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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人当中一名看上去像是领头的男人向前一步道,“你是刘子明的三弟子余玉倩吧?”
余玉倩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几个人会一口便能叫破自己的身份。自从离开闻香教,她已经没有再碰到知道她这个身份的人了。甚至现在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的这个身份。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酒馆老板,当地的锦衣卫头目石善时。石善时见余玉倩不说话,便知道自己果然猜的不错。想到自己无意中居然抓到了这么重要的一名叛党要犯,石善时的心中忍不住的一阵狂喜。
这刘子明可不仅仅是闻香教的一名长老,他还是闻香教中最有实力的一派。如果单论实力,他比教主徐鸿儒还要强上几分。也因为如此,在整个山东叛乱当中,这刘子明发挥的作用远比闻香教教主徐鸿儒要大。
这些信息,作为锦衣卫当地的一名小头目,此地又离山东及近,石善时自然十分清楚。
而余玉倩作为刘子明的三大弟子之一,虽然名头上远不及她的大师姐黄玉蝶、二师姐刘玉蓉,但也从来没有人敢轻视过她。何况如今徐鸿儒和刘子明还有黄玉蝶都已死了,这余玉倩便自动升格成了闻香教的一级头领。无论她愿不愿意,事实就是如此。
如今这个叛党的一级头目居然落在了自己的手里,这让石善时如何不喜。
虽然石善时没有通报他的身份,但余玉倩也不是傻瓜,她从对方的语气和衣着上已经猜出了几分他们的身份。她的判断还是很准的,这个石善时绝对是朝廷锦衣卫的秘探。因为她之前也曾跟这类人接触过。此人办事的风格,绝对是锦衣卫一路。
一旦明白了对方的这个身份,余玉倩便不再抱任何的幻象了。如果自己被这批锦衣卫抓住,那是必死无疑了。所以她很清楚,眼前她唯一的一个选择就是一个字“打!”。
可惜余玉倩早已失去了主动,此时她想动手,脚上的绳索却被牵在别人的手里。她刚想伸手去拿那把被她暗藏在包袱里的短剑,对面的大汉已经识破了她的意图,手下一用力,便将她拖出了两三米。包袱从她的肩上掉了下来。
同时两名汉子提刀上前,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余玉倩就这样轻易的,被这几名武功远比她低的锦衣卫低级秘探,给俘虏了。她被石善时五花大绑,放进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准备送进京去。抓到这样一个级别的叛党头目,可是一件大功劳,石善时可不傻,他自然不会把她交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否则,这一份大功十之**便没他的份了。所以,他决定亲自把人送进京。
“兄弟们,快着些啊!我看这妞儿有些不太正常,可别在咱们的手里死掉了。这活人可比死人有价值的多!”石善时坐在马车上,对着那几名跟在后面的手下喊道。因为他们只有一匹马,还要拉车,石善时临时又找不到那么多的马,只好匆匆给几个手下雇了几头驴子代步。驴子的脾气可不好弄,这一路下来,把这几个锦衣卫的低级秘探整的精疲力竭。
“等到了前面的驿馆,咱们就可以歇息了。”石善时说着,将一块干硬的烙饼塞进嘴里。他们已经赶了一夜的路,此时距离京师已经不足百里,最多再走两天,便可以到地头上。
眼看胜利在望,石善时不由的心里一阵的激动。
跟在后面的几名锦衣卫秘探也都疲惫不堪,但听了石善时的催促,还是强打起精神,赶着毛驴,尽量的跟上马车的脚步。
走不多远,前面出现一个茶摊。石善时因为看到余玉倩自从昨晚被俘以后,便一直不言不动,不吃不喝,担心她会死掉。这时看到路边的茶摊,便将马车停了下来。
“渴了吧!我看你昨天喝了那么多的酒,这时一定渴了!”石善时尽量的表现出和善的样子,以免这女人想不开死掉了。“你放心好了。到了京里,只要你肯招认出你的同党,东厂的魏公公是一定不会为难你的。我虽然没有见过魏公公,但是听人说,这位魏公公一向很是心慈手软的。
到时候,只要你老实一点,再扮的可怜一些。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再多招几个同党出来,想来魏公公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女人的。”
石善时说着,从马车上跳下来。
余玉倩仍然是一点反映也没有的坐在车厢里,连头也不向他抬一下。当她被抓时,她本是想着要自尽的。可是一想到死,她不由的又想到了俞仁。她不怕死,但是如果不能在死前最后再看他一眼,她不甘心!
