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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梦瑶和方夜羽在伴江楼上谈论他的生死时,戚长征从一个好梦里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好不写意舒服。
昨天在红日法王掳人离去时,趁混乱之际,他溜了出厅外,躲进韩府后院的礼会去,藏身处刚好是以前韩柏躲起来那堆放杂物的阁楼。
多日劳累下,他倒头大睡,至此刻才醒来,精神饱满,有信心可以厅付任何危险。
早在到韩宅找马俊声晦气前,他与武昌的怒蛟帮人接触过,得知怒蛟帮全面反击的计划,既兴奋莫名,同时也知大大不妙。
武昌乃方夜羽实力最强之处,以他一人之力,逃走也成问题,为此早吩咐怒蛟帮留守的众兄弟化整为零,潜进地底,躲躲风头。
到红日法王大闹斡府,他心生一计,想起最佳藏身之处,莫如就在韩府之内。
方夜羽的人以为他仍和八派的人在一起,自然没有理由破门进来对付他,到八派的人逐一离去时,方夜羽的人自然以为他已逃走,再不注意韩府时,就是他逃离武昌,赶往长江归入大队的时候了。
本来若再躲多两天才走,会更是安全:但他生性好动,喜爱热闹,要他再在这里呆多半个时辰也受不了。
戚长征将长刀插回背上,跃下阁楼,到了地上。
想起由蚩敌那类高手可能就在外面静候着他,连这胆大包天的人也不由小心翼翼起来,先来到门旁,由隙缝处往外望去,两名马夫正在外面的空地上洗刷马具,悠闲地聊着。
戚长征暗忖:昨天韩府才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今天的韩府一切似都回复了正常,人忘记过去的力量真是强大。
这样推门出去,两人不叫叹才怪,忙回头四望。看看有没有另外的门窗,不一会大失所望,这是个密封的粮仓,除了这道门外,连扇气窗也欠奉,想到这里,心中警兆忽现,往外望去。
那两个马夫已软软倒在地上,看来是给人点了穴道,对方的手脚快得骇人。
戚长征心叫不好,知道方夜羽的人终于进来搜索他的踪迹,同时也表示了八派的高手已全都离去,否则对方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不怕被人发觉。
他迅速退后,将自己留下的脚印全都消除,又将自己睡过的地方布置过,使人看不出被他压过的痕迹,然后环日四顾,看看有没有理想的藏身之所。
最后眼光来到放在一角的十多个竹箩处,其中堆着谷和米糠,看来是饲养家禽之用。
戚长征叫声谢天谢地。掠了过去拣了一个半满的钻了进去,用谷壳盖着自己,动也不敢动。纵使以他的好勇斗狠,也知道这场不能力敌,只能智取的斗争。
“咿呀!”大门推了开来。
戚长征聚精会神往外望去。
黑影一闪,好象有什么东西跳了进来。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只似猫非猫,但鼻子特别大,似松鼠非松鼠的小敝物。他似猫的身长约半尺,但拖着的松鼠般尾巴却足有尺许长,灵活地在身后有节奏地摆动着,一对眼闪闪发光。
戚长征心知要糟。同时也明白那晚被由蚩敌追上来的缘故,就是因为斗不过这头怪畜牲的大鼻子。
敝猫的头忽地摆向他这边,怪眼瞬也不瞬地瞪着他藏身的大箩。前面两只脚在地上划动着。戚长征心中叫道:“乖乖过来吧:让我给你一刀。否则我老戚无论逃到那里,也会给你找到。”至此他才明白方夜羽的人为何可肯定他仍在韩府内,故大举进来搜索。因为这只怪猫在前次追踪时。早熟悉了他的气味。
人影-闪,一个美妙的身形扑了人来,原来是那娇软若水的“水将”水柔晶。
戚长征心叫一声“完了”伸手握往刀把。
水柔晶口中发出了一下短促的尖啸,那怪猫跃入她怀里。
水柔晶将怪猫放在肩上,掠到戚长征的竹篱旁,低声道:“现在整个韩家也给我们包围起来,你要设法在韩家再躲上一个时辰,到时我或可将我们的人引走,之后你可好自为之了。”顿了一顿再道:“你最好混到韩家的主宅里。我们奉有严令,不得惊动韩家的人,好了:我水柔晶再不欠你什么了。千万不要以为我爱上了你。”话完俏脸一红。闪往仓中另一角落去。
一肥一瘦两个男人掠了进来,肥的那人问道:“小灵狸没有发现吗?”
