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幽静青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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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幽静青山情属于大型系列记实性采访散文采访远去的岁月里的一篇,采访记录了三十多年前在西部深山里感人的故事,知青当时的生存及思想状态,当地山民形象等跃然而出

    为了便于和读者进行直接的心灵对话,系列采访散文均采用第一人称写法。

    ——百合

    三河口

    牧场地处海拔两千五百米的偏远高山地带,交通极其不便,虽然场部有卫生所,也只能处理一些头疼脑热小病小痛,因此经常得下山去城里就医,山高路险,往返最少要两天。有传言说,三河口来了一批北京医生,医德高、医术好。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方圆几十里全知道了。

    八月,正当水草茂盛的季节,战柱陪我去三河口看病。

    三河口是一个公社。从牧场到三河口,大约有六、七十里,但在没有公路、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当年,用两条腿走,需要整整一天。

    我们清早出发,翻山越岭,一边走一边问路,不知走了多少路。饿了,掰块干饼子,渴了,捧点溪水喝。太阳渐渐西斜,鸟儿们“噗哧噗哧”归巢了,我俩还在走。走啊走啊,不知道一路上翻过了多少道梁,问了多少回路,终于,在天刚檫黑时分到了三河口。

    深山里,说黑就黑。我们急急忙忙在路边找了一家客店。“一人一夜五角”这个价位还能接受。

    原来,这家客店是男女混住的!屋顶很低,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得着。十七、八平米的屋子,两边一溜烟儿地铺,男左女右,有坐的、有躺的。山里没有电灯,一盏小煤油灯下,所有的客人和衣静静地呆着,没有人说话,他们的神情默然而木纳。

    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人似地,只有几个蹲在屋角里抽旱烟的男人,发出“啪哧啪哧”的声响,汗臭味伙着呛鼻的烟味,把空气搅得浑浊不堪。

    战柱像抓小鸡似地,一把拽起我,三步并做两步窜出那间屋子!我紧紧抓着战柱,憋住呼吸,头也不敢回!慌乱中只听见身后有人在慢条斯理地说:“好得,不怕,好得,没啥”

    怎么办?我俩在那个陌生的村庄里踟躇徘徊。怎么办?眼看天越来越黑。突然,战柱说:“去找公社革委会。”

    仿佛在茫茫大海上看到了航标灯!即将凝固的神经线在刹那间又活动了!我顿时兴奋得不知怎么才是。

    一番打听后,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找到了公社革命委员会。

    值班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同志,从我和战柱一进门起,他就表现出山里人热情豪爽的性格。当听说我们是知青,特地到三河来求医时,值班员马上倒了两杯水,连连说:“喝,喝吧,走了一天路,一定饿了吧?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弄点吃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大步跨出了屋子,他和我们素味平生,竟毫无半点戒备之心!回想那年月,人们互相之间是没有多少提防的。

    油灯闪着淡淡的光亮,散出一缕缕青烟,山乡的初夜是那么幽静、清凉。我和战柱像是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有一种惊恐与疲惫之后的安宁,这种感觉来自心灵深处,它是这块远离了尘嚣的大山给予的,是有着大山一样宽厚情怀的大山人给予的。

    革委会值班室也是公社会议室,领袖像端端正正贴在中央,色彩最鲜艳的是土墙四壁上那些红红绿绿的领袖语录,和一些类似“将xxxxx进行到底!”的条幅。屋子里除了几套旧桌椅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了。地域的偏僻、文化的落后、物质与精神的极其困窘,在这间深山里的公社会议室足足已见!值班员豪爽、淳朴的性格,和眼前破旧、简陋的会议室,立即在我心中构成了两幅图画,它们是那么鲜亮鲜亮,小小的煤油灯火照亮了屋子的每个角落。

    值班员一路小跑进来,他同时带来了深山初夜的一丝温馨,一丝静谧。

    值班员兴奋地抬起两臂,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大饼、牛肉!

