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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熙的头剧烈疼起来,他厌恶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巫婆,可是又信任并尊重着这个老巫婆,因为她是北汉的大巫,她愿意跟随自己已是莫大的荣耀,因此她的话此刻令刘熙既恨又怕。
可他不甘心,从下属的手上夺过马鞭,大喝:“走!给我追!”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今天做一把双更小天王,一共一万字,我果然恢复精力了
那什么,其实我把赖以写文的存资料的u盘弄丢了,之前消沉了一阵,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写这篇文时总觉得自己被资料束缚了,这下好了,完完全全撇开顾忌了,因为我实在没力气再去找一遍了!
所以我就瞎编了,希望你们喜欢天马行空,当然大纲是不变的啦~
☆、第四十七章
一出帐子,阿揽就拿曹姽顺手牵羊的白毛裘衣裹住人,曹姽被他摁作一团扛在肩上,乖乖地看上去好似一卷毡毯。那人于是迈着大步不慌不忙走到马圈边上,将曹姽连着裘衣全部甩在马背上,又眼明手快把她不慎露在外头的一双脚也塞了进去,这才骑上马镇定地和早起出营狩猎的队伍一同,出了驻扎的地盘。
一旦进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阿揽故意策马落在了最后,趁着众人劈砍树枝前进的时候脱离了队伍,小心地踏上另一条小径,待到看不到那群马队,才让曹姽爬起坐在他身后,打马往襄阳的方向飞奔而去。
因马匹驼了两人,负重一大,速度就有所减缓。阿揽还多拿了几个水囊,沿途一路往后洒水,令马蹄留下的印子在寒冷的天气下很快结冰,一旦刘熙率人追击而来,见到结冰的地面,一定会以为他们跑出了很远,如此一来,二人逃出升天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二人在马上默然不语,都专心地看着前方。但他们谁都没料到刘熙的反应竟会这么快,半刻之后山腰处已经能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可见追过来的人还不少。曹姽紧张之下,不由地就揪住了身前人的衣服,眼睛也情不自禁往后望去,阿揽拿单手握缰,另一只手抓住曹姽的双手紧紧地环绕住自己:“不要回头看,坐稳!”
说罢,他明知□马匹脚程比不过身后的追兵,竟然毅然打马往上而去。小径陡然升腾,要不是阿揽事先抓住曹姽,曹姽铁定要跌下马去。
陡峭的山脊小路险象环生,好在匈奴人所骑都是良驹,攀爬十分有力。因为再不能纵马奔驰,追兵的优势不再,远望过去,竟如一只只小虫般在缓慢挪动。
曹姽在这样的地势上原本十分担心,可爬了几丈高之后,就对阿揽的骑术大为惊讶,而后跟着的就是长舒一口气。她委实小看了对方,她仗着一身巧计或可周旋些时候,但这个大汉明显在更为恶劣的条件下,比她更有法子。
她克制着头晕目眩的感觉往下看,追兵离他们尚有距离,但仍然是渐渐迫近的态势。这样被追上只是迟早的问题,她不明白为什么阿揽要纵马往山上走。一旦被追上,后有追兵,前是绝路,他们要么被俘,要么只有跳崖。
可曹姽却闭嘴,一句都没有问,她不愿扰了对方心神,不知为什么,她此刻全然地相信对方。
马匹上到雪线之后,雪层渐厚,此处地下又有暗流,脚下常有冰层,马匹开始不肯前行,一旦遇上冰面打滑,连人带马都要摔下山涧里去,再无活路。
曹姽看着渐渐迫近的追兵,寒天冻地的却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她大声问道:“接应的人呢?”
