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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查,楼下的掌柜记起来,进进出出的人,在那个时候并不是很多,真有一个行为诡异的客人。
陈安马上说道,“我记得伙计下楼叫人的时候,曾经撞到一个客人身上,然后那个客人在楼上转了一圈又下去了,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段捕头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有线索了。
很快,店伙计被重新提审。但是因为事发突然,店伙计并不清楚记得那人的长相,只能说看到那个人的话,大概可以辨认出来。
段捕头毫不气馁,因为在兰州认识陈安的人并不多,除非是军政里面的官员,否则不可能才一眼就认出是陈安,并且很快就通知了刺客。
刺杀案以后最近一批离开兰州的军政官员名单,马上被各处报给了军法署。段捕头仔细看了一会儿,就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唯一一个事后没有被彻底审查的团体,就是新疆来兰州开会的杨增新团队。他们是第二天才走的,因为新疆事多,杨增新早已回去了,而手下人却是坐汽车购买了一些物资后离开。他们的离开,并没有受到兰州戒严的影响。
段捕头立即带着极其渴望戴罪立功的店伙计,坐上汽车悄悄赶到迪化。
在迪化布政司衙门外的一座酒楼,一连蹲守了三天,店伙计忽然大叫,“应该就是他。”段捕头等人马上凑到窗户门口查看。
“确认是不是?”段捕头再次追问。
“好像是吧。”店伙计有些迟疑了,但是有疑点就足够了。
几个跟踪的好手马上撒了出去。
一周后,军法署在迪化的人手协调驻军,突然关闭迪化城门,出动数百步兵,冲进城内各处大肆抓捕。
杨增新接获迪化巡警司的报告,亦是大怒,“军方在搞什么,为什么不通报布政司?”话没有说完,秘书跑了进来,惶恐地报告,“杨大人,军队强行冲进布政司,正在扣押所有人。”
杨增新又惊又怒,难道军方出现兵变了?不可能呀,北方军的体系,兵变根本是死路一条。
几名军官走了进来,直接递上一纸公文,“杨大人,军法署稽查处贵衙门有人涉嫌兰州刺杀大案,现在全城正在搜捕,包括布政司衙门,请大人配合。”
杨增新差点晕了,涉嫌兰州刺杀?
几声枪声忽然传来,有人在持枪反抗?军官们热切的眼神相互对视一眼,看来抓对人了。
整个迪化被子虚乌有的兵变吓得坎坷不安,毕竟三区事变造成的大屠杀还在眼前。所幸很快就有布政司的人出来辟谣,只是军方在搞演习而已。没有人相信,当天可是城里到处都零零散散响起了枪声的,但是只要不是兵变就成。
第一三五章虚假的回归
段捕头的案情报告很快呈递给回到大本营的陈安。
刺杀大案终于水落石出。刺杀的人是新疆绿教分裂分子,两起案件都是,而且凑巧都是同一人通风报信的,就是新疆布政司衙门的幕僚长陈中。作为幕僚长,陈中从杨增新不经意的泄露中,知晓了陈安住在兰州机器局。
更为稀罕的是,为了掩人耳目,陈中故意跑到远离前门的茶楼去喝茶,以制造自己不是凭空失踪一段时间的证据,结果惊愕地看到了陈安。
陈中转了一圈,就知道陈安等人并不认识他,马上下楼报信,组织了第二次刺杀。
更深入的审讯和搜捕,却惊讶地发现,陈中并不是绿教分子,而是俄国人收买潜伏在新疆的间谍网骨干之一。结果,军法署连夜出动,一举捣毁了俄国人费了十数年心血才在布政司内外构筑的一个主要间谍网。
至于刺客用的枪械,却是陈中偷偷搞到空白的持枪证,自己填上后,让刺客们从兰州当地直接采购的,不是放开枪禁了吗。
竟然还是开放枪禁惹得祸?北方军政府高层内部引发一阵喧哗,很多人转变态度,要求重新恢复枪禁,并彻底收缴民众手上的枪械。
彭英甲和杨增新另外上了一份报告,自请处罚,陈安干脆地驳了回去,都是开创北方军政府的元老了,该保护的,还是要保护。甚至军法署还专门派人前去道歉,当初基层军官鲁莽对待两位布政使的言行。至于被损坏的公物,布政司只好苦笑着自己修补了。
陈安思考了很长时间,最后批下一段话,“放开枪禁继续执行,刺杀案件一干人等从重处理。”将报告批给军法署后,陈安转而处理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去了,现在还不是对付俄国人的时候。
就在昨天,外蒙古库伦活佛通电北京政府,宣布前几日中俄蒙签署的《恰克图协议》生效,外蒙古取消独立,回归中华民国,但仍属于自治区域。
北方军试探着进攻乌里雅苏台的计划被迫停止。
陈安接到北京政府要求北方军退出外蒙古的电报,更是不满了。北方军拼死拼活打下来科布多,才让三方的谈判中方占尽了优势,结果竟然仍然只是一个自治的结局,甚至还默许了外蒙古方面原来同俄国人签署的矿产资源转让协议继续有效。
加上原来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陈安对袁世凯终于失望了。
外蒙古方面的抗议通过北京政府,俄国领事的抗议借助上海办事处,都转到了大本营。陈安被激怒了,转头问徐永昌,“第十七混成旅到达科布多没有?”