    西部有些地方管大饼叫“锅盔”锅盔的加工非常精细,两寸多厚的小麦面饼,它是用上、下两只燃烧着炭火的平锅慢慢煨烤而成,这种制作大饼的工艺,在沿海地区很少见到。经过慢火煨烤,锅盔表层焦黄酥脆,内瓤糍厚柔软,香味诱人,它是跑山进大林首选的干粮。锅盔的制作工艺,体现了山里人细腻、醇厚的性格。

    战柱就像几天没有吃过饭,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大饼、牛肉所剩无几。值班员见我不吃牛肉,又像变戏法似地,举着一碗腌胡萝卜“哒哒”地跑进来。

    在今天看来,并不起眼的大饼牛肉,可在那个特殊年代,在五口之家,一年口粮不足五百斤的贫困地区,如能吃上一顿大饼夹牛肉,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那个年代,类似三河口的农民生活是非常贫困的,可是,他们却有着大山一样的情怀,为了俩个素不相识的知青,他们勒紧自己的裤腰带,慷慨解囊。这个故事,永远感动着我。每当回想起这段往事,战柱总显得很激动,他说:“山里人好!”他还说:“再没有吃过那么香的大饼夹牛肉了。”

    我和战柱在偏远、清寂的三河口,感到了家的温暖。

    那个晚上,值班员拉家长似地和我俩聊了很多很多。他说,山里人祖祖辈辈缺少文化知识,整年累月三饱一倒,跟着日头转磨磨,自从来了北京大夫,三河口才有了些文化气氛。

    从他的话里,了解到北京医生不但为农民治病,而且利用业余时间办夜校,医生们一边传授文化,一边讲习疾病的预防和自救知识,还帮助孤寡农户做活儿。他说:“北京来的医生医术高明、心眼好,经常捐增给农民衣物、食品,给学生们理发、教孩子们唱歌、跳舞。”他的眼睛,流露着对北京医生的信任与热爱,但我看到的,更多的还是渴望与期盼。

    值班员的话我听懂了。大山多么需要进步,多么需要文明,多么需要用科学知识改变贫穷。

    值班员的话我听懂了。大山人是宽厚、淳朴的,他们伸开双臂,时刻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我为山里人的热情、淳朴、善良而感动,更为他们那期盼的眼神而焦虑、而心痛!当热心的值班员为我俩安排了住宿后,已是夜里十点钟了。

    三河口的夏夜在一片静寂里。

    三河口在幽静、清寂与贫穷中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三河口的北京医生在那场浩劫结束后全部回到了北京。至今我还记得,在三河口的北京医生里有一对夫妇给我印象最深,就是华罗庚的儿子华子龙和他的妻子柯医生,我的病就是华医生看好的。我和三河口的村民一样,永远怀念北京医生。我相信:三河口的故事,也将成为北京医生们一生之中不可多得的回忆。

    国家实行改革开放以来,三河口有了很大的变化,基本上解决了温饱问题,村头的大槐树下,新建了学校、图书馆和卫生院,也有不少年轻人走出了大山到外面去闯荡,因为,外面的世界更大,三河口的年轻人会把美好与幸福的明天带回来。

    那是那场浩劫即将结束的年代,当时自己还是一个谙世不深的孩子,今天,也只有在今天,我才能够深层次地理解了那个陌生而温暖的深山之夜,那个我永远记住的、三河口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值班员。

    陈家岙

    必须当天要赶回去,学生还在等我上课,决定看完病后立即返回。

    当再一次谢别了公社革委会热情的值班员时,已经上午十点钟了。

    在返回军马场途中,必须要翻过一座大山,这就是当地有名的陈家山,陈家山又名云雾山、陈家岙,陡峭险峻,因一年四季云雾飘渺而远近闻名。陈家山物产丰富,植被优秀,酷似身着绿色盔甲的巨人,世世代代保卫着身下的陈家岙。

