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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摇摇头,“严冬就要了,据那些有经验的老农说,今年可能是近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天,我怕除了那种烧炭车,飞机等其他机械都动弹不了。”
已经就任副参谋长的邓宝珊琢磨了一阵,“五百吨黄金,他们押运的兵力至少不会少于一个团,就是空降营成功设伏,估计也吃不下来。”
徐永昌皱着眉头说,“既然严寒让我们走不了,他们没有烧炭车应该更走不了,靠马车雪橇是拿不走五百吨黄金的。”
陈安眼睛一亮,“是了,这批黄金肯定是秘密起运的,甚至可能远离撤离的大部队,只要切断他们的联系,又设法让他们被迫停在特定地点,然后利用一支部队秘密部署在附近设伏,然后用烧炭车运回来。”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干了,陈安马上转头朝向虎子,“虎子,你亲自去一趟,带上一些好手。还有伏击部队,就由寿山选一支精锐部队出击,只能一个营,你还要负责把黄金运回来。”赵寿山曾经专门指挥一个突击营长途跋涉赶赴延长油田,对这种偷偷摸摸前进的事情有经验。
坐在一侧的赵寿山兴奋的应了一声,总算有一个好差了,作为直属炮兵旅的指挥官,基本上都没有捞上什么战事了。
虎子则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带上一些好手,看来少爷是准备出动鼠队这些神秘力量了。心中合计了一遍,虎子觉得还是慎重一点,向少爷请示是不是将三个神秘小队都出动,反正鼠队的队长几人已经在鄂木斯克了,龙队都在大本营,狼队好像在蒙古一带神出鬼没的。
陈安没有理会虎子的沉思,既然议定一个紧急事件,就放手让赵寿山自己去策划细节了,他才懒得理会,接下来要说第二件事情了。
“北京政府的军舰,被日本人用炮火封锁在了庙街内河口,眼看摩擦就要升级了,他们向我们发来求援信,大家看看怎么办?”陈安拿出一叠电报,有些无奈地说。吴子玉大哥亲自出面求助,不能不想办法呀。
还真是头疼呀。
第十八章无计可施
北京政府果断决策出兵海参崴参与干涉,大涨了国人志气,但是将军舰巡防延伸至海参崴更北端的庙街举措却是有些思虑不周了。
事实上,北京政府如此大手笔操作却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乃至于无奈之下作出了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大胆举动。
缘由就在于临时政府驻守远东的那些以谢苗诺夫为首的贪婪白俄将领们。
虽然中国出兵公开的目的是响应协约国号召,保护本国侨民和援救白俄临时政府。但是从始至终,或者说从最低层的白俄士兵到最高层的高尔察克,对待华人如同猪狗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在他们的眼中,肆意屠杀和劫掠华人财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整个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除了北方军在贝加尔湖地区大量解救华工华侨,从蒙古或海拉尔就近送回国内,以及部分华侨在海参崴得到北京政府派遣海陆军的支持辗转回国以外,其他地区的华侨被迫向那些贪得无厌的白俄军将领贡献所有财产,然后沿路乞讨向赤塔亦或是海参崴逃难。
派兵进驻整个西伯利亚以及远东,无论是北方军,还是北京政府,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况实力更强大的日本干涉军,抢占了远东绝大多数地区虎视眈眈不已。
民国八年春,白俄军将领谢苗诺夫实施了一次大规模抢劫华侨行动,据说没收了伯力一带华侨至少六百六十五万卢布的财产。到了夏季,庙街一带又有华侨一千多万卢布的财产被没收。
大批华侨被迫从庙街一带拖家带口往南撤退,但是海路被日本人阻断了,陆路又遭到白俄军疯狂的多次劫掠。
眼看排华暴行越演越烈,甚至有可能出现大屠杀的苗头,北京政府驻俄部队终于忍不住了。在日本人的仇视和阻挠下,北京政府驻俄部队派出小部队,顽强挺进伯力、海兰泡等地,用行动向敢来骚扰的友邦白俄军表明强硬态度。