“到了,包括另外三个混成旅的补充弹药,以及缺编兵员,都已经到编。”徐永昌回答,参谋本部早已拟定了补给方案,军务署也很快从各处抽调了兵力进行支援。
陈安冷冷地说,“在科布多和唐努乌梁海,我们有四个满编的混成旅,接近二万四千人,俄国人如果要进攻,打就打吧。”
徐永昌想了一下,提醒说,“要不这样,我们将西部集群作为第一批整编的部队,整建制地建成一个野战军团,横在外蒙古草原上,构成足够的威胁力。”
沉思了一会,陈安摇摇头,“要组建,就同时组建东南西北四个野战军团,但是前期的资源可以略微倾斜一点给西部军团。”陈安顺口就给西部集群的未来,打上了一个西部军团的名称。
徐永昌一怔,但是马上领悟到了一些,不再多说这个话题,点头说道,“行,参谋本部马上做这个方案。”
陈安加了一句,“你发一个电报给北京,请他们转发我们的意思,你要战,便作战。”
北京的袁世凯收到了这封火药味十足的电报,不禁长叹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呀。通知下去,直接转发给外蒙古。”
库伦政府收到这封电报,更是气的不行,这句可是成吉思汗征服花刺子模时的战令,竟然被陈安用到了他们这些自诩为黄金家族后裔身上。
可是光靠生气,是诅咒不了陈安的。
外蒙古军马上联系自己的后台老板俄国人。只是可惜的很,俄国人心头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只能光喊抗议无法动手。
《恰克图协议》签订的另外一个背景是,德国人因为去年的西线马恩河会战失败,决定先集中兵力击溃俄国,直至压迫俄国人投降,以避免继续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局。东线立马成了欧洲大战的主要战场。
就在前一个月,德国人和奥匈帝国联手,初期以十八个师和二千余门火炮,分兵两路进击俄军,并计划将俄军逼至“波兰口袋”内歼灭。随后双方投入兵力越来越大,战线也逐步延长。俄国军队的臃肿腐朽在这次战役中体现一望无疑,被精锐的德国军队打得连吃败仗,损兵折将不已。
到了六月份,东线已经是百万大军在激战正酣了,而且俄国人仍在节节后退。眼见情势危急,沙皇终于授权军部,调动一切军力,以倾国之力击退这次德奥联军进攻战役。不止是各地动员兵力被抽调一空,西伯利亚地区、远东地区的驻军主力也纷纷抽调,致使外蒙古连番请求俄军出兵科布多,俄国大使只好装聋作哑了。
邓宝珊指挥四个混成旅苦等了几个月,也终究没有等来俄国人的报复,至于外蒙古军则是缩在乌里雅苏台丝毫没有出城的迹象。外蒙古如此微弱的实力,实在吃不消北方军凌厉的攻势。
既然俄国人暂时不会进攻,陈安终于安下心来对北方军进行第三次军制调整。
整个北方集团开始了蛰伏,消化吸收已经掌握在手中的地盘。外蒙古依旧在抗议,但是科布多和唐努乌梁海地区终究是落入了陈安手中。北京政府限于条约有要求,不痛不痒地向陈安发了几次退出外蒙古地区的命令,随后也就不了了之。
袁世凯大总统现在忙着呢。
袁世凯的宪法顾问,美国政客古德诺忽然发表一篇《共和与君主论》,极力鼓吹帝制。几日后,各省都出现了所谓的的社会名流“请愿团”,要求实行帝制。陈安甚至惊讶地看到,还有妓女请愿团的出现。
这个看到新闻,是北方日报上转载的,报社实用揶揄的口气在说着这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谈怪论。