瘦的那人道:“这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戚长征从大庞里看出去,两人都身穿白衣,但肥汉衣绣金边,背上挂着两个金轮。瘦的那人高若木条,衣绣绿边,手上拿着的武器竟是块木牌,心中暗懔,若此二人代表金和木,则水柔晶不用说也是水,都应还有火和土两人,只要这其它四人和水柔晶武功相若,便够教他吃不消,何况对方必精通某种取五行生克制化而成的阵式,对上了时他可能连逃走也办不到。
水柔晶纤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捏着小狸的颈项,道:“没有发现:来,我们搜马厅去!”当先去了。
金将木将两人扫视了粮仓。一片后,才跟着追了出去。
戚长征及时闭起眼睛,免去被人感应到眼睛的光映,发现了他,同时想道:“眼下最安全的地方,莫如就躲在这里,不若再睡上一觉。”
正要闭目入睡,忽地惊醒过来。跳出大,窜到故开了的门旁,探头外望。
原来他忽然想起江南捕快惯用的搜查手法。就是先将整个要搜索的地点围了起来,然后来回接索多次,所以即管被搜者东躲西藏。最后都会露出痕迹,假如以为搜过的地方没有危险。躲了进去,更会堕进陷阱。
若对方不是采取这种手法。水柔晶也不须对他加以警告,要他混进韩家的人内。
外面除了那两个倒在地上的马夫外,静悄悄的。看来水柔晶三人都到了马廨去。
戚长征想扑出去,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妥,寻思其故,不一会恍然而悟。
他想到水柔晶等人既奉令不得惊扰韩家的人,自亦应有人把风。以免韩家其它人突然来到,发现这两个被点倒地上的马夫。因为若真的有人来到,把风者可将对方点倒,到走时再将被点穴者拍醒过来,保证那人恍然不知道自已怎地被人落了手脚。
戚长征暗暗心焦,就在这时,马庞那方传来两下鸟鸣的声音:衣衫声响。一个穿着紫红衣边的白衣男子,背着个火炬形的怪兵器,脚不沾地掠过眼前。迅速消失在马廨那方的转角处。
这人不用说代表的也是火,如此看来,进韩宅来搜索他的就是这金木水火上五将,此外极可能再没有其它人,因为若要搜人而不被韩府的人发现,就必须是高手,由此而推之,围着韩府的人武功都应比这五人为低,自己若要强闯出去,或者有希望突围逃走。
当然这是下下之策,因为只要露出行藏,以方夜羽手下能人之众,能逃出武昌府的机会仍微乎其微。
为今之计,就是乖乖听水柔晶的指示。设法子混到韩府的主宅里,那时这五将投鼠忌器,要找他便会难得多了。
假设现在只还有一个土将在外面某处把风,他逃过对方耳日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因为他处身的这方向不应是土将注意的地方。
打定主意。戚长征迅速再探头望往与马庞相反的右方。
几座建物外就是韩府的大花国,曲径通幽,林木婆娑,对隐藏身形极为有利,园旁均有道长廊,接通韩府前后两院。
昨天摸来此处时,戚长征对斡府的形势早有了大略的认识,记得往前是韩府着名的武库。往后是婢仆居处,然后是另一个较小的后花园,花园内就是韩天德和夫人子女的后宅。
要混进韩家的人里去,最理想莫如到前院去,可是那里是韩府所有日间活动集中处,人来人往,藏身困难,所以唯有将目标定在韩家的后院。
戚长征运足目力,迅速视察右方的园中林木,那土将若要藏在暗处,只有躲在树木里又或花丛内。
就在这时,两名婢女穿过大花园内的碎石小径,边行边用手上的刀剪修整花丛。
戚长征心中大喜,果然看到园内一丛花木动了一动,不用说也是土将躲藏的地方,见到有人经过,立即藏进花丛间更浓密的深处。
戚长征知道对方的注意力必全放到那两名女婢身上,岂敢迟疑,闪了出去。贴墙而走,恍如电光般经过粮仓旁的三个离物仓,两脚用力。扑上长廊挡两的瓦顶,停也不停,沿着廊顶迅速缠过婢仆们的居所,来到后院。
后花园的林木深处,仅见一所大宅和三接两层的小楼,小橘流水。景色怡人。
大宅处隐隐有人声传来,照这时间,应是韩府众人等在宅内进早餐的时候。