    陈家岙背依崇山峻岭,面对川流不息的龙江,陡峭的山势走到这里突然平坦,是附近少有的一块山间川地。陈家岙被高山怀抱、周边林木茂盛,潮湿阴冷。由于受陈家山气候影响,一年四季常见烟雾浓浓,阴雨绵绵,日照很短,最高气温不超过二十二、三度,就连三伏天,早晚也得穿夹衣。

    传说陈家山原来是座光秃秃的石头山,气候干燥炎热,陈家岙连年歉收,村民离乡背井,四处逃荒,荒郊野外多见饿殍白骨。每天在山涧地头,都能看见饿死的人。这时,有位神仙想试探凡人之心的深浅,于是化作一个骨瘦如柴、行将就木的老者独自来到陈家岙。

    陈家岙有个刚刚埋葬了爹娘的后生,把这个快要断气的老者背进家里。很快,村子里就传开了这件事。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抉择,在一碗菜糊糊能救活一条命的非常时期,陈家岙人选择了随时都可能降临的死亡!大伙儿东凑西凑,纷纷把苞谷馇子和野菜送到后生家里。

    在陈家岙人们的精心照料下,老者起死回生。

    人间充满了温情,还是人心好啊。

    天亮了,后生猛然间发现老人失踪了!

    后生焦急万分,当他急忙跑到路上寻找老人时,奇迹出现了!阳光融融,山川秀丽,漫山遍野葱葱郁郁,树木茂盛,鸟语花香,空气湿漉漉地,一把就能攥出水来,干裂的土地被滋润了,林子里到处生长着党参、当归、虫草,以及上百种名贵草药

    陈家岙人恍然大悟:原来失踪的老者是下凡的神仙!

    陈家岙人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陈家岙人心地善良感动了神仙,陈家岙一夜间就变成了一座宝山!”

    美丽的传说一代接一代地传下来。

    陈家岙美,经历着风雨。

    陈家岙却几度振奋,几度惆怅。一会儿“砸了小灶吃大锅饭”一会儿“狠斗私字一闪念”一会儿“退林造田”上百年的大树被砍倒,那是大山的魂啊!

    陈家岙人的心在痛、心在流血,陈家岙哭了!恶梦刚刚苏醒,又要“x资本主义尾巴”!

    陈家岙几度风雨,几度迷茫。

    陈家岙在无尽的岁月里挣扎。

    从三河口走到陈家岙已是中午,我俩已是人困马乏。

    高语一家

    常言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在陈家岙,我们结识了陈高语一家。

    陈家四代单传,十六岁的高语也就成为老陈家的宝贝,凡是家里能拿得出门的衣服、饭食全集中在高语一人身上。我和战柱第一次见到陈家人时,除了高语的衣裤还算过得眼去,其他人全是补丁摞补丁。

    战柱对陈家大伯说,我们是军马场的知识青年,去三河口看完病路过陈家岙,想借此歇歇脚讨碗水喝。

    陈家人不善言语。

    高语母亲四十多岁。虽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山里女人,却是天生丽质、文雅秀美,她的性子也和烟雾中的陈家山一样幽静。

    这时候,我看见两只山鹊“噗啦啦”飞进高语家院子,停在山核桃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高语母亲从里屋端出一碗白面。数年后,我们才知道,那是家里仅有的一碗白面。

    高语父亲是典型的庄稼大汉,憨厚老实,从他不多的话中知道,高语还有俩个姐姐,都已出嫁。高语爷爷为了让后辈成大器,一改老陈家不爱言语的蔫根子,才给孙子起名“高语”

    凉凉的风从陈家山吹来,穿过院子里的两棵山核桃树。

    清凉的山风、宁静的陈家小院,消除了路人的疲劳。

    家里来了外地客人,这对常年生活在深山里的人们来说是一种荣耀。虽说只是俩个不到二十的小青年,却给高语一家带来了少有的欢乐。高语父亲兴致勃勃地拿出了山核桃、山榛子,小酸枣“哗啦,哗啦”倒了满满一炕桌。高语母亲细声柔语地说:“陈家岙有七、八百户人家,你们咋就偏偏走进我家呢?这叫做缘份。”她那张秀丽的脸上荡着文静的笑。高语母亲说着话就卷起袖子,往腰间围了块打了补丁但洗得很干净的蓝布灶裙,然后她往白面里加了一点黄豆面、苞谷面,说要给我和战柱擀一顿“疙瘩子”原来,陈家岙人把杂面面汤叫“疙瘩子”