阿揽却不理她,解了马背上的丈八蛇矛朝地下一戳试探一番,果然雪虽不深,雪底都是碎冰,一旦马匹打滑,他们不必等追兵而至,就已经摔死。但是换一种想法,这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跳下马,亦将曹姽引下马,低声说道:“昨日入营的四人无一生还,逼不得已只得让我与呼延莫假扮匈奴人潜入营中。呼延莫为人粗心,没有找着机会,恐怕如今正在寻机脱身,而阿洛则在山腰处相候,可是对方那么快追来,我们只能走这条路,等人相救是不可能了。”
曹姽心里叫苦,等迈了步就更苦。刘熙的营帐十分豪华,给曹姽预备下的衣着饰物根本不考虑御寒行走,她此时一身轻薄绢衣,好在还裹了一身裘衣,可脚下一双木制厚底的圆头履,差点让她一下马就摔了一个大马趴。
她扒着阿揽勉强走了几步,脚下实在打滑,身后已经听到了匈奴人的吆喝声。情急之下,阿揽一下提起她将她甩到背上,曹姽惊叫一声,连忙紧紧扒住那身坚实的后背,身下人已经如林间鹿一般,在雪地上疾走起来。
刘熙带人早有准备,因他们在边境流窜,怕惊扰了守军,进出时都会给马蹄包上厚布。一来隐匿动静,而来可以奔驰于冰雪之上,如今这样一来,他们以马追徒步的逃亡二人,高下立见。
刘熙顿时兴奋起来,眼眸泛出嗜血的光芒,急急指挥众人拥上去:“追!别伤了那个女人,要活的!”
曹姽听这话心里一沉,逃亡之后被抓回去,面对的惩罚一定比之前痛苦百倍。她与刘熙几番接触,直觉此人非心胸开阔的草原男儿,倒像个锱铢必较的阴险小人。若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情愿自己再被抓回去。
此时阿揽从牵着的马匹身上解下一副弓箭,叫曹姽拿来,一边低头背负曹姽继续往上攀爬,一边问道:“杀没杀过人?”
曹姽听出他渐渐急促的气喘,怔楞了一下。
阿揽见她没有反应,还当她没有真动过手,那此女就真的是个负累,他催促道:“呆着做什么?杀过就杀过,没杀过就没杀过!”
竟然看不起自己?曹姽被他一激,热血涌了上来,也不顾男女大防,以修劲双腿牢牢圈住身下人的腰,结实的腰腹用力将自己稳在他人背上,上身却凭借柔韧的腰肢转到侧后方,双手把持弓箭,撑出一张圆满之弦,松手之时毫不犹豫,匈奴人还没看清树林深处何来的暗箭,骑马赶在最前头的人已经惨叫一声摔下马匹。
刘熙打马上前一看,那箭正中眼窝,中箭之人虽没有立时死去,当下已经是个废人,他知道曹姽是有人接应出逃,此时不知道出手的是曹姽本人还是前来解救她的死士,可刘熙顿时又大感兴趣:“这小娘们儿本事不小,本太子不收服了这个蛮性子的女人,还真不能称自己是个男儿。”
这时已有第二人中箭落马,羽箭插在脖子上,令其余人都有些瑟缩,刘熙适时加上了筹码:“捉活的,今日随本太子上山的,都赏财货。若是生擒那个女人的,另赏黄金百两。”
此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曹姽两箭的效果全数落空,匈奴人骑马布阵,以半圆之势逐渐迫近二人,慢慢收小包围圈。即便曹姽百发百中,也难逃出升天。
曹姽虽在生死存亡之际,却还有余力感叹匈奴人不愧为马上民族,弓射的确不可小视。因为天寒,动物筋弦效果大受影响,匈奴人竟懂得在箭矢上来做文章。
阿揽从匈奴战马上解下的弓箭,配的是四羽大笴,箭身配四根鹰毛箭羽,长度比寻常箭矢更长四指,曹姽凭着手感,就知道方才所射之箭又重又稳,若不是她此刻攀附在他人背上,恐怕效果绝不至此,穿过盔甲亦不在话下。
箭囊里所留箭矢不多,她绝不可能将追击之人全数解决,如若这样,倒不如放手一搏,思及此,她拍拍身下的人道:“放我下来。”
阿揽背负曹姽往上爬了几十丈,饶是劲力过人,此刻也是气喘如牛。他说话间喷出团团白气,手臂上肌肉与青筋鼓起,在这冬季了无人烟的荒山,竟别有生气勃勃之感,听闻曹姽要下地,眼见追兵将至,倒也镇定地放人下来,丝毫没有置喙的意思。
曹姽心里感谢他,便解释道:“一味逃跑或许逃不出去,我要对刘熙动手。”
此时阿揽才知对方头领是叫刘熙,观对方阵仗,也知对方不简单。可是如果这个刘熙就是那个刘熙,他同样没有想到。
他解下未用完的水囊,灌了一大口,抹抹嘴道:“我正好休息一会儿,你尽管射,射不中,我们继续跑。”
曹姽的手搭在箭囊上,听到这话顿了顿。可不知为何,心情却愉悦放松了起来,惊险的逃亡路上,还有个知情识趣的同伴总是好的。就算今天死在一处,恐怕还有人在地下给自己端茶送水,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这么一想,曹姽越发放松,搭箭勾弦,那一箭直接往刘熙迎面扑去。
曹姽似乎志在必得,她一等箭矢飞出,甚至不看自己命中与否,果断地跳到阿揽背上大叫:“快走!”