戚长征择了其中的一座小楼,由一棵树扑往另一棵树,瞬眼间便穿窗进入小楼的上厅去。
戚长征松了一口气,环目四顾。
小楼布置淡雅,帘帐低垂的大床旁有张梳妆台,铜镜烟脂水眉笔骨梳等女儿家装扮之物式式俱备,临窗处放了一组几椅,几上古琴旁还有本翻开了词谱,细看下原来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漱玉词,配着墙上风格清婉、分绘上梅兰菊竹的四个卷轴,那充盈楼内清幽的茉莉花香气,既有书卷气息,又不失旖旎春地的气氛,只不知是韩家三位小姐那一位的闺房。虽未见其人,她在戚长征心中已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戚长征移到窗旁,往外窥看,他的眼珠一动不动,以捕捉任何映入眼的动态。原来人的眼球移动时,比较容易察觉静止的物体;而当眼球不动时,对在视域内移动的事物则特别敏感。戚长征现在探用的是后一种江湖人惯用的视物法。
人声隐隐从大后方的庭院传过来,这三座小楼却静悄宁静。
戚长征忽有所觉,定神望去,只见两道人影沿着他来时的廊顶扑入园内,在林木间一闪不见。
戚长征心中咀咒,敌人既来此处,不用说也不会放过这三座看似无人的小楼。
这闺房内唯一可躲藏的地方。只有床底下的暗处。他想了想,来到状旁,正俯身要钻进去,忽又改变主意,揭开垂枨,躲了上床,用被将自己盖个结实,屈起身躯,只露了少许头发在被外,除非对方把被拿开,否则谁也看不出床上睡的竟是他这名大汉。
他忽然改变主意,是因想到若对方看到楼内无人,自是不会放过进来搜查的机会,那时他还能躲到那里去?不若横起了心,扮成韩家小姐尚好梦正酣,那对方基于不能骚扰韩家的人的限制,自没有理由揭帐细查。由此可知水柔晶寥寥数语,对他的帮助有多大,也使他好生感激。
等了不及半盏热茶的功夫。窗框处轻响传来。
戚长征故意扭动,装着要转过身来的样子。
衣袂轻响。
那人果然离开了。
戚长征松了一口气,由脸壁侧卧改为仰躺,伸了个懒腰,只觉舒服之极,也记不起有多少日子没有像现下般宽松地睡在一张大床之上了。
他为人不拘小节,脱之至,丝毫不觉得偷睡人家小姐的绣床有何不妥。
他舒服得打了个呵欠,暗忖不如就这样躺他一个半个时辰,待水柔晶引走那些同党后,才施施然离去,岂非惬意极点。
迷迷糊糊间,差点就要睡着时,忽给轻盈的脚步声惊醒过来。
他大惊坐了起来,想要躲进床底,揭帐也未来得及,房门给人推了开来。
兰致远等陪着韩柏和范良极下船时,陈令方和当地十多名大小辟员,早恭候码头上,趁一番客气介绍间。有人将兰致远拉到一旁,细述昨夜发生的事,这时兰致远才明白为何欢迎队伍里包括了超适千人的军兵行差,江上还有两艘兵船来回巡弋。
客套介绍完毕,陈令方向韩柏笑道:“老夫二十多年前曾奉皇上密旨,秘访贵国,深受贵国美丽的风景吸引,想当年贵国镇国将军程澄之兄热情好客,带老夫游遍当地艺院,那醉人的情景,二十多年来仍萦绕心头,现在得遇专使,可上询故人之事。真乃平生快事。”
韩柏和范良极一齐笑起来,不过两人的笑声一干一涩,都是在掩饰心中的惶恐。
范良极怕他再说下去,道:“原来陈老曾到敝国。那就更好了:更好了:不若我们先上船去,好好畅叙一番。”
韩柏这时想到的只是如何溜之夭夭,正不知说什么话时,背后马嘶声响,原来灰儿正给牵下船来,改变话题道:“若非这好马儿,我也难以逃过劫难,所以无论到什么地方去,我也要携他一起。”
这时兰致远走了回来,再一番客气话后,和众官簇拥着韩柏、范良极和柔柔三人登上官船。范良极怕被陈令方询问高句丽的事,露出了马脚,才上船即向各人表示韩柏因头部旧伤,现下感到不适,需要稍息一会。
众官还以为可以好好叙叙,打好关系,闻言唯有殷殷辞别,方园和那守备马雄是随行的人。当然留了下来。
韩柏和柔柔躲避上舱陈令方为他腾空出来的贵宾房里,想起迟早要给陈令方揭破身份,不禁脸脸相觑。
韩柏低声咒骂道:“我都说这计划行不通,京里还不知有多少人熟悉高句丽的事,若对方和我要说高句丽话,我可怎么办?”
