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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整个会场可谓是“硝烟弥漫”,“人声鼎沸”。
李然瞧得这场景,心中却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种争论显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果不能触及两种制度的根本问题,那便是将这天掀翻,将这地刨空,也根本无济于事。
这帮人,毕竟还是太古老啊。
“呵呵,是时候开始真正的表演了!让这群人看看什么叫做现代文明的优越性!”
“唉?!这不是洛邑守藏室史李然李子明吗?”
就在李然这刚一起身,正准备一鸣惊人之际,人群中却忽的传来了一道诧异之声。
闻声,在场学子顿时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李然。
“洛邑守藏室史李然李子明?就是那个号称博览天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洛邑守藏室史李然?”
“听说此人任职洛邑守藏室史时,曾阅藏书万卷,天下之事,莫不在他心间,周王室对此人礼敬有加,今日为何来了鲁国?”
“博览天下?如此海口谁人夸下的?如此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尔,我看是周王室眼神不好才让此人任的守藏室史的吧?”
听说过李然的居然也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见过李然的,却还是少之又少。
同时也有不少人对李然这个洛邑守藏室史的真实性表示怀疑,认为他这个洛邑守藏室史,顶多就是靠的关系,走的后门罢了。
当然,这也是出于李然的年纪确实偏小了些。
以貌取人,在任何年代都时有发生,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李然却是面不改色的立于场中,眼神肃然,英姿勃发。
“一群学渣。”
他的眼睛里只有这两个字。
这时,一个身着紫色长衣的男子忽的从人群之中站了起来,李然一开始并未注意到此人,直到此人来到他面前,他这才反应过来。
只见此人羽冠高耸,长袖及地,稳重而华贵,红润的脸庞上一双犀利的眸子泛着一丝殷切,若不细看,断然看不清楚。
“敢问足下便是洛邑守藏室史李子明?”
来人恭敬而礼,声若轻鸿,直叫人如沐春风。
李然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却不料刚刚讽刺李然这个守藏室史乃是走后门得来的男子再度出声道:
“叔孙大夫,此人一看便是招摇撞骗之人,何必与这种人言语,如此岂不玷污我等身份?”
有地位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这也怪不得这人,毕竟李然此时无身无分,相当于一个庶民,而且还是个逃难的庶民,地位可见一斑,于这人眼中,那无异于乞丐一般的存在了。
不过李然听到这话,眼神却是猛然凌厉起来。
第三章当辩客就要语出惊人
就在李然准备用舌头“大杀四方”,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喷子”的时候,那叔孙大夫闻声却是先了他一步。
只见他皱眉回头,看着那人道:
“许不闻李子明三岁能言,五岁能文,十岁书万卷,束发而冠之年便已成了守藏室史,在座诸位可有人比得?”
李然没想到的是,这世界居然有人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若不是他亲耳一听到,只怕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要说起这一世的李然,最大的特点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神童!
正如这个叔孙大夫而言,这一世的李然,三岁能辩,五岁通诗,随后成为太子晋的伴读,而后年纪轻轻便被推举为守藏室史。可谓博古通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于是,叔孙大夫一番话自然引起了在场众人的惊叹,纷纷朝李然投来异样的目光。
“哦,不曾想这李子明竟是这般的天才?”
“叔孙大夫常年在外周旋,所知甚广,他所言者,想来必不会错,这个李子明必然是有些本事!”
“那方才我等之言,岂非唐突?”
一时间,闻得叔孙大夫如此言道,不少人只得纷纷脸红垂首,不敢再看李然。
可他们哪里晓得,此时的李然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但见此时叔孙大夫已经再度转头过来,恭敬有加的看着李然道:
“足下远道而来,可是专程前来参加今日之集会的?”
李然思索了一番,摇头道:
“不不,仅是路过而已。”
我说我是来混口饭吃的你信吗?
这种事显然是不能明说的,李然逼格很高,目光泛着一丝淡然,整个人的气质一时间很是高雅。
叔孙大夫见状不由微微怔色,随即显得有些失望,但一瞬间便又灿然笑道:
“那也无妨。无论足下是不是专程而来,但既已来之,便是豹之荣幸!还请入座。”
叔孙豹,鲁国三大贵族之一叔孙氏的宗主。鲁国三正卿之一,今日集会的举办人。
说话间,叔孙豹正要向李然作揖引入坐席。
李然见状,赶紧上前托住,喟然道:
“岂敢岂敢,叔孙大夫言重了……实不相瞒,在下已不是洛邑守藏室史,此番前来鲁国乃是游历。叔孙大夫既是鲁国贵胄,何须如此大礼,折煞小人,折煞小人了。”
没了官衔,李然便是普通人一枚,甚至连普通国民都不如,因为说起来他是周游列国,但实际上也是逃难,可谓狼狈至极。
在场众人见状当即忍不住对李然感到好奇,其中一人道:
“听闻足下乃与太子晋亦师亦友,那想必足下才学必然超群绝伦,非同凡响呐!”