阿揽顾不上看,歇息之后更是奋不顾身往前窜去。
刘熙见曹姽一箭竟从自己门面飞来,拔出腰侧的金乌狼牙弯刀,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他手起刀落,劈手就砍断了曹姽蓄力而发的箭矢,可那支断箭还未落地,身边数骑已然听到太子暴起大喝一声,只见刘熙已经扔了形影不离的弯刀,双手捂住血如泉涌的脑袋。他的头盔已被从中间劈开,若不是有头盔阻挡,扎入眉心的箭矢此刻已经要了他的命。
众人也顾不上惊奇,连忙团团围了上去,刘熙知道自己虽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还要不了性命,心中怒意勃发,痛悔自己轻敌,竟被那小小女子的阴损手段所伤,当下更是心气不平,也不顾自己受伤,令亲兵全部压上,无论死的活的,一定要抓住曹姽。
太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如此严重的创伤,那些匈奴士兵自知难逃罪责,如今更该将功补过,比先前还要不要命地追击二人。
曹姽下不了地,间或转身射死赶上的人,到了最后,那背负人的阿揽也得时不时抬手挥上几刀,匈奴兵更是士气大震,再过些许时候,必能将二人生擒。
一众人正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尽情打斗,突然从林子深处传来震天的野兽咆哮,把树上挂的残雪都抖落下来。即便是匈奴兵所骑的良驹,竟被这声力透苍山的咆哮吓得马趴,如何抽鞭子,也不肯再动。
阿揽心念一动,见匈奴兵犹豫不肯上前,竟用再一次稳稳将曹姽托于身后,在身后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往传出野兽怒吼的方向而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敢上前的匈奴兵竟失去了二人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喜闻乐见的孤男寡女桥段来了~
☆、第四十八章
刘熙见大队匈奴士兵不知所措地退下来,极之愤怒。当大巫给曹姽换衣服的时候,他并未避嫌,曹姽身上尚留着心衣与亵裤,何况她初萌的身体并没有勾起刘熙的兴趣。
但她臂上的机括金弩刘熙自然是看到的,天下皆知,东魏女帝曹致有这一臂弩作为防身之器,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曹姽如若是曹致的女儿,效仿母亲佩戴这兼有装饰作用的小小臂弩并没什么奇怪,刘熙甚至还卸下把玩了一阵。不可不说那些南人虽龟缩江东,然技艺精巧、纹样华丽之处,确是北汉无可企及的。
但刘熙内心深处,始终认为曹姽的臂弩始终不过一个玩物,毕竟曹致与慕容傀这对英雄夫妻名声赫赫,相形之下他们的子女反而不显,且建业浮丽奢靡之风举世皆知,就算皇室子女不至沦为纨绔,然而当世人杰向来是可一不可再。
如今刘熙却不敢那么想了,曹姽方才暗算他的一箭分明是曹致绝技之一——连珠箭。所谓连珠,顾名思义便是双箭联袂而至,一支压着另一支箭尾,如影随形,浑然一体。刘熙眼中看到只有一箭,抬手拦住前头那支,以为再无隐患,自然中了曹姽圈套。
可惜曹姽身处不利,她被人背负一路颠簸,到底不如立于平地上使力,连珠箭效果不过她平日实力的五分。如若不是如此,北汉的太子之位此时恐怕已经易主了。
刘熙简单包扎之后依然血流满面,他手捂着额头,止不住的血从他手指缝里流了出来。他脸上满是血污,遍布狰狞之色,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围起来,既有野兽,把他们逼近死路,葬身猛兽之口,尸骨无存才能解我恨意。”
匈奴兵于是再不急急追赶,而是对那片未知的密林慢慢围拢上去。内里的野兽似乎也知道外围有人,不时咆哮,震得落雪纷纷,离得近了,有耳尖的匈奴兵认出这是虎啸声。