柔美也不知应怎样安慰他才对。
这时范良极推门进来,道:“我和陈老头约好了共晋晚膳,你好好想想,看看怎样应付他对你的”上询“。”
韩柏大怒道:“我又未逛过高句丽的窑子,教我怎样答他。”
范良极也有点焦急,两眼一瞪道:“告诉他你大而无当的头给人一敲后,什么也记不起来,不就成了吗?”
柔美忍不住道:“范大哥:假设公子什么也记不得了,又怎当这专使?”
韩柏闷哼道:“陈老头既能出使高句丽。说不定也懂高句丽话,和我或侍卫长大人说将起来时,我还可以说给人打坏脑袋,侍卫长大人岂非当场出丑?”
这时船身轻颤,开始启航。
范良极叹了一口气,承认道:“谁估到有这种情况出现,不过我们总逃出了武昌,至不济你的头便痛起来,我们一齐扯呼。回房休息去,陈老儿又能奈我们什么何p”韩柏也同意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道:“见到朝霞没有?”
范良极点头道:“谁瞒得过我老范,这上舱那间房住着什么人,给我全摸得一清二楚了。”向韩柏阴阴一笑道:“专使你乖乖在这里休息半晌,待我到船上各处走走,为你的安全尽点力。”
韩柏恼怒地道:“半晌?”
范良极冷笑道:“若你大命活到一百岁,几个时辰不是”半晌“是什么?”
在范良极出门前,柔柔低声道:“范大哥,小心点!”范良极一呆道:“有什么好小心的,大不了跪求你的韩大侠我的顶头上司救走我们。”
柔美“噗哧”笑道:“我是要范大哥小心点莫要碰上陈令方,因为你的头并没有事。”
范良极知道误会了柔柔。老脸微红,尴尬地走出房去。
这时在下层较次级的房内,陈令方来找浪翻云,道:“诗姑娘呢?”
浪翻云道:“在邻房睡了,她需好好休息,至少要睡上几个时辰才行。”
陈令方脸色凝重道:“浪兄对那两个来自高句丽的人有什么看法?”
浪翻云道:“他们上船前,我在船窗旁细看过他们。陈老何妨先告诉我你的看法。”
陈令方道:“这两个都不似是高句丽人,否则不会连半点高句丽口音也没有,若是假扮的。确是胆大包天了,皇上为了对付蒙古人,特别联络中土外的国家,朝中熟悉高句丽的人不多,但却非没有,老夫便是最老资格的一个。这两人一见皇上,保证立时被拆穿身份,我真奇怪他们竟敢这样做?”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这两人敢如此大胆,因为他们另有本钱。”
陈令方一愕道:“本钱?”-
浪翻云道:“这两人都是江湖上罕见一等一的高手,若要逃走,恐怕鬼王亦未必拦得住他们。”
陈令方色变道:“如此高手,为何要装神扮鬼,是否是否”
浪翻云道:“这个很难说。他们不似楞严能使得动的人,少的那个貌相雄奇,当非奸猾之徒,而且唔:这事有点奇怪。我或者曾见过此人也说不定”
陈令方大感奇怪,以浪翻云这个级数的高手,怎会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见过对方。
浪翻云看出他心中的疑惑。道:“这事迟些再和你解说,但那匹灰马我确曾见过,因此也产生出联想”
陈令方道:“老夫现在应怎办才好?”
浪翻云道:“暂时不要揭破他们,最好安排一个机会,调走所有闲人,让我和他们碰碰脸,试试他们。”
话犹未已,范良极的声音从舱口处远处传过来,不知和谁在寒暄着。
浪翻云微笑道:“陈兄若走出去,我保证他立即借故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