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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立在凤城河的岸边,看着夕阳敛尽最后一缕余光。微风拂过,垂柳轻飘,摇曳生姿。在这令人心醉的黄昏里,我的心已不能专注于钓竿,一丝丝的惬意与悠闲都在浩淼的烟波中弥漫开来。远处的白鸥,翩跹而过,掠过湖面,将一层层的涟漪荡漾开来,犹如我一年一年逝去的童年。又一点一点,将儿时垂钓之情景,绘成一幅幅熟悉的画面,呈现眼前。
生于水乡,垂钓,是我们男孩子必不可少的一项技能。四季之中,以春秋两季垂钓最为适宜,但若有心冬夏季节垂钓,则需要记住“冬钓阳,夏钓阴”的古谚方可。水乡的小河、池塘,都成了我们施展才华的战场。每到周末的清晨,天才蒙蒙亮,便有邻里的伙伴喊着一起去垂钓。一路上,浩浩荡荡,一字排开,好不热闹。甫至我们熟悉的小河边,各人迅速占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各自放食,穿饵,下钩。中途若缺饵,便笑嘻嘻到伙伴饵盒里蹭几条蚯蚓。日近正午,便一起收竿,比比收获。多者自然欢欣雀跃,少者则徒羡其鱼,带有几分失意。不过,一会就都被田野边烂漫的野花所吸引而追赶嬉闹开去了。
儿时无忧无虑的垂钓时光已经和家乡那片澄净的河水一样,一去不复返。红尘之中,忙忙碌碌,为名为利,垂钓于我,仿若一个遥远的春梦。即便现在手握钓竿,也已没了儿时的那份心境。走过坎坷的人生之路,面对前程的渺茫,独自一人失意之时,最想寻求一方宁静的处所,将疲惫的心灵安放其间,让受伤的心灵慢慢愈合。于是我想起儿时欢乐的垂钓时光来,便兴致冲冲去街市买来新的钓竿,狠狠的过把怀旧的瘾。钓竿买来了,很精美,我却感觉很陌生,很失望。不禁怀念起外公帮我手制的旧鱼竿,如今,老家的那根旧鱼竿早已老的发黄,不能再用,我却舍不得丢弃;外公去了很远的地方,但看见那老鱼竿,外公和我一起垂钓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钓若春梦,人生亦如梦。儿时钓的是一份纯真;而今钓的是一份怀念。历代之士人,钓意亦各不同,但只为鱼而钓者可谓少矣。古之垂钓,有如姜太公者,于水上三尺,钩直无饵,非为鱼也,实则钓的是一份天下;又有严子陵者,于富春江上,拒帝之召,隐于钓台,非为鱼也,实则钓的是一份自由;又有柳子厚者“独钓寒江雪”非为鱼也,实则钓的是一份情怀;又有仕途羁旅,游学无成之士,亦非为鱼也,实则钓的是一份寂寞罢。
寂寞之时,若携酒钓于河边,亦能达到一种人生意境。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涛得自由。喝到七八分醉意,兴许心灵才会抵达属于自己的天空;抑或会生出“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清高来。看山不是山,看水亦非水,朦胧之中,尘世的一切也许看的更为澄明。那自由自在,翱翔于天空的鸟儿;那毫无羁绊,飘忽不定的云儿;那于大自然之中,万千蔚然,争相竟放的百花都能让我沉重的心灵变得轻快起来。足可套用醉翁一句:钓翁之意不在鱼,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鱼也。在时光的长河之中,那份儿时垂钓的纯真,却也似朝云一般,又如春梦,无法寻觅。
2010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