但是因为这些新闻吸引了北方军政府下辖地区民众的高度关注,随之而来的是杨度的《君宪救国论》和古德诺德《共和与君主论》悄然开始在甘肃各地传播开来。
这两篇文章可谓是民国四年鼓吹帝制的“双璧”。
但实事求是地说,杨度的文章,以汉大赋的体例,潇潇洒洒,但是却明显过于漂浮。如《君宪救国论》开篇即说,“德意志、日本之军队,节制谨严,故能称雄于世界;法、美等国则不然,能富而不能强。此无他,一为君主,一为共和故也。”
那么俄国是怎么回事?号称欧洲压路机的沙俄帝国,如果不是共和国体制的法国在竭力支持,早就垮下来了。可见此段文字,全为杨度妄断。
而古德诺德,老老实实,有一说一,虽然不能说找到了强国之路,但是通过参详世界各国政治,还是得出几点结论。古德诺德认为首先是教育低劣的情况下,专制传统无法清除,其次是民众没有参与政事经验,是无法共和议事的,最后是缺乏稳定的领导核心继承习惯,绝对会导致祸乱频繁。
不仅是陈安,甘肃新疆很多人都认真地阅读了这两篇在中国掀起轩然大波的文章,估计关内读完这两篇文章的人更多了。
相对于甘肃一带的平静对待,关内很快就有牛人反击了。梁启超甘冒大险,发表文章《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激烈抨击回返帝制的思潮,荡气回肠,淋漓尽致。
陈安拜读以后,只有一个想法,梁启超的文字像利刃一样可以杀人呀。
甘肃一带仍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响,陈安在情报署呈递的例行报告上,看到两省民众虽然也在激烈辩论,却没有分裂成两派的迹象,甚至还是帝制派略占上风,但是远不如关内那样形同陌路势如水火一般。
这也是北方日报大主编和大记者经常感到无力应对的事情,西北一带根本没有经历过革命党人的彻底洗礼,传统势力顽固的惊人。一切的源头又是来自那个让人很难捉摸的北方军政府都督陈安。
北方军政府甚至没有刻意宣布要使用什么旗帜。北方军亦不过是在左臂上加了一块盾形蟠龙章而已,而那蟠龙造型明显是直接沿用清朝所谓的国旗式样。直到第二次军队整编,北方军才正式使用五色旗,但是却有没有明确规定废除蟠龙旗。因此,走在阶州的大街上,蟠龙旗和五色旗交相呼应,都成了商贩们悬挂的标志,不过那不是表示他们的政治倾向,商贩们是拿来招揽顾客用的。
大记者尹维俊有次对主编孙晓云说,陈安就是一个军阀。
孙晓云不禁莞尔,这话说得是入木三分,问题是尹维俊就是大军阀手下的大头目夫人。好在当初的光复会,主要宗旨只有反清复汉而已,否则小两口早吵翻天了。
第一三六章洪宪帝制
只是陈安很有稀奇地在袁世凯的智囊组织筹安会名单上,看到了李燮和的名字。
“不是说想弃政从商吗?怎么又搅合进去了。”陈安非常不解。
徐永昌不知道陈安也曾经是一名隐秘的光复会成员,耐心地向他解释,“李燮和是当年光复会的成员。光复会的宗旨是光复汉族,还我山河,以身许国,功成身退。”
“只是与同盟会等革命党派思想有所不同的是,同盟会有创立民国的内容,而光复会主张恢复汉室,也就是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帝国思想。李燮和加入筹安会也就不足为奇了。”徐永昌说道。
陈安哦了一声,没有说其他话语,只是不满的轻声嘀咕了一句,“跟着杨度搅合,绝对没好下场,还不如当初来帮我呢。”
徐永昌一下子没听清楚,只好追问了一句,“老板,你说啥?”