“今日之论辩正是胶着之际,分封与君制到底孰强孰弱,不知足下是何见解,何不下场论辩一二也好叫我等开开眼界?”
众人听得此言,纷纷称是,皆是想听听李然的高论。
那叔孙豹也是格外殷切,朝着李然再度作揖一礼道:
“今日豹举办之集会,便是想着集思广益,让天下学子多多交流切磋。子明先生今日既来之,若不言语一二,岂不遗憾?何不姑且一试?”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然想要拒绝也已是不能,但看着在场众人的目光,他却又有些不太愿意开口。
或许是由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这些人的眼里除了他们所亲眼见过,所亲身经历过的一切之外,便是容不下其他异端的。你要说他们知书达理吧?他们往往还真能鼠目寸光给你看。但你说他们不学无术吧?但他们所说的还真能端得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来。
跟这帮人,李然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好说的。
但碍于叔孙豹的请求,他这言可谓不发也得发,毕竟人家是鲁国大佬,你这刚刚逃难而来的“乞丐”,就是冲着人家这大腿来的,你要不发言就想抱大腿,这显然不合适。
于是,在众人颜色不一的目光下,李然缓缓走入场中。
而此时人群的后方,一个头顶斗笠面纱的女子正翘首而立,看不清模样,一席白色长衣显得纯然高洁,身旁跟着两个仆人,也是颇为期待的看着李然。
“小主,婢以为叔孙大夫看人一向极准,他既如此看重此人,想必此人多半是有些本事的吧?”
“是吗?看看再说。”
女子脸上的面纱挡住了她的面容,也不知是何表情,只听声音显得十分的轻描淡写,不见任何波澜。
这边,李然进入场中,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这种场面,他只在自己导师做演讲的时候见过,而他一贯以来都是坐在人群的,而今头一次站在台上,紧张自是难免的。
但此时的李然,却猛然的想起了已逝的太子晋——他的好兄弟。
“子明,记得你的使命!去替天下苍生,找一条活路来!”
但见李然微微卷起长袖,略微使自己镇定下来后,目光一下子又变得锐利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在瞬间发生了巨大改变。
若说之前的他看起来有些胆怯,有些无奈,那么此时此刻,这些胆怯与无奈都已烟消云散,转而换上的,乃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乃是一副自由自在的淡然与潇洒。
而后,只听他朗声道:
“分封者,权臣并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莫衷一是。”
“张公室者,专也!专者,君主权重,事必躬亲,若无惊人之魄力,铁血之手腕,广博之阅历,国家运行必然不畅,上行下效,策令难达,王权难及,何来霸业乎?”
“楚国之现状,当一时也,非长久之计,谁人又可保证楚之国君代代如武王,成王乃至庄王?”
此言一出,饶是在场众人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李然这一席话给震惊不已。
他们如何也没想到李然不但没有赞同分封,也没有赞同君权,反而将两种制度都进行了否定。
也就是这两套方案在他眼中,皆是不可取,皆是糟粕!
换句话说就是,在座的各位所说的都是垃圾!
在当喷子这件事上,他李然谁都不服!好歹自己也是受过十六年义务教育的。
“少主,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被追杀了……”
鸮翼听完李然所言,顿时瞠目结舌。
这种话能随随便便说的吗?你这怕不是打着灯笼回王畿,找死是吧?
跟着这种主人,可真是令人头疼啊……鸮翼只一阵脸黑摇头。
而这时,这场中的学子们在反应过来后,也纷纷开骂了。
“胡言乱语!按你这么说,两者皆不取,天下何如之?”
“呵呵,此言一出,便可断定此人乃是沽名钓誉之辈。”
“就凭你刚才说的这话,王室便该将你缉拿问罪!”
一时间,无论是赞成分封还是赞同振兴公室的学子,纷纷出言讨伐李然,群情激愤,激烈异常。
而此时,一直期待不已的叔孙豹却恰恰相反,忽的眼前一亮,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
“子明之胸怀,可谓当真沟壑万千,如此雄辩,非凡俗能言也,实叫人大开眼界啊!”
“不过子明,分封王权与振兴公室乃而今世道之典范,为何在子明口中竟都是如此不堪?”
叔孙豹显然想要知道更多,当然也是想要试探李然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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