最大的一个行动,就是将驻守长江的“江亨号”等三艘小炮艇送进黑龙江北部河道巡航。黑龙江的出海口就是更北方的庙街。
要派军舰进入黑龙江,必须从海参崴北上沿着海路进庙街,然后才能进入黑龙江航道。
民国八年秋,小舰队指挥官陈世英历经千辛万难总算到达庙街出海口。但是在临时政府和日本人的双重阻扰下,日本人甚至直接用炮火封锁了江面,舰队被迫停泊在庙街港口,未能进入黑龙江主航道。
随后,冬季来临,黑龙江冰封,陈世英的舰队就被挡在了庙街的冰冻港口,无法完成通过黑龙江及时到达哈尔滨的任务,后勤补给线路被掐断了。
更糟糕的是,庙街不仅有谢苗诺夫极度仇华的白俄军队,还有日本人的海陆两支干涉军部队。陈世英只有三艘小炮艇,日本人直接就围上了四艘驱逐舰和一艘巡洋舰,构成了巨大的安全威胁。
当发现日本人的炮口缓缓朝向自己的舰队时,大惊失色的陈世英,立即打开军火库枕戈达旦,一边下令战斗戒备,一边紧急向北京政府求援。
屋漏偏逢连夜雨,被国内争端搞得精疲力竭的北京政府,毫无办法向远在庙街的陈世英舰队提供援助,无奈向英法美等国进行交涉,却被他们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中国代表在巴黎和会上拒绝签字的表现,让这些列强心生不满,刚好借这个机会出口恶气。
陈世英却和吴子玉私交深厚。
在国内风波中因为力挺学生而大出风头的吴子玉,摸着光头想了半宿,也是毫无办法,只好将求援电报发到了陈安这里。
可是,陈安也没辙呀。北方军控制的最东段,离庙街也是遥远的可以,实在是鞭长莫及。
“日军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海拉尔,加上尼布楚一带的日军,对我们赤塔驻军和蒙古方向都构成了夹击威胁,哪里能够抽出兵力远赴数千里外的庙街救援?”徐永昌揉揉眉头,显然也是烦心。
说道日军出现在海拉尔,林玉山就是一阵牢骚,“张雨亭搞什么名堂,竟然私自同意日军接管中东路,还允许他们大规模驻军海拉尔?”
号称石头的柳石难得开口说了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雨亭最终选择了全面投靠日本人,我们也没办法呀。”
大家顿时沉默了。
民国八年,实际上已经操控东三省的张雨亭张大帅,终于做出了全面投靠日本人的决定,然后借助日本人的援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东北王。但是这个决定的后果就是,日本人的势力从南满全面入侵整个东北,甚至直接夺取了原本属于沙俄的中东路控制权。
大批日军马上顺着中东路西进,占领了海拉尔,构成了两面夹击赤塔的战略态势。
陈安摆摆手,叹息了一口气,“不要抱怨了。日本人正在和苏俄进行秘密谈判,说不定苏俄早就承诺用中东路和东北换取日本人的支持,日本人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控制东北。光靠张雨亭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顶不住南满日本驻军和朝鲜日本驻军的强大压力的。”
思考了片刻,陈安接着说道,“既然吴子玉大哥提出了请求,陈世英他们也确实是好男儿,我们总得想想办法。”
孙岳摇了摇头,“从技术兵器上来说,我们是无法对庙街的陈世英舰队完成援助任务的。”
邓宝珊迟疑了着说,“战术来讲,夺取黄金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这个更是无法想象的任务。黄金最多也不过是五百吨,庙街那里可是有着一个小舰队呀。”
徐永昌估摸了当地的形势,接着说道,“在庙街一带,存在三股势力,一股是白俄军谢苗诺夫的手下,一股是日本驻军,还有一股应该是遍布整个远东的苏俄游击队。无论是那股势力,都对我们或是陈世英采取仇视态度。”
“事实上,如果我们明着援助陈世英,或许还对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日本人恨我们,总比恨北京政府更厉害吧。”邓宝珊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咪了一口茶水的陈安,却接上徐永昌的话题,“庙街的三股势力应该也不会相互友好吧?”
徐永昌愣了一下,“那当然,白俄势力和日本驻军尔虞我诈,苏俄游击队更是想尽办法偷袭白俄军和日军,怎么好得起来?”
