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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忙在一边说“一条船怎么能行?至少也要有三条船。你叫这里的水师提督换了便装跟着王爷的船暗地里保护少主子的安全比什么都要紧!”
送走了弘历和李卫二人李绂连忙清理了一下手头胸事务便启程上路赶赴北京。他要赶时间宁肯多辛苦点不走水路坐船而是走了旱路直下襄阳。赶到洛阳时才刚过完了灯节。算算时日再有半个月就可抵达北京他这才放下了心。河南知府罗镇邦是李绂的会试同年就殷勤地留他在这里玩两天他也就答应了。晚上罗镇邦还请了几士来陪座吃酒。酒过三巡李绂已是满面红光他说起了来洛阳的感受“洛阳这地方兄弟还是次来白天在街头散步见这里商贾酒肆俱全就是武昌也不能与之相比。交通五省九朝古都伊阙邙山横亘其间真不愧是天府重镇!下晚我去瞻仰了孔子问礼处碑倒是很好可惜碑亭却破坏得很厉害。我说罗兄你在这里当知府就不知道拨钱来修复一下吗?”
罗镇邦苦笑一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还有周公庙庙的大成殿也早就该修了。可是不瞒制台者兄我是罗锅子上树——前(钱)紧哪!河南府的养廉银子要说比起别的府来还多一些我是从三品每年可拿到六千。可是各种花销应酬什么地方不要钱?我还得留着养家糊口用不能全花在那些风雅事情上面。要是没有火耗归公这一条我这里每年至少有十几万的进项哪!”
李绂说“镇邦兄你也是个死心眼。洛阳是荟萃的地方你从读书人那里募捐一些不就有了吗?”
不料李绂的话刚刚出口在座的人就都出来叫苦。有的说镜是专找读书人的别扭;有的说他简直不把读书人当人看叫我们和那些泥腿子一块去修河工这不是丢尽了吗?李绂听出了他们话里的牢骚他不想掺和进来。再说他也不想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话就得罪了镜。便笑着说“各位请不要往下说了再说就出格了。咱们今天出来饮酒不就是要取乐嘛老说这些丧气的话有何用呢?来来来我为大家出一个酒令如何?”
李绂是客他说了话众人也不便驳倒便只好随声附和。便听李绂说“我来说一个‘无情对’对上的自然是赢家;对不上那可只好请认罚了。其实这对联是很有意思的上下意相关这叫‘有情联’;反之上下联互不相连而对得又工整的就是‘无情联’了。”
在座的都人一听要作对联当然是兴趣盎然。其中一位年轻人欠身一笑说“李制台大名小子早就闻知了不知我能否一试?”
李绂看了他一下见他还戴着秀才的头巾便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如何不能?我先自饮一杯为敬请出上联。”
“欲解牢愁惟纵酒;”
李绂一笑说“少年人你哪来的那么多牢骚呢?”他略一思忖便答道“兴观众怨不如诗。”又一笑解释说“你的上联里那个‘解’字和我下联的“诗”字都是卦名可卦象又不一样。这样对才算得上工也才能叫‘无情对’。”
罗镇邦说“我也来凑凑热闹日将全昏莫行路;”
那少年应声答道“萧何三策定安刘。”
李绂大吃一惊叫道“好对得切!真是”
一句话没有说完那少年又说“还可再对一句呢‘果然一点不相干’!”
李绂大声叫好说“哎呀呀这般年纪就有如此才华真是了不起!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只要努力读书今科必定是要高中的。”
少年低下了头说“小子名叫秦风梧自忖十年寒窗所为何来?那知却是个秋风钝秀才今年我是一定不会再去应考了。”
“为什么?”李绂不解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念头?自古以来从无场外的举人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唉不瞒李大人我自幼读书岁岁都是优等可去年进场三卷都被打了回来那上边还加着批语呢。本卷子上批的是‘欠利’;第二本只有一个字‘粗’;第三本上更批得奇‘猪肉一斤鸡蛋三十枚’。我纳闷儿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后来仔细一想才明白原来考官根本就没看我的卷子那上边的批语都是让下边差役们贴上的要不怎么会把买肉的钱都算进去了呢?”