陈安轻笑着摇摇手,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抽了个空,徐永昌问虎子,“老板和李燮和有关系?”
虎子眨眨眼,很是好笑地说,“徐参谋长,你连老板以前干什么都搞不清楚,好像挺不称职的?”
徐永昌八卦精神上来,连忙追问起来。
虎子笑眯眯着说,“貌似老板当年就是光复会成员,只是几乎不为人知,现在更是连会党都消散了。还有林玉山的老婆,可是正儿八经的光复会骨干。我们军中的过显臣等,也有很多都是原来的光复军成员。”
徐永昌傻眼了。
顺手拍了一下有些愣住的徐永昌,虎子再放出一个大炸弹,“北方日报的总编是谁知道吧?陶成章的老婆。”
徐永昌彻底晕菜了,轻轻拍拍额头,幸好自己从来没有说过光复会的坏话,否则真要被穿小鞋了。
半响之后,徐永昌忽然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后来光复会忽然消散了?”他对当年光复会自动解散很是好奇,还有一段时间南方甚至通缉过光复会成员。
虎子叹息了一下,“还是政见不同罢了,当年陶成章大哥死得可惜呀。后来又被人刻意将光复会贡献删除了,几年不到曾经辉煌一时的光复会已经不复民众记忆之中了。”
“为什么老板不下江南?”徐永昌问题越来越多。
虎子瞪了他一眼,显然是不耐烦了,“老板不喜欢打内战,所以自愿留在甘肃了。”
徐永昌无语了,真是有个性的老板呀。
尼森伯姆灰头灰脸地跑到了科瓦尔在北方工业公司的办公室。很快就知道尼森伯姆来到阶州的陈安,马上派人将两人都叫到了大本营。
“尼森伯姆,怎么了,尼森公司倒闭了吗?我记得给你的佣金够多的呀。”看到尼森伯姆的沮丧样,陈安很是稀奇了。
科瓦尔笑了起来,“老板,不要理他这幅德行。尼森公司钱多得很,哪有一下子给他挥霍干净的机会。他是因为从美国买来的那三套钻井炼油设备,在陕西延长碰了钉子才这么没精神的。”
陈安想起来了,为了将机器顺利运进延长,赵寿山还特地向他要了一个步兵营的兵力,护送机器设备沿着花马池的北线进入延长油田基地。
尼森伯姆对着石油工业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趁着这次近百吨机器设备送进延长油田的机会,亲自出马担任了现场总指挥,组织了上百人的钻井勘探队伍。可惜几个月下来,所获只是让人失望无比。
最初开凿的二号井当日产油不过一百多千克,三号井则只见少量原油,四号井干脆是干井,都还不如当年满清时代开凿的一号井至今还能日产一吨半原油。
尼森伯姆并不气馁,又再接再厉,再次组织力量开凿了四口钻井,结果依然令人十分无奈。四口第二次钻探的井中,仅一零一号井当日产量一吨六左右、二零一号井当日产量三吨左右,但是随后几天都陆续枯竭,没有形成稳定的工业产油能力。
甚至美国专家在现场查看了一号井后,断言最多还有二十年,其现在的工业流量基本就会消耗殆尽,要么重新打井,要么试着再打深一点。
尼森伯姆终于受不住陕北的寂寞苦楚,灰心地跑到了阶州,找老朋友科瓦尔聊天来了。
陈安听完,顿时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和尼森伯姆继续聊天,一边在纸上悄悄写了一些字,让虎子立即发给赵寿山。
远在延长的赵寿山意外收到大本营的密电时,刚好就在油田新钻井旁边。
看完密电,顺手就塞进自己口袋,赵寿山对着那些正准备收拾行李的美国专家说,“辛苦大家了,只是没有成果,实在太遗憾了。我准备了一些纪念品,当做我们的小礼物,留给大家作个回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