“那就让他们打得狠一点,就没有时间来找陈世英的麻烦了。”陈安忽然提出一个新的想法。
所有人马上都看向林玉山,这个只有情报署总监才知道可不可行了。
林玉山心中合计了良久,终于开口,“比较难,但是有一点点机会。让白俄军跟日本人打起来,估计不好办,挑动苏俄游击队搞一次大规模攻击日本驻军倒是可以的。”
停顿了片刻,“只是这样的话,就需要动用好不容易才在苏俄游击队中打下的钉子了。而且,还需要一定时间,庙街那边的苏俄游击队,情报署没有渗透进去,需要其他地方混进去。”涉及到具体情报人员部署,林玉山马上就说得比较含糊了,看来是比较心疼使用这些钉子的。
“用吧,让苏俄游击队好好教训一下日本人。上次他们在海兰泡一带偷袭,一举吃掉一个半残的田中营,日本人发狠足足在那一带清剿了三个月。还是很有作用的。”陈安思忖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好的。”既然陈安定下了,林玉山只有同意了。
会议一结束,虎子马上带着一些人手奔赴鄂木斯克,再迟一点,说不定高尔察克已经败退逃离了。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终于启动。
秘密夺取沙俄黄金,确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续出发的赵寿山,依然选择了精锐的高在田空降营当做执行任务的队伍。可是这支准备秘密行军的部队,开着冒着浓烟的烧炭车刚走到西伯利亚铁路干线附近,就彻底傻眼了。
整个铁路沿线,无论是铁路线上,还是旁边交织的汽车道上,甚至应该说是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往东撤退的散兵游勇和俄罗斯难民。
哪有什么秘密行军可言呀。
陈安是想当然了,完全没有准确估计从西方撤退的难民潮问题。高尔察克上将从鄂木斯克有组织撤退的,是服从临时政府的所谓精英分子或是忠顺分子,还有无数的难民没有被纳入那个大撤退队伍,而是直接沿着往东的一切道路向远东地区逃难。
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的溃兵。
当赵寿山和高在田第三十次击溃前来劫车的白俄散兵或者是俄罗斯难民部队后,整个空降营的车队,也只好华丽丽地撤回了巴尔喀什湖地区。根本无法继续西进了,再往前进,估计还没有到鄂木斯克,空降营的弹药就要用光了。
用铁路也不行,沿途无数的小站耳目混杂不说,就是在铁路线上疯狂袭击的苏俄游击队,足以让任何机车都变得毫无安全可言,除非是用上整个步兵营沿路打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鄂木斯克的东撤大军终于开始行动。
托木斯克,这是高尔察克领导的东撤大军准备到达的第一站。他们准备不经过北方军控制的贝加尔湖南部,而是准备从北部或者直接从贝加尔湖冰面上穿过到远东地区。
当秘密随同高尔察克东撤大军来到托木斯克的虎子,发来这一封电报时,北方军大本营的所有人再一次懵了。高尔察克真的是准备将一百二十五万人送进地狱吗?陈安望着比昔日寒冷了许多的天空,有些发愣。
第十九章遥远的请求
西伯利亚重镇托木斯克,整个城里都是乱哄哄的,数不清的人群从这里出发继续东进,还有更多的人不停涌入这个小城。
“给老毛子的车队添点堵,搞些意外出来,让他们吃点苦头。”跟了漫长道路都没有找到下手机会的虎子,恼火地说道。
耗子眼珠转来转去,无所谓地说,“行。”
很快,老毛子的运输车队就仿佛见了鬼似的,意外频发。
晚上出去鬼混的几个军官,凌晨被发现死在了一条僻静小巷内,全身都被劫掠一空,明摆着是被溃兵洗劫了。托木斯克实在太混乱了,城内外每天都发生数十起抢劫杀人事件,根本没有任何线索。问题是,其中一名军官是负责前导车引路的。
几个厨师早上起来准备早餐的时候,其中一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警戒线外,结果被哨兵误击,当场身死。半夜突发枪声差点引发整个托木斯克城骚乱,虽然马上被军队镇压下去,但是已经多处出现伤亡情况。
好容易用完早餐,运输车队准备出发前往秘密油库加油时,竟然有数十辆汽车无法发动了,忙了一宿保温措施居然没有效果,睡眼朦胧的汽车兵们绞尽脑计也找不出原因,只能归结为温度实在太低了。