    由于我们的到来,这下可忙坏了小高语,他“腾腾腾”地跑来跑去,扫了前院又整理后院,一会儿把功课拿出来给我们看,一会又抱来些青苞谷杆儿,他告诉我们陈家岙的苞谷杆儿最甜。少年高语不爱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冲我们乐,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我们,真的当成了什么贵客。

    高语父亲笑盈盈地说:“儿子在镇上念中学,暑假里还帮大人干了不少活儿呢!”父亲在说起自己儿子时,眼睛闪着光彩。高语是老陈家的希望。

    高语母亲不停地忙碌着,顷刻间,火苗“呼呼”地从灶膛里蹿出来,黄豆秸发出“噼哩啪啦”的爆裂声,红红的火苗,把高语母亲那张俊秀而略带憔悴的脸,也映得渐渐红润起来。

    山风一阵又一阵吹来,吹过高语家的山核桃树,吹进散发着苞谷杆儿清香味道的庭院,让我们再一次感到了家的祥和与安宁。

    高语妹妹割草回来了。

    高语妹妹只有十二、三岁,名字叫菊子。菊子没有读过书。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菊子出生时正是农历九月初九。那天,山前山后一片金黄,山菊花灿灿烂烂。父亲给女儿起名菊子。

    菊子有着深山里姑娘细白的肤色,她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是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子。我一眼断定,眼前这个衣衫破旧、背着个大背篓、浑身沾满青草的小姑娘,没几年工夫,就会和她母亲一样秀美好看。真是那句老话:深山里出凤凰!

    我俩和高语一家,就象久别重逢的亲人,在清风吹拂的山核桃树下,度过了欢快的时光。虽然大家萍水相逢,但是,人与人之间最本性的善良、同情,以及在交谈中,互相逐渐获取的理解与信任,能使陌生的双方拆毁本能的心理防线,而使心灵相通。

    善良好客的高语家人,一再挽留我们在陈家岙住几天。但由于兵团纪律严格,我俩必须当天赶回营里。

    离开陈家岙之前,高语父亲征得了战柱同意后,在接着青果子的山核桃树下,让战柱和高语结拜为兄弟。战柱脱下了洗的发白的军衣给高语穿上,(那年月绿军装是最时髦的)我也把随身带的粉红手帕送给了菊子。菊子一直拉着我的手,低声问我:“姐姐,你们啥时再来啊?”泪珠儿在小姑娘的睛眶里打转转。我心里一阵难受,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把菊子紧紧抱住

    牦牛帐篷里

    陈家山是座有名的雾山,终日烟雾蒙蒙,常有野兽出没。尤其一过晌午,雾气浓厚,几公尺外就看不清前面,而且气温急剧下降,过山的人就不多了。陈家伯父伯母怎么也放心不下,在我们执意要回返的情况下,决定派高语送我俩翻过山墚。

    我们就要上路了,伯父的面容突然严峻起来,他一言不发地给战柱背上了一个重重的背篓。原来,背篓里装满了各种山果。伯父是让我们带走大山的情义、带走山里人的思念。同时,伯父又把大山的希望与嘱托放在一代人的肩上。

    我们带着许许多多的感受离开了陈家岙。

    一路上,少年高语话很少很少。此时此刻,大家似乎已经是老朋友了,在一种无言的沉默之中,各自感受着朋友们别离的滋味。

    山路越走越陡,越来越险,气温也越来越低。回想那时候的气温,顶多只有十度,我穿了两件衣裳,还直打冷战。山路又窄又陡,再加上雾气浓厚,空身子走路都感觉气短力竭,可战柱和高语俩个还总是抢着背背篓。到那种时刻,就看出男孩子和女孩子的不同了。