第三百五十二章神秘祖孙
这个冤家虽然早已将她的心伤的支离破碎,但临到这种关键的时候,她还是忘不了他。
她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被锦衣卫抓了,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来救自己。她相信,如果他真的想救自己,那就一定可以办的到。
她并不是期盼俞仁来将她救出去。对她来讲,死与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要知道自己在俞仁的心里倒底有多重要。如果她的死,可以让俞仁在心里对她多一分的在意,那她也是愿意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急着死。因为如果她现在死在这里,俞仁将很难知道。
石善时早已经习惯了。这一路,她都是这个态度,石善时早已见怪不怪了。
“小二,有什么吃的吗?”石善时看到茶摊上有两位客人正在吃面,便问道。
“只有面和熟牛肉。”小二一面擦着桌子,一面道,看上去态度并不太热情。这样的官道边的茶摊并不很多,一般要来吃喝的客人自不用他去招揽,不来的,你招揽也没有用。所以,这小二的态度便一直是这样的不冷不热。
“那就来七碗面条,再切十斤熟牛肉,七斤用油纸包好,三斤端上来。”石善时一面说,一面扫了一眼旁边桌上的那两名食客。
这两位是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看上去都很壮实。其中一位虽然精神健铄,却并不年轻,看样子应该有六十上下了。而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两人模样长的有五六分相似,看上去像是一对祖孙。
茶摊的外面系着两匹马儿。石善时也是老江湖了,他一看这两匹马儿,心中便不由的提高了警惕。因为内行人一看便知道,这两匹马绝对不是普通的马,而是两匹战马。而且还是那种战马中的良品。能够骑这种马儿出门的人,显然身份不低,而且十之**都是在军中混的。
看到这两匹马儿,石善时的声音都跟着低了八度。
小二很快便将面端了上来,那几名锦衣卫秘探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见面上来,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哪里还管外面的马车。但是石善时不同,他虽然也在吃面,可眼角的余光却从没有离开过旁边桌上的那一老一少。
石善时注意到,就在自己几个低头吃面的时候,那少年起身出了茶摊。
石善时心中一紧,赶紧端着面碗跟了出去。当然,他是不会显出不放心这少年的样子来的;所以他的手里端着两碗面。其中一碗是要送给余玉倩吃的。
那少年出了茶摊并没有走向他们的马车,而是到了两人系马的树边,给他们的马儿喂了几捆干草。他甚至都没对他们的马车看上一眼。
石善时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晃到自己的马车前面,然后悄悄掀开车帘钻了进去。同时他的眼角还瞄了一眼那名正在喂马的少年。见少年仍在认真的喂着马儿,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样子,石善时才放下心来。
“大概是我多疑了。”石善时在心里说了一句。
“姑娘,吃碗面吧?”石善时说着,将面碗放到车厢底上,伸手拿掉塞在余玉倩嘴里的布条。
余玉倩瞪着他,却不说话。
“我知道姑娘是气我们不守江湖规矩。那也没有用。自古成者王候败者寇。想当初姑娘与令师刘子明,领着门下几十万信徒造反时,可曾每一战、每一次杀人都遵守了江湖规矩。
我劝姑娘还是想开了些,别把身子给拖垮了。这样子,进了京就算难逃一死,好孬死前还有机会再看上一眼你的亲人、朋友们。否则死在这儿,那可就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石善时的最后几句话到底还是打动了余玉倩。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石善时,“帮我解开绳子,我要吃面。”
这是余玉倩被擒以来,说的第一句话。石善时听了这话,不由的大喜。这说明这个女人眼下至少还不想死。
“好,你等一下。”石善时说着,匆匆钻出马车,向正在吃面的手下一挥手。“老七,你来一下。”
一名小个子听了招呼,赶紧放下面碗小跑着上了马车。
石善时让老七拿着刀架在余玉倩的脖子上,然后自己才去解开了余玉倩手上的绳子。
虽然解了手上的绳子,但也只能活动一半,上臂还是绑着的。这是石善时的谨慎。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武功比自己高,比自己手下的这几个兄弟更高。
余玉倩倒没有搞什么小动作,她只是老实的接过了石善时的面碗,然后艰难的吃了起来。
待余玉倩吃完了面,其他的几名锦衣卫秘探也都吃好了。石善时于是将余玉倩的手臂重新绑手,然后亲自端着两个空碗钻出马车。
下车的时候,石善时故意的又看了一眼茶摊周围。
此时,方才在吃面的那一对祖孙已然离去,他们的马儿也不见了。石善时暗暗松了口气。这两个突然遇上的不知身份的祖孙,还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现在,他们终于走了。
石善时很大方的付了面钱,还给了小二五个大钱的打赏。然后,他们也收拾收拾起程了。
出了茶摊后,官道便开始变的窄了。这儿有二十多里是一片旷野,见不到一个村庄。两边都是杂草丛生的野树林。
不过,石善时并不担心,因为这儿离天津三卫已经不远。没有什么贼人会胆敢在这儿闹事的。
石善时一路哼着小调,坐在车辕上轻轻荡着马鞭,想象着自己进京以后,献上余玉倩,加官进爵的风光。几名手下仍然骑着他们的毛驴艰难的追赶着他们头儿的马车。