秦风梧的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李绂也只好说“一个人要是时运不济出这种事也是难怪的。”
秦凤梧说“大人您这话不对!后来我听政说这场卷子的正主考是田大人他说‘皇上最不爱见的就是姓秦的他断然高不了还不如留个名额给了别人呢。’我一想田大人说得也有理。如今宫里的太监都改姓了秦、赵、高这三个性谁叫我和秦侩是一个姓呢?李大人我心里太气苦了如果今年还是田大人主考您说我再去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李绂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镜的刁钻刻薄他是久已闻名了不料他处置事情却是如此的悻情谬理!他想了一下说“秦凤梧我劝你今年还是去应考吧。今年差皇上点的是张兴仁而不是镜。你放出手段再收敛一些锋芒是能够考中的。如果再因你姓秦而被贴了卷子我一定会为你说话的。”
这天夜里李绂失眠了。他反复想着进京以后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安睡。能当上直隶总督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会觉得受到了皇上的特别重用甚至会受宠若惊的。可是李绂却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弘历的嘱咐还响在耳边如果他不能按皇上的要求去作那将会是一种什么局面呢?天亮之后他披衣起床却见外面竟然一片白茫茫的原来夜里这里下了大雪。罗镇邦的随从听见房子里有了动静连忙进来招呼“制台老爷您不多睡一会儿了?您别看着亮其实那是让雪照的天还早着哪!我们老爷说您要是冷家里有的是衣服您只管吩咐小的一声就是了。”
“哦我睡不着了下雪天我就更加不想睡了。你去叫我带的那两个小猴子过来我要带着他们到龙门看雪景去。你们家老爷还在睡着吗?”
“回制台大人我们老爷一早就走了。”
“哦?出了什么事情他走得这样早?”
“制台大人不知河南巡抚田大人昨夜来到了洛阳所以一大早就把我家老爷传去了。”
一听说镜也到了洛阳李绂倒不能说走就走了。他们俩曾是多年的老朋友老相知这次既然碰到一起怎么能不辞而别呢?
李绂本来要和两个小厮一起去龙门看看雪景的。他在湖北多年带的这两个孩子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大雪呢。可是罗镇邦的老家人告诉他说镜田大人也在这里并且一早就叫了下属们去洛河上看河工去了。李绂想镜既然也在这里不和他见见是不大合适的。便说“龙门不去了我们也到洛河。这一路上踏雪寻梅岂不也是一大乐事?”
那长随只好备了轿子送他们到洛河去。其实知府衙门离洛河并不远隔着轿窗向外看去只见远处白茫茫一片荒滩乱纷纷瑞雪笼罩好一条冰封雪盖的大河啊!
来到近前只见前边河堤上落着几乘大轿还有几个人站在寒风里在说话想必是罗镇邦他们了。他不等轿子来到跟前便停了下来自己漫步上了河堤。却听镜正在训斥着他的下属们“我说镇邦啊你是越来越不经心了。这里本来码着几十方条石呢现在哪里去了?是不是都让百姓们给偷走了?你怎么也不知道派个人来这里看着点呢?这全是拿钱买来的你竟然舍得这样糟蹋?”
李绂不想在这种时刻去见镜却听罗镇邦说“中丞大人不知前的大成殿月台坍了还有明伦堂的东院墙也要修茸。王翰林前些时来看了说太不像话。我说府里没有这笔钱他说冬天不施工洛河堤上放着那么多的条石不能先拿过来用用吗?省里台也下了札子让赶快办好。卑职就让他们先挪用了到春暖开工时”
镜一声喝斥打断了他的话“春暖时?三月有桃花汛五月又有菜花汛临时现找还能来得及吗?”
李绂在一旁看着他的这位老友真有点说不出的可怜。这才两年没见啊他的头已将全白了。干瘦的身子站在河堤上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颠下胡子上满都是冰碴子细长花白的辫子被风吹起了老高。啊这就是镜吗他怎么老得这样快他的脾气为什么又这样大呢?难道当了总督就可以对下属如此恶声训斥吗?