再近些,雪原深处已经隐隐露出猛兽端倪。一进冬日,老虎身上的纹色有所减弱,然棕色皮毛上的黑竖条纹依然显眼,额、胸、腹都夹杂着白毛,若不是严寒冬日寸草不生,这样的保护色在密林里极难被发现。
匈奴人的腿肚已经打起颤来,若是一只秦岭虎也就算了,可是他们现在伏在草丛里半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面前的分明是两只老虎。
平日人们常说一山不容二虎,即便是公母也没有共处一地的道理。如今两只老虎一同在此,又是严冬季节,自然是到了繁殖期。
冬季捕猎不易,老虎原本就饥肠辘辘,又因外来者打断繁衍大计,恼怒可想而知。
那只咆哮的正是公虎,他一爪掌在母虎肩背上,全身伏在其上,对周围虎视眈眈。秦岭虎体魄雄健、色泽美丽,两只老虎无论公母身连尾均长约一丈(3米),几十个壮汉上前未必能敌。这地方的老虎素爱野草茂盛的悬崖峭壁,即便没有猛兽阻在前面,走在白雪覆盖下的这块地头,指不定下一步就踩空,落入万丈悬崖。
匈奴人已经接近到了极限,而逃入老虎领地的曹姽和阿揽二人,在旁人眼里已然是落入了虎口。即便不是,他们也无处可逃,因为老虎身后就是高约百丈的峭壁深渊,绝无侥幸的可能。
刘熙看这情景,恨恨出了一口气。他带了五十人出营,不但自己受了重伤,更在曹姽手下折了将近十人。剩下残兵没有十足把握铲除猛兽去搜山,他又顾忌着救人的康肃端了他后方老巢,硬是带着手下守到傍晚,才讪讪离去。
虽没有目睹曹姽和阿揽惨死,可没有道理有人能在猛兽环绕的绝境存活半天,除非那两只老虎是瞎子,刘熙回营后,立刻班师后撤,退到离北汉更近的另一座山头。
而这时,曹姽和阿揽已在隐蔽处生火歇觉,全不似刘熙想象中的悲惨。
原来二人方才踏入老虎领地,阿揽便解了曹姽身上纯白裘衣,覆在身上做掩护。因曹姽除去裘衣后身上穿得实在单薄,二人顾不得尴尬,阿揽只好平躺将她抱在胸前,再拿白裘衣将两人盖上。
老虎一次动作时间极短,他是打算一旦公虎性起趴到母虎背上,便必须在十声数数之内越过老虎所在之地,到达悬崖边沿。偏巧那些不怕死的匈奴人聚上前来,老虎不但被打断了动作,还被转移了注意力,阿揽借了匈奴人的愚蠢,一路顺利飞奔到崖边。
曹姽这才有机会窥得这块别有洞天,只见方才远望平坦一片的悬崖边沿直起一块耸立的山壁,上头垂下百年老藤,坚实异常。
阿揽用老藤把自己和曹姽牢牢绑在一起,往手上呸了两口唾沫,借着老藤冲力往上一跳,一下子离地三尺有余。他露在外的手本被冻得发白,现在因为几乎承受着两个人的力量,被藤条磨得通红。曹姽很有自知之明,晓得凭自己细皮嫩肉,绝对上不得这样直上直下的山壁,便死死闭了嘴,双手揽住圈绕自己的藤条和身前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令阿揽分心。
阿揽爬爬停停,间或在凸出的岩石上歇脚,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上到最高处。崖巅有一棵参天古树,比曹姽所知的都要粗壮高大,她觉得自己在建业台城里那张最爱的锦榻,都能轻松塞进去。
古树上方开了个豁口,黑洞洞的看不清,从崖巅走不到古树,因为山头上裂了个极深的凹坑,反正曹姽是见不到底。不知是谁架了一根简易的木板,可以踩在上头过去。
曹姽比了比,那木板也不知多少年头了,看着虽然发黑古旧,却还相当结实的样子。她伸脚过去比比,大约宽度和自己脚面一样长,从崖顶往下一望,匈奴人和老虎的动静一目了然。
然而对老虎来说,一旦它们发现了自己,这崖壁或许对人来说困难重重,但对这种猛兽却不然,当务之急,两人必须赶到大树的豁口才能安全歇脚。
曹姽轻轻踩上去试了试,却又皱眉把脚收回来。刘熙给她的鞋子实在太不中用,平白对逃亡之路增加了很多麻烦。她暗暗望了阿揽一眼,胡子拉碴面目看不清楚,但二人上来之后他就没有说话,虽然他话本就不多,但肯定已经累得够呛。
难不成自己还要让他背着过桥吗?曹姽看着见不到底的凹坑,放弃了自己过桥这个打算。她信不过阿揽,也信不过自己。
她在原地站立不安,才惴惴不安道:“这儿是哪里?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大猫上得来否?”