就在马车爬上一个土坡,正要加速的时候,石善时突然听到两声破空之声。
石善时可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当他听到这声破空之声时,便知道这必是利箭的声音,有人要对他下暗手。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向马车下面一跳,然后就地来了一个驴打滚。抬头看时,就见自己方才坐着的车辕上已经插上了两支利箭。利箭入木极深,可见力道极大。
“什么人?胆当劫朝廷的车子。”石善时向着两边的树林喊了一声。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有利箭。
这一次,是四箭连发。石善时虽然伸手不错,但这四箭却是一箭连着一箭。没等石善时反映过来,后一箭便又到了。
最终,石善时还是没躲过。第三箭一箭射中了他的大腿,让他身子一顿,接下来的第四箭从他的胸口穿胸而过。
“你们、是什么人?”石善时跪在地上,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可他的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树林。显然,他死的很不甘心。
左边的树林里这时露出了两个人来。正是方才他们在那茶摊上遇到的那一对祖孙。
那少年此时手持长弓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老人这时也提着一柄钢刀跟在少年的后面。
那几名石善时的手下一见头儿被射死了,吓的调转驴头就跑。
可惜他们的动作太慢,驴子又太不好使唤。不等他们逃走,那少年又是数箭连发。一连箭倒了好几人。
最后只有一名机灵的家伙跳下驴背,钻进了路边的树林,这才逃过了一劫。
少年与老人没有再去追赶那名逃走的锦衣卫,而是收起了弓箭向马车走过来。
“鳌拜,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那姑娘。”老人说着,钻里了车子。
余玉倩虽然听到外面的打斗与惨叫,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被绑在车子里,不仅手脚不能动,连嘴巴也被石善时用布条塞上了。
这时见到这位老人突然登上马车,余玉倩暗暗警惕。她并不认识这个老人,更猜不出他杀死石善时这些锦衣卫的人的目的是什么。要说他们是俞仁派来救自己的,又似乎并不太像。
因为如果真是俞仁派来救自己的人,他们这时候应该要自报家门了。
可是这位老人上了马车后,却并没有这么做。他登上马车,站在车门边却不说话,而是将余玉倩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
第三百五十三章女真信使
然后,老人走上前,用刀割断了余玉倩身上的绳子。之后他便又退回到了马车门口,仍然这样的看着余玉倩,却不说话。
余玉倩被这老头看的心里直发毛,但是人家救了自己,她也不能不向他道谢。
“玉倩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前辈是……?”余玉倩没有猜,因为对这位老人实在是没有一点印象。在她的记忆里,她肯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人。
“你是刘子明的弟子?”老人终于开口了。
“正是。前辈认识家师?”余玉倩听这老人提到师父,心里不由的一阵悲凉,但她还是礼貌的回答了老人的问题。
“你师父在哪里?”老人问的很直接。
余玉倩听了这话,脸上一黯。“家师,已经于月前过世了。”
老人听了这话并不吃惊,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江湖传言是真的了。刘子明与徐鸿儒都已死了是吗?”
余玉倩黯然的点了点头,“前辈是……?”
老人没有回答余玉倩的话,而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向车下的少年吩咐了一句。
“鳌拜,去把咱们的马儿牵过来。看来,咱们得带上这位姑娘赶紧回去了。”
余玉倩心生警惕,身子便悄悄的靠近了车厢的后面,准备如果有危险,自己随时破车而出。
“姑娘放心。我们是你师父的朋友,只是现在这儿太过危险,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等咱们离开这片地方,我便会告诉你我的身份。”
老人说着,跳下了马车,并向车里的余玉倩说了一句,“下来吧!”
余玉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跳下了马车。因为她觉得这个老人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否则他方才就完全没有必要帮自己解开绳子。而现在的自己也正好无处可去,便跟他们走一趟也是无妨。何况,既然他认识师父,说不定跟在他们后面还能碰到师门的其他人。
余玉倩下了马车,那少年已经从树林里牵出三匹马来。他将其中一匹递给余玉傅,自己跨上另一匹马。
这同时,老人也跨上了另一匹马。向着两人吆喝了一声,“走吧!”
这一对神秘的祖孙领着余玉倩一路向北,尽量的避开官道,改走小道。从他们对地形的熟悉来看,他们显然对这儿十分的了解。
三人一路向北,一直到了山海关附近,那祖孙两才在一个比较靠近海边的小村停了下来。
这村子看上去像是一个渔村,但是村里真正打渔的人应该不是很多。因为村子里看不到多少晾晒的渔网。
祖孙两进了村子,敲开了一户看起来像是村正的人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