    陈家山被浓浓的烟雾笼罩着,四周静地让人害怕。

    陈家山肃穆庄严,花草林木无声无响,仿佛在接受一次生命的洗礼。我们的衣裤、鞋袜全被雾气打湿了,寒气紧紧逼来。爬到半山腰,我檫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忽然,透过层层烟雾,隐隐约约见有几顶白色的牛毛帐蓬。山险林密,哪来的人家?荒山野岭,有谁敢住在那里?我突然想起了蒲松龄笔下的深山狐仙!依稀听见,袅袅绕绕的云雾升处,有“哈哈”的笑声想着想着,心里骤然害怕起来,感觉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虽说有战柱和高语在身边,但女孩子柔弱胆小的天性,使我再不敢往前迈一步!哪怕是小小的一步!

    白色牛毛帐篷里的人出来了!我一把抓住战柱的胳膊,紧接着一声尖叫

    “年轻人,歇一歇吧!要翻过大梁还得一大阵子呢!”朦朦胧胧之中,传来男子热情浑厚的声音。此时的我已吓得七魂跑了六魂——高语笑了,是我的窘相把少年高语逗笑了!

    原来,帐篷里住的是公社派来的守山人,他们都是贫下中农出身、体格强壮、胆大勇敢的青壮年。

    守山人把我们领进了帐篷,在一个大树墩上,摆上了刚刚出锅的洋芋,顿时,帐篷内热气翻腾、欢声笑语,洋溢着一片生气。

    守山人三十左右,性情豪爽开朗,铜钟般的声音落到帐篷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回音。守山人的两只手很大,却灵巧地为我们剥去一个又一个洋芋皮。

    几个热洋芋下肚,又喝了些热水,我才感到浑身的血脉开始流动,才有力气环顾这顶小小的牛毛帐篷。帐篷内就地铺了两张老羊皮,一个炭火盆,一把土制的猎枪,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我想,洋芋就是在炭火里煮熟的。

    因为山里过于潮湿,守山的每三天一换,一天一夜二十个工分,一个工分两分钱。陈家山地处高寒地带,气候阴湿,适宜洋芋的生长(这里的洋芋两分钱一斤,正好是陈家岙的一个工分)。陈家岙一年的口粮不够吃,全靠洋芋填充。

    我们谢别了守山人后,高语一直把送我们到山顶,天已近傍晚。

    我和战柱目送高语下了山梁。

    少年高语消失在迷茫的浓雾里。

    少年高语回到了山核桃树的农家小院里。

    尾声

    今天的陈家岙电灯明亮,晚饭后,一家人边剥山核桃边看电视,其乐融融。

    高语或许没能使爷爷如愿,还是成了和父亲一样的、一个不善言语的农民。不同的是,高语是一个具有高中文凭的新农民。听说高语还在自学大学课本知识,他要研究出适应于陈家岙地理气候生长的一种真菌菇。也就是像高语一代陈家岙有科学文化的子孙,带动了陈家岙走向改革开放的崭新时代。如今,他们把陈家山上的宝药运出了大山,让人们知道中国有个西部,西部有座陈家山,陈家山需要开发。

    后来我还是离开了那个让我爱着痛着思念一生的大山腹地。

    陈家伯父伯母身体可好?他们都是七十岁的老人了,漂亮的菊子妹妹一定做了母亲,不知谁家有福的后生娶了菊子?

    秋天到了,高语家的山核桃熟了吧?

    采访后记

    百合怀着崇敬感动的心情,写完了故事,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当你细细读过之后,一定被那些故事所打动,西部山区,是块贫瘠的土地,当年知青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曾在那里度过人生最宝贵的季节,西部山区也是块宽厚深情的土地,居住着祖祖辈辈质朴的山们,他们是那么淳朴、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