“上得来。”阿揽也伸头瞧了一眼底头那对大猫夫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公的又骑到母的身上去,还没等他把头缩回来,一切又结束了,两只畜生懒洋洋地分开。他瞧着曹姽多少有些不自在,脸上却是冻出来的红,匀了一下气息才道:“这里常有大猫出没,虎骨千金不易,南越那位国主近年收取虎酒,山里的猎户为了讨生活,冒险在此处扎了落脚地。眼下正是严冬,大猫直到明春都会聚在一起生崽,猎户不挑此时行猎,因此必定无人,便宜我们稍稍休整。”
曹姽撇了撇嘴,她身为公主,熟知国策。东魏将巴郡视为战略后方,将北汉视为心头大患,却很少拿南越国说事儿。这南越是留待以后慢慢收拾的,那位荒唐的国主自从执掌大权,一门心思都在后宫佳丽和虎鞭酒上,也很难让人看得起。
“我这鞋不行,要怎么过去?”曹姽指了指那板子又问:“如果大猫上得来,跨得过这个吗?”
“人过得去,大猫体壮,经受不了,它们不会过。”阿揽瞧瞧曹姽脚上厚底鞋,沉默半晌,便甩了脚上靴子,将袜套扯下来,扔给曹姽:“穿上!”
虽空气冰寒,不知曹姽是否错觉,鼻端似乎捕捉到一股异味。她不由露出嫌弃的神色,其实那袜套倒还洁净,粗粗一看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污垢,上头打了两个整齐的补丁。
曹姽跟着慕容傀去过辽东大营,知道兵士不讲究起来,那袜套从来就不换不洗。正穿一月,再反穿一月,那袜套便能站起来了,可是对她来说干净哪里是足够的,她哪里碰过别人身上剥下来的物事。
她咬着唇犹疑不决,那阿揽却似看她好戏,高壮的体型压到那木条上,几乎让人以为他在腾云驾雾,须臾就在另一头了。曹姽咬咬牙,憋着气蹬了脚上华而不实的云头履,闭眼套上阿揽的袜套,也稳稳地走了过去。
虽然脚下冰雪隔着袜套依然冰寒,几乎令人双腿麻木,可她心里别扭,总觉得这袜套里定有虱子在自己身上乱爬。阿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转身汲着自己的鞋就爬进了大树豁口。
曹姽尴尬地站在入口,看着他抖落干草,在角落堆成一个窝窝,又从贮藏处拿了发黄的褥子来,生了火将潮气烘干,铺在了干草堆上。
那温暖的火苗诱惑吸引着曹姽,她趁着阿揽背对自己铺着褥子,就轻手轻脚地挪到火堆边,瑟缩着烤起火来。阿揽做完事回头发现她换了地方,又狼狈着烤火的模样,略略皱了眉头,便抱了所剩不多的草来给她拍了个小团子,扔在了她身旁。
曹姽也不敢说草扎屁股,乖乖坐着没动,看着阿揽又去一边鼓捣那些封着的瓦罐出神,惊心动魄的奔波之后难得静谧安宁,她被火暖得渐渐失神起来。
“添柴。”阿揽皱眉。
“……”曹姽根本无知无觉。
男人不耐烦地走过来捡了边上几根木枝扔进火堆,粗暴的动作“噼噼啪啪”扬起一串火星,吓得曹姽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阿揽才指指柴堆:“看着些,添柴!”
曹姽羞愧万分,她不知自己是否脸红,却晓得此时不是颐指气使或者意气之争的时候。一刻后,她也很庆幸自己压抑了脾气,因为阿揽熟练地支起了铜制吊架,把干净的雪水填在瓦罐里煮。另一个罐子里有用盐封存的肉干和晒干的藩篱头野菜,阿揽取了些放进煮化的雪水里,化作一罐热热的汤来。
曹姽肚里震天响,饿得她阵阵吞咽喉头,还未到食用的时刻,况且吃食是别人张罗的,她只好吞了吞口水,勉强没话找话道:“那野菜看着不错,来日脱险,也好叫人备些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