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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偶然的机会,参加了兰州军区的一个团调往陇东回族地区。
山水清秀的陇东腹地,让我专心学习了以回族为主的几个民族的舞蹈艺术,开始了辗转大山演出的三年生涯。在大山里经常听到一种高山民歌:“花儿”“花儿”内容大多以表达爱情为主要,从悠扬婉转,深情苍凉的旋律里感悟到,不断汲取的动力是一种永不停息的精神,是对生命、对爱情最朴实的阐释。
陇东区域辽阔,民风醇厚“花儿”是西部人民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那是来自社会最基层歌者的艺术,那声声的近乎呐喊近乎泣诉的旋律,没有人不为之颤动。“花儿”曲调优美婉转深情高亢,演唱者要具备先天优质的嗓音条件,更要具备对爱情深刻的理解,遗憾是自己竟然没学会一句“花儿”的演唱,对“花儿”这一民间艺术只有敬仰只有赞叹。
为了弥补心灵的这份空缺,后来我爬山涉水深入大山腹地,开始进行对“花儿”这一西北艺术之花的采风工作,终于写出了小说唱花儿的女人又名盼月,也算是对“花儿”的一份敬意。
在陇东时,我不满18岁,就从那时候起,震颤灵魂的“花儿”使心灵逐渐接近了西部这块贫穷而舍不得放弃的土地,西部虽然贫困,但让你有一种实实在在的亲切感,喜欢在与她自然的接触中,感悟不屈不挠的精神。当我第一次听到了这支深情苍凉的“花儿”仿佛那带着泥土的淳美,来自明朗自由的远古森林,来自旺盛的生命底层,来自祈望爱的温情的田园。
三年中,文艺团转战在陇东庞大的山岚谷雨之间,频繁的舞蹈演出,使自己从一个小丫头逐步锤炼成团队里最年轻的编导。
三年后,被军区调往陇南高山牧区任教,我的学生几乎是清一色牧民的孩子,我教他们文化,教他们唱歌舞蹈,经常带学生们深入藏区采风演出,学习藏族舞蹈那是最快乐的青春。陇南,存放了我生命中最年轻的季节,陇南,也是后来我由表演逐步转向文学创作的摇篮。
上帝的旨意,把我带进陇南,陇南最后成为记忆里一块难以割舍的土地。
天津市文化局调我档案的时候,向陇南政府提出需要加注对我个人鉴定的要求,陇南为我所做的鉴定的最后一行字是:“该同志在艰苦的环境中,为振兴陇南文化艺术事业做出了贡献,陇南不会忘记!”此份鉴定,为我日渐加厚的档案袋又增添了明亮的一页,这是陇南人民对我最大的褒奖和肯定,我心足矣!
回顾陇南,如梦一般轻轻地走过了。忘不了陇南人温和淳朴大方的性格,忘不了和亲爱的他们度过的所有的时光。和多数人一样,我始终在艰难中跋涉,又在挫折与顺利中进取,在彷徨和坚定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定位。而我又是上帝的宠儿,陇南清贫秀丽的山水犹如一块绿宝石深深嵌进灵魂,我带着它飞翔在自由的精神的家园。
陇南地处西部,是甘肃和四川的交界处,是个多民族集聚的大地区,后来改为市,她拥有九个县和一个地直(我一直在地直单位)。被誉为“陇上江南”的陇南,文化悠久物产丰富,风光秀丽,有许多自然形成的溶洞,陇南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地形犹如咽喉,是入川隘口要道,因此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对陇南有深刻的感情,我无比爱着曾经给了我诗意般艺术的葱茏大地。
在海拔2800米高处任教的几年里,最难忘的是我那些可爱的学生,他们是我青春的一部分,血肉息息相连。美丽的陇南高山上,有漫山遍野的花儿,在高山草原上5月——8月,是最美丽的季节,漫长的寒冬退去,冰雪消融,一夜之间,大片大片的山花犹如春水一般铺盖了山山岭岭,这是生命崇高的宣言!从第一朵杜鹃花绽放到秋风里最后一朵紫素,我办公桌上始终是鲜花的小世界,我的四季弥漫着温馨美丽的气息。
高山草原上的花儿几乎每个季节都有,即使在厚厚的雪地里,也会惊奇地发现一朵朵红纷纷娇嫩的花儿,形状酷似湖水中即将开苞的荷花,当地人们叫它“雪消花”当雪消花开放后,高山的雪就慢慢消融,草原的春天来了。
春的陇南一片生机,春风从远方吹来,吹开了花朵,带来超越思想超越情感的纯粹。
白龙江抚养了我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孩,陇南的日子,从更贴切的定义上来说,那是对一个青葱季节的培育。我从江南古老的感受中走出来,在陇南葱茏之间寻找属于自己的星座,让一种平俗的信念远离尘嚣,让高贵的精神游离于漫无边际的时空里。
在陇南海拔2800米的阴湿寒冷地区任教期间,艰苦着并快乐着,那时候,我要经常带着学生到边寨演出,身背道具乐器爬高坡,穿越密林,经常要躲过野狼的追击在重重困难面前从来没有退缩过,后来军区为我颁发了“兰州军区队前嘉奖令”这是军区对我教学工作的肯定,也是自有生来获得的最大的奖项。
命运悄然无声地又把我推向藏族区域,得以有幸朝圣了神秘的藏族文化艺术,这是继与回族舞蹈接触后,又一次接触的少数民族艺术。
边寨地区的藏族同胞人人能歌善舞,他们认真热情地向我们传授藏族舞蹈,他们用吊锅为我煮面疙疙,用热灰为我烤苞米,他们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蜂蜜毫无思索地全部端到我的面前,把准备去换盐巴的核桃大把大把塞进我学生的衣兜
藏文化艺术博大神奇,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悲凉与深邃,他们的歌唱和舞蹈仿佛是神灵的旨意,在苍凉、苍劲、谦卑中闪耀神秘的光泽,它扣我心弦,牵动我心之旌旗。
藏区那片森林是黝黑的,还有黝黑的房梁、黝黑的吊锅、黝黑的肤色,黝黑的眼睛,一起向你诉说着一个民族精神的豪华,展示了比世俗确立的豪华更为贵重、更为庄严的豪华。这一片黝黑的神秘,窥视着生命中最能体现民族自我精神的伟大价值,这片黝黑的神秘,苍凉的歌声,震颤山谷的兽面祭司原生态舞蹈,这些源自生命底层的节律,更为体现了无穷无尽的季节之外灵魂之内的山山水水。每次走近这片黝黑的神秘,每次听到“扎西德勒”的祝福,心自然会虔诚起来,会干净许多,犹如草原上的格桑梅朵。
我知道,自己的灵魂开始与这个闪耀着黝黑的神灵之光的神秘文化贴近,后来为了更进一步了解学习藏族文化艺术,我专程去了趟青海藏区,一条朝圣神灵的神秘之路上,开着大片大片的格桑花。
2011年1月8日。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