更大的问题还在油库,里面竟然只有最外面的油桶是有油的,其他都是空桶。油库的指挥官早已不知去向。
坐火车赶到的托木斯克的高尔察克终于震怒了。
紧急一追查,油库倒卖汽油的情况早就存在了,只是指挥官开溜了,就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卖了多少,以及是不是还有汽油存在另外的地方。
无奈之下,高尔察克下令将一部分黄金转移到他的专列上,其他的黄金集中到剩下的汽车上,押送的步兵团也分成了两部分。
历经波折后,缩水了很多的汽车运输队再次出发,押送部队没有搞到更多的汽车,只好从城里搜罗了很多马匹和雪橇。好在道路艰难,汽车也走不快。
在老毛子运输车队的前方,黄炜已经窜到一个沿河路边,砸开河面的冰块后,小心翼翼地将河水洒在了路面上,几乎是瞬间道路已经变成了冰路了。
黄炜继续往前行去,路过一个分叉路口时,顺手将指示牌换了一个方向。
没过多久,老毛子的运输车队就到了被黄炜做过手脚的道路。最前面的几名骑兵一不留神就摔在了路边,被摔得鼻青脸肿的骑兵急忙爬起来,疯狂地用手示意后面车队暂停前行。但是风雪交加的昏暗天气,前导车辆没有看清楚骑兵的呼喊和手势,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无论是刹车还是狂转方向盘都已无济于事。
看着一溜烟翻进河里的三辆前导车,后面的车队和前面的骑兵,都直愣愣地看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做出救援的举动。估计也不用了,连人带车摔进冰河,救出来也没办法医治,况且下去救人估计还要死几个。
清理一番路面后,车队继续出发。雪花顺着风势,洋洋洒洒地飘落。刚才翻车过的河面,几个巨大的窟窿已经开始再次结上薄薄的冰层了。
估计是懂得路线的几个向导恰好在出事的前导车里面,经过分叉路口,老毛子的运输车队毫不迟疑地就转向了错误的方向。
虽然仍旧向着东方前进,但是路线已经与大部队分开。秘密跟进的虎子,非常意外地发现运输车队的错误。
一个隐约的可能出现在虎子的脑海。
一百多辆汽车的运输车队刚过去,猥琐的耗子飞快地从不知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将路边的指示牌又转回了正确的方向。十几名队员疯狂行动起来,尽可能地将车痕进行了掩盖。
几分钟后,押送部队的后续部队过来了,朝着正确的道路追赶实际上不在前方的运输车队。
人要迷路并不是只通过一两个路口就可以发觉的,而是在惯性作用下,持续经过数个路口后才发现不对劲的。
等到运输车队发现走错路后,已经走出去半个多小时了。
几个老毛子的指挥官临时商议之后,决定调转车头返回最初走错的分叉路口,这也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他们无法预料的是,往回走的几个分叉路口的指示牌,以及车痕都被随后跟进的虎子等人做了手脚。
阴差阳错之下,车队已经拐进了不知名的西伯利亚荒原深处。
一天之后,对找回正确道路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地运输车队,决定按照指南针的方向,直往东方前进,直到找到南北朝向的河流。
但是当天深夜,灾难降临了。
一支神秘的部队出现在了运输车队的四周,不停地开展偷袭和狙击。几个来回之后,虽然也是高尔察克手下精锐部队构成的运输车队,在得不到后援的情况下,丝毫不敌袭击的部队,甚至连对方有多少人都搞不清楚。
再过了两天,等到随车的无线电台被摧毁后,运输车队的所有俄罗斯人已经绝望了,整个队伍崩溃了,所有人扔下汽车开始四散逃窜。
虎子立即将伏击的自己手下,分散成三四人一组的追杀小队,对方圆十里之内的白俄溃兵进行剿杀。至于侥幸逃出十里之外的白俄溃兵,实际上也不用管了,高强度的狂奔只会耗尽体力,除非是虎子手下这些非人类的存在,否则缺乏补给只能是冻死在雪地里。按照路线判断,这个位置距离最近的撤退大部队位置至少要有七八十里。
出乎意料的,竟然还抓了上百名的俄罗斯俘虏。既然有免费的劳力可用,虎子也不客气,直接命令这些俘虏拿起铁锹,在一个隐秘的山脚挖出一个巨大的土坑。
三天后,虎子等人将最后一辆空空如已的汽车推进西伯利亚荒原冰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