”她觉得胸口暖洋洋的,与此同时,又觉得氧气稀薄,比束河的氧气都要稀薄些。
谁在跟她争夺氧气?
“她对礼物内容没有要求,只要带礼物就好了。”说罢伸手将红色的手绳探进手心,指腹在“书宁”二字上轻轻划过,眼睛里慢慢绽开笑意:“她娇生惯养,除了钢琴没一件事是坚持到底的。我本命年时有个算命的说我大凶,容易有血光之灾。我倒是不在意,她却听到心坎上去了。她那时还只有十五岁,熬了好几个通宵绣了这个挂件,编了手绳,逼着我戴了一年。现在想来,它